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在某一次晚宴上,別人問他,跟夫人有孩子了嗎?
他言笑晏晏:「這是我女朋友,她還年輕,沒那麼早。」
別人看我的眼神就變了。
在那些階級之上的人眼裡,女朋友和夫人是不一樣的概念。
女朋友是他的依附,夫人是與他並立的內子。
不一樣的。
連在他生意伙伴的眼裡,我們都是應該已經有孩子的夫妻,然而岑北好像還沒有意識到。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陪他出席過宴會。
我隻是不想再聽到他向別人介紹我:「這位是我女朋友。」
我恨嫁嗎?我想很快結婚嗎?
我才二十五歲,二十五歲沒結婚並不是什麼讓人覺得詫異、奇怪、稀有罕見的事情。
可是在我們七年的感情面前,就變成了一種順理成章的理所應當。
我不是失望於我們沒有結婚。
而是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結婚。
他從來沒有對我提及過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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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從前他沒說,我也沒問,現在我也不想知道,問是沒用的。
他如果想,那也不用等我問出口。
22.
七年的感情不是說忘掉就能忘掉的。
生活突然缺了一塊也不是想補就能補回來的。
岑北的公司一時間拿不出來這麼多現金流,我的股份按照市場價先支付一半,剩下的分紅每年打到我賬戶上,完全足夠我一輩子瀟灑快活。
一切切割完畢。
這七年我竟然都沒有出去旅過遊,甚至都沒有怎麼逛過商場。
當年擱置的留學計劃也不了了之,我甚至都已經忘記了當年我到底為什麼想去留學。
我在家養傷,出門都是謝明燭推著輪椅,甚至都不需要我走路。
我決心忘掉岑北,甩掉了工作,斷掉了社交,一時間竟然無所事事,暫時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沈茜擔心我因為失戀而要死要活,來給我送烤肉,卻沒想到我過得這麼舒服,根本就不像痛失所愛的樣子。
竟然還有小奶狗管家,羨慕嫉妒恨已經從眼睛裡溢出來了。
「我說南湉湉!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你為什麼還過著封建社會的生活?你再這樣下去你連廁所都不會上了!」
「謝謝,我下雨會往家裡跑。」
謝明燭全面貫徹海底撈針式服務,聽說他還去海底撈偷師了,學了一手炫酷的美甲,在我受傷的 jio 上練手。
連換藥的繃帶都給我打了 HelloKitty 蝴蝶結。
有人服侍的感覺真的讓人想要擺爛。
以後習慣了謝明燭的服務,我傷好了之後他回去了咋辦?
聽說二十一天能夠養成一個習慣,現在我在趕走謝明燭和繼續留著他中間反復跳躍。
趕走了,不太符合我現在富婆的身價,富婆怎麼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幹呢?
留著他,影響我找第二春。
真的很難辦。
「南湉湉,我看你這腳也快好得差不多了,咱去找樂子去吧!我跟你說,我最近找到個超好的清吧,每天都有不同的帥哥獻唱!」
我知道她不是想找樂子,隻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罷了。
在別人眼裡我分手之後的確像是受了情傷萎靡不振。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慢慢釋懷,在岑北拿出那枚戒指的時候,我知道,我這七年並非錯付,故事的最後有一個體面的結局,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隻是一時之間還沒適應,沒有岑北的日子。
但是,時間終將治愈一切,我不可能永遠沉溺在過去。
和岑北的七年,我不後悔,我很慶幸,我的回憶依舊美好。
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我的人生還有很多個七年。
「小姐的傷沒愈合之前不能喝酒。」謝明燭在往我 jio 上鑲鑽。
「唉,我說,小帥哥,你怎麼跟南湉湉的管家一樣啊?」
也許是閨蜜這種生物奇怪的第六感,對自己姐妹身邊的男人總會有種莫名的敵意。
「如果小姐願意的話,這是我的榮幸。」
這孩子說什麼呢?怎麼搞得這麼曖昧?
他不會圖我的錢吧?
有幾個帥哥能抵擋住年輕的單身富婆的誘惑呢?
23.
來一趟清吧真是收獲不少。
他不圖我錢,這富家公子下凡玩 Cosplay 呢。
本來吃飯吃著吃著好好的,突然來人跟謝明燭打招呼。
「小謝總,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怎麼能讓你在自家兄弟的場子上花錢呢?」
嘖,電光石火,謝馥蘭庭和謝明燭就產生了奇異的聯系。
都是姓謝的。
我說怎麼這麼巧呢。
一向對人際交往從善如流的謝明燭僵硬在那裡,明豔的臉上帶著尬笑,像是做錯了什麼事兒一樣,一邊應酬一邊偷偷瞄我。
可能是眼神太過明顯,以至於對方不得不注意到我。
「哦!這是陪女朋友出來吃飯啊!那我就不打擾了小謝總會佳人了,好吃好喝,這頓兄弟請客,下次再好好聚聚!」
等人走了,我才悄然開口:「小謝總?難為您降尊纡貴伺候我這麼些天兒。」
謝明燭哭喪著臉,完全端不住管家的架勢。
我有些好奇,幹嘛這副表情,我又不吃人。
「來來來,坐下說,我挺想知道為什麼,您這是微服私訪體驗人間煙火?」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陰陽怪氣。
可是這話聽在謝明燭耳朵裡卻完全不是味兒,他應該是比我小的,剛進社會沒幾年,臉皮薄,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
「我……我就是想追你……姐姐,我喜歡你。」
打直球!
