可我剛坐下,就看見林霧大大咧咧地將他的桌子也移了過來。
老班看著他那副S不悔改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拿他沒辦法,我也不願意讓老班為難,隻好隨他去了。
從那以後,每天早晨我來到教室,桌上都會出現一份不同的早餐。
有時候是熱乎乎的豆漿和油條,有時候是精致的三明治和牛奶,旁邊還總會貼著一張字條,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對不起,我錯了!
蘇瑤瑤看到後,眼睛裡滿是羨慕,一臉眼饞地說:「暖暖,你看林霧對你多好啊,每天都給你送早餐。」
我白了她一眼,隨手就把早餐塞到她手裡,沒好氣地說:「喜歡吃你就拿去吃吧。」
她眼睛一亮,剛想接過去,突然瞥見林霧正陰沉著臉盯著她,蘇瑤瑤像是被燙到了一樣,趕緊把早餐又默默放了回去,尷尬地笑著說:「暖暖,我剛才吃飽了,還是不吃了。」
「那行吧。」說完,我看都沒看林霧一眼,隨手就把早餐扔進了垃圾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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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半個月,我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就算他從我面前大搖大擺地翻牆翹課,我也當作沒看見。
直到一天晚自習下課後,我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宿舍,剛走到教室門口,突然被林霧從後面追上來,堵在了牆角。
「夏暖,你到底要怎樣才原諒我,你說句話成不?」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和無奈。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語氣冷淡地說:「讓開,不然我喊非禮了。」
他看著我,突然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說:「你要不怕我堵你嘴,你就喊。」
我心裡憋著一股氣,根本不怕他,想都沒想,張嘴就喊。
他臉色驟變,急忙伸出手捂住我的嘴,著急地說:「你真喊啊!」
我用力掙扎,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手上。
他痛呼出聲:「靠,你屬狗的啊!」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色,隻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行,你要解氣,給你咬行吧,不過咬了之後咱倆就兩清了。」
說著,他把胳膊伸到我面前,我看著他伸過來的胳膊,沒有絲毫猶豫,又狠狠地咬了下去。他悶哼了一聲,直到嘴裡泛起淡淡的血腥味,我才松開嘴,冷冷地說:「兩清了。」
我抬腳離開,聽見背後傳來他輕輕的吸氣聲,不知怎麼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起來。
林霧還是那麼欠揍,經常把我氣得炸毛後,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哄我。
我都有點懷疑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直到林霧一連翹了好幾天的課,老班急得團團轉,甚至報了警。
旁邊林霧的座位一直空著,我心裡竟然有些不習慣,雖然他總是惹麻煩,但突然不見,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卻是擔心。
我也偷偷去以前他經常待的地方去找過,但都一無所獲。
不過這些都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總算能休息了,我高興壞了。
哼著小曲從便利店出來,手裡拿著剛買的零食。
可我的好心情在看見林霧的時候戛然而止,他渾身酒氣,蜷縮在路邊,讓老班頭痛很久的銀發此時也變得烏黑,軟趴趴地耷拉在他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著他,心裡忍不住想著,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我最後卻是幹巴巴地說了句:「林霧,我家裡沒人,你要不跟我回家?」
他抬頭看我,醉眼蒙眬卻意識清醒,他惡狠狠地說道:「滾開!」
我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咬了咬唇,拿出手機找出老班的通訊錄:「你是要跟我一塊回去,還是我打電話讓老班來接你?」
林霧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妥協了,搖搖晃晃地跟在我身後回了家。
我不是 S 市本地人,這邊的房子是我媽怕我住不慣學校宿舍買的,房子不大,但布置得溫馨舒適,現在倒是方便了林霧。
他走進屋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5
思索片刻,我還是準備給老班打小報告,因為林霧現在這個樣子,十分不對勁。
我躲在房間裡,撥通了老班的電話,小聲地說著林霧的情況。
就在這時,我不經意間瞥向客廳,發現林霧居然哭了,他就坐在沙發上,肩膀微微顫抖,默默流淚,要不是我眼神好,還真發現不了。
我假裝沒看見,轉身扔了浴巾給他:「衛生間在走廊左拐,抽屜裡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浴巾是新的,先將就用吧,我叫了閃送,等會兒給你送衣服。」
說著我假裝進了房間,心裡卻有些不放心,於是打開了監控。
通過監控,我聽見了他壓抑的哭聲,那哭聲裡充滿了痛苦和悲傷,我心裡突然也有些難受。
半晌,他才走進了衛生間。
我把衣服放在衛生間門口,大聲說道:「衣服給你放門口了,你等會兒自己拿。」
話剛說完,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裡面伸了出來,手指修長,皮膚白皙。
我頓時有些面紅耳赤,心跳也加快了,連忙小跑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心裡還在怦怦直跳。
