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然過去的時候,高宴文已經拿起了酒杯。
他挑眉朝對面的女人微微一笑。
瞬間引得幾人連聲尖叫。
“親一個!親一個!”
“說好了交杯酒就可以了,你們怎麼還蹬鼻子上臉?”
“高宴文!”
孟安然憤怒地看著眼前身上正掛著兩個女人的他。
高宴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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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那四個女人其中一個,站了起身朝她伸了手。
“認識?過來一起坐?”
孟安然煩躁地揮開對方的手。
“高宴文,你過來!”
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心頭莫名地煩躁。
腦子裡一直縈繞著方才柯嘉恆嘴邊的那幾句話。
她還沒和他談論完,她也知道自己前段時間有些忽視他了,可她已經認識到錯誤了,那天不是都和他道過歉了嗎?怎麼這事就像是過不去了?
高宴文已經達到目的了,自然也不再裝模作樣了,但他依舊不高興。
不高興孟安然昨天對他說的那番話。
“喲,孟總啊,真巧,這可不是我追著你來的,不是要和我當陌生人嗎?不是有事隻能聯系你助理嗎?怎麼還扔下老公過來找我呢?”
孟安然臉色鐵青一片,瞧著高宴文身旁的女人和他交纏著的手。
她一把拍開,拉住高宴文,朝門外面走。
出了酒吧,她憤怒地將高宴文帶到小巷口。
還沒來得及開口,高宴文便反手將她按在牆上,一個急切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湿滑的舌在唇齒間上下遊走,陌生的潮湧逐漸淹沒了她的神智。
最激烈時,他忽然離開。
“孟安然,我就說過,你離不開我的!”
孟安然在他的刻意撩撥下,腦袋逐漸發昏,她忘記了思考,狠狠咬住他的下唇,深深吸吮。
和高宴文戀愛的那七年裡。
隻要鬧了矛盾,高宴文就喜歡找個陌生女人來氣她。
他會發床照,親吻照給她,喜歡看她吃醋生氣。
可她其實並不在意,隻會以相同方式回給他。
而到最後,都是高宴文率先無法忍受,在她還沒分手之際就找上門,惡狠狠地撲咬她,宣示自己的主權。
她也樂得看他為她發瘋發狂的樣子。
可時間久了,她也在懷疑,自己到底對他是喜歡還是單純的泄欲?
光灑在眼上的那一刻。
孟安然本能地想要遮擋。
可瞬間,腦中的弦繃斷了。
她猛地坐起身,男人的手從她腰間滑落下來。
她臉色煞白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忘了。
柯嘉恆,還在酒吧等她。
7
那家酒吧平時很好打車。
可這次偏偏我等了很久,都沒打著車。
我嘆了口氣,抬腳正要走。
眼前突然停下一輛黑色轎車。
車窗降了下來,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我盯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
“好久不見呀,柯醫生。”
她聲音很好聽,也是這一刻,我才想起了她是誰。
“霍小姐,你好。”
我曾經救治過她的母親。
我和孟安然也是在那次工作中認識的。
“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你去哪兒,我送你。”
“謝謝,不用麻煩了。”
我和她算不上相熟,受孟安然的影響,我現在本能地想要離她們這個圈子的人遠一點。
“上次還沒有機會答謝柯先生,柯先生快上車吧,這裡不能停車。”
我斂眸,看了眼前方的確有一個禁止停車的牌子,這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內散發著淡淡清香。
車開得很穩,等紅燈的工夫。
霍向晚從一旁拿出一瓶水遞給我。
“我媽生前常常在我耳邊誇贊柯醫生,說你是她見過的外科醫生裡,長得最帥的。”
我怔愣地看著她,情不自禁輕笑一聲。
“這就對了嘛,柯醫生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我仰頭喝水,沒有瞧見她勾勒起的唇角。
車停到家門口時,我剛要下車,卻又被她叫住。
“柯醫生,你是個好人!”
我笑著看給我頒發好人卡的霍向晚。
“霍小姐和我第一次見到時不太一樣。”
她來了興趣,笑著開口問出聲:“怎麼不一樣?”
“很會安慰人。”
“還有,今天謝謝你。”
……
回到家後,我沒有闲下來一秒。
打包、收拾,清理出所有屬於我的個人物品。
期間,孟安然沒有一個電話打來。
忙完這一切後,已經凌晨一點了。
直至我離開家門。
孟安然也還沒有回來。
她去哪兒了,又和誰在一起,我心知肚明。
卻也全然不在意了。
從她頻繁開始和高宴文聯系時,我就已經找了中介在看房子了。
不是冷戰,也不是所謂的吃醋在意。
而是我早就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
隻是她不相信罷了。
孟安然不相信我會不愛她。
我在市中心的老城區裡,租了個一室一廳。
接到孟安然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商場買生活用品。
“老公,你在哪兒?”
