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給我處理傷口,甚至比我的助理更加仔細。
他現在垂眼專注的模樣,漸漸與大學時給我輔導小課的他重合。
他對我,好像真的很好。
我沒忍住鬼使神差地問出口:「季嶼川,你之前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他的指腹在我的傷口周圍的皮膚撫過。
「哪句話?」
我別開眼。
「就……什麼,為什麼大學生可以,你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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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好藥,在傷口處輕輕吹了吹,貼上繃帶。
「我故意的。」
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
故意破防?故意失態?
我茫然:「什麼?」
他卻已經起身,收好醫藥箱,不再多言。
一直到收工回家,我仍心心念念著那句「故意」。
季嶼川到底是什麼意思?
種種跡象來看,我總覺得他似乎……對我很不一般。
抓心撓肺之下,我決定在微信上問個清楚。
結果剛打開手機,就收到了陳末師姐打來的電話。
她的語氣擔憂:
「宛華,我聽人說你今天拍戲磕傷腿了?嚴重嗎?」
我連忙解釋:「沒事的,姐,傷口不深,已經包扎過了。」
她松了口氣:「那就行,他們說你流了很多血,嚇S我了……
「哎,真是的,你不是跟嶼川一起拍戲嗎?他怎麼也沒照顧照顧你?」
我愣了下。
作為同門,陳末師姐是我和季嶼川為數不多的共同好友。
但她並不知道我們談過戀愛的事情,隻以為我們是關系不錯的師兄妹。
「就是他幫我包扎的,姐。」
陳末師姐這才滿意。
我心念一閃,順勢問:
「對了,姐,你知道季嶼川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季嶼川和陳末師姐的關系非常好。
如果真有什麼,她應該會知道的。
還省得我去問季嶼川本人,落得一身尷尬。
她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幹嗎呀?」
我直接無中生「友」:「我有個朋友,最近對他挺有好感的……」
她了然。
「勸你的朋友先別有好感,嶼川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之前聖誕的時候,還送了禮物表白,不過後續怎麼樣,我沒問。」
我有些不敢相信。
「啊?真的嗎?」
她反問:「我騙你這個幹嗎?」
我一時怔住。
的確,陳末師姐沒必要騙我。
可……聖誕禮物?
聖誕那天,我似乎還在拍夜戲。
陸陸續續收到了好友和粉絲的聖誕祝福。
我也趁著休息空檔,給自己的列表都發了「聖誕快樂」。
也給季嶼川發了。
但一直到收工,都沒有收到他的回復。
8
季嶼川有喜歡的人,我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單看分手時的態度,我就知道他沒喜歡過我。
隻是他為什麼要在直播上說讓人誤會的話?
為什麼要用我的照片當屏保?
又為什麼要那麼溫柔地給我上藥?
為什麼……要給我不應有的奢望?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睡著的。
我隻知道我第二天醒來時,眼睛比之前腫了一圈。
導演都震驚了。
「怎麼回事?昨天傷了腳,今天又腫了眼睛?」
我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李導,可能是昨晚傷口太疼了……」
導演見我滿臉愧疚,連忙表示:「不怪你,畢竟也是拍攝才出的意外,今天先不拍你的戲份了。」
等導演拿著對講機走後,季嶼川出現在我的身旁。
他看著我,面露憂色,眼中甚至還有一絲心疼。
「是不是我沒有處理好?晚上傷口疼?」
我抿唇。
他的紳士風度,不該用在我的身上。
對他,我實在太容易產生歧念。
所以我側身後退兩步,躲開了他想要蹲下身查看我傷口的動作,也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不是。」
季嶼川愣在原地,維持著半彎腰的姿勢。
他似乎對我的疏遠有些不解。
「你怎麼了?」
我別開眼不看他。
「季老師,我們隻是合作拍戲的同事。
「你……不要對普通同事太關心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的眼睛,沉默片刻。
「好。」
而後轉身離開,沒再多說什麼。
9
季嶼川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糾纏別人的人。
因此在我主動拉開距離以後。
拍攝期間,我和他都一直保持著合作伙伴的客氣。
直到一場男女主的親密戲。
這場戲的背景是男主生氣,女主蓄意挑逗。
然而——
「咔!咔!咔!
「嶼川呀,你這個時候的心理活動應該是憎恨、憤怒,對她要冷漠、嫌惡。
「但是你這個眼神裡,看起來全都是溫柔的愛意,這不行的啊!
「她一開始揪你領子的時候,你要煩躁地推開,而不是一下就被挑逗得迷住了。
「你的情緒要有一個明顯的過渡……
「還有宛華,你挑逗的動作要更加大膽,除了劇本寫的動作,其他不可避免的接觸不要刻意躲閃。」
導演嘆息一聲。
「哎,都是老演員了,怎麼還把這場戲演得跟剛談戀愛的羞澀小情侶似的。」
……
我咬咬牙。
因為對季嶼川有一些小心思,我剛剛的確沒有太放開。
經紀人之前囑託過我,這部戲很重要,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演技。
我卻因為私人感情,畏手畏腳。
這簡直太不專業了!
