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不改色：「見到你很高興。」
5
老同學重逢，各懷鬼胎。
我們互相擁抱，笑得比酒桌上討好領導還假。
寒暄過後，主持人讓我們五個人上臺，拍一張合照。
臺下人太多了，攝像機好幾臺，我有點緊張。
譚宇忽然拍了拍我的肩，對我笑了笑。
「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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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戒備地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目光，居然……很真誠。
和當初站在張弛身旁，對我極盡羞辱的他，判若兩人。
搞什麼啊？
我沒有回應，默默離他遠了點。
拍照結束後，我們進入了下一個環節。
圍坐在火爐旁，一邊燒烤，一邊聊天。
這本就是一個溫情向的節目，這個環節，有時會挖出很多明星藏在心底的秘密，是觀眾最愛看的。
我挑了個地方坐下。
周圍，是一堆認識或不認識的明星，還挺新奇的。
身旁有點空，我想挪過去一點，給旁邊的人松一松。
這時，夏嫣然突然出現。
「我坐這裡吧。」
她說完，又解釋了一句：「今晚我負責燒烤，這裡，比較方便操作。」
篝火溫暖的光線，勾勒出她精致的臉龐，像神女降臨，好看得讓人發愣。
我忽染想起，高二那年選座位。
那是一個下午，夕陽的光線裡漂浮著跳動的灰塵。
夏嫣然徑直走向我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那時候我也暗暗吃驚。
什麼呀？校花居然坐我旁邊？
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那時候，她並沒有跟我打招呼，而是直接趴桌上呼呼大睡了。
「好的。」
我點點頭，往旁邊擠了擠，給她留出更多的空來。
其他人聊天的時候，夏嫣然在安安靜靜地翻動食材，刷油，撒料，動作不緊不慢，像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我有點不自在，抱著一隻玉米，埋頭苦吃。
直到有人 cue 到了我。
「夏嫣然高中那會兒是什麼樣的？」坐我旁邊的一個女歌手突然問我。
我抬頭，夏嫣然看向我，眼帶笑意。
看得我的心顫了一下。
我趕緊扭頭，看著女歌手：「她啊，跟現在差不多吧，那會兒他可是校花，長得漂亮，成績又好，是我們學校的大明星。」
「上次夏嫣然說，她高中有一個暗戀的男同學，你認識嗎？」
全場八卦的目光都向我匯聚過來。
夏嫣然出道以來，從未透露過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這個問題，大家都相當好奇。
可是，她喜歡誰，我哪能知道啊？
我頭搖得像撥浪鼓：「這個我可不知道。」
女歌手有點失望。
轉而不S心地問夏嫣然：「你透露一點嘛！比如那個男生有什麼獨特的地方？」
我握著玉米，默默看向她，莫名其妙地，有點好奇。
對面，張弛也期待地看著他。
但夏嫣然隻是淡淡笑了一下，耐心地剪著雞翅：「他？哪裡都獨特。」
說了跟沒說一樣。
女歌手追問：「那如果非要形容，會是什麼呢？月亮？還是太陽？」
這一句再明顯不過。
張弛被譽為唯一的白月光，她這麼問，就是想知道，夏嫣然暗戀的是不是張弛。
因為他倆是高中同學，也做過同桌，有很多人懷疑夏嫣然暗戀的那個男生是張弛。
但夏嫣然卻搖了搖頭。
「他不是月亮，也不是太陽。」
她不緊不慢地做著手上的事，誰也沒看，說：「他是星，藏在深空裡，暗暗發光的星。」
張弛愣住，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他知道，夏嫣然說的不是他。
至於是誰，我也不知道。
她說他是藏在深空裡，暗暗發光的星。
那麼，她喜歡的是個不愛說話的？
我想了半天，想不出班裡有誰比較符合，那就應該是我不認識的人。
不過，能讓夏嫣然暗戀，心心念念這麼多年，肯定很優秀吧。
女歌手又問道：「那你跟他表白過嗎？」
我想，這問的是什麼廢話，都說了暗戀，要是表過白，還叫暗戀嗎？
但夏嫣然卻說道：「表白過。」
「但他沒有聽見。」
很快，她抬頭，笑著問：「誰要雞翅？」
一堆人擁了過去：「我我我！」
我沒被擠到了邊緣，腦袋裡還在回想她的話。
「表白過，但他沒有聽見。」
看來那男的耳朵不太好啊。
這樣看，夏嫣然居然有點慘。
好不容易把愛意宣之於口，那個人卻沒聽見，就這樣永遠錯過了。
能被她放在心底，牽掛這麼多年。
還挺讓人羨慕的。
我垂眸，看著火堆，心裡面說不上來的失落。
夏嫣然這邊問不出什麼了，沒一會兒，話題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張弛身上。
女歌手又問我：「張弛高中那會兒是什麼樣的？」
張弛看向我，笑著，但眼底的緊張和威脅卻快要溢出來。
我當然不會說出他聯合所有人霸凌我的事，根本播不出去的。
我隻是笑著說：「張弛他人緣特別好，因為他長得帥嘛，性格開朗，對朋友也大方，很受歡迎，每次選什麼班幹部啊，學生代表啊，他得票總是第一名。」
坐在另一邊的譚宇和周夢也贊同，說：「張弛可是所有人的男神。」
張弛松了口氣。
隻是，他完全沒有發現，我說的這些，跟他前幾個月立人設的時候說的，相互矛盾了。
撒謊太多，他根本記不住自己都說過什麼。
大家說說笑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十點多的時候，我們各自回酒店休息。
張弛跑來攬過我的肩膀，堅持要送我回去。
攝像機還拍著，他笑得很爽朗，對我噓寒問暖，像一對別重逢的好朋友。
到達酒店門口，攝像機撤了，他終於露出真面目。
