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給女兒買完藥，遇上了換物博主。
她一把拉住我：「我能用一張紙換你手中的藥嗎？」
我轉身拒絕，卻被人圍住，攝像頭懟在我的臉上讓我無處遁形。
「我孩子得了重病家裡沒錢，隻能用畫來換藥。
「我不是白拿你的藥，我用畫來跟你換的，保證你會滿意。」
我再次拒絕，手裡被塞進一張素描畫像。
畫得很好，可我不要。
偏偏所有人都責怪我，說我不識好歹，沒有一絲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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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也是我女兒的救命藥，我被耽誤的每一分鍾都是女兒的生命倒計時。
後來，女兒沒等到我的藥，而她器官捐獻的對象正是那博主的孩子。
1
「女士，我能用一張紙換你手中的藥嗎？」
我被狠狠拉住的第一時間我就認出了來人。
這是個名氣不小的換物博主，用她畫的素描換取一切，給兒子治病。
因為同樣是病孩的母親，我關注過她，知道她視頻的流程。
也知道她畫的素描非常逼真。
可今天她要換我的藥。
那是能緩解我女兒痛苦的藥。
糾結片刻，我還是委婉地拒絕了她：「對不起，我女兒也在等藥，這藥可能換不了。」
我希望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因為給女兒買的這些藥，花光了我所有的錢，我是絕對不會換的。
偏偏她不依不饒地拉住我手上的藥袋，用力扯過：
「你看看嘛，我跟你換，不是白要的。」
藥袋裡的瓶瓶罐罐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的心懸在一半，生怕她不小心砸碎了那些價格不菲的藥。
博主恍若未聞，一手拎著藥，一手把手機懟到了我面前。
「我這是挑戰用一幅畫感受人間溫暖，這麼多期了還沒有拒絕過我呢。
「這位媽媽，難道你想成為第一個拒絕我的人嗎？」
她說話語氣依然溫和，可手機背後的表情卻充滿了不耐煩。
「換唄，這是我親手畫的，畫了兩天呢。
「畫我都給你帶來了，我專門給你畫的畫，你不打開看看就拒絕我的好意。」
我這才注意到，那個手機開的是直播。
直播間的觀眾此時已經對我產生了不滿：
【這人真是不知好歹，博主都這麼求她了，還不換。】
【就是啊，這什麼表情啊，素質真差！】
【她甚至都沒看博主給她畫的畫，那畫畫得多好，要我我就換了！】
【可憐的暖暖媽媽用自己的勞動換取回報，她甚至沒有用水滴籌。】
【怎麼這麼倒霉碰到了這種人，她女兒也生病了？S了也是活該，怪她媽媽太狠心了！】
……
我看著一邊倒的評論，心裡又難過又有些憤憤不平。
這是我花錢買的藥，憑什麼一定要換給她？
就憑她是名氣大的網紅？
她一手拿著我的藥和手機，一手把一個紅色的袋子塞到我懷裡。
「我又不要你錢，我跟你換藥，一些藥而已。
「你別這個表情呀，我這是認真的，畫都在你手上了，你看看點個頭怎麼就這麼難呢。」
她語氣焦急，好像我不和她交換是犯了什麼大錯。
我漲紅了臉，咬牙搖頭：「我不要你的畫，你把藥還給我，我不跟你換。」
博主把藥藏到了身後，指了指我手裡的畫：
「你就不能給我點辛苦費，我畫這幅畫也不容易。
「別人看到我這畫都很喜歡呢。」
爭執不過片刻，已經有人圍了過來指指點點。
「這是在幹什麼？演戲嗎？」
「好像是用畫換藥，我在網上看到過，有點意思。」
「這不是暖暖媽媽嗎？粉絲大幾十萬的網紅啊，哪個幸運兒被她選中了？」
「這女的好像不願意換，嘖嘖嘖，劇本吧，有衝突才有人看啊！」
我隻感覺渾身冰冷，女兒還等著我的藥，她壓抑著疼痛的悶哼聲在我腦海中響起。
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
我已經這麼倒霉了，為什麼還要選中我？
我看了眼手機裡的餘額，心中盤算：還剩 1000 元，如果一頓隻吃一個白饅頭一天就隻花 3 塊錢，留 100 塊就能生活一個月。
