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醫院,送我去醫院……」我抓著他的胳膊哀求。
像極了當初我抓著顧星沉,求他送我去醫院一樣。
我好怕楚砚澤也像當初的顧星沉一樣,將我仍在一邊不理我。
幸好他沒有。
他迅速給司機打了電話,將我帶去醫院。
16
路上,我SS抓著他的手,感受著小腹墜落一般的疼痛。
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他是我辛辛苦苦養到七個月大的寶寶,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保住他,我不能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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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奪眶而出,我想起醫生說,不要大喜大悲,連忙調整呼吸。
我不能再繼續傷心,我的寶寶需要我,他要活下來,他不能再出事。
聽著楚砚澤焦急的呼喚,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肚子也越來越疼,隱約間,我感覺下身一片湿熱。
巨大的不詳感淹沒了我,楚砚澤的手臂上被我抓出劃痕,在看到醫院大門的那一秒,我已經沒有了力氣,身子一軟,陷入了黑暗。
夢裡全是黑暗,沒有一絲光亮,我焦急著想要尋找出口,卻踩在一片又一片黏膩滾燙的血液上,燙得我渾身皮膚都在疼痛。
夢裡的我忽然尖叫起來,這是我肚子裡孩子的鮮血!
是大學時期不懂事打掉的第一個孩子,是跟顧星沉爭執之後流產的第二個孩子,還有第三個辛辛苦苦保到七個月大的孩子。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楚砚澤滿是復雜的眸光。
肚子裡靜悄悄的,良久都沒有感覺到胎動,好久,我才顫抖著手,摸向我的小腹。
很平坦,仿佛那個孩子從來沒有出現過。
內心巨大的悲愴讓我渾身都在發抖,我又一次失去了一個孩子。
晚晚,沒關系的,沒了這個孩子,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楚砚澤澀聲朝我說道。
他是笑著的,可是那笑裡究竟是遺憾,還是慶幸?
「啊——」我尖叫一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能發出這麼慘烈的聲音。
我的雙手因為用力而發抖,我抓住楚砚澤的手,尖聲問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醫生明明說我這一胎可以保下來的,他明明可以生下來的!」
已經七個月了,就算是早產,放在保溫箱裡也可以活下來,我明明可以有一個孩子的!
楚砚澤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
我顧不得他的神色,隻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我聽到自己嘶吼的絕望:「你以為這個孩子是顧星沉的,所以故意S了他是不是?」
「晚晚,你冷靜一下,」楚砚澤輕聲叫我的名字,抓住我的手,身後的護士們想要上前,被他止住。
可我如何冷靜?
「我告訴過你了,這個孩子是你的,是我們的孩子,你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一定要S了他?你個S人兇手!」
霎那間,我忽然想起剛剛和楚砚澤在一起的時候,他說:你的流產手術是我安排的,你的身體狀況我一清二楚。
或許這根本不是他S害我的第一個孩子。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我當初沒有流產,就不會離開顧星沉?所以你故意安排了人害S我的孩子,是不是?」
「隻有我流產了,隻有我不能再生育,我才會絕望之下來找你,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是不是?」
接連失去兩個孩子的痛楚疊加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擊潰。
「你不信任我沒有關系,可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孩子?」
他才七個月大啊,他已經成型了,他明明可以平平安安地降生!
楚砚澤不再安撫我,他抬手,將我的雙手制住,我被按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穿著粗氣。
我流著淚看他冰冷的眼眸,昨晚這雙眼還滿是珍惜地看著我,他還說等孩子生下就結婚,我們會有一家三口美好的生活。
才過了一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心更痛還是身體更痛?我竟分不清楚。
「沈晚星,我愛了你七年,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不堪的人?」
「如果不是你,我們的孩子怎麼會S?」
楚砚澤的眸中倒映著我痛苦絕望的臉,他忽然笑了:「孩子是誰的,你心裡清楚。」
他放開我,站直了身子:「我從來沒有想要強迫你,如果你忘不了他,婚約作廢,你隨時可以回去找他,我不會阻攔。」
「對了,需要我通知他來醫院看你嗎?」
「楚砚澤!」
他的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在我心口剜掉一塊肉。
「再熱的心,也會有冷卻的一天,再多的愛,也會有消磨殆盡的時候。」楚砚澤對我的失控無動於衷,「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冷靜下來,想清楚。」
17
肚子再一次傳來劇痛,痛到無法呼吸,我SS捂著疼痛的地方,也許是這次流產的月份更大,相比上次,疼痛更重,連範圍也更大了。
楚砚澤走了,臨走前,他讓一個女護工來照顧我,一日三餐都十分周到。
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拒絕了所有來看我爸爸媽媽,將自己封閉在醫院病床的小房間裡,什麼話都不肯說。
噩夢驚醒時,也會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我沒有跟楚砚澤吵架,是不是那個孩子,現在還好端端地在我肚子裡?