聽到她這麼叫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來電人名。
如果不是熟悉的聲音,我還以為是誰打錯了電話到我這裡來了。
結婚兩年,孟安然這麼叫我的次數,屈指可數。
“老公,你的東西呢?家裡為什麼沒有你的東西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釋,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先回家好嗎?”
8
我手裡拿著一個嶄新的玻璃杯,貨架上,還有和它相配對的一個。
這是一套情侶杯子。
和那天,高宴文發在朋友圈裡的一模一樣。
“孟安然,你還看不出來嗎?我不是在和你冷戰,而是真的要和你離婚。”
電話裡的她,聲音有些顫抖,卻又故作鎮定。
“老公,我們回家談好嗎?先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掛斷了電話,又把杯子放回原處。
它們是一對兒,可我隻需要一個。
等我從商場出來,太陽已經下山了。
我租的是一個老舊小區,樓道的燈忽明忽暗,臺階很窄,腳下走的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我要離婚的消息,還沒告訴老家的父母。
他們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們擔心。
夜班的時候,幾乎沒有闲下來過。
等忙完後,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亂叫。
同事去買飯,我整理著桌面,手機突然震動。
我以為是同事發來的消息想問我吃什麼。
順手拿起,點開回了【排骨面就行】。
可沒想到,二十分鍾後,提著排骨面出現在我面前的人是霍向晚。
我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手機消息。
“抱歉霍小姐,我發錯人了。”
我有些尷尬,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霍向晚真的就因為我的一句話,去買了排骨面送來。
她勾著唇衝我笑了笑。
“沒關系,正巧在外面辦事,也沒來得及吃飯,柯醫生不用過意不去。”
我麻利地騰開地方,讓她坐下。
兩份排骨面,顯然她是打算在我這裡用餐了。
幾次偶遇相助,談話間也沒了初見時的那種別扭和尷尬。
她揚起眉,語氣溫和:“下次見面,你可以叫我向晚。”
我剛要禮貌回她,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孟安然提著兩三個飯盒一臉討好的樣子站在門口。
當看見霍向晚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帶著一絲狐疑和不悅地看向她。
“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的視線漸漸向下,落在了我和霍向晚放在桌上的半碗面中。
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你們一起吃飯?”
“關你什麼事?”
我收回目光,繼續吃碗裡的面。
孟安然抬腳向我走來,一把拿走了我面前的碗。
“老公,我給你買了烤鴨,前幾天你不是總念叨想吃嗎?”
筷子還在手中,孟安然殷勤地掏出袋子裡的餐盒擺放在我眼前。
我轉過頭,一臉歉意地看向霍向晚。
“抱歉,我有些話要和她說,今天謝謝你了,害得你沒有吃飽飯,烤鴨你拿回去吃吧。”
我將烤鴨收起,轉交給了霍向晚手上,無視孟安然氣到鐵青的一張臉。
霍向晚朝我笑了笑:“沒關系,我也是有收獲的。”
霍向晚起身的時候,孟安然陰沉著臉叫住了她。
“霍向晚,他是我老公!”
她聞聲停下腳步,一臉笑意看著孟安然。
“哦?我怎麼聽高宴文說,你們又在一起了?”
9
霍向晚走了。
可屋內依舊寂靜一片。
許久後,孟安然緊攥著拳,挪動腳步到我身邊想要坐下。
“就站著說吧。”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臉上的表情既卑微又可笑。
“老公,你為什麼要把我買給你的烤鴨給霍向晚?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我斂眸看向她:“孟安然,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和她有什麼關系?我們背著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孟安然,霍向晚不像你,而我也不是高宴文。”
“老公,我沒這麼想你,你誤會我了,隻是你不了解霍向晚,她看著人畜無害,其實——”
“你是來給我送離婚協議書的嗎?”
我沒工夫聽她說別人的闲話,也根本不想見到她。
孟安然的神色卻肉眼可見的慌了。
“老公,你別生氣,我知道那天我不該離開,可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我不能眼瞧著宴文他自甘墮落啊,終歸朋友一場,總不好那麼無情吧?”
“我們再談談,好嗎?”
我瞧了眼她緊拉著我的手。
轉眼不過兩年,早已物是人非。
我冷冷抽出。
“孟安然,我們早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那天,也不過是要和你談離婚的事而已。”
孟安然開始不斷出現在我眼前。
她知道我不會理她。
就總默默跟在我身後。
我回家的時候,她就守在樓下,睡在車裡。
狹小的街道,被她堵得嚴嚴實實。
被人罵了幾次後,幹脆就給那人轉了一大筆錢。
別人收了錢,也不好意思再去罵她。
我上夜班的時候,她就守在醫院外面。
每到飯點,我回了辦公室,桌上總有新鮮熱乎的飯菜等著我。
同事戳戳我的手臂,一臉嘆息:“別人是追妻火葬場,你們是追夫火葬場。”
我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人總是用失去作為代價,才懂得珍惜的道理。
可惜太遲了。
似乎連孟安然自己都忘記了,就在前不久,她有多厭惡我工作後身上殘存的味道。
“老公,下雨了,讓我送你回去好嗎?”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把話說清,說清以後我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這麼久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理會她。
坐在熟悉地副駕駛座位上,我目視前方。
我知道她總會趁紅燈的時候向我投來注視的目光。
“老公,爸媽昨天給我打電話了,等你放假,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吧?”
