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因為法庭太臭,不得不中斷直播打掃衛生。
我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發現張鵬在裡面,還有一個人背對著我,坐在我的椅子上。
聽見我進來,他轉過身,正是韓森林的爸爸韓東。
看來法院裡也有他們的眼線,在他們進屋子前已經清除了視頻監控。
我皺著眉頭:「你們私下見我,是不合法的。」
張鵬拋過來一個 U 盤:「收下它,這裡面的虛擬幣價值 500 萬,事成後你偷偷轉走它們,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然後他掏出一把手槍:「或者你選擇這個。」
我冷笑一聲:「韓東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指甲叩擊著桌面,慢悠悠道:「張正義大法官,我看過你的直播,知道你的厲害。你是個非常優秀的法官,但你的頭腦好像並不太清醒。」
「我開門見山地說了,『復興會』給你一個加入我們的機會。『復興會』裡全部都是這個國家最頂級的權貴,能加入它是你這種出身底層的人幾輩子的福分。一旦你同意加入,那你折損了我們好幾個成員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哦!」我拉長聲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我何德何能,可以加入這個國家最頂級權貴們的組織?」
「你是個聰明人。」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張鵬「啪」一聲把手槍拍在桌面。
我當然選擇把 U 盤放在貼身的口袋裡咯。
韓東起身,走到我面前:「不過你還不算正式加入『復興會』。你得立個投名狀,讓韓森林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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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驚訝:「可惜審判的是全民,我也做不了主。」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你可以左右審判,你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我。韓森林活,你就能活。他死了,你就得死。」
我淡定地說:「既然這樣,我們一起配合,把這出戲演下去。」
我給他們說了自己的計策,他和張鵬十分滿意。
「不愧是張正義,高,實在是高。」
他們馬上急著去見韓森林,要跟他串供。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
開庭前他們也曾派人找我,但全都沒有見到過我。所以他們迫不得已,在休庭間隙冒著風險來見我。
表面上韓東沉著冷靜,其實他內心已經慌了。
韓森林是他老來得子,也是最優秀的孩子,他不惜動用「復興會」的名頭來引誘我。
因為他知道,我不一定會在乎「錢」,但肯定會心動「權」。
7
再次開啟直播,直播間的人數不斷飆升。
剛才那番操作,讓觀眾大開眼界,更多的人擠進來看熱鬧。
賀元白激情陳詞:「各位審判員,這個世界並不都是美好,總有一些陰暗的人會對無辜的人伸出魔爪。所以我們需要死刑來處罰這樣的惡人。我們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像韓森林這樣的高智商罪犯活下來,就是對我國司法的侮辱。」
「你們也不想自己或者孩子讀個大學,還要用指紋解鎖的保溫杯喝水,天天提防室友下毒,對不對?」
「改過自新這種東西,可以留給沒有殺過人的罪犯,但絕對不能留給殘害室友的投毒犯。」
【賀律師說得太好了!】
【想想他如果活下來,繼續給看不順眼的人投毒,簡直就是社會毒瘤。】
【如果他能活,就有更多的罪犯效仿他給別人投毒。反正投個毒又不會死刑。】
