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惡有惡報，明明就是一點點小病，非拿著藥不放。」
另一頭拍視頻的人狠狠地推了推我女兒，女兒嗚咽一聲並沒有醒，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女兒這是發病了，正忍受著劇烈的疼痛。
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又怕我擔心，每次都是自己熬著。
她才這麼小，為什麼這群人要去折磨她？
「賤人的女兒果然也是賤人，知道你媽犯了事不敢睜眼看我？
「裝什麼裝，快看看你媽是怎麼害人的，母債女償，快給我起來。」
那人見女兒不醒用力扇了女兒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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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聲音從手機裡，女兒蒼白的小臉被打得有些紅腫，她眼眸輕顫艱難地睜開又緊緊地閉上。
這舉動不僅惹怒了拍視頻的男人，也惹怒了看直播的觀眾。
【我靠，小小年紀這麼會裝？別在醫院了，去演戲吧。】
【就是啊，什麼樣的媽就生出什麼樣的孩子，暖暖有多可愛善良，這小女孩就有多可恨惡心。】
【小姑娘估計也知道她媽幹了什麼，不敢真開眼睛吧。】
【哎呀，算了，這麼小小孩，大家不要罵她了，罵她媽吧，我看她媽臉皮挺厚的。】
【我有個疑問，為什麼非要揪著這家子不放呢？她們不願意就別道德綁架了，換一個願意的人不就好了嗎？】
【樓上的問得很好以後別問了，博主不要流量的嗎？你看現在都已經在熱榜了，我們暖暖有救了。】
……
可她哪裡是不醒啊，她是疼得真不開眼睛啊。
我心髒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起來，渾身顫抖，心中隻剩下滿滿的絕望。
我怕了，我服軟了，我不要那些藥了還不行嗎？
我現在隻想回到女兒身邊，抱抱她，幫她揉揉頭，告訴她是媽媽的錯，她是世上最好的孩子。
我衝著博主和拿著手機視頻女兒的男人拼命磕頭，嘴裡念叨著：「我換，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換，你要什麼我都換。」
4
聽到我這話，周圍的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氣，圍著的人也散去了一些。
「早就換不就得了，非得關乎自身利益了才換。」
「可是把小孩牽扯進來是不是有些不道德？我看那個孩子也病得很重。」
「別瞎扯了，暖暖都帶著氧氣，那小女孩好好地躺在床上怎麼就病重了？」
「就是這女人小氣，可能看不上暖暖媽的畫吧，沒有一點愛心，真惡心。」
……
算了就這樣吧。
我從地上站起來，膝蓋跪得生疼，頭也磕得有些暈乎乎的。
藥我不要了，畫我也沒拿。
我下來買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女兒是什麼時候開始痛的？她每次都是這樣，很疼很疼，都不舍得讓我知道。
她需要那些藥，救她的命，她需要那些藥緩解她的痛苦。
我再去買，我去求求人家給我打個折，我賣血賣腎，一定有辦法的。
眼淚不自覺地流下，怎麼都止不住，我推開人群，手再次被人拉住。
「這位媽媽，你怎麼不要我的畫了，是看不上它嗎？」
博主把丟在地上的畫撿起來塞進我手裡，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願意幫助我們。」
「我替暖暖，替我們全家謝謝你！」
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在我耳邊冷笑：
「我老公演了這麼大一出戲，效果挺好的，你女兒真的很配合。」
我渾身一抖，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謝謝你哦，現在直播觀看人數已經超過 50 萬了，我漲粉十幾萬，這都是你的功勞。
「你應該沒錢了吧？我都盯你好幾天了，就是專門找的你。
「劇本都演不出來的好戲，讓你給演了，我是打心眼裡感謝你。」
她語氣裡帶著的惡意，讓我通體生寒。
「你女兒也快不行了吧，與其浪費藥，不如把這些藥給我博流量。
「流量越好，我們家暖暖就能早點換到心源。
「你那快S的女兒能給我賺點流量，救暖暖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全身的血液衝到腦袋裡，我氣極用力地推開了擁抱著我的博主，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這人有沒有心？你就不怕你做的一切報應到你女兒的身上嗎？」
博主順勢跌倒，捂著臉哭訴：「你不願意換藥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打我。
「我也沒逼著你，你何必乘機打我。還要詛咒我們家暖暖呢？
