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寧宮記事》, 本章共3722字, 更新于: 2025-05-28 15:25:01

手指蜷了蜷。


再對上青嵐的目光時,我莫名想哭。


 


三步並作兩步,撲了上去。


 


「青嵐!」


 


她的肢體肉眼可見的僵硬。


 


忍住要把我掀飛的本能,茫然地將我接住。


 


我隨便找了個託辭,抱著她大哭起來。


 


「你長的好像我那個遠房表姐嗚嗚嗚嗚嗚——」


 


「我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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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你。


 


07


 


我晉封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浣衣局撈人。


 


青嵐提醒:「小主風頭正盛,眼下各個宮裡都在盯著。」


 


她的意思是,我此舉太為張揚,恐怕落下話柄。


 


我裝作沒聽見。


 


隻恨不得再快一點把茯苓救出來,讓她少吃些苦。


 


我找到茯苓時,她正捧著碗,坐在臺階上。


 


眼淚一顆顆砸進碗裡,她低頭扒飯。


 


連哭泣都是無聲無息。


 


如同看見那個在辛者庫的自己。


 


可眼淚拌餿飯的滋味,我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茯苓是個善良的姑娘。


 


所以她該有善報,有善終。


 


茯苓聽見腳步聲,慌亂地跪下想要行禮,卻失手打碎了碗。


 


陶片和餿飯灑了滿地。


 


「奴婢,奴婢該S!」


 


引路的嬤嬤嚇了一跳,就要去擰茯苓的耳朵。


 


「你這S丫頭——」


 


我止住嬤嬤的動作。


 


冷著臉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茯苓。」


 


「哦。」我點點頭,眉梢輕揚,當真像個跋扈的寵妃。


 


「這丫頭,我帶走了。」


 


茯苓像個驚慌失措的小動物,被我抓回了長寧宮。


 


她看著面前滿滿當當的飯菜,遲疑地咽了口唾沫。


 


「貴人,是要撐S奴婢泄憤嗎?」


 


我幾乎被這個丫頭氣笑了。


 


「啊,怎麼辦?」


 


我撐著下巴,似笑非笑。


 


「貴人不想撐S你。」


 


「貴人想要你每一頓都吃飽。」


 


「還要有新衣服穿、漂亮首飾戴,好不好?」


 


茯苓呆了呆。


 


這丫頭,腦子終於轉過來了。


 


抱住我的腰,大眼睛眨啊眨。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呀。」


 


茯苓傻傻的,又問。


 


「貴人,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我揩去她眼下淚痕,輕聲道。


 


「可能是因為——」


 


「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她叫茯苓。


 


娘為了養弟弟,將她賣進宮裡,每個月那點月例銀子還要往回送。


 


她沒什麼心機,傻傻的,最大的願望就是吃飽穿暖,如果住的屋子不漏雨就更好了。


 


她想好了,等二十五歲出宮,就去過這樣的日子。


 


那個時候,弟弟們都長大了,她也能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茯苓的人生本該是這樣的。


 


——如果在那個素昧平生的雲貴人被誣陷那日,她沒有站出來為她作證的話。


 


後來她被帶回長寧宮,當了雲貴人的貼身侍女。


 


長寧宮的人都很好,大家親如家人。


 


可惜好景不長。


 


雲貴人被陷害禁足,高熱不退。


 


她情急之下跑去太醫院偷藥,回來的路上被一個醉酒的侍衛奸汙。


 


那侍衛害怕東窗事發,將她溺斃在荷花池中。


 


茯苓S去那年,不過十五歲。


 


08


 


這些日子,六宮皆知,雲貴人聖眷正濃。


 


皇帝專寵,養心殿歌聲靡靡。


 


不到半月,我又從貴人晉升到了嫔。


 


宮宴上,我破例坐在皇帝左下首,嫡姐也要屈居我下。


 


她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但我知道,她現在隻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果然,剛看見我,她就開始陰陽怪氣。


 


「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安分』二字。」


 


「嫡庶尊卑,自有定數。」


 


「不要妄想著使些卑劣的手段,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故作懵懂地笑起來。


 


「可是,姐姐從前不是總說『人人平等』麼?」


 


嫡姐的嘴臉僵硬一瞬。


 


我乘勝追擊。


 


「先帝曾在宮中修建戲臺,親自編寫戲本,姐姐卻說曲藝是卑劣手段……怎麼,姐姐是在冒犯先帝嗎?」


 


