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旁的士兵吩咐,「去放了吧。」
我癱坐到地上,身體發抖。
儲越將我抱起來,語氣有點無可奈何,「我的女人就白白讓人惦記了,嗯..?」
我腦袋靠在他胸前,神色淡淡,「沒人惦記我,是公子多心了,我隻屬於公子。」
這晚,我被抱著回到小院。
他將我放到塌上,聲音清涼,「我還未問過枝枝,為何不願冠上我的身份。」
他既然再提,我今日如何回答結果都無法改變。
但唯恐他又發瘋,這麼他人。
我想了片刻,挑出一個答案給出去。
我靜靜看著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吃醋。」
儲越似是不能理解。
他不覺得吃醋和成為他的姬妾有何衝突的地方。
我補充道,「我不願與眾女子共同服侍公子,跟公子一樣,我也隻想公子屬於我。」
儲越聽後一愣,繼而臉上閃過不可置信。
這時代,女子從出生就知道,男子可以妻妾成群,而女子就連妒忌都是大忌,影響傳宗接代,即使正配,也會被休妻。
這種不公平的禮法延續上千年,還從未有女子質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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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身份高貴的高門貴族之女,都要接受,必要時還要為夫君納美。
如今我說出這樣的話,在他看來,實在是過於石破天驚了。
儲越靜靜看了我一會兒。
驀地笑了一聲,將我抱在懷裡,聲音是難得的輕柔。
「那些女子都是旁人送來的,枝枝放心,你與她們不同,我會對你好的。」
我心裡冷笑。
果然渣男語錄從古到今都是通用的。
35.
隔日,儲越便命人給我送來符篆。
上面寫著---廉公子儲越之妾秦枝。
我笑著收進懷裡,想向他打聽韋柏的事。
當時韋柏被拉下去,我求情的功夫,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動手。
在這一事上,我不敢再多問儲越,恐他多心我過於關心,更加責罰到韋柏身上。
「辛苦小將士送來。」我端起茶杯抿了一點茶,隨口道,「公子今日忙嗎?」
小將士垂著頭回話,「公子今日已與將領們商議了一天,午飯還沒吃,但還是抽出時間吩咐小的讓人將符篆做出來給秦姬送來。」
我語調輕快,顯得很高興,「讓公子費心了,昨日是我不好,惹公子不快,幸好公子不與我計較。」
小將士說,「昨日那人已斷了一臂,公子今日還特地找了大夫去看,可那臂是石頭生生錘碎,去了也....」
我死死握住手心,「嗯我知曉了,你先下去吧。」
我一直呆坐到儲越回來,才回過神來。
我知道我不能表現出難過,剛拿了符篆,就是不欣喜,起碼不能是在難過。
可我此刻再提不起一絲力氣周旋。
我跟儲越說,我有些頭暈,沒等他說話便躺到榻上了。
韋柏是在一次去府裡送舞傘的時候,認識的原身。
那日下著大雪,原身練字時不小心磕壞了一盞砚臺,被罰在院子裡頭頂著砚臺罰站。
韋柏路過時停下,將手裡的暖爐遞給原身,讓其幫忙拿下,他要修一把壞了的舞傘。
那把傘,韋柏修了半個時辰,隨後留下一句時間趕不及匆匆離開。
隨後他們偷偷見過三次,沒人知道。
最後那一次原身告訴他,自己是要隨著府裡姑娘隨嫁的,讓他不要再來找自己。
被押送的路上,原身心裡抱著一絲希望冒死逃跑,想要去找韋柏,可終究沒逃得了。
昨日見到韋柏,他還不知道他愛的那個姑娘已逝。
如今又因為跟我說了兩句話被斷一臂。
儲越走近,手指輕輕按摩我的頭,「有沒有好點,今日做什麼了,怎麼會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瞧瞧。」
我閉上眼睛,不由眉頭緊擰,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窒息。
哪怕剛穿來時,飢餓挨打,要面對活埋火燒,我都沒有這般痛恨厭惡這裡。
接下來我被關在這間小院,如同府邸西苑的女人,這一寸便是天地。
儲越沒有說不讓我出去,也沒有派人看管我。
是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出去,我不能再因為自己的行為舉止害了人。
儲越用祿和將軍和韋柏,教會了我該如何做才是對的。
我目光落到門外,可強權之下,唯有妥協嗎?
怎麼會就妥協呢!
36.
我在小院待了四個月都沒出去。
房間的一個角落堆滿了我雕刻的小物。
一日晌午,儲越湊近我,「你這繪圖已有神韻。」
我手下沒停。
儲越伸手拿過我的木頭放到桌上,唇角一勾。
「街上開了一家館子,說是做的小菜一絕,每日排隊才能吃上,我們去逛逛。」
我將木頭重新握在手裡,「不去了。」
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整日待在屋裡,不覺得悶?」
「要不公子試試悶不悶。」
儲越掀眼看過來。
我笑笑,「我開玩笑呢,公子每日都要出去,怎麼會待得住。公子還是自己去吃吧,我也不方便見外男,所以就不去了。」
他目光射過來,「怪我?」
怎麼會不怪?