死刑看起來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在被告席上,韓森林咬緊牙關,依然存有一線希望。
他突然大喊道:「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其實根本沒有給飲用水裡投毒。」
在場的旁聽觀眾發出了一陣轟動。
我不得不敲了敲法槌:「肅靜。被告人是想當場翻供嗎?」
韓森林點點頭說:「對,人根本不是我殺的。」
我內心一陣冷笑,他到底是上鉤了。
韓森林說道:「這個背後有人在操縱。李海死了,他們要人頂罪,於是和他同為室友的我成了替罪羊。這個勢力太龐大了,他們買通了檢驗機關,偽造了飲用水有毒的檢驗文件。他們還對我屈打成招,讓我承認投毒了。他們告訴我,隻要一口咬定是開玩笑,他們就會保我無罪。我也是太天真,才會相信他們。」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愧是高才生,在短短時間內就記住了說辭。
「你說的這個背後勢力是誰?」我問。
他支支吾吾道:「這個就需要你們調查了。但我是無辜的,所有證據都不成立。」
【炸裂啊,又反轉了。】
【大法官的法庭比看什麼懸疑劇有趣多了。】
張鵬馬上站起來道:「首先是飲用水檢驗文件,檢驗機關根本不出具質譜圖。沒有質譜圖,怎麼能說飲用水裡有化學物質呢?這分明就是栽贓啊!」
「其次,李海的死因是偽造的。偽造了爆發性肝炎,騙過了我們。我們並不知道李海是全身器官衰竭而死的。這裡面肯定是有大陰謀的。」
我嚴肅地問:「為什麼這件事情留在現在才說?」
韓森林道:「我害怕這個背後的隱藏勢力會對我的家人不利。所以一直按照他們給的劇本走。」
【哇趣,陰謀論都來了。】
【很好奇啊,這個背後隱藏勢力到底是誰?殺一個普通學生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李海的父母在那邊狂怒大喊:「騙子,你們這群無恥的騙子!」
張鵬聳聳肩說:「並不是誰聲音大誰有理,凡事都要看證據,對不對?我建議休庭,等我們搜集到新的證據,證明韓森林是被栽贓陷害的,再來開庭。」
這是我給他們提的一個緩兵之計。
我正要開口同意,賀元白站了起來:「不必了。這背後勢力,我來告訴你們是誰。」
8
在座的人都驚呆了,不知道賀元白又是鬧的哪一出。
就連韓森林,韓東和張鵬,都跟著愣住了。
隻見賀元白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提交了新的關系圖和視頻。
「在調查李海死因的時候,我就做了人物關系圖。其實除了李海和韓森林外,還有兩個關鍵性人物,一個是室友 A,他發現了韓森林投毒,向警察舉報了他。還有一個是室友 B,他在本次事件中隱形了。」
「這個室友 B 其實平時也對李海有諸多不滿。室友 B 和韓森林都出身權貴之家,兩個人關系很好,而他們都看不起農村出身的李海。」
「特別是李海在博士生考試中得了第一名,讓室友 B 和韓森林更加不滿,產生了殺掉李海的想法。」
「如果不是韓森林殺掉的李海,但他又不敢得罪這個真正的兇手,那麼隻可能這個兇手比他的家庭還要位高權重。那麼室友 B 究竟是誰呢?」
賀元白正要按下一頁的照片,韓東突然驚慌失措地大喊道:「住手!你給我住手!」
【是什麼讓這個老頭如此失態?】
【要發生爆炸性消息了!】
賀元白怎麼會聽韓東的命令,他輕輕一按,到了下一頁。
上面是一張照片,正是室友 B,他的名字叫孔承業。
【這個人的臉好眼熟啊,我在哪裡見過。】
【我也覺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
【我的個乖乖,這個人長得不像咱們的大總統嗎?】
【經過樓上的提醒,他果然和我們的大總統很像。】
接著才會是更爆炸性的消息。
大屏幕印出了很多孔承業和總統,以及總統夫人的合影。
還有韓森林的媽媽和總統夫人手挽手的親密照片。
韓東和總統親密握手的照片。
韓東突然明白了什麼,憤怒地轉向了我,大吼道:「張正義,你玩我!」
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是總統府來電。
我看也不看,摸著下巴道:「這麼說起來,孔承業正好在現場呢,讓他來說說吧。」
鏡頭對準了旁聽席位,在一個人的臉上定住。
