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也是個大學畢業生,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用胎盤把你的腦子換掉了?」
「村長女兒?你真拿村長當幹部了?誰給你的權力可以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誰給你的權力命令別人?是你爸嗎?你把他叫來我問問他。」
「還有,我的戶口不在村裡,嚴格的說,我不是王屋村的村民,輪不到你白大小姐在我面前抖威風。」
我忍不住笑了,嘲諷了白詩幾句。
就這個智商,難怪忙活了半個月才賣掉五百斤西瓜。
「你……」
白詩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當時不是挺有信心的嗎?這樣,你和你爸把村裡的西瓜都收了不就得了?」
Advertisement
「既幫鄉親們解決了難題,你也能兌現承諾,一舉雙得啊。」
我給白詩支了個損招。
「我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白詩聽出來我是在消遣她,瞪著眼睛說道。
「對啊,你家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時間和精力就是大風刮來的?」
「趕緊把路讓開,我還有事要忙,再纏著我,小心我報警告你故意騷擾他人了。」
我狠狠懟了白詩一句,朝村外走去。
「李豐收,你別得意,我白詩照樣能把瓜賣出去!」
白詩在我身後跺著腳叫道。
「我還就告訴你了,你要能賣出去,我他媽跟你姓!」
我豎起一根手指,頭也不回地說道。
白詩跟我叫上板了,又一次在村裡公然放話,一定要把全村的瓜都賣了。
她的嘴確實比西瓜皮還硬,可嘴硬是沒用的。
找不到銷售渠道和客戶,白詩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就是她爸媽。
沒錯,她爸是村長,可村長賣不了西瓜。
磨磨蹭蹭又過了一個星期,也不知道白村長吃了多少苦,終於又賣出了一千斤西瓜。
眼看著西瓜已經開始上市,再不把瓜賣出去,就隻能爛在地裡了。
鄉親們也慌了,不敢把賭注壓在白詩一個人身上,家家戶戶又開始了沿街叫賣的生活。
可白詩並不服輸,決定另闢蹊徑,從村裡找了幾個長得漂亮身材的好的姑娘,開始直播賣瓜。
雖說網絡直播帶貨已經成了當下主流的銷售方式,可也得分賣什麼。
水果本身儲藏期短易損壞,更何況是西瓜,磕了碰了當場就報廢。
可白詩不信邪,她覺得通過直播能讓全國都知道王屋村的西瓜,能讓西瓜一夜售罄。
我看過幾次直播,差點沒把大牙笑掉了。
9
一開場,白詩先帶著幾個姑娘跳舞,吸引人氣。
等直播間人數上來了,每個姑娘抱著個西瓜就開始誇了。
這瓜有多好,有多甜,今天不買明天就買不著了,還有什麼下單一萬斤立減五百斤的優惠等等。
一般跳舞的時候,觀眾還是挺多的,最多的一次有兩三千人。
可西瓜一出現,人就跑沒了。
為了迎合觀眾的要求,跳舞的時間越來越長,姑娘們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
直播好幾天,一個西瓜也沒賣出去,還被平臺以傳播低俗為由把賬號封了。
買直播設備和演員服裝還是村委會出的錢,賠的血本無歸。
這下白詩傻眼了,鄉親們也傻眼了。
今年各地的西瓜都是大豐收,產量大於需求,市場根本消化不了。
鄉親們外出賣瓜也是困難重重,還出現過早上拉出去,晚上再一個不少拉回來的情況。
瓜攤的競爭相當激烈,價格被一再壓低,賺錢是別想了,就看誰更能賠了。
八毛的瓜五毛也有人賣,但不一定有人買。
甚至還有攤販論個賣瓜,六塊一個,十塊兩個。
西瓜成熟後不摘,最多還能在地裡保存一個月。
摘了,就隻能存放半個月。
現在全村的瓜都在地裡,誰也不敢摘,都抱著最後一絲僥幸等奇跡出現。
大家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纏著白詩。
畢竟當初可是她拍著胸脯承諾,要把全村的瓜都賣出去,絕對不讓鄉親遭受損失的。
大家都在等她兌現承諾。
再有半個月,最多半個月,地裡的西瓜賣不掉就隻能爛掉了。
即使白詩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現實,承認自己的口氣比本事大。
她向鄉親們承認,今年的瓜賣不掉了,同時又安撫大家,保證明年早點開始行動,爭取把全村的瓜都賣掉。
可這種話在鄉親們聽來,等同於放屁。
明年能不能賣掉那是明年的事,大家在乎的是今年。
剛過了幾年好日子,大家因為你村長女兒的一句話,就把希望全都壓在你身上。
現在又說賣不掉了,這不是耍猴嗎?