夢裡都是韋柏血淋淋的手臂和痛呼的叫聲。
但也知曉,這裡女子全是如此而活。
更甚者那些名門望族和世族大家的女兒,就連姓名外男都不可直接稱呼,何況我的手被一個男人握著。
可成為他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是他逼迫我。
「隻是覺得跟了公子首飾羅裙沒有、侍婢成群也沒見到。」
儲越面色松了松,語氣輕柔地說道,「上次在府裡給你送去,見你沒穿,以為你不喜歡,我明日便讓你給你送來。」
「我想自己挑,上次你送來的我不喜歡。」
第二日,儲越讓人將幾個箱子抬過來,還來了幾十名侍婢。
我挑了一些珠寶,侍婢沒挑到合適的。
儲越又讓人送了三四撥過來,我才從中指了兩個留下來。
那日飯館最終沒去。
隔幾日便飄了雪。
今年的雪比去年早了一個多月。
儲越冒著大雪趕回,他踏步進來,牽住我的手握了握,「帶你去賞雪。」
說完也不容我分說,直接拉著我出來帶我跨上一匹駿馬。
沒想到鵝毛大雪紛飛,街上卻依舊很多人。
同那日中秋一樣熱鬧。
我微微驚訝,原以為節日過去,街上會冷冷清清。
儲越面上帶著愉悅,在馬背上將我完全籠住,「如何?去年你在國都說發展農耕,今日景象可是你當日想的。」
我轉過來看他,他眉眼聚是笑意。
其實,我當時提出那個建議,未曾想過如今。
那時我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救下那些即將要被火燒的女子。
我完全接受不了那種慘無人道的荒謬地將人殺死。
今日田名制隻推行半年,這裡就已恢復生氣。
儲越整理我的鬥篷,將我脖子團團圍住,不透一點風。
「不隻這裡,隔壁郡縣來年春天也會推行,直至整個廉國每塊國土。」
這時已出城鎮。
儲越打馬疾馳,後面跟著浩蕩的騎兵。
他帶我登上一處亭子,向下望去。
白雪層層覆層層,夕煙嫋嫋蒙蒙。
是我見過最美的雪景。
亭內勁風陣陣,我縮了縮,儲越將我更緊地帶入到他懷裡。
他將下颌抵在我頭頂,聲音在空遼的雪中輕柔,「可有開心些?」
我靠在懷裡輕輕點了點頭,他胸腔溢出一抹低笑,將我摟得更緊。
—
接近傍晚,儲越帶著我上馬返程。
在接近小院時,一士兵匆匆奔來,帶來國都急詔。
儲越未下馬,讓我安心等他回來,調轉馬頭疾去。
我望著那抹墨色漸漸變無,轉身回去。
儲越離開,原先駐守在院外的士兵,如今多了幾倍。
將小院重重護住。
我依舊待在屋裡雕刻,隻是偶爾侍婢阿英跑出去,為我買些東西。
開始外面守著的士兵不允任何人出去,阿英隻說是女子私用的一些物件,他們無法代買,這才放人。
我每日雕刻的時長比以往更多,甚至連飯也是匆匆吃過,腳下全是篆刻的竹板。
半月後——
國都突然傳來國喪,國君駕崩。
這一消息,舉國哗然。
因為國君身體一直康健,但朝廷之事均不敢妄議,隻遵照國喪哀悼,穿白衣戴白帽。
隨之而來的消息是。
一月內廉國公子儲越會擇吉日登基。
37.
儲越無需爭儲,國君共有六子,最後在皇宮存活下來的隻有大公子儲越。
又過了半月多,我停了手裡的篆刻,同時收到儲越派人從國都帶來的一封信。
竹簡上是儲越的字,但似乎有些匆匆,字跡潦草。
我算了下,信件快馬送來也需十數日,差不多是他剛到國都不久寫下。
我展開竹簡----
一月後,我派儀仗接你入王宮,帶你登和樂殿賞雪看梅,安心等我。
我看著竹簡上儀仗二字。
這時候普通百姓不能使用儀仗,隻有官位或一定等級的後宮女子才可使用。
我將信件塞回布袋,發現垂首的小士兵還未退下,便開口讓他退下。
小士兵躬著身回話,「公子吩咐小的務必將秦姬回信帶回。」
我遂又拿出剛才竹簡,在空白處寫了一個「好」字。
小士兵似是沒想到這麼快,稍愣了一下,雙手接過退下。
隔日讓外面的士兵去採了一些冬日的花,我將這些花都插在花瓶裡,放在房間。
不久,一名丫鬟便花粉過敏,臉上長了好多紅疙瘩,我讓她帶了黑紗做的幂籬。
這時候未出嫁的女兒如果要出門參加聚會,便會帶上幂籬,以免途中遇到男子。
雪下了一夜,直到清晨還在下。
阿英很早便敲門進來,伺候我洗漱。
我洗好後,她正在彎腰整理床榻,我小步輕輕走過去,沒有絲毫猶豫,舉起手中花瓶砸向她後頸。
她緩緩倒入床榻。
我呼一口氣,把她的衣服脫下來,快速換上。
然後將她綁了,嘴裡塞上東西。
我這麼做,是希望後面被發現,她能夠逃過責罰。
我將要帶的東西放進衣襟,戴上幂籬,端著水盆推門出去。
我心提著,但實際上這一刻,我內心竟然出奇的安靜。
阿英隔一日就會在這個時間出去買東西,我觀察過,最近幾次士兵沒再過問,直接放行。
我如同阿英往常一樣,走到門口,躬身行了一禮,出門而去。
這是在我有離開的念頭時,便有的計劃。
我需要一個身形與我相似的侍婢,最好能有花粉過敏症。
阿英花粉過敏嚴重,當初隻在我屋子裡待了一個時辰便流鼻涕,眼睛流眼淚。
且她身形與我相似。
我走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確定士兵們再看不見我身影,我加快步伐,往馬市趕。
他們中午送飯,就會發現不對勁,我要在那之前離城。
38.
因為不能帶包裹,我沒法帶太多銀錢。
隻在頭上插了幾根精致的金釵,手腕上串了一排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