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時候說清楚了。
我回復「好」。
地下停車場內,樓鶴臣斜靠在車門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我,他拉開副駕駛座車門。
「進去說。」
我無語哂笑。
公司沒有人知道我和樓鶴臣的關系,就算有些捕風捉影的猜測,也從未得到證實。
起初是我為了工作不願意公開,後來不願意公開的人變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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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要結婚了,所以連和我這個女朋友見一面也要遮遮掩掩了嗎?
一支燙傷膏遞了過來。
我搖頭:「已經包扎好了。」
樓鶴臣嗯了一聲:「你一向懂得愛護自己。」
我無聲笑了笑:「所以啊,樓鶴臣,我們分手吧。」
樓鶴臣愣了片刻。
隨即笑得冷淡:「明薇,我們談了七年,現在你跟我說要分手?」
心中有股無力的憤怒。
「樓鶴臣,你要結婚了。難不成你真的想讓我當一個沒名沒分人人唾棄的情婦嗎?七年,你也說我們都七年了,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撇過臉,不想再面對他。
他讓我感到陌生。
樓鶴臣細長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他語氣平靜:「做我情人有什麼不好?你依舊可以在樓氏當你的銷售副總,不想上班了還有我養你。你想要孩子就生,不想生就不要。沒有壓力,輕輕松松的不好嗎?」
「認清現實真的有那麼難?」
我抬頭看向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的話。
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說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原來他的共度一生,就是把我養在外面,做一個不事生產,等著男人投喂的菟絲花?
「我們好聚好散吧,你也不想因為我,破壞你們樓家精挑細選門當戶對的婚事吧。」
樓鶴臣平靜的面龐終於有了一絲皲裂。
6
其實我的存款足夠我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後半輩子都不用工作。
可我太貪心了。
男人給不了的安全感,存款上的數字可以給我。
手頭上的項目快談好了,我舍不得放棄高額的提成。
所以寫好的辭職信一壓再壓。
和樓鶴臣不歡而散之後,再見他卻是在飛機上。
一趟必要的出差,我不知道他會去。
或許說他是特意為我去的。
陪同我的另一位同事臨陣脫逃,說手頭臨時有事走不開。
這次出差,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酒店定的也是單間。
他說酒店沒房間了,隻剩最後一間。
多麼低級可笑的把戲。
我轉身到隔壁酒店給自己重新定了房間。
樓鶴臣的臉墨黑如炭。
他叫我出去吃飯,我拒絕了。
他要給我送上來,我也拒絕了。
既然已經分手,那便斷個幹幹淨淨。
可他卻找上門來。
「明薇,把合同給我,我再審一下。」
樓鶴臣抵在門外沉聲道。
我找出明天要籤的合同,拉開門遞給他。
樓鶴臣卻擠了進來。
他反手扣上門,雙手禁錮住我將我壓到門背後。
粗重的喘息聲在我耳畔響起,他聲音沙啞。
「薇薇。
「薇薇。
「為什麼不肯放下你那無用的自尊,和我在一起盡情享受?
「難道你不愛我嗎?」
我用盡全力推拒,卻連分毫都不曾撼動。
「樓鶴臣,別讓我恨你!」
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卻惹怒了他。
我被他扔到柔軟的床上,外套也被他暴力扯開。
在他欺身上來的那一刻,我繃緊腿,一腳踹在他胯間。
他弓緊了身體。
我跑出酒店。
初春的夜晚依舊寒冷。
我想起當初他作為本校走出去的優秀企業家回校做講座。
校方安排我上去給他獻花,他誇我笑起來很好看,尤其是雙頰上的小梨渦。
溫潤有禮、言笑晏晏的樣子,和今天獸性大發的模樣大相徑庭。
冷風拍打在我的臉上,臉頰涼涼的。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來。
我抬手擦去,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哭。
就當是闖關,一關一關闖過去就好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走到這一步,就差一個合同了。
就算咬碎了牙,我也要做完這個項目。
我在外面等了許久。
眼看著樓鶴臣走出酒店離開,我才驚魂不定回到房間。
房間內一片狼藉,文件也撒得到處都是。
我收拾整理了許久。
第二天如約來到籤約的地方,卻見樓鶴臣面色平靜坐在位置上。
看得出來他很生氣,以至於到現在仍然面色緊繃。
我看了看時間,我已經提前十五分鍾,客戶還沒到。
「樓總。」
我鎮定自若坐下。
樓鶴臣似笑非笑看向我:「明薇,你知道嗎?」
「這樁生意取消了。」
7
我不敢相信。
這不可能。
條款都談妥當了,就差臨門一腳,對方為何會反悔?
「樓總,在開玩笑嗎?」
樓鶴臣面色玩味道:「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
「對方的原因呢?」
樓鶴臣沒說話。
我點開客戶的電話,撥了出去。
對方無奈回復:「這是你們樓總的決定,樓總說這個項目樓氏不想接了。」
我不可置信看向樓鶴臣。
我吼出聲:「你到底想幹什麼?」
幾千萬的項目,他說不做就不做?
為接這個項目,我前期做了多少評估,花費多少精力?
他輕飄飄的一句不想接就否定掉我和下面的人所有努力。
樓鶴臣點燃手裡的香煙,煙霧彌漫在他周身。
「我說過,除了名分,我什麼都能給你。
「當然,如果你不聽話,有些東西我也會收回。」
我怔在原地。
忍不住苦笑一聲:「是我貪心了。」
樓鶴臣終於露出笑容,猶如獵人終於捕獲他心儀的獵物。
拎起手中的文件袋,我直奔機場。
在候機室,我將手提電腦桌面的辭職信發了出去。
疲憊地回到我的小家,我卻被眼前的景象氣得渾身發抖。
門口牆上被人用彩漆噴了【小三之家】【賤人】【社會敗類】之類不堪入目的大字樣。
房門大開著,裡面被翻得亂七八糟。
我的衣服、日用品、文件等東西散亂一地。
剛添置的家具用品基本被砸爛了。
我抑制不住地顫抖。
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點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路寶嘉。
「明小姐,不知我送你這個禮物可還喜歡?」
她的嬌笑聲回蕩在聽筒裡,無比刺耳。
「有些男人,像你這樣的身份就別妄想了,奉勸你一句,離樓鶴臣遠點。」
掛斷電話,我報了警。
可惜樓道監控壞了,因為沒有有力證據不了了之。
我收拾行李,到朋友那兒暫住一陣。
離職手續走到最後一步,樓鶴臣那兒卡住了。
上司說樓鶴臣那邊不松口,他也沒有辦法。
我約了樓鶴臣出來。
我笑問道:「你不是想我辭職,陪在你身邊嗎?怎麼,不願意了?」
樓鶴臣轉眼滿含笑意,他低頭摟住我:
「我擔心你有別的想法。薇薇,早這樣多好啊。
「以前那個地方別住了,咱們搬到半山別墅吧。
「如果你真的想,我們可以到國外辦一場私人婚禮。」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斂住笑意。
低聲回答:「都可以。」
8
所有薪資、提成、獎金結算完成,打到我賬戶的那天。
我換掉所有聯系方式,坐上前往 C 城的飛機。
世界那麼大,要躲一個人太簡單了。
聽朋友說,樓鶴臣瘋了一樣四處找我。
知道路寶嘉砸了我的房子,樓鶴臣親自上門砸了路寶嘉最喜歡的那套別墅,甚至斷掉和路家的一切合作。
這些消息到底被樓家長輩壓了下來。
樓父有不少私生子,甚至連樓母都有一個私生女兒。
樓鶴臣是樓父樓母的利益結合體。
沒有誰會毫無條件放任他發瘋。在樓父準備扶持一位優秀的私生子上位時,樓母出手,樓鶴臣妥協了。
樓鶴臣花大價錢拍下的那枚粉鑽終於戴在了路寶嘉手上。
他們訂婚那天,網絡鋪天蓋地宣傳這對門當戶對的金童玉女。
與此同時,我賭上我的所有,接下之前樓鶴臣毀約的那個項目。
我說服幾個心腹,從樓氏出來和我單幹。
離了樓鶴臣,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難受。
不用日日忍受他言語間對我家世的貶低,不用時刻煩惱他對我能力的否定。
更不用憂心我和他到底有沒有未來。
內耗少了,忙碌多了。
我的生活越來越充實。
一次尋常的商會,遇到一個相貌俊逸、看起來很熟悉的年輕男人。
他笑說我很合他眼緣,借此我接下他不大不小幾個業務,公司漸漸穩定下來。
當他拿著親子鑑定書找到我的那天,我有些蒙圈。
他抱著我痛哭流涕:「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本著成年人的謹慎,在我的要求下,我們重新做了鑑定。
鑑定結果出來,我確實是他的親姐姐。
四歲時父母帶我出去旅遊,後來我不慎與他們走失。
父母在尋我的途中出了車禍,父親當場去世,母親成了植物人,如今還在醫院躺著。
小時候的記憶模模糊糊,我記不太清了。
我有些唏噓,沒想到一直孤身一人的我,原來還有家人。
在弟弟的張羅下,家裡給我辦了個小小的認親禮。
家中人丁稀薄,隻有一個威嚴的爺爺和年輕的弟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