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想要,給他就是了,一個劉春影翻不出風浪,更何況……他們攪得越亂,不是越好看嗎。
謝懷壁此刻還不知道,他這時的一時惻隱給他自己留了條命,但究竟是好還是壞,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04
回到府上,謝懷壁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他清醒後的第一感覺是憤怒,非常的憤怒!平日裡對著他不敢吭聲,看著他和劉春影蜜裡調油也隻會偷偷抹眼淚的寧安竟然給他設了這麼一個局!
憤怒過後,他想到了林放,一定是這個人唆使的!回來的路上聽小廝說,昨日便是他帶著寧安過來,又帶著寧安回了公主府,還在公主府待了大半天。
不過也聽說了他昨晚扯上了李家小姐,現在被李家和林家一起看著。
什麼痴心不改,男人還不都一樣嗎?要說真心,還不如自己對春娘的真心,人都這樣了,還給帶回來。
憤怒過後,他又有些解脫:寧安啊寧安,原本你要是乖乖的,我倒也可以勸爺爺留你一條命。隻可惜你非得聽林放的屁話整這些,不是我謝懷壁不念舊情啊!
想到念舊情,他又想到了春娘,便問了問:「春娘那邊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隻是些皮肉傷,看著嚇人,但好好養著就能恢復。」身旁的小廝低眉順眼地答道。
「嗯,說到底還是我牽連了她。拿了牌子找太醫來瞧瞧,讓她好生養著吧。」謝懷壁嘆了一口氣,但終究沒有過去看劉春影。
謝懷壁不去看,我卻是要去看看的,看慣了她張牙舞爪的樣子,她如今這樣子我自然也是不能錯過。
她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小院裡,我過去的時候,她頭埋在膝蓋裡縮在床的角落。聽見我的聲音也並不抬頭。
「春娘,你這姓也是我賜下的,謝懷壁說你可憐,要給你國姓有個倚仗,可是這男人呀……」
「公主這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你鬧這一場有什麼用嗎?現下不也被禁在這公主府裡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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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出不去?謝家就算要反,現在也不是時候,我這個大楚的獨苗苗還有用的很。」
她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我,突然大聲笑了起來。我也跟著她大笑,一起笑出淚。
笑過,哭過,便都過去了吧!
謝懷壁果然是個廢物,我以為他好歹也等到明天再過來找我,不成想用晚膳他便按耐不住過來了,我真是眼瞎喜歡了個什麼玩意兒。
他帶著怒氣衝進來,可腳好像沒好全,跳著腳進來尤為滑稽。
他問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去見過春娘了?順你心了?!」
我慢慢咽下口中的百合粥,漱了口,淨了手,抬眼看他:「驸馬這是來為那小賤人討公道了?」
他譏笑道:「寧安,現在你倒擺起這公主的做派了。」
他往前挪了幾步逼近我,冷冷說道:「公主殿下,要不你試試看,看你還能不能走出這院子的門?」
我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有驸馬這幅好皮囊陪著,我出去做什麼?」
慌得他身旁的小廝一把拉來開他,力道太大,差點把他拉倒在地。
謝懷壁的臉紅了又黑,黑中帶紅,可真好玩。他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個什麼出來,真是個廢物。
他氣衝衝過來,又氣衝衝出去,真不知道他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麼,為了看我如今多舒心嗎?
謝懷壁確實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第二日他便回了謝府。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看來是被謝老爺子訓了。
是時候給謝老爺子再加把火了。
謝懷壁被罵回來後安份了幾天,沒進過我這院子,也沒進過劉春影的院子。
算算日子,他差不多該收到一份大禮了。
這日午後我還歇著,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消停了幾天的謝懷壁直愣愣衝了進來。
他生硬地跟我說:「春娘有孕了,你送她去謝家。」
「你要我送劉春影去謝家?」我不可置信地問他。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放著劉春影在公主府,他可不放心,畢竟就算魏鄯送了他五個人,他用起來也是捉襟見忖。
魏鄯也答應過謝老爺子再塞幾個進來,可林放一手挑出來的府兵哪那麼好塞人,再加上魏鄯也有著自己的打算,不想把我得罪很了,這事也就這麼過去。
他塞進來的人能看住他和我就不錯了,再多個劉春影可看不過來。
這讓我送劉春影去謝家,可不就變成我善妒,容不下一個身世孤苦的女子,他謝懷壁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你惹出的事,你不送去誰來送?」他有些支吾。
我差點給氣笑了:「劉春影懷孕是我惹出的事?」
「若不是你在绾春閣鬧那麼一出,又那樣扣下我與春娘,我何至於!何至於!」
我聽著他語氣不太對,氣惱中仿佛帶著一絲羞恥,一瞬間我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你不舉了?」
他紅了整張臉,又是指著我隻會說:「你」!
不過這次他身邊的小廝倒是挺快把他拉走的,在我大聲笑出來之前就把他拉走了,力道也掌握得比上次好。
真是!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謝懷壁不舉了!
怪不得他這麼看重劉春影這個孩子,他莫不是怕自己以後都不行了吧!