這個人掐斷了電話,面色陰沉地站起來,他正是總統的兒子孔承業。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9
孔承業站在了嫌疑人席位。
他冷靜地說道:「我是韓森林和李海的室友,但我根本沒有害他的動機。更不是韓森林口中說的什麼隱藏勢力。」
「韓森林為了活下去,說了謊話。人就是他殺的,他曾經親口給我承認過。」
「沒有任何證據,單憑韓森林幾句話,怎麼就能斷定我是殺人兇手呢?簡直太荒謬了!」
韓森林的臉黑如鍋底。
他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果再一口咬定有背後勢力,那麼按照他描述的,能有如此大勢力,又和李海有過節的,隻可能是孔承業。
如果他改口是他自己投毒的,那麼還是回到了原點,他會被公眾審判死刑。
韓東目眦欲裂,他根本不想也不敢把總統拉下水。
他的電話響了,他捂著嘴巴,跑出了法庭。
張鵬傻在那裡,也不知道如何辯論了。
【編啊,繼續編下去啊。】
【大法官一定要讓我們看到結局,到底是韓森林殺的人,還是孔承業殺的人。】
【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不能包庇孔承業哦。】
韓東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雙眼裡已經沒有了光輝。
韓森林的媽媽焦急地詢問他,他隻是對她搖了搖頭。
韓森林的媽媽捂著嘴巴眼淚簌簌往下掉。
看見父母如此,韓森林的眼眶慢慢紅了,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雙膝跪倒在地上,捂著臉啜泣起來:「對不起,各位審判員,是我撒謊了。根本不存在什麼後背勢力,我隻是不想死!」
【喲,改口改得真快啊,看起來真的被威脅了。】
【怎麼辦,我漸漸地相信了孔承業是殺人犯。】
彈幕把孔承業惹怒了,他握著拳頭道:「一群啃人血饅頭的網絡暴民!嗅著血腥味兒就過來了。說我殺人了,證據呢?證據呢?」
他把韓森林一指:「檢查出來的化學毒劑是從韓森林的研究實驗室偷出來的。我讓我爸爸給打個電話,就能調出監控視頻了。」
「至於質譜圖,本來檢驗機關從來不出具這個東西,隻給一個檢查結果。我剛打電話給我爸爸了,檢驗機關破例出具質譜圖。馬上傳過來。」
大屏幕是真的收到了一封郵件,打開確實是檢驗機關的質譜圖。
飲水機有化學毒劑實錘了。
還有一封郵件,是大學官方郵箱發的,是一段監控視頻。
裡面有韓森林偷實驗室化學試劑的影像。
「玩笑,我隻是開玩笑。」韓森林還在狡辯。
孔承業打開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裡面傳來韓森林的聲音。
「李海這個窮逼,居然考了全校第一。他憑什麼跟我們比?上次用來毒殺小鼠的試劑挺好用,我要在他身上用一用。」
一個接一個的錘,已經把韓家三口人的心錘得稀碎。
看來最親密的朋友,才是在關鍵時刻錘你最狠的那個人。
10
我看已經差不多了,宣布送韓森林進毒氣室。
韓森林面如死灰,已經放棄了掙扎,被法警推著走進了毒氣室。
這時候一條彈幕特別地突兀。
【這麼急就把人送進毒氣室,怕牽連到大人物吧?】
我的話說到一半,停了。
這時候大屏幕傳來一個連線申請。
在眾目睽睽下,我「迫於壓力」接通了連線。
那邊並沒有人出現在鏡頭中,而是放著一個 iPad。
iPad 放置的室內極其眼熟,仔細一看,正是李海等人的房間,而那個 iPad 的攝像頭就對著飲水機。
在 iPad 中正在播放一段錄像。
孔承業拔出了飲水機的水桶,韓森林把化學毒劑倒了進去。
兩個人在談話。
孔承業:「這個毒劑沒問題吧?不會被查到吧?」
韓森林:「相信我吧,這個毒劑我很熟悉,都寫過論文了,毒性很強的,加在這麼多水裡稀釋後味道會變淡,不容易察覺,但又可以致死。」
孔承業:「李海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水,明天他鐵定完蛋。等他喝完,我們就要把桶裡的水倒掉,清洗幹淨。」
孔承業臉上的肉開始顫抖。
他剛才的鎮定態度全都不見了,他大吼道:「是誰?是誰要害我!」
他突然想起來,這個 iPad 不是韓森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