「唉,我也是信了邪,一個黃毛丫頭,辦事能靠譜嗎?」
「這村長一家子,沒一個心眼好的,都憋著壞水呢。」
「白詩?敗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名起的就不吉利。」
村裡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都是針對白詩的。
前前後後,她也就風光了一個月,當初想把我踩下去,如今自己也摔了下來。
鄉親們很熱情,誰讓他們賺錢,他們就說誰好。
鄉親們也很冷漠,沒有利用價值了,立刻就能翻臉。
這一點,我深有體會。
白詩在村裡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每天被鄉親們當面挖苦背後嘲諷,不厭其煩。
忍了兩天受不了,借口外出打工,溜了。
她本來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小丫頭,可鄉親們都把她當成了依靠。
現在白詩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爛攤子隻能鄉親們自己收拾。
屋漏偏逢連夜雨,白詩前腳剛走,緊跟著氣象局就發布了預警。
10
因為強對流冷空氣的緣故,我們這將發生幾十年難遇的特大降水。
西瓜是最怕水的,地裡的瓜被水一泡,就不能吃了。
天災人禍,王屋村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走了正義熱情的白大小姐,鄉親回過神來,想起了我這個賣瓜能手李豐收。
冷清了一個月,我家又恢復了往日門庭若市的景象。
「豐收,你想想辦法吧,眼瞅著就要下雨了,這瓜一見水,鄉親們這一年可就白幹了。」
「是啊豐收,你抓緊時間聯系,找人來把咱村的瓜收走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豐收,今年嬸子買的都是最好的種子,用的也是最貴的化肥,這要賣不出去,嬸子可就賠S了。」
……
一眾鄉親圍著我,求我幫他們把西瓜賣出去。
這個時候想起來求我了?
晚了。
我低頭看著還沒畫完的圖紙,一聲不吭。
「豐收啊,你一個大男人不能太小家子氣,鄉親們說你兩句你還真能記恨大家?」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當務之急是先把瓜賣了,這裡都是你的長輩,你總得表個態吧。」
見我不說話,白村長把手裡的煙頭摁滅,清了清嗓子說道。
「賣不掉!」
我畫著圖紙,搖搖頭說道。
「豐收,你看這事弄得,我們都是被白詩那個黃毛丫頭給騙了,是她挑撥離間。」
「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這事了,這回賣瓜你該拿多少拿多少,叔絕對沒意見,你要嫌三分少,那就四分,五分也行。」
孫叔鞠躬作揖衝我賠不是,也顧不上白村長就在旁邊,直接說起了白詩的不是。
當初我第一個賣的,就是他家的瓜。
白詩找茬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跳出來的。
「孫叔,你大人有大量,就別難為我了,別說五分,就是給我五毛,這瓜也賣不了。」
我放下手裡的筆和尺,看著孫叔笑著說道。
「豐收,你這就不合適了,咱們都鄉裡鄉親的,前兩年你不是賣的挺好嗎?」
錢叔也坐不住了。
「前兩年我心熱,現在我心涼,再說白大小姐不是答應你們要把瓜都賣了?你們該找她呀,找我有什麼用?」
我彈了彈短袖心口位置的煙灰,提醒他們找錯人了。
「那S丫……白詩不是走了嗎?鄉親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豐收,現在村裡就你有這個本事,你可不能看著鄉親們有難不管呀。」
「她一個小丫頭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啊。」
白村長又開始給我扣帽子了。
當初他女兒針對我的時候,我就不信背後沒有他的教唆。
想趁機打壓我,打壓不了又開始拉攏我,白村長見風使舵的嘴臉,我早就見識過了。
「走怕什麼,又不是S了,她是你女兒,你還能找不到她?給她打電話不就得了?」
我瞥了白村長一眼,挖苦他。
白村長老臉漲得通紅,也明白我因為之前的事記恨上他了。
「豐收,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替咱們全村的鄉親做主了,今年的西瓜還是你來賣,抽多少錢你說了算。」
白村長咬咬牙,給我開出了條件。
什麼叫我說了算?
11
三分也行,三毛也行,哪怕每斤瓜隻給他們一毛,他們也認了。
「別別別,村長,您可別再提錢的事了,我現在聽見錢字都害怕。」
「這幾年跑前跑後幫村裡賣瓜,我以為自己賺點辛苦錢也是應該的,鄉親們也能理解。」
「哪曾想在鄉親們眼裡,我是昧著良心黑大家的錢,錢全吐出來了不說,還被人寫聯名信舉報,好好的鐵飯碗也砸了,賠錢賠工作,何苦的呢。」
「以前沒幫村裡賣瓜的時候不是也好好的嘛,這怎麼幫著幫著就幫成仇人了?」
「我想明白了,這年頭好人不好做,再說那天我也說過了,以後王屋村的瓜,我不賣了。」
「對了村長,那聯名信我這還有復印件,你要不要看看?有些人雖然沒級別吧,但也算個幹部,這字啊,得練練,寫得跟狗刨的一樣。」
我擺擺手,不為所動,順帶著挖苦了這幫鄉親一頓。
「豐收,你說句實話,村裡的瓜,你到底是不想賣,還是不能賣?」
被我諷刺了一番,白村長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忍著脾氣問道。
「不想賣!」
我直接了當地說道。
再幫他們?我腦子被門擠了?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像電視劇裡演得那些,被人挨個欺負了一遍,回過頭來說兩句好話,我就賤兮兮地去給人賣命?
「你……老李,都一個村的,可不能這麼做事呀。」
白村長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隻能把希望寄託在我爸身上。
「這……」
我爸也猶豫了。
他心裡有氣嗎?
有。
可他當了一輩子老好人,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了。
「爸,你去裡屋拿我的包,一會我還得出去辦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