博主的直播手機還對著我，所有人似乎都在等我的反應。
我SS地掐住掌心，拿出手機對那博主說：「我女兒真的等著這藥，要不我拿錢買你這畫吧？」
「900 元可以嗎？」
我祈禱著她能收下錢，放過我一碼。
起碼，讓我女兒最後這些日子，不要生活在風波中。
偏偏事與願違，博主仰起頭，一臉被侮辱了的樣子：
「這位女士，如果我要錢，可以接廣告，可以水滴籌，可我沒有，我用自己的雙手獲取回報，請你不要侮辱我。」
「你看看這幅畫值不值你那些藥。」
說著，她舉著手機，打開我手中的畫。
「如果你覺得值，就點點頭，如果你覺得不值，我也不強人所難，隻是我家暖暖……」
說著她嚶嚶地哭了起來，惹得圍觀人同情聲一片。
手裡的畫畫得是我，畫中我焦急地排隊等藥的樣子畫得十分傳神。
如果女兒沒有生病，如果我有更多的錢可以再買一模一樣的藥，我也不會在這裡和她糾纏這麼久。
可世上沒有這麼多如果。
我在眾人的指責中，再次拒絕了她：「對不起暖暖媽媽，這個藥真的不能換。」
「你畫畫得真的很好，謝謝你能選中我，可我真的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暖暖能夠早日康復。」
我已經把話說得明明白白的，也不管直播間的人和周圍人怎麼看我，我隻希望她能把藥還給我。
博主見上漲的觀眾和多起來的圍觀人群，眼珠子一轉，藏在身後的藥也拿了出來。
正當我以為她要放棄時，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你一定沒關注過我，以為我在哗眾取寵吧？
「我孩子得了重病，家裡沒錢，隻能用畫來換藥。
「我看你也每天在醫院，一定能感同身受的對嗎？
「我沒要你的錢，隻是想要用我自己的勞動成果換你的藥而已。
「你能不能行行好？」
我渾身止不住地發抖，零下十幾度的冬天，背上卻起了一層冷汗。
2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剛剛還有些松散的人群現在把我圍得緊緊的，根本出不去。
博主越說越大聲，聲淚俱下，隻差給我磕頭。
我渾身僵硬地站在她面前，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要不算了，換給她算了。
我已經夠苦了，大不了女兒去了，我跟著她一起去吧。
這個念頭被我狠狠地掐滅，女兒的小臉在我的眼前閃過，我堅定了眼神同樣朝她跪下：
「暖暖媽媽，我關注過你的，知道暖暖的心髒病很嚴重等著心源換心髒，可這藥我真的不能換。
「你手裡的那些藥花光了我所有的錢，我女兒正在病房裡等著這些藥救命。
「再說我們孩子的病不一樣，藥也不一樣，你拿走我的藥也沒有用的！
「我求求你了，讓我走吧，除了換藥，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哽咽著說出來。
可周圍的人沒有聽到，他們不明所以地用手指著我責罵我，說我沒有心，說我見S不救，說我欺負老實人。
我SS地盯著博主，他們沒聽見我的話，直播因為收音不好也沒人聽到我說的話，可換物博主離我很近，她聽到了。
她神色一變，拿著手機的手一頓，竟無視我的話開始視頻連線。
視頻迅速被接通，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出現在屏幕裡，博主把手機放到我面前提高聲音：
「暖暖，和這個阿姨問聲好，媽媽用畫正和她換藥呢。
「阿姨還擔心你和她女兒的藥不一樣用不了，你告訴她讓她放心，藥店出來的藥是可以退的，到時候換成暖暖的藥，讓暖暖也能好好生活一段時間。
「阿姨的女兒也生病了，我們拿了她的藥，祝她的病早日康復好嗎？」
視頻裡的小姑娘扯著嘴笑笑：「媽媽，這個就是你熬了幾個通宵畫的阿姨嗎？
「阿姨，真羨慕你，我媽媽都沒給我畫過畫呢。
「謝謝你的藥，阿姨的女兒一定會好的，不像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心源。」