「你!」嫡姐咬牙,「巧言令色!顛倒黑白!」


 


我笑笑:「總比姐姐百口莫辯的好。」


 


德妃旁觀了全程,此時笑眯眯地打圓場。


 


「好了,吵吵嚷嚷算什麼樣子,皇上來了。」


 


嫡姐委屈地坐了回去。


 


她素來與世無爭,這次宴上,卻加入了妃嫔們的吟詩作賦。


 


「臣妾最喜歡菊花,菊花高潔。」


 


「寧可枝頭抱香S,何曾吹落北風中。」


 


茯苓小小聲問,「小主喜歡什麼花?」


 


我輕輕搖頭。


 


「我不喜歡花。我喜歡竹子。」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樣的戲碼,皇上第一次見覺得新鮮,會誇贊她的高潔。


 


久了也厭煩了,覺得是在故作姿態。


 


見皇上無動於衷,嫡姐慌了,喚侍女拿琴。


 


她彈著琴,接著吟詩。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即使高潔如菊,臣妾心中,還是思慕一人——」


 


美目流轉,秋波暗送。


 


見她主動邀寵,皇帝高興了,張口就是賞賜。


 


嫡姐得意地看我一眼。


 


我笑著回望。


 


沒有高潔的品性,隻能去假裝喜歡高潔的花。


 


倒是辱沒了這菊花。


 


不過此時,皇上還不知道——


 


嫡姐詩裡所吟的那個心上人,不是他。


 


是個侍衛。


 


那人是沒落勳貴家的庶子,自幼不得寵。


 


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她總是想要拯救他。


 


從前,我常常聽嫡姐寬慰他。


 


「嫡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


 


「心?」


 


「是啊,人人平等的心。」


 


「錯的不是你,是這個吃人的時代。」


 


「你是天下最好的兒郎,隻是生不逢時。」


 


我困惑極了。


 


為什麼,同樣是庶出。


 


他是生不逢時,我就是天生下賤?


 


大家都說皇上是天子,是天底下最聖賢公允之人。


 


我迫不及待想問問皇上,這個問題的答案。


 


09


 


裴如故回來那夜,我還撥弄著香爐中的殘灰。


 


這是他臨走前留下的香,叫「綺夢」。


 


我回頭看了眼睡在我枕邊的皇帝。


 


他現在,大概還在夢見我。


 


「好可憐的眼神吶。」


 


「怎麼,娘娘就這麼想侍寢?」


 


身後,驀然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我捂住他的嘴,「皇上還睡著,你小聲點——」


 


裴如故的眼神無辜。


 


他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頗為不滿。


 


「瘦了。」


 


我懶懶打了個哈欠。


 


「因為很想你啊,掌印。」


 


裴如故喉結動了動。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我的桃花胭脂呢?」


 


他也笑了,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盒。


 


「沒忘呢。」


 


腰間一松,羅衫滑落肩頭。


 


天旋地轉,我被他按在窗下的貴妃榻上。


 


我趴在榻上,有些慌亂。


 


「你要幹什——」


 


皇上還在旁邊睡著,他不至於吧?


 


下一刻,裸露的後背一刺。


 


他從我的妝奁裡取出我描眉的柳枝,和著那一盒桃花胭脂,竟在我背上信手塗畫起來。


 


還貼心地在我眼前,放下梳妝的銅鏡。


 


我抬頭,正見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寥寥幾筆已然成型。


 


柳墨為桃枝,胭脂為桃花。


 


說不出的香豔綺靡。


 


他啞聲在我耳邊笑起來。


 


「這胭脂,果然更襯娘娘。」


 


……我想起來了。


 


這人,還在記我把口脂塗在他眼尾的仇。


 


我忍著哭腔,「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小氣啊?」


 


他輕哼,在我後腰又落一筆。


 


「咱家都記著呢。」


 


後腰皮膚細膩,何曾受過這樣的刺激。


 


「別、唔!」


 


我淚眼朦朧,想要抓住他的手,卻被這人反扣ŧű̂ₚ住。


 


「娘娘哭小聲些,陛下還睡著。」


 


裴如故笑意盈盈。


 


溫柔又不容抗拒的,將我的手壓了回去。


 


「良宵苦短,娘娘且受著吧。」


 


10


 


鬧了一夜的結果就是,第二天腰還是軟著的。


 


皇上見我走路搖搖晃晃,有些自責。


 


「是朕的過錯。」


 


我假意逢迎:「皇上勇猛過人。」


 