「江柏，我不知道導演組怎麼會Ṭṻₛ聯系上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總之，你說話做事都小心一點，要是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被網暴被報復，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樣子，挺滑稽的。
我忍不住笑起來，學著她在人前無辜的樣子，說：「謝謝你的提醒，你果然拿我當好兄弟，什麼都替我想到了。」
「誰是你的好兄弟？別在這裝了，惡心不惡心！」
他嫌惡地推開我，還想罵什麼。
碰巧我妹下來了。
她咬著棒棒糖，手機攝像頭對準張弛。
「喲，大明星，幹什麼呢？我這可正直播呢!」
張弛往後退了退，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他不想被拍到什麼，咬了咬牙，隻小聲道：「江柏，我就說這麼多了，總之，你規矩點，別亂說話，對咱們都好。」
說完，看了看我妹，黑著臉鑽進保姆車裡走了。
6
「哥，他是不是又欺負你？」
「沒有。」
「我跟你說，他要是敢對你做什麼……」
「我就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打得他人畜不分！」
「對！」
我妹欣慰地送我回房間，門口，卻站著個不速之客。
「嗨，江柏。」譚宇看著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停下腳步，戒備地看著他。
他連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說兩句話就走。」
我沒說話。
他咬了咬牙，道：「江柏，我知道你討厭我，當初……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對你的傷害很大，也許，也許你已經忘了……」
「不，我沒忘。」
「啊，是，怎麼可能忘得了呢。」
他不安攥著守：「我也沒忘，其實這幾年來，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每次想起高中做過的事，就想抽自己幾個耳光，真的，對不起……」
我有些驚訝，他在懺悔嗎？
我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譚宇抿了抿唇，歉疚地垂眸，過了一會兒，抬起頭，眼神忽然變得堅定：「江柏，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會彌補我的錯誤的，犯錯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說完，就轉身跑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過了一會兒，扭頭看著我妹：「他不會去跳海吧？」
我妹皺了皺眉：「管他呢，別放心上，你早點休息。」
「也行。」
我進了屋，把門鎖好。
靠在門口失神。
挺奇怪的，不是嗎？
譚宇向我道歉時，我心裡居然毫無波瀾。
輕飄飄的，一點也沒覺得釋懷。
大概是因為，道歉來得太晚，我已經不需要了。
手機忽然振動，我嚇了一跳。
居然是夏嫣然。
「到了嗎？」她問。
這是前天加了微信以後，第一次互發消息。
「到了。」我發了個小太陽表情過去。
那邊回了我一個小太陽。
好……可愛。
「明天上午有時間嗎？一起出去走走吧，這裡風景很好。」
她在約我嗎？空氣突然凝滯，我心跳得快要飛出來。
那邊很快又發來一句：「昨晚拍攝不方便，我都沒有好好招待你們。」
你們？那麼，周夢和譚宇也會去咯？
我剛剛在亂想什麼啊。
我輕輕吐了一口氣，回她：「可以啊。」
「好的，那明天九點見，晚安。」
她發了個月亮睡覺的表情包，結束了對話。
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我才發覺，我的背已經湿透了。
7
一整晚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個黑眼圈下樓。
夏嫣然騎著一輛自行車，如約而至。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 T，下面是淺色牛仔褲，看起來隨性又青春。
我輕吸一口氣，朝他走過去。
背包卻突然被人拉住。
我妹強行打開我的背包：「等會兒！來來，揣倆包子！」
「什麼啊？不用了。」
「哪能餓著肚子呢？這包子是酒店的，味道不錯。」
「不要！」
「好歹揣瓶娃哈哈嘛！」
「不要！」
我扯回背包，飛速跑向夏嫣然。
很尷尬。
夏嫣然看了看我妹，沒說什麼，跳下來，拍了拍自行車前座：「來吧，你帶我。」
我遲疑了一下，坐了上去。
夏嫣然很快跳上後座，雙手自然地抱住我的腰。
我後背一僵。
夏嫣然問道：「怎麼了？」
「咳咳，沒事。」我深呼吸，蹬車出發了。
「周夢他們呢？」我問。
「哦，Ṱŭ̀³他們啊……他們不來，說是沒時間。」
沒時間？大家都是抽了兩天空專門來拍攝的，能忙什麼呢？
我回頭看了夏嫣然一眼，終究還是沒問。
隻問她：「那我們這是去哪？」
「隨便轉轉。」她語氣淡淡的。
「哦。」
我閉了嘴，默默看著遠處的海灘。
陽光很好，海鷗翔集，但夏嫣然似乎有點悶悶不樂，一路都很壓抑。
我也不敢說話。
過了許久，她突然問道：「你很喜歡她嗎？」
我好像突Ṭú⁺然被人打了一悶棍，懵了一會兒，才問：「誰？」
「你女朋友啊。」
「哈？」
我哪裡來的女朋友？
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我妹。
「你說剛才那個嗎？那是我妹，親妹妹，她非要一起來，嗐！」
「你妹？」
她愣了愣，尷尬一笑：「原來是這樣。」
莫名其妙地，氣氛突然變輕松了些，她兩隻腳晃來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