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十兩銀子的彩禮錢,爹娘把我許給了員外郎早S的兒子做冥妻。
員外郎的長子半年前橫S,化成了厲鬼,橫掃祠堂。
道士說他處子身S,未經魚水之歡,心有怨念,需找一位冥妻解除怨氣。
冥婚那天,他們用蒙汗藥迷暈了我,把我抬進了棺材裡活埋。
當空氣越來越稀薄的時候,棺材上頭傳來了清脆的叩聲。
一個面色蒼白,陰柔絕美的男鬼打開了蓋子,怯怯地探出頭來。
「小娘子,你是新來的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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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趙妙,那日因柴火生意不好,沒賣出幾個錢,我爹便將我吊起來打。我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血,躺在床上已經兩日起不了身。
今日是第三日,沒想到午夜時分,我娘捧著三個蕎麥饅頭來看我,她一改從前橫眉冷對的樣子,慈祥而溫柔地看著我狼吞虎咽地吃下饅頭。
三個饅頭下肚,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漆黑之中,一股濃烈的松木氣味充斥著我的鼻尖,耳畔還能清晰地聽見外頭嗩吶敲鑼打鼓的聲音。
我很詫異,現在正是荒年,難道村裡還有人辦喜事嗎?
我愛湊熱鬧,剛想起身看看,腦袋就「嘭」一聲撞到了近在咫尺的木板上,疼得直冒金星。
這是什麼地方?
我想伸手捂著疼痛的腦門兒,卻發覺手臂隻能掣肘在不到一寸的空間內,無法彎曲。
閉塞黑暗的空間內,能清晰地聽到我沉重的呼吸和用力的心跳,這壓抑的地方令我的身子隻能直挺挺躺著,連屈膝翻身都做不到。
指尖傳來冰涼柔順的觸感,我才發覺自己身上穿著絲綢華服,可我家貧困,壓根就用不起這樣昂貴的布料。
正當我想張口大喊時,一顆冰涼渾圓的珠子從舌尖咕嚕嚕滑落,差點卡進我的嗓子眼,我心頭一緊,一瞬間反應過來——我躺在一個棺材裡!
隨著外頭的嗩吶聲越來越急促響亮,我忽然棺材被凌空抬起,然後「轟隆」放進了一個土坑裡。
「要不是員外家說新娘子不能餓著肚子上路,我還不想給她做饅頭吃!」
那是我娘的聲音!
「等拿了十兩銀子,都夠我們吃好一陣子了,幾個蕎麥饅頭算什麼!」
我爹這話說得輕快得很,說完,又低聲問了我娘一遍,「那個藥你下得夠不夠?」
「放心吧,夠讓她睡兩天了,等醒來之後,埋在地下誰也聽不到了。」
「我要吃雞腿!」弟弟趙令大聲地叫著,打斷了他們說話,「還要買大蛐蛐兒,我要去和隔壁小胖鬥蛐蛐!」
他們三人一言一語中,我才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員外郎的長子凌長安半年前S了,在員外郎家中祠堂陰魂不散,恐嚇親弟,鬧得人心惶惶,據道士說是因處子身子,心有不甘而化身厲鬼,需要一位冥妻解怨。
我爹娘為了這十兩銀子的彩禮錢,把我活生生地迷暈了給他做冥妻!
很快,嗩吶喇叭聲停,寂靜山嶺中,我聽到了填土掩埋的聲音,驚恐之下,我吐出口中的玉琀,铆足了勁兒大聲救命,希望外頭的人能聽到我的聲音,掣肘在身側的手,胡亂拍著左右的棺材板子。
填土的聲音停下了,上頭的人傳來疑惑的聲音,「奇怪,我好像聽到那棺材有響聲。」
我欣喜若狂,正想更大聲地回應他,此時天空卻傳來一聲巨雷,掩蓋了我的聲音。
雷聲一聲接著一聲,緊接著是半年未遇的傾盆大雨。
而我的聲音,也掩蓋在這暴雨之中。
我心灰意冷,數月未逢的天降甘露竟是在我瀕S時刻,難道上天也不願讓我再次存活嗎?可我這一生才過了十六年,又為何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棺材裡的空氣稀薄,剛剛大喊聲消耗了我不少的力氣,很快我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堅硬的棺材板上,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細細密密的叩擊聲。
我很驚恐,也很欣喜,趕緊伸手拍打著棺材板回應。
緊接著,上頭的棺材蓋子「轟隆」一聲打開了。
一個面色蒼白,容貌絕美的男人怯生生地從上頭探出頭來看著我,「小娘子,你是……」
陰冷的風循著他周身升起,吹了進來,我一個激靈,猛然坐直了身子,頭正好磕到他的腦門。
他「哎喲」了一聲,柔柔地跌坐在地上,委屈地看著我。
我沒理睬此人,興奮地想著天不亡我,我竟然得救了,飛快跳出了棺材,朝外頭跑去,可三兩步後,卻發覺有些不對勁。
在我的左右,是無盡的黑暗,往遠處不斷延伸,周圍沒有道路,除了偶爾傳來鬼吼一般的風聲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不是人間。
我停下了腳步,再回過頭去,就看到剛剛那個男人行雲流水地翻身進入了棺材,緩緩躺下,準備蓋上蓋子。
「等一下!」我大吼一聲,嚇得他一個激靈。
他抬起頭來,惶恐地看著我,露出小半個腦袋來,「小娘子還有事?」
「你是誰?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衝上前去抓著他的袖子,語無倫次地問。
男人看著我,在幽怨的神情下,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紅色的合婚紙,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而名字的右側,寫著凌長安。
如此說來,眼前的男人就是我爹娘說過的員外郎家的長子凌長安。
我頹然地癱坐在地上,凌長安已S半年,如今我親眼瞧見他和我說話,便是我也S了。
三日前我還在西街看熱鬧,瞧員外郎家做法事,若不是看熱鬧入迷,忘了賣柴火,我也不至於被我爹毆打,也不會被賣了活埋!