不過嘛,劉春影這個孩子!我定是要她好好生下來的,現下哪裡是比謝府更安全的地方呢。
謝懷壁對著旁人都有些不成器的樣子,但安排起劉春影來那叫一個利利索索。
從我這回去不到一支香的時間,便有人來催了。
我出了門一看,還真是用心,魏鄯給他的五個人全用上了,三個圍著劉春影的轎子,一個跟著我的轎子,還有一個,他的貼身小廝,坐在我的轎子裡。
他這是怕我會妖術嗎?
去謝府的路上有些無聊,我不禁想逗逗謝懷壁的貼身小廝:「驸馬不舉了是真的假的?」
我看他握緊了拳頭,臉上浮出紅暈,更是笑著問他:「也是,不該問你,驸馬辦那事總不能帶著你在旁邊看著吧。」
他的拳頭又握緊了一分,看得我咯咯直笑:「你也不愛說話嗎?我之前也遇到了一個不愛說話的人,他是頂頂好的人,隻可惜我看清楚得太晚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他的拳頭好像松了一些。
謝懷壁估計是給謝老爺子遞過信了,我們這一路走來穩當得很。到了謝府,謝家老小皆按品級著了朝服迎我,挑不出錯處。
謝老爺子請我進去喝茶,我拒絕了,我是一個妒婦,人送到了便該憤憤離開,我得守好我自己的本分。
回了公主府,我對著那個小廝說:「人送好了,可以交差了。」
便抬腳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折騰這半天,我也有些許累了。
聽說劉春影一到謝家,謝老爺子就安排了信得過的大夫診脈,還聽說診出是兒子。
又聽說劉春影被謝懷壁贅婿老爹的親妹妹下了藥,孩子差點沒了,好在發現得早,救了回來。
我聽誰說的?這重要嗎?
05
劉春影被下了藥之後,謝懷壁忙了很多,天天用了早膳就出去,到天黑透了才回來。
他腿也沒好利索,就這樣一瘸一瘸地奔波。
有幾次他在我院子外停留了一會兒,但終究是沒有進來。
這樣也好。
劉春影被下了藥的事沒過多久,绾春閣又出事了。
聽說是流出了一份名單,仔仔細細地寫著王都各大家在這裡的花費明細。
魏鄯查了些日子,卻查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這日,魏鄯上門了。
都說無巧不成書,魏鄯上門的那天,一連出了幾天門的謝懷壁也在府上。聽到魏鄯來找我,便也巴巴地趕到了正廳。
這回魏鄯見著他,也沒給他好臉色,我估摸著跟他這幾日在外頭做的事有關。
見他進來,我心底又是一樂,這不就是現成的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嗎。
我略顯委屈地對著魏鄯說:「不蠻魏大人說,這绾春閣雖說是寧安大街上的商家,但從一開始我便是插不進手的,這裡面的姑娘也好,龜奴也罷,都是劉春娘一手帶出來的,這劉春娘用這些做了什麼,我卻是實實在在不知的。」
說著,我又擦了擦眼角的淚,繼續說道:「這些本不該同外人言,人家看我和驸馬兩個是琴瑟和鳴,哪裡知道這內裡是這樣的光景。但如今魏大人遇到事了,那這些說不得也都說得,就算是被大人笑話也是顧不得了,免得對魏大人有所誤導,耽誤了正事。」
魏鄯沒什麼心情與我迂回,直接開口便說:「這檔子事卑職自然都知曉,這绾春閣跟公主是沒什麼關系,跟驸馬也沒關系嗎?這春娘是誰的人,王都裡誰不知道?卑職此次前來,找的便是驸馬。」
謝懷壁剛進來便聽到這樣的話,退出去又有點臉上掛不住,隻看了看我,見我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輕咳一聲:「魏公公此言差矣,春娘與我雖是舊識,但也隻是舊識,绾春閣也是公主贈予她,與我並無瓜葛。」
哈哈哈,好一個魏公公!這謝懷壁是這兩天忙昏了頭吧,把魏鄯最介意的稱呼就這麼隨口叫了出來。
果不其然,魏鄯隻一瞬便肅了臉面:「如此說來,那奴家這便去謝尚書那裡求一個薄面,將劉春影帶出來問上一問。」
劉春影剛被下過藥,胎也不穩,太醫交待要好生靜養著,謝懷壁自然是不願魏鄯去打擾了她。
更何況若是魏鄯因著這事去謝老爺子面前上些眼藥,謝老爺子剛剛消下去的火又要冒上來了。
因此謝懷壁低頭思索片刻,便復抬頭說道:「既然春娘是在謝府養著,那少不得我替魏大人走一趟吧,樁樁件件定是給魏大人問個清楚。」
「驸馬呀,奴才這也給您交個底,您可知那名單上榜首是誰嗎?王尚書真真切切的在上頭!奴才是一條賤命,配不上驸馬憐惜,可這王尚書,驸馬您心中也是有數。」魏鄯眯著眼說。
魏鄯走後,謝懷壁頹然坐下,長嘆一口氣,欲言又止了好幾回也沒說句話出來。
我向他走了幾步,喝了口茶關切道:「這绾春閣在春娘手裡這麼多年都好好的,怎麼到了魏大人手裡沒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謝懷壁抬頭望了望我,突然捏了捏我搭在桌側的手,輕嘆道:「許是前幾天的事讓一些有心人以為公主與我生了嫌隙,就沉不住氣來生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