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卻成了他們口中的米蟲。
而他們,卻還惦記著「米蟲」的房子車子。
「媽。」張哲打斷張玫蘭的話,「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張哲!怎麼跟阿姨說話呢。」胡巧巧嗔怒地瞪了一眼張哲,「阿姨,那我繼續待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張玫蘭連連點頭,眼神若有似無地看向她的小腹,「好,好,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他這個不孝子了,我有巧巧就好!」
胡巧巧摟著張玫蘭的胳膊,親熱地說:「芊芊,你自己回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反正你也就兩天的路程。」
我好脾氣地答應,「你工作辛苦,多休息玩玩也是應該的。」
說完,我看向張哲。
按照平常,張哲一定會跟著我回去,盯著我拿證件回來。
但胡巧巧說她要留下來,張哲一下就心不在焉起來了。
張玫蘭眼珠子在胡巧巧和張哲身上轉了轉,忽然改了口風:「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大城市,張哲你留下來照應巧巧,我跟著芊芊去。」
我心裡冷笑,這娘倆看來是想兩手抓。
我的財產想要,胡巧巧的身子也想要。
張哲激動地挺起身子,默契地和胡巧巧交換了個眼神,「咳,也是,那我們等你們回來。」
「好。」我笑著應下,「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姨的。」
沒有張玫蘭出面,我出不了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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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能離開這個毫無律法人性的地方,到了大城市,張玫蘭即便是有三頭六臂,也別想再限制我的自由。
晚上。
我收拾要離開的行李。
張哲盯著我的大行李箱,眼神古怪:「至於帶這麼多東西回去嗎?」
我頭皮一緊,手腕拐了個彎,將放進去的東西又拿了出來:「不是帶走的,是收起來,免得落灰。」
張哲哦了一聲。
看著新買的行李箱,還有各種咬牙買的高檔化妝品護膚品,我忍痛放了回去。
「芊芊,我媽沒去過大城市,你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不然容易走丟。」
張哲交代我,「正好帶我媽認認咱家門,遲早都要住進去的嘛。」
7
前世,張哲說讓他媽也住進我買的房子時,我尤其不開心。
千辛萬苦買了房子,是為了和他過二人世界。
而且小兩室,本就是給帶小孩的三口之家準備的。
他媽來了,隻會讓我覺得不方便。
所以,我提出了拒絕。
張哲臉色直接變了。
他嘲諷我是白眼狼,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融入他們一家子。
後來每次虐待我,他都恨恨地提起這件事。
「好呀。」
這次,我直接點頭答應。
「阿姨住進來最好,我們兩個人一起照顧你,我才放心呢。」
張哲心滿意足地摸了摸我的手。
「兒子放心,媽和芊芊拿著證件就回來了。」張玫蘭眯著眼睛,拿起手裡的小靈通,快速打了個電話。
「跟你小叔說過了,早上四點騎摩託車來接我們下山。」張玫蘭念念叨叨,「下山得兩個小時,剛好趕上去縣裡的面包車,還得一個多小時,再轉大巴車……火車……下午天不黑就能到了。」
我按捺住激動的心情。
前世,我不是沒想過逃出去。
我偷偷用張玫蘭的手機打電話叫摩託車,但是人家一聽我的聲音,直接就掛了電話,根本不等我把話說完。
張玫蘭知道後,氣得斷了我的兩天的飯。
後來,我找到機會,冒險騎走了別人停在家門口的摩託車。
當時,我以為天無絕人之路,我真的要逃出去了。
可當我真的騎行在蜿蜒顛簸的下山路上時,看著窄得隻能容納一個車轱轆通過的小橋,和外側連個護欄都沒有的盤山路,我退縮了。
像我這樣沒有山地駕駛經驗的人來說,自己強行騎摩託車下山無異於找死。
更何況,騎了才不過半個小時,就有上山的人認出了我,給張玫蘭打了電話。
緊跟著,就是連著一個月的毒打。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
想靠自己離開大山,幾乎不可能。
任何小聰明,在綿延險峻的大山和全是幫兇的村民面前,都是徒勞。
屆時,我已經耗光了張玫蘭和張哲對我的信任。
他們用鐵鏈把我鎖住,再不準我出門,任由我怎麼示好也沒用。
「芊芊,想什麼呢?」張哲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臉色怎麼這麼白?」
我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麼……」
張玫蘭撇撇嘴,走了出去,「行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起早呢。」
張哲關上門,又走回我面前,擔憂地問我:「芊芊,你是不是吃巧巧的醋了?」