這事兒怪來怪去,竟然隻能怪我自己造孽!
我的內心痛苦不已,為著自己倒霉的命運,想要落淚,卻隻覺得鼻頭和眼睛酸澀,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娘子莫哭,這兒流不出淚的。」凌長安細心地發現了我的變化,伸手在我的眼前撫了撫,冰冷的手緩解了眼睛的酸脹,也讓我注意到這個當事人之一。
我一把抓住凌長安的衣領又拉又扯,看他輕盈瘦削的身體隨著我的動作前後搖晃,我斷斷續續地抽泣開口,「你為何、為何身S而冤聚……都怨你!」
凌長安被我嚇得驚叫連連,柔弱無力而無法推開我,隻是一個勁兒地往棺材裡頭鑽,卻被我SS地壓在棺材底下動彈不得。
他帶著哭腔衝我叫道,「娘子不要生氣啊!前些日子冥燈節,我出門玩了兩天,回來才瞧見爹娘燒來的合婚紙!」
我停下了動作,望著他手中飄搖的紙張,一把扯過來,用力地想要撕成碎片,可紙張很有韌勁,無論我如何揉捏扯拽,始終都沒有碎裂。
凌長安驚恐地翻過身來,將我手中的合婚紙摟在懷中,「娘子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撕合婚紙啊!若是沒了合婚紙,娘子你也隻能變成孤魂野鬼,再不能入輪回道!」
他蜷縮在我身側,懷裡攥著紙張,瑟瑟發抖,披散的頭發偶爾掃過我的脖頸,卻一臉倔強地看著我。
我睨了一眼他,見他渾身冰涼蒼白,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瑩瑩淚光,委委屈屈地捂著嘴,泫然欲泣,心中竟然升起了幾分憐惜,方才想破口大罵的話全部都如鲠在喉,可反應過來後心中大震。
糟糕,萬分糟糕至極!難怪都說鬼魅勾人心魄,這也不是空穴來風!
一瞬間,我感覺臉上隱隱發燙,用手摸了摸,竟有一絲溫度,「我臉上還熱著,說不定還沒S呢!」
凌長安幽幽嘆了一口氣,捻著他的發絲搖搖頭,「娘子,你隻是還不相信自己下了九泉的事實……再過個兩天,你就真的涼透了!」
我氣惱不已,卻無力去做什麼,凌長安倒是好言好語的,一會兒哭唧唧地請我跟他回去,一會兒又恐嚇我這裡是陰陽交界處,過了午時不走,我就會被陽間的太陽曬得魂飛魄散。
我被凌長安唬得一愣一愣的,竟不知不覺跟在他修長飄然的身後。
可左右看著他這個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一個橫掃祠堂的厲鬼啊,難道真是執念太深……
「凌長安,街頭巷尾都傳遍了,說你處子身S,化身厲鬼,在祠堂為非作歹,才讓你爹娘到處給你配冥婚!」我警惕地說道,「我才十六,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我可不會如你所願的!」
凌長安聞言面露驚恐,大呼冤枉。
「天地良心,我怎會是如此齷齪之人……那道士毀我清白,實在、實在是欺人太甚啊!」
他用力一甩袖子,氣惱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土堆。
「那你怎麼S的?」不追問這個問題,我內心實在不安。
「我……我是……」凌長安思索良久,眸光深遠地瞧著別處,言語細微又快如閃電般劃過我耳畔。
「在西街吃豆腐的時候噎S的。」
2
在我看來,凌長安的S法很符合他柔軟的氣質。
他說他從小身弱,很少出門闲逛,那日風和日麗,他出門路過西街,正趕上豆腐西施熱氣騰騰的豆腐出鍋,他便買了一碗豆腐腦。
可誰知滾燙柔軟的豆腐腦下肚,竟生生卡在他柔軟脆弱的喉嚨,把他噎S了。
他爹娘為他的喪事大操大辦,為他燒的房屋衣服金元寶不下百件,而我如今住著的這個大宅子,就是他爹娘為他送來的。
東院是他的房間,裡面擺滿了東西,從他小時候穿的衣服和用的棉布娃娃,再到他長大後看過的書,寫過的一些酸腐詩句,都一一送下來,毫無缺漏。
凌長安帶我參觀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幸福,說這些東西都是他的,一樣也不缺。
我卻隱隱覺得奇怪:若是真的想念,為何不留一些東西做念想,反而將所有的東西都燒了?