有時候拐彎抹角的效果還不如打直球。
這是最直接最明顯的方式。
我討厭若有若無的曖昧和試探,喜歡就是喜歡,喜歡到可以不留退路的喜歡。
對於小女孩子來說,曖昧可能更合適。
但是姐在大潤發裡還有姨殺魚的時候就已經悟了,我的心早就已經和姨的刀一樣冰冷了。
在聽到謝明燭表白的時候,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24.
對不起,我真的笑出來了。
我真的是因為沒忍住才笑的。
沈茜的眼神在我倆之間掃視著,然後冷笑著開口:「可以啊南湉湉,虧我還以為你受了情傷需要人安慰,沒想到你早就釣上了這麼俊的弟弟啊……」
我翻了個白眼:「你說什麼呢?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你隨不隨便,南湉湉,你變了,你早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南湉湉了,你已經從霸道女總裁退化成了懶富婆!」
「像我這麼有錢的人,已經為了工作而努力了,沈茜茜,以前咱女人要靠自己撐起一片天,現在我一個人吃到死都不會餓。」
我冷酷地給她普及殘酷的現實:「人都是會變的。」
謝明燭這個小嫩草完全不夠我倆看的。
但是他很執著,他還是在追我。
第二天我本以為他不會再來了,結果他來得更正式了。
「親愛的南湉小姐,請問你是否需要一位專屬管家呢?送貨上門,童叟無欺,您已經試用過了,不知道還滿不滿意?」
我皮笑肉不笑:「滿意,但不需要。」
對於這種小桃花就應該快刀斬亂麻,不留餘地,我要關門的時候,修長的手扒住了我的門框。
「我給你帶了奶汁魚片和白玉蹄花湯!」
「進來吧。」
沒別的意思。
我餓了。
25.
我拒絕了謝明燭,但是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每天準備好吃的來給我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體貼細致入微,田螺姑娘都沒他賢惠。
「抓住一個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這是謝明燭說的。
不得不說,還挺會抓重點。
可是謝明燭為什麼這麼精通做飯呢?
「姐姐,謝馥蘭庭可是我家的私房菜,手藝傳男不傳女,隻此一家,別無分店。」
彼時謝明燭圍著圍裙,寬肩窄腰展露無遺,一雙大長腿撐在那裡,我反倒覺得自家的廚房有些小了。
「姐姐喜歡吃的那幾道菜都是我的拿手好菜,確定不把我帶回家嗎?」
拜託,你已經在我家裡了。
飯吃到嘴裡,但這並不妨礙我翻臉無情:「總是那幾道菜,再喜歡也會吃膩的。」
「沒關系,我可以一直學新的。」
既然這樣的話,我承認我有點心動了。
誰能拒絕一個身正顏好廚藝靚的年下的誘惑呢?
一開始我以為我是不能的,但是現在我變了,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的。
就像我跟沈茜茜說的那樣。
人都是會變的。
隻要不是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就算七十二變也沒關系。
26.
沈茜茜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表情都沒變,隻是冷嘲熱諷。
「我早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呵,女人。」
她就是嫉妒我有男朋友她還單身。
沈茜茜每天都宣稱自己有十八個男朋友,然而,到現在我還沒看到他們出現。
跟謝明燭在一起不是草率做的決定。
謝明燭今年才二十三歲,研究生剛畢業,然而,慘遭家裡催婚。
他有個青梅竹馬,兩個人簡直就是長輩眼裡的金童玉女,本來長輩打算把他們湊到一起,今年就訂婚。
但是謝明燭反抗得尤為激烈。
「我才不要跟她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會有人想包辦婚姻。」
謝明燭的青梅把他當背鍋俠用,跟男朋友在一起意外懷孕,不敢讓家裡知道,隻能求謝明燭陪他去打胎。
結果讓相識的醫生捅到了謝老爺子那裡去,於是乎謝明燭英年二十三,慘遭逼婚。
我喝了一口沒有油花的蹄花湯,肥而不膩,天天喝都不會厭煩。
「所以你想找個人結婚?」
謝明燭抬眼看我:「才不是,我跟別人在一起看不到一點兒未來,我一想到我會跟她們共度餘生幾十年我就覺得未來一片空白。」
「但是跟你在一起就不一樣了,我每天給你做飯都會覺得很高興,我還想過咱們去法國度蜜月,在廣場上喂鴿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要個小女孩兒,大名你取,小名叫糖糖……」
「呸,誰要跟你生孩子!」我啃了一口蹄花,「不過,我可以考慮先跟你談戀愛。」
謝明燭一下子蹦起來了,他那個樣子也像跳跳虎,我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跳跳虎成精了。
27.
謝明燭的效率快得令人發指,談戀愛不到兩個星期,我就在謝馥蘭庭見了他的家人。
我原以為他的家人撮合他和小青梅,意指親上加親,應該不太會待見我。
完全沒有。
我懷疑他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喊過來了,他站在我旁邊給我介紹他的親戚們。
遊刃有餘地跟姑姑姨姨們唇槍舌劍。
「二姑,有啥想問的直接問我就好,湉湉第一次見你們,你們別這麼兇!」
「去去去,誰要跟你講話,討人嫌的,你姑難道是媒婆嗎還問這問那……」
「就是,明燭你一邊兒玩去,我們跟湉湉說說話,給她介紹介紹自己不行啊?」
我也這麼覺得,我又不是社恐,不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嗎?我連情敵都能化敵為友,更何況這些姑姑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