我痛恨自己的不懂事,從大學時痛恨到現在,是我不配當一個媽媽,上天再一次收走了我成為母親的權利。
我不會再有一個孩子了,永遠不會再有了。
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不知渾渾噩噩了多久,女護工將病房的窗簾拉開,留下午飯囑咐我多吃一點,之後離開。
外面明亮的陽光照進來,我才終於生出一絲力氣。
跟楚砚澤的微信記錄停留在半個月前,這些天,他沒有再找過我。
忽然,微信群裡跳出一條信息。
「晚晚,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我的淚水再一次落下來,手指滑動屏幕,翻到了將楚砚澤拉進群聊時的聊天記錄。
「以後晚晚就交給我來疼愛,我一定會好好愛她。」
「很多年前就開始惦記她了,第一次見到她在辯論社,一個人將對面四個人懟得啞口無言的時候,她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多有魅力。」
「怎麼會欺負她?我楚砚澤發誓,絕對會給沈晚星我能給的最好的一切。」
我握緊手機痛哭出聲。
當時的我,任由他在群裡自說自話,居然沒有給過他一絲回應。
可他不是說會好好愛我嗎?他不是說要給我最好的一切嗎?
才不到一年,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腹部忽然又傳來一陣劇痛,眼前猛地一黑,我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剛才離開的護工去而復返,她手中拿著一張打印出來的報告單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問他。
小姑娘沉默良久,將單子遞給我看。
看著她悲痛的表情,我卻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的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可我看到診斷結果的時候,還是愣住了。
——胰腺癌晚期。
18
我當即辦理了出院手續,找了出租屋,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願見人,也不回復任何消息。
或許我應該去找楚砚澤,我該跟他解釋誤會,可我已經沒有了絲毫力氣,每日隻是苟延殘喘地活著。
楚砚澤和國外交流團隊合作的項目很順利,連官媒都在推他,我在各個新聞上看到他的名字。
他沒日沒夜進行項目研究,提取出新的抗生素,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
他繼承了楚氏集團,舞池裡,無數名媛爭相與他跳舞,他身上散發著貴氣,高入雲端,又變成了那個我遙不可及的人。
我有一種預感,我可能真的已經失去他了。
果然,又過了一個月,我看到新聞,是他跟趙家千金求婚成功的消息。
我渾身一顫,淚水模糊了雙眼,我記得這個趙家千金。
我和楚砚澤的訂婚宴上,聽賓客們說起過。
他們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想起楚砚澤的話,他說:再熱的心,也會有冷卻的一天,再多的愛,也會有消磨殆盡的時候。
所以現在,他對我的愛已經消磨殆盡了嗎?
我捂著腹部,疼得彎下了腰,我早就想到了,他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系我,一定是對我失望透頂,再也不想找我。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的診斷書,到了現在,我反而不希望他看到。
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清晨的露水,漂亮美好,可太陽一出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留痕跡。
楚砚澤很深地愛過我,我也很深地愛過他,直到現在,我也特別想要他的愛。
可我知道,我已經不配了。
他有了自己的幸福,我應該為他高興。
我像一隻蝦一樣彎下了腰,痛得流下眼淚,又哭又笑,像是一個傻子。
腦子裡走馬燈一般浮現了我的前半生,有疼我愛我的爸爸媽媽,有相愛六年的顧星沉,他們都是我愛過,付出過很多的人。
可楚砚澤呢?
我對他的愛來得太晚太晚,我有無數次看著他的臉,想著的卻是別的男人,我真正愛上他的時候,已經是他愛我很久以後的事了。
如果人生有遺憾,除了我失去的三個孩子,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時間好好愛過楚砚澤。
我永遠沒有時間了。
楚砚澤,再見了。
「番外·顧星沉」
我叫顧星沉。
我和沈晚星相戀六年,說實話,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會膩。
所以我的青梅景珊珊從國外回來的時候,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
景珊珊身上有股小鳥依人的氣息,她漂亮,清純,又有抑鬱症,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一見到她,我就眼前一亮,不可抑制地想要跟她靠近一些。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辜負沈晚星,我跟景珊珊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雖然我很享受她對我的喜歡和追捧。
這些年隻有沈晚星一個女人,眼看以後要結婚,不試一試別人,真的太可惜了。
沈晚星不止一次因為景珊珊的事情跟我鬧過脾氣,但我問心無愧,不算出軌,再加上她那麼喜歡我,又懷了孕,我沒有觸及她的底線,她不會跟我分手的。
鬧一鬧也好,我更加順理成章地去找景珊珊。
景珊珊應邀去國外參加畫展,讓我陪她一起去,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一場不算越界的曖昧而已,能有多大事,何況我承諾沈晚星,回來就訂婚。
但是,沈晚星居然跟我說什麼「原諒我九十九次」,要將事情鬧大。
她要鬧我就陪她鬧嗎?懷了孕,有了孩子,我又沒出軌,真不知道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對於她的胡鬧,我無動於衷,我想著,大不了等我出國回來,再哄哄她,就好了。
她以前也是這樣,隻要我哄一哄,再生氣她也會原諒我。
可我沒想到,她居然敢夜不歸宿。
好啊,膽子大了,敢耍小性子了,現在慣著她,以後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