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瑞過去撿起。
「別撿,丟了。」
齊瑞頓了頓,「那這個呢?」
我看了眼他手裡的項鏈,微微一動。
「你之前不是說過欠債,這個值點錢,拿去吧。」
他有些猶豫,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卷毛。
「不跟他解釋嗎?」
我轉過身體,慢慢躺下,「沒必要。」
已經是不在乎的人了。
所以,沒必要。
18
術後要在醫院躺半個月。
齊瑞一直在照顧我。
他說他什麼都做不好。
確實。
這些天他鬧出不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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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這半個月,唯一陪伴我的人。
辦理出院手續當天。
我刷到了池宴何玉禎在一起的娛樂新聞。
兩人在鎂光燈下很登對。
都人模狗樣的。
我心情輕松地收拾衣物,甚至哼起了歌。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齊瑞悻悻摸頭。
「不好意思,我忘了水壺放哪兒了……」
「沒事,那個不重要。我有點事要辦,你說你房子退租那——」
「我去我朋友那兒。」
「好,辦完事我去找你。」
池森回國了。
趁著這次去公司,把所有交接的事辦好。
徹底脫離池家。
脫離池宴。
19
剛去公司,我就被召到了會議室。
裡面隻有池森一個人。
他坐在輪椅上品茶。
「何家的項目我不會通過。何玉禎和池宴的事,我也不會同意。」
我頓了頓,把代表特助身份的銘牌取下。
「池爺爺,我這次來,是向您辭行的。」
池森推茶盞的手一頓。
「我本以為……你會選擇留下。」
他嘆了嘆。
「何家打的算盤,那混小子看不清,有你看顧池宴,我才會放心。」
我依然堅持,「我選擇離開。」
門突然一把推開。
池宴面色鐵青。
「離開?你要去哪?!」
20
我頭也沒抬,直接跪下。
「池爺爺,恩情已報,請允我離開。」
池宴立馬反駁。
「什麼叫恩情已報!池家把你救回來,你就一輩子都是我……我池家的人,你想離開去哪裡,和那個野男人雙宿雙飛嗎?!」
池森呵斥。
「混賬!謹記你的身份,不要口不擇言。」
池宴卻像發狂一般,攥住我的手腕想拉起我。
「不管你想去哪裡,我不同意!」
池森一巴掌甩了過去。
池宴臉被打偏到一邊,迅速發紅。
卻仍執拗的抓緊我不放。
「顧湘不能走,她哪兒也不能去……」
我用了巧勁,從池宴手裡掙脫。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顧湘,你聽到沒有,我不準你走,你不能走。」
我靜靜注視池宴,將他的慌亂無措盡收眼底。
然後,一步步後退。
耳邊傳來池森蒼老的聲音。
「顧湘,孩子,不管你走到哪兒,你記住,池家永遠是你可以依靠的家。」
我鼻間一酸,對池森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池爺爺。」
「我不同意!爺爺,不能讓顧湘離開!」
「好了,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池森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擲。
我迅速退出房間。
把事務交接給池宴的其他助理。
一口氣走出公司門外。
回頭看了看。
說不清什麼滋味。
大概是一點回憶,一點悵然,一點解脫。
鈴聲響起,我接起電話。
「是顧湘嗎?快來救救齊瑞吧,他快被人打死了!」
21
我趕到現場時,正看到一個大漢拿著鋼管往齊瑞頭上砸。
「住手!」
我飛快奔過去一腳踹開大漢,把已經掛彩的齊瑞從地上拽起。
「他欠你們多少,這張卡都足夠了。」
「行啊齊瑞,傍上了個有錢的小妞啊,長的不錯嘛。」
一看是主謀的另一人,一臉邪笑地往我臉上伸手。
我迅速掰過他指頭往下撇。
「闫昊,十七歲打架進少管所,十九歲敲詐勒索被判兩年,二十三歲放高利貸當打手,期間肇事逃逸被警方通緝,還要我說更多嗎?」
闫昊哀嚎成公鴨嗓,「行行行,大姐,你放手放手。」
我像丟垃圾一樣丟開他。
「以後再來找他,別怪我把你送進去,明白?」
「明白明白。」
幾人一溜煙離開。
轉身,我迎上一道小狗般崇拜的眼神。
「顧湘,你好颯!」
我輕輕彎唇。
轉念一想,他有點擔憂。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那闫昊——」
「放心,他跑不了。」
齊瑞松了口氣。
我心頭一動。
「你朋友告訴我,你第一次付我的醫藥費,是借的高利貸。你當時已經困難成那樣,為什麼還要救我?」
他張了張口,有些猶豫。
「……因為,我看到你哭了。」
我微微一怔,「我哭了?」
「那兩個人打你的時候,你呆呆的沒有反抗,看起來,比我要絕望多了。」
「……」
齊瑞懊惱地拍了下頭,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臉色。
「對不起,我,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我靜靜注視齊瑞。
心底忽然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撫過。
這個人啊,明明自己滿臉掛彩,卻還擔心說話傷到我。
我衝他搖頭,一笑。
「過兩天我會離開這裡。」