所以拍攝信號發出後,我不管不顧地勾住了季嶼川的脖子,並順勢在他的腿上跨坐。
要多妖娆有多妖娆的那種。
我明顯感到季嶼川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我扯住他的衣領。
然後被他一把推開。
說完第一輪臺詞,我又笑著去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周續,我都說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解到第三顆,我趴在他的身上,低頭,指腹一點點地劃過他胸前裸露的肌膚,輕輕吹了口氣。
「再說了,難道你對我,就一點心動都沒有嗎?」
他猛地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一切都按照劇本進行得很順利。
隻是……
他的皮帶好硌人。
他俯身,灼熱的呼吸擦著我的耳尖。
然後咬住了我的耳廓。
那一刻,我仿佛和他的心跳同頻。
天知道我此時的臉有多燙。
「咔——
「很好!很完美!就是要這種極致的曖昧!
「我發現你們很適合拍情侶,你們倆同框,就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磁場在,就好像,你們就該是一對兒……」
10
導演對這場戲尤為滿意。
拉著我和季嶼川一起看了拍攝的樣片。
未經剪輯過的樣片,最是原汁原味。
於是……
我的眼睛總是不受控制地看向某處不該看的地方。
然後耳朵悄悄地紅了。
原來季嶼川……他……
我並沒有注意到,季嶼川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結束後,他叫住了我。
「姜宛華。」
我回頭。
「我剛剛一直在看你。」
我幾乎瞬間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小臉爆紅。
他緩步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我要跟你談談。」
我的腦子裡一片嗡鳴。
他發現我剛剛在看……那裡?
所以他要跟我談談?
我簡直不敢想象我有多丟人。
我嘗試著縮回手:「不、不要了吧……」
他卻不容推拒地抓著我往他的休息棚走。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隻覺得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一直到被摁著坐下,我都不敢正眼看他。
「姜宛華。」
他叫我的名字。
我:「嗯……」
「你也看到了。」
他繼續說。
我垂著腦袋不敢應聲。
我要是說我沒看到他會信嗎?
「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啊……
「不管戲裡戲外,對你,我很難冷臉。」
啊?
「對你的挑逗,我也很難沒有反應。」
啊——
「所以你之前要我把你當成普通同事對待,我做不到。」
啊……?
我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已經蹲下身,望著我的眼睛。
「以前沒有機會合作,且不提。
「現在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就想要對你好。
「你可以拒絕我,但連讓我對你好的權利都剝奪,就太殘忍了。」
11
我反應再慢,此刻也漸漸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對我好?
我茫然:「可是為什麼?
「因為愧疚嗎?還是因為別的?」
是因為他覺得之前和我的戀愛並未付諸真心,所以虧欠?
他看著我。
「愧疚?
「或許有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我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心底最後一點微薄的希冀也一起碎裂。
我不需要愧疚,更不需要莫名其妙的補償。
尤其是季嶼川的。
「沒必要。」
我鼓起勇氣推開了他的手。
「不管是什麼,過去的事情,早都過去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現在,我們都該向前看。」
我沒有回頭去看他的反應。
因為怕我的心態繃不住。
留下一個自以為瀟灑的背影就好了。
沒有愧疚,沒有虧欠。
那段戀愛的開始,本就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和他之間,什麼都不該有。
身後,季嶼川還在問:「為什麼?」
我故作平靜地告訴他:「因為不需要。」
12
我和季嶼川徹底保持了距離。
後面的拍攝進度很順利。
我莫名找到了一種無情道大成的感覺,和季嶼川的戲份基本都是一遍過。
就連導演都誇我有種老戲骨的感覺。
S青之後,還有一場S青宴。
我本想稱病推辭,但耐不住導演盛情邀請。
導演一路帶著我坐到季嶼川旁邊的空位上。
「咱們的女主角終於到了,是這一次,非常非常棒的女主角!」
其他人都配合地一頓歡呼。
於是我也加入他們一起哄鬧。
隻有季嶼川沒什麼反應。
他隻是默默地收走了放在我的餐具旁邊的海參粥。
有人攔他:「哥,那個是每人一份的,宛華姐……」
他解釋:「她海鮮過敏,吃不了。」
那人愣了一下。
然後用一種了然的目光在我和季嶼川的臉上來回打轉。
我隻得尬笑:「是,謝謝季老師了……」
他微微頷首。
S青宴的酒敬了一輪又一輪。
觥籌交錯間,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
因為我飾演女主,劇組的人都要來跟我喝一杯。
不知不覺就喝了好多。
我感覺我的腦子已經漸漸不清醒了。
跟導演打了個招呼,就跌跌撞撞地找陽臺去了。
然後一個人縮在藤制秋千上,感受著晚風的絲絲微涼。
恍惚間,又看見了季嶼川的臉。
我忍不住對他「呸呸呸」了幾下。
「呸呸呸,不允許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愧疚?我需要你的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