林霧再出來時,不見任何哭過的痕跡,臉色被水汽氤氲得有些發紅,他的頭發湿漉漉的,還滴著水。
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後說道:「我把衣服錢轉你。」
我擺了擺手:「錢的事都是小問題,你知不知道老班找你都快找瘋了。」
他垂下了頭,眼神裡透露出一絲悲傷,輕聲說道:「我沒有媽媽了。」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我有些抱歉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問的。」
正想著,門鈴響了,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我通知了老班,你不要生氣,畢竟老班真的很擔心你。」
我從門口監控,看到了老班和一個中年男人,還有林砚。
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完了,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轉頭看著林霧,還是打開了門。
老班朝我露出一個笑容:「夏暖,這是林霧的父親和哥哥。」
我點了點頭,那中年男人氣質儒雅,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看見我也很有風度地道謝:「感謝夏同學幫我找到林霧,你有什麼要求,叔叔都可以滿足你。」
我幹笑兩聲:「沒事,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林霧被他爸爸帶走了,隻是看著林砚眼裡的得意,我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老班卻如釋重負:「我終於可以休息了,這S孩子,差點嚇S我,夏暖,你好好休息吧,注意安全哈,我走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送走了老班,回到房間後,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林霧那悲傷的眼神,好不容易折騰睡著了,卻被門鈴聲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走到監控前,監控畫面裡出現熟悉的人臉,是林霧,頓時什麼瞌睡都沒了。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凌晨三點半,心裡忍不住抱怨:算了,我上輩子欠他的。
我打開門,林霧走進來,我這才看清楚,他半邊臉腫了,嘴角還有血絲。
我又嚇了一大跳:「你跟人打架了?」
林霧臉上帶著痞氣的笑,卻不小心扯疼了嘴角,疼得龇牙咧嘴:「我揍了林砚,老東西揍了我,我跑了,沒地方去,就來投靠你了。」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口中的老東西是誰。
從小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我有些想象不到,什麼樣的父親會把自己的兒子打成這樣。
我心裡有些同情林霧,從冰箱裡拿出冰塊,用毛巾裹了遞給他:「敷一下吧,消腫。」
林霧接過冰塊,放在臉上,嘴裡輕輕哼了一聲。
在和他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漸漸發現,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那些潛藏在他心底的傷痛,如同隱匿在深海裡的暗礁,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浮出水面。
林霧坐在臺階上,雙手隨意撐在兩邊,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他緩緩開口,講述起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往事。
原來,在他媽媽懷孕七個月的時候,他的父親突然將兩歲的林砚帶回了家。
他的媽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情緒激動之下,導致了早產。
他在保溫箱裡艱難地度過了兩個月,才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可從那以後,他媽媽的精神狀態就每況愈下,常常陷入恍惚與痛苦之中。
後來,他父母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在他父親正式迎娶林砚媽媽的那天,他媽媽從樓頂一躍而下,生命戛然而止,再也沒能搶救回來。
林霧講述這一切的時候,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可我分明看到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關節泛白。
我表面靜靜地聽著,隻是心裡卻想著,他媽媽怎麼那麼傻呢,竟為了一段破碎的愛情放棄自己的生命,這世界多美好啊,怎麼就舍得拋下這一切離去呢……
林霧有寫日記的習慣,每次他拿出日記本,都會格外警惕,眼神時刻留意著我的舉動,仿佛那本日記裡藏著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怕我窺探到一個字。
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反倒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戳戳地計劃著,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那本日記本搞到手,看看裡面究竟寫了些什麼。
隻是直到高三下學期,我依然沒有把筆記本搞到手。
桌子上蘇星白寫下的留言也被林霧暴力除去,為此,他還喜提老班一頓罵。
這一年的時間裡,林霧的眉眼褪去了些許稚嫩,逐漸變得成熟,可他惹麻煩的本事那是一點沒改。
教室裡,我撐著頭,望著窗外的柳樹發呆。
突然,一張放大的俊臉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眼前,嚇得我差點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