他身後的裴如故聞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


 


我腳下沒踩穩,趔趄了下。


 


皇上更愧疚了。


 


當晚,皇上晉我為妃的聖旨到了。


 


「娘娘喜歡麼?」


 


裴如故錮著我的腰,灼熱的吐息拂在耳畔。


 


我啞聲:「……喜歡。」


 


他笑起來:「今夜,再畫一幅?」


 


「畫桃花有什麼意思?」


 


我欺身而上,挑起眼,居高臨下瞧他。


 


「掌印既不讓本宮Ṭüⁱ侍寢——」


 


「不然,借本宮個種?」


 


11


 


封妃還沒兩天,就傳來嫡姐有孕的消息。


 


她坐不住了。


 


再也沒法若無其事,任由我一路高升。


 


她當即向皇上求了恩典,讓我這個妹妹去她宮裡照顧。


 


名為照顧,實則磋磨。


 


讓我跪著抄經,為她和腹中胎兒祈福。


 


茯苓夜裡給我的膝蓋擦藥,大顆大顆掉眼淚。


 


「娘娘,娘娘……」


 


這一聲聲喚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娘娘S了。


 


她急得團團轉,我嘆了口氣,揉揉她的腦袋。


 


「好啦,我沒事,別告訴掌印。」


 


「你去將青嵐叫進來。」


 


殿門悄然合上。


 


青嵐抱怨似的接著上藥。


 


「娘娘,司禮監離鳴鸞宮,隻需走一炷香。」


 


我談笑風生般開口,卻答非所問。


 


「姑姑想S皇上嗎?」


 


青嵐臉色變了變。


 


「姑姑不用緊張。」


 


我道:「本宮還知道,你想要替先皇後——」


 


脖頸一涼,我低頭,明晃晃的匕首正抵在頸間。


 


「夠了。」


 


青嵐冷冷道:「娘娘,慎言。」


 


「奴婢現在還不想S您。」


 


我歪了歪腦袋。


 


來不及收回,刀刃斜斜割進去,留下一條淺淺的血痕。


 


匕首當啷落地,青嵐又驚又怒。


 


「你幹什麼?!」


 


我狡黠一笑,「姑姑,你心疼我?」


 


青嵐眉心跳了跳。


 


終於撕開了那層溫婉的皮,沒好氣地蹲在我面前給我止血。


 


「娘娘,祖宗,你幾歲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唔。」我摸了摸小腹,「本宮大概是遇喜了。」


 


青嵐猛然抬頭。


 


我補充道:「掌印的。」


 


青嵐的臉色十分精彩。


 


她深吸了一ƭù₅口氣,努力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


 


我笑吟吟,「所以,為了保護這個孩子,本宮想當太後啦。」


 


青嵐沉默半晌,嘆了口氣。


 


「娘娘,真的拿你沒辦法。」


 


青嵐總會偏向我。


 


前世今生,我都知道的。


 


下一刻,殿門發出「吱呀」一聲。


 


茯苓震撼地摔了進來。


 


在她身後,是裴如故沉默如山的背影。


 


他像是馬上要去手刃皇帝,或是將鳴鸞殿拆了。


 


我:「哎、等等?!」


 


12


 


這天夜裡,我夢見了前世。


 


前世,嫡姐告發我與裴如故私通。


 


皇帝疑心深重,本就忌憚他,當即大怒。


 


為了保全自己,我親手S了裴如故,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我的手抖了。


 


匕首沒有扎進他的心口,但我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我安靜地跪坐在地,等他的報復。


 


裴如故嘆了口氣。


 


「咱家隻能送娘娘到這裡。」


 


他握著我的手,將那柄匕首一寸一寸,送進心口。


 


「眼要準,手要穩。記住了嗎?」


 


溫熱的血順著柄,濡湿了我的衣袖。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裴如故偏頭咳出一口血,竟然在笑。


 


「S人,就是這樣簡單的。」


 


「往後若是誰擋了娘娘的路。」


 


「娘娘就像今天這樣,S了他。」


 


前世,我滿心滿眼都是權勢,一心隻想往上爬。


 


卻從未,看清過這人的情意。


 


我幾乎呆住了。


 


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什麼。


 


「裴如故。」


 


我扶著他傾頹下去的身體,聲音都在顫抖。


 


「你、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我猛然閉上了嘴。


 


裴如故看著我的眼睛,微微笑了。


 


臉色蒼白如金紙,血卻將他的唇染得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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