說著，小女孩哭了起來，惹得直播評論一陣同情。
【暖暖真是又心善又可憐，主播開打賞吧，算阿姨給你買糖的錢。】
【暖暖媽媽畫了幾個通宵的畫啊，那女人還不願意，非要我們暖暖討好她。】
【真惡心，我人肉到這女人了，已經舉報了她的水滴籌，就是用女兒賺黑心錢。】
【快看看這女人什麼表情啊，這麼為難嗎？暖暖都這麼說了，她是不是還不願意換。】
……
【可我怎麼覺得像劇本？真不是演的嗎？】
【博主這是道德綁架吧？人家不願意換就換個人換唄，非揪著這個人嗎？】
【樓上的，博主的畫是定制的，換個人怎麼給啊，不就是一點藥嘛，怎麼就道德綁架了，你的道德底線太高了吧！】
零星的幾句為我說話的評論，被迅速衝掉，直播觀看人數也突破了十萬。
「女士，暖暖謝謝了你的藥，你也和暖暖說幾句吧。
「你關注過我也知道我視頻的流程，這也算是世界留給暖暖最後的美好。」
博主把話筒夾放在我面前，無視我的拒絕，直接默認了我同意交換。
剛剛還鼓足勇氣說出真相的我，在暖暖渴望的眼神面前竟說不出一個字。
這孩子是心髒病，受不得一點刺激。
我的拒絕顯然屬於外界刺激之一，此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她要連線女兒。
她是鐵了心要換走那袋藥。
三千多元藥，我去哪裡再借三千多塊錢。
老公在女兒確診的第二年，和我提出了離婚，從此杳無音訊。
所有的親戚都被我借了個遍，已經沒人再願意給我錢了。
就連信用卡、花唄都被我套空。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我深吸一口氣，接過話筒，委婉地再次拒絕：
「暖暖，小姐姐正等著這些藥，她也生了很重很重的病，現在很難受也很痛，阿姨不能和你媽媽換藥了。
「你媽媽畫的這張畫阿姨很喜歡，等過段時間，阿姨用其他東西和她換好嗎？」
我和暖暖商量著，可博主的臉卻黑了下來。
她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話筒安慰泣不成聲的暖暖：「乖寶寶別哭了，阿姨跟你開玩笑的。」
「真的嗎？」暖暖臉上掛著淚抬頭，手卻捂著胸口。
博主迅速捂住話筒，滿臉責怪地看著我：「你這個人怎麼油鹽不進呢？
「我都這麼求你了，你還不換，不就是一袋藥嗎？
「難道你真的要害暖暖心髒病發嗎？
「我求求你和暖暖道歉，再給她買個小禮物。」
周圍的人也不再避諱，大聲指責起我來：
「換吧換吧，人家小孩都這麼說了，你這女人鐵石心腸啊。」
「就是啊，要不是這畫畫的不是我，我都幫你換了，什麼人啊。」
「快看那個小女孩，是不是臉色發青了，這女人真想當S人兇手嗎？」
「好無語啊，又不是要錢，人家是真的困難才來換的，這畫如果出去賣，賣個大幾千都沒有問題！」
人群中有個男人實在看不下去，擠到博主身邊將她扶起：「別求這種畜牲了，你這畫我來換。」
「要些什麼藥？我幫你去買。」
男人的出現更顯得我不近人情，可我卻松了一口氣，眼巴巴地望著博主手上的藥。
罵我沒心也好，說我是畜牲也罷，隻要把藥還我。
我的女兒還在樓上病房裡痛苦地等著我的藥。
可耳邊傳來了讓我絕望的聲音。
3
「這位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施舍。
「我一直教我女兒的就是人不能不勞而獲，我希望她長大是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所以我一直用我的畫和別人換東西，而不是接受其他人的施舍。
「暖暖，你看這個世上還是好心人多吧，快謝謝叔叔，但我們不能接受你的錢。」
博主把鏡頭對向男人，視頻裡臉色蒼白的暖暖破涕為笑，感謝著男人感謝著周圍的好心人：
「媽媽，那這個阿姨呢？
「她也是好心人嗎？」
我很想說我不是，我也有私心，我隻想我女兒少一些痛苦，其他人我真的管不了這麼多。
偏偏這時，有人找到了我的女兒。
那人吆喝著，把直播著我女兒的視頻放到了我和博主面前：「快來看哦，這女人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