「暖暖馬上就能排到心源了，你怎麼能這麼惡毒地咒她S。」
倒打一耙。
原本散去的人又圍了過來，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直線上升，快突破百萬了。
大家似乎都忘了從一開始我就拒絕了博主，似乎忘了我是怎麼被逼著同意交換的。
他們隻看到我先動手打人，而博主可憐地躺在地上哭得悽慘。
有人抓住要離開的我，押我給博主道歉，有人叫罵著讓我去S，還有人詢問女兒的病房，想要衝上樓直接找到我女兒。
場面一度混亂，我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我掙扎地想要接電話，我的電話已經很久沒人聯系了，唯一會打來的就是醫院。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怎麼都掙扎不開。
電話聲再次急促地響起掛斷，又響起。
我為了接電話拼命掙扎，卻被人趁亂狠狠地打了幾巴掌，直到醫院保安處的人把我和那博主帶走，我才接到了那個電話。
「姜可欣媽媽，讓你去買藥你去哪裡了！姜可欣病危了，你快回來！」
5
我的心一顫，手機差點沒拿住：「我馬上回來！
「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女兒！求求你們，我馬上就回來！」
辦公室裡的人不多，所有人都聽到了我的話，神色各異。
我管不了這麼多，一個箭步上前跪在調解員面前：「醫生，我女兒病危了，我要上去看著她。
「你們要怎麼處罰我說我都行，我都認了。
「放我去陪女兒吧，我求求你們了！」
我咬著牙說完所有話，整個人緊繃得不行。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醫生讓我買的藥本來就是為了吊著女兒一條命。
可現在耽誤了這麼久，我恨不得自己有超能力能把所有人打趴下，衝到女兒身邊去。
「不行，這事如果不解決，你不能走！
「就這麼湊巧，你女兒就病危了？
「我看她剛剛視頻裡還挺好的，裝睡裝得SS的，誰會信她病危啊。
「一切都是你找的借口罷了，想要逃避責任？我這一巴掌就白白被你打了？」
關了直播，博主原形畢露，臉上的盡是貪婪。
她是不準備善罷甘休了，我沒理她看向調解員：「醫生，我把身份證留在這裡，如果有事你們也能聯系到我的，我不會逃的，我隻想去女兒身邊！
「我女兒就在樓上搶救，你一個電話就能查到她的情況，求求你讓我見女兒最後一面好嗎？」
我哭著說完這些話，等著調解員核實。
難道他們真的能不近人情到這種地步？
調解員聽到這話迅速拿起手機核實，不到 1 分鍾就衝我點頭：「行，你先去！」
聽到他這句話，我飛奔向門口，隻想用最快的速度到女兒的身邊。
可之前那個連線我女兒的男人攔住了我的去路：「你這人真是有本事啊，讓醫院幫你一起騙我們。
「不就是因為暖暖不是這家醫院治療的，而她女兒在這裡嗎？
「醫患關系緊張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無良的醫生在。
「今天你們不公平公正地解決這件事，我不會放著女人離開的！」
調解員似乎也來了氣，一邊嚴肅地呵斥他讓開，一邊打電話聯系保衛處。
「姜可欣情況非常緊急，讓她媽媽出去陪陪女兒，我認為很合理。
「我們也會派人跟著姜可欣的媽媽，不會讓她跑掉的。
「現在，請你讓開。」
我感激地看向調解員，這是今天在現場第一個為我說話的人。
男人猶豫片刻讓開身體，我衝向門外，這時手機再次響起。
女兒的情況惡化得很快，他們讓我去見女兒最後一面。
我渾身無力咬著牙忍住眼淚，一邊求他們再盡盡力一邊打開門，卻又被人攔住。
博主緊緊地握住門把手，再次舉起手機開始直播：「大家看啊，醫院要偏幫打人者，要放她出去。
「我一個弱女子，快要守不住了，你們有誰幫幫我，幫幫公正，幫幫暖暖？」
直播間的評論不要錢似地罵我罵醫院，調解員不敢動了。
影響太大，他不能擅作主張把我放出去。
博主再次把鏡頭對著我，揚眉挑釁：「你再用力也出不去，畢竟正義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的力氣是沒她的大，可我能拼命啊。
我女兒都病危了，我見不到她最後一面，活著又有什麼用呢！
我低頭狠狠地咬在那個抓著門把手的手上。
博主尖叫一聲松開手破口大罵。
瞬間血腥味充滿了整個房間，我不管這些，用盡全力往病房跑去。
後背猛地被人踹倒，我整個人飛撲出去摔在地上，嘴裡傳來更濃鬱的血腥味。
我吐出一顆門牙，可讓我絕望的是，我的膝蓋傳來鑽心的疼，我站不起來了。
「臭婆娘，打了人咬了人想要逃？
「今天不賠得暖暖媽滿意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追上我把我踹飛的男人拉住我的頭發，把我往辦公室裡拖。
「直播間上百萬的觀眾都看到你打人咬人，你今天逃不走了！」
我絕望地嘶吼：「放開我！你們還是人嗎？你們的女兒也生著病，你們就不怕她折壽嗎？！」
男人冷笑著把我扔進辦公室：「要S的是你女兒，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等會你主動說要賠 100 萬，我們就放你去見你女兒。
「否則......