「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22
一天後。
齊瑞興致衝衝地拎著行李箱,跟著我下樓。
「你說真的嗎?你師兄能徒手劈開三塊磚?還能綁著沙袋跳兩米高?」
「如果你感興趣也可以學。」
齊瑞歡呼一聲,我笑了笑。
下樓後,我定住了。
離我車旁不遠,停了輛墨藍跑車。
池宴倚著車門,垂眼看著地面。
指間猩紅明滅。
聽到聲響他扭過頭來,目光落到我手裡的箱子,嘴角一扯。
「真快啊,你是不是早巴不得跟池家脫離關系?」
看到徐瑞跟著我下來,池宴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把煙往地上一丟。
腳一點點碾上去,面無表情。
「……你們兩個一起?私奔?」
再難聽的話我也聽過。
卻不想齊瑞受這委屈。
我把行李箱往車前一滑。
「你想說什麼,衝我來。」
池宴嘴一咧,目光陰沉得像要吞人。
「相處才多久,你就護上他了?」
我偏頭,懶得回答。
池宴喉嚨吞咽了一下,眼底泛起血絲。
「我問你,顧湘,你這些年對我好,隻是為了完成你和爺爺的約定?」
如果是以前的小少爺,我會堅定地告訴他不是。
但現在。
我剛要開口。
池宴突然轉開頭。
「不,你別說。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我冷嗤一聲,「神經。」
「顧湘,你既然想跑,是不是該把欠的東西還清?」
「我沒拿池家任何東西。」
池宴的眸子定定凝住我。
「我說的——是你欠我的私人物品。」
23
池宴愛好廣泛,尤其喜愛雕刻。
大部分都是照著我模樣刻的小人兒。
以前關系還好時。
每次刻完,他都會嫌棄地品評一番。
然後往我懷裡一丟。
我把那些木雕收到盒子妥帖珍藏。
他看見還曾笑我。
「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虧你當寶一樣收著。」
池宴說的私人物品。
無非就是他口裡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我看著池宴,輕輕啟唇。
「哦,那些東西啊,我扔了。」
池宴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愣了愣。
「你扔了?!」
「本來就是不重要的東西,扔了很正常。」
池宴深吸口氣,一步步朝我走近,眼神像要盯進我肉裡。
「扔了沒關系,大不了你作為模特,輔助我再刻就是。」
我攔開護在我面前的齊瑞。
「你以前刻東西不需要模特。」
「現在需要了。」
「作為女朋友,何小姐不是更適合,何必抓著我不放?」
「你說禎禎?她怎麼能做這個。」
我頓了頓,笑了。
在池宴面前,任何人跟何玉禎比,都是池子裡的汙泥。
一道鈴聲響起。
池宴拿出手機,一看,頓住。
我挑挑眉。
「看來何小姐自己來提醒你了。」
池宴煩躁的接起電話。
「……什麼……你想去就去……」
他瞥我一眼。
「……嗯,我在忙。」
懶得再跟他耗。
我示意齊瑞放行李。
轉身剛開車門。
一隻手從我身後穿過,『啪』一聲按上車門。
我回轉身,對上還沒掛電話的池宴。
池宴逼上我,靠得極近。
一字一句。
「我,不,準,你,走。」
聽筒裡穿來何玉禎的聲音。
「池宴,池宴?你在跟誰說話?」
我好心提醒。
「何小姐,快來把你男朋友領走,他很煩。」
何玉禎尖聲叫喚。
「顧湘?是你纏上了池宴?你個賤——」
池宴憤怒地掛掉電話,一手攥住我下巴。
「顧湘!」
我被掐得生疼,連帶著手術傷口也跟著泛疼。
我抓住他的手,另一手悄然在包裡摸索。
「怎麼,是相處太久,少爺舍不得我走嗎?」
池宴眼中閃過一絲彷徨,沒注意我嘴角的冷嘲。
他沉默片刻,啞聲開口。
「如果我說,我——」
『滋』
一陣電流響起。
我平靜對上池宴不敢置信的眼。
他抽搐著在我腳邊倒下。
「池少爺總要我記得身份,可這次好像是你忘了。」
「我要想走,你攔得住嗎?」
24
在保護池宴之前,我曾被送到閻山武道館訓練了兩年。
這也是離開池家後,我唯一還眷戀的地方。
遠離塵囂,清淨自得。
我的身體,也需要這樣的環境靜養。
午後,我闲愜地靠著欄杆。
往池裡丟了把飼料。
「又喂魚呢。」
齊瑞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抓起領口給自己扇汗。
我偏頭含笑看他。
「這兩個月,你適應的很好。」
「因為練功很有趣啊,我感覺我渾身都充滿力量,你看。」
他舉起雙臂顯擺。
「肌肉是不是很明顯?」
我挽唇一笑。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師兄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齊瑞正想說什麼。
提示音響起。
我拿出手機掃了眼,漫不經心地揣回兜裡。
齊瑞觀察到我表情,試探地問。
「他又給你發消息了?」
一個月前,我收到了條陌生信息。
【還沒玩夠?小心變成野人。】
這樣的口吻,一看就知道是誰。
我拉黑沒回。
第二天,又有一條陌生消息。
【電我的事我都不計較了,你還拉黑我?】
我依舊沒理。
然後那頭較上勁了。
隔三差五就用陌生號碼轟炸我。
到最後實在煩,我基本不讀不回,隨他去。
我起身往廊裡走。
「你一會兒不是還有訓練,我跟你一起。」
然而我沒想到。
一個小時後。
池宴找上門來了。
25
他來的時候,我正在指導齊瑞某個動作。
不經意觸到他微湿的胸肌。
齊瑞臉色一紅,似乎想說什麼,被一道憤怒的聲音打斷。
「顧湘!」
我循聲望去。
池宴站在門廊外,滿含怒火的眸子釘在我手上。
時隔兩個月。
他依舊滿身傲氣,恣意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