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當朝太子妃,大病吐血時,太子卻娶了一房妾室。
他借口那女子擅醫,能救我的命。
納妾那晚,他說他掀完蓋頭就會回來找我,可我在房間裡空坐了一夜。
後來,我病入膏肓,快S了。
他娶的那人卻束手無策。
他瘋了一般遍尋天下神醫。
可是,來不及了啊,我的病啊,從一開始就沒得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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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手裡一疊太醫的診斷,止不住發笑。
太醫院人才濟濟的地方都束手無策,我這副身子,早就被宣判了S刑。
人人都說我福大命大,得了那麼重的病都能撿回半條命。
還說我嫁了個好夫君,居然願意為了替我報恩而娶一個不喜歡的陌生人進門。