「你女兒S前看不到媽媽最後一眼，會不會很難過呢？」
如果眼神能S人，這男人早就被我S了一萬次了，可我現在隻能無能地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
換物博主在辦公室哭得撕心裂肺，受傷的手已經被簡單地包扎：「絕對不能善了了。
「我換物做了這麼多期，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人。
「必須要讓她受到懲罰，她才能長記性。」
直播評論區開始兩極分化，一邊幫著博主討伐我，一邊覺得博主有些過分了，畢竟誰也不願意詛咒自己的孩子，拿孩子的命開玩笑。
很多人看出了我的情緒問題。
【這個媽媽好像是真的很困難，博主要不放過她吧，都是病孩媽媽，都不容易，何必為難彼此呢？】
【樓上的有病吧，這女人先是扇暖暖媽巴掌，現在直接咬人了，就應該報警抓起來。】
【可她們在重開直播之前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啊，調解員顯然沒有幫暖暖媽。】
【有劇本吧，現實世界哪有這種神經病，狗才咬人。】
【姜可欣】
辦公室裡一陣沉默，直到男人拖著我進去關上門：「我把這女人帶回來了，她主動要求賠償暖暖媽媽一百萬作為道歉賠償款。」
男人等著我點頭，SS地盯著我，以防我再逃走。
一百萬，他們可真敢獅子大開口地要。
不過沒關系，答應他們，我見了女兒最後一面，給不給他們錢還不是我說了算。
我正要答應，手機又響了起來。
我忍著全身劇痛，好不容易接起電話。
可是，天塌了。
「姜可欣媽媽，節哀。」
6
我整個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周圍人在說什麼，也不知道電話裡的醫生還在說什麼。
我隻知道我的女兒S了，她S前甚至沒有見到我最後一面。
為什麼啊！為什麼是今天碰到的這種事？為什麼女兒已經這麼慘了，還要折磨她。
女兒走的時候得有多痛，她會有多想媽媽。
我惡狠狠地抬頭看著面前的這對男女，恨不得砍S他們。
「姜可欣媽媽，姜可欣媽媽......」
電話裡一聲聲急切的呼喊聲把我的理智拉了回來。
「姜可欣生前還有遺願，希望您能馬上過來籤字。」
女兒的遺願？
我強打起精神想要繼續聽，手機卻被男人奪過狠狠地砸在地上。
瞬間手機四分五裂，醫生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心願我更是沒聽到。
「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你女兒都S了，現在該談談我們的賠償問題了吧？
「一百萬肯定是不夠了，你當著這麼多人面打了暖暖媽媽，還讓暖暖的心靈受到了傷害，現在又咬人，先賠個五百萬吧。
「等以後她們母女有什麼後遺症再來找你。」
我冷笑，正要開罵，門從外面被打開。
一個小護士拿著一疊文件闖進辦公室裡。
見到我，她又驚又喜：「姜可欣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姜可欣臨終雖然沒看到你，但她留下了遺願，希望你能籤字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