我沒敢多問,隻是深夜,我坐在南院的房間裡,瞧著外頭陰冷青藍色的月亮沉思。
舉杯喝了一口涼酒,清甜可口,這是他爹娘在冥燈節為他祭祀送來的,我又打消了疑慮,覺得不該如此猜忌父母之愛。
畢竟我從未感受過爹娘對我的疼愛,所以從不理解父母之愛。
正想著,忽然瞧見院子門外一個慌亂搖擺的小身影急匆匆地朝這裡跑來,衝著我招手大喊。
我定睛一瞧,原來是個頭上頂著花朵身材矮小的小妖怪,此刻正神色慌張一手抓著他的花盆,一手捂著他的腦袋。
嗐!冥府啥東西都有!說書先生果然誠不欺我!
我開門想把他驅趕出去,可門一打開,一股股熾熱的風就「轟」地席卷而來,院子口的小妖怪被巨大的風浪吹起,在天空翻了四五個跟頭,穩穩當當地砸在了我房間地上,發出尖銳的怪叫聲。
我抬頭看去,見漆黑寂寥的天空上,從東院那裡發出了一道熾熱鮮紅的光芒,朝著天空不斷擴散,大有吞噬房屋的勢頭。
門外,一波接著一波的精怪從門前飛速跑過,帶著尖叫和哭聲。
我心中深感不好,一把抓起小妖怪,指著天際的紅光,「這是怎麼了?」
小妖怪嚇得唧唧叫,說是凌長安怨氣爆發,深重的怨氣會灼傷他們的魂魄,他才趕緊出逃,而黑暗之中發現我這屋裡頭竟沒受到怨氣的侵蝕,才跑來避難的。
凌長安的怨氣?我抬頭看去,原來那紅色的光芒是他散發的怨氣,這麼大而深重的怨氣,和他柔弱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因為吃不上豆腐腦的怨氣?」一片嘈雜中,我大聲問道。
「你是凌長安新娶的娘子?」小妖怪瞧著我的婚服,見我不置可否,急得伸腿瞪眼,「你還在這兒杵著做什麼呢?還不快去替他解怨氣!」
我從小妖怪的口中得知,凌長安是厲鬼,因為身上帶著的怨氣過大,三不五時就會壓不住怨氣。
而我作為他如今明面上的「妻子」,是唯一能夠在這個時候靠近他的人,也是唯一能夠替他解怨的人。
凌長安若是怨氣不解,很有可能被他自己的怨氣吞噬,那就要永生永世都在地府中受折磨,連帶著我也不得轉世投胎。
我很害怕,站在東院的門口,巨大的風浪將我的頭發吹散,滾燙的熱氣炙烤刺痛我的皮膚,凌長安一身玄色長袍,蒼白的皮膚周圍此刻正散發著一圈圈鮮紅的光芒。
「凌長安!」我走入這巨大的怨氣之中,大聲喊他的名字。
周圍傳來一聲又一聲痛苦的低吼,是他發出的聲音。
東院門口那棵蒼天大樹下,凌長安倚靠在樹旁,任憑散發的怨氣沿著樹幹攀爬,然後衝上樹梢,在天際向四散開。
我壓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怎麼解怨,但見凌長安雙眸緊閉,像是暈過去了,害怕他被怨氣吞噬,隻敢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不停地搖晃著他的身體。
我急得不行,忽然想著我爹把我打暈後,又總把我掐醒,福至心靈一般,一把掐住了凌長安的脖頸,緊了緊力氣,用力搖晃他的腦袋。
凌長安猛然睜開眼,猩紅的雙眸疑惑地望著我,在看著我的動作後,修長滾燙的手準備握住我的手腕,好似要說什麼話,但在碰到我的那一刻,就身子一軟,歪歪斜斜地癱倒下去。
我扶著凌長安,他倚靠在我肩頭,而天際紅色的光芒漸漸消退,他身上的熱氣也一點一點褪去,很快又變回了冰冷的體溫。
片刻後,他醒來了,一醒來就捂著脖頸,顫顫巍巍地指著我,可憐不已,「你你你……娘子你怎能謀S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