「嗯?」我抬頭看向張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是把我剛剛的狀態理解為生氣了,「也不是……」
張哲半信半疑,拉著我的手,小聲地哄:「巧巧她是外人,我們讓著她點是應該的,平時媽說話沒分寸,你別往心裡去。」
我悄無聲息地抽出手,真誠地看著他,「巧巧能來陪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的?」張哲的眼神明滅不定。
我趕忙點頭,「當然,要是可以,我巴不得她能一直住在這裡。」
這倒是真心話。
許是我的語氣太過認真,張哲的懷疑漸漸消退,「那就好。」
當天晚上,張哲沒有去隔壁房間,動手動腳地脫我的睡衣。
「芊芊,我們有個自己的孩子多好。」張哲柔聲密語地在我耳邊說,「你在家裡照顧孩子,我在外面掙錢養你們……」
我忍下抗拒的衝動,「以後再說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沒事,反正明早上車就能補覺。」張哲翻身上來,不容置疑地按住我的手腕,「好久都沒親熱,你難道不想我?」
「我……」
正當我思索用什麼理由,隔壁胡巧巧突然咳嗽了兩聲。
張哲聽到這個聲音,動作僵住。
糾結了一會兒,他又躺了下去。
「聽你的聽你的,好好休息吧,誰讓你是我未來老婆呢。」
「不寵著你,我還能寵著誰?」
我心底松了口氣。
胡巧巧的獨佔欲向來很強。
小時候,她隻允許我有她一個好朋友。
出去逛街,我們兩個都喜歡的衣服,隻有她可以穿,我不可以和她撞衫。
後來長大,凡是她多看了幾眼的男生,我都會自動和他們拉遠距離。
哪怕是現在,明知我馬上就要和張哲結婚。
胡巧巧也依然覺得,隻要她想,我肯定願意放棄,讓她來直接獨佔張哲。
8
第二天。
顛簸了一路,我終於站在了大城市的馬路上。
明晃晃的太陽高懸頭頂。
「嘖……大城市真繁華,瞧瞧這高樓、汽車,這麼多人!」
張玫蘭抱著胳膊,新奇地看著城裡的一切。
我拎著一兜煮雞蛋,背著一塑料袋的黃瓜,還有張玫蘭執意要帶上的小板凳、編織袋,又累又熱。
心裡,卻是無法抑制的狂喜。
對張玫蘭來說,我不過一個多月沒回來。
而在我的認知裡,我已經幾年沒回來了。
暗無天日,被折磨虐待的幾年。
怎麼掙扎,都走不出去的大山。
終於,我逃出來了。
我衝動地想扔下身上的所有東西,直接報警抓起張哲母子。
但僅瞬間,我就知道,這不可能。
我沒證據,又不能說我是重生的,說我知道他們未來會這樣做。
如果這樣,我隻會被當作精神病抓起來。
就憑我三言兩語,沒辦法治他們的罪。
而胡巧巧,也還沒受到她該有的懲罰。
我不能著急。
現在一走了之,當然可以。
但這隻會留下隱患。
張哲母子知道我耍了他們,隻會暴怒,想盡辦法報復我。
而我孤身一人,就像前世那般。
就算有人知道我被綁走,失蹤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沒人會為我伸張正義。
而胡巧巧更是手段陰狠,說不準她會和張哲母子聯合,再次害我。
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我伸出手臂,狠狠擦去額頭的汗水。
能幫我的,隻有我自己。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小學生都懂的道理。
我現在,必須想辦法將張哲母子的注意力轉移到胡巧巧身上。
最好能讓他們狗咬狗。
「阿姨,我能去買兩杯冰水嗎?」
我口幹舌燥,眼巴巴地看向一旁的冷飲店。
「買什麼買?」張玫蘭橫了我一眼,「不是有黃瓜嗎?」
我看了看早就被擠爛的黃瓜,和不知什麼時候別人扔進塑料袋裡的瓜子皮、衛生紙,隻覺得惡心。
「已經沒辦法吃了……」
我無力地說。
「吃雞蛋!」張玫蘭不滿地嚷嚷,「你花的都是我兒子的錢,還沒進門,就這麼浪費可不行。」
說著,她不由分說地拿出一個熟雞蛋,用帶著髒泥的指甲掐出裂痕,掰出半個,「吃吧,還不就饞死你了!」
聞到那股帶著腥氣的雞蛋味,我再也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張玫蘭先是嫌棄地後退幾步,剛要斥責,忽地眼睛一亮。
「哎喲,芊芊,你多久沒來『倒霉』了?」
「倒霉?」我捂著心口,難受得涕淚直流。
「就是月經!」張玫蘭喜不自勝。
「我——」剛想說話,我忽然一怔。
是啊,按照上一世,我早就該來月經了。
但是現在已經這麼久了,月經還沒來。
該不會……
我心頭一寒,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好好好,肯定是懷上了!我兒子可真有本事啊!正好來大城市,給我大孫子好好檢查檢查!」張玫蘭沒想到來這麼一趟,還有意外收獲。
我趕緊穩住身形,覺得事情不對勁。
前世沒有胡巧巧,張哲沒日沒夜地鬧我,我都沒能懷孕。
現在,張哲多久都沒碰過我了,怎麼可能……
我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慌,想著應當是心情壓力而導致的延期。
張玫蘭接過我手中的大兜小兜東西,喜不自勝:「趕緊拿了戶口本就回去,先和張哲登記結婚,有了身子,也不方便辦儀式,就等你們孩子出生了,和滿月一起辦,雙喜臨門!」
我默不作聲,腦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