“孟安然,你是不是以為,隻要你再辛苦一些,再可憐一些,我就會心疼,你就能挽回我想要離婚的心?”
她默然,我知道她是這麼想的。
10
從前,隻要她向我低頭,軟一些,我就會無條件地原諒她任何事。
她知道從前的我有多麼心疼她,孟安然工作到半夜,餓到胃痙攣,我在醫院難過得SS抱住她,心疼到不能自已。
從那以後,隻要我有空,隻要她加班,我都親自送飯過去,即便不順路。
所以她才故技重施,有家不回,隻在車上睡。
“孟安然,我沒有告訴我父母我們離婚的消息,是因為他們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們擔心,而不是因為對你心存僥幸,對我們這段失敗的婚姻還在抱有期待。”
我輕嘆了一口氣。
“我是真的不愛你了。”
再回頭,孟安然狼狽地快速朝前看去。
可即便如此,我依舊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一路無聲,直到快到家樓下,她猛地急踩下剎車。
雙手憤力捶在方向盤上,汽車喇叭發出刺耳的響聲。
“不管你信不信,柯嘉恆,我從沒想過要和你離婚。”
“我承認我以前很渣很賤,談過很多男朋友,但我真正愛的人,隻有你!如果不是遇見你,我可能還像從前一樣,渾渾噩噩地過著。我從沒想過自己會真正愛上一個男人。也從沒有過,在見到一個男人第一眼時,就想要嫁給他,給他生孩子!”
“高宴文是除你之外,跟我在一起最久的人,對他,我更像是一種女人慣有的佔有欲,也僅此而已。”
“我真的不愛他,老公你相信我,我已經刪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也已經辭退他了,他不會再出現在我們身邊了,你就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贖罪好嗎?我把公司所有的股份都給你,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是你獨有的,我隻要這一次機會——”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孟安然在看到那一串號碼時,眉毛緊蹙了起來。
那串號碼,我也眼熟。
孟安然煩躁地掛斷了電話。
那邊依舊不S心,隻要她掛斷就會立刻打回來。
在我解下安全帶的那一瞬間,孟安然拿起手機,大力地扔向窗外。
剎那間,車內回歸平靜。
“孟安然,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我買了回老家的車票,如果你明天選擇繼續這樣跟著我,我會離開這裡。”
“……”
第二天,我收到了她託人轉交給我的離婚協議書,順帶還有一封信。
信的內容我沒看,轉身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箱內。
11孟安然番外
柯嘉恆不想我跟著他。
他說他不愛我了。
我一開始並不相信,也沒有當真。
因為,我見過他愛我時的樣子。
我也的確,因為他的愛而有恃無恐。
可當我真正要失去他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犯了個什麼樣的錯誤。
我再也追不回來他了。
那個家裡,沒有他,我不想回去。
我借了司機的車開,躲在陰暗狹窄的小巷口,等著他下班回家,提前打開車燈,為他照亮回去的路。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我,但他的確沒有一次走到我的面前來質問我的不守信。
他的生活作息我都知道,可我卻好像在擁有他以後,就不再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他說得對,這樣的我,配不上他給的愛。
進入雨季,大雨總是多了些。
他忘記帶傘了,在我猶豫要不要出現時。
霍向晚來了。
我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並肩而行,嫉妒得面目全非,我像個陰溝裡的老鼠,偷窺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我痛恨自己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
那一晚,我不知道喝了多少瓶酒。
手機裡塞滿了高宴文瘋狂咒罵的私信。
突然有一天,他一反常態,語氣溫和又帶著一臉笑意地找到我。
卻是給我帶來了極具毀滅性的消息。
“孟安然,我染上艾滋了,你快去查查吧,看看你還有命後悔沒了。”
高宴文在國外的這些年,身邊女人從沒斷過,可我卻沒想到,他竟然連男人也玩。
如果不是那一夜我沒控制住,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恨他,卻更恨我自己。
可是,無所謂了。
沒有柯嘉恆的這些日子,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還是S了,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病到最嚴重的時候,我已經沒辦法爬起來去看他現如今的生活了,我隻能躺在床上,聽人說他又結婚了,新娘姓霍。
我第一反應,便是霍向晚。
原來她一早就看上了我的柯嘉恆!
我叫了律師,立下遺囑,大部分的財產都留給了嘉恆。
原本我還想見他一面,可又覺得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見了吧。
也不知道,等我走後,他願不願意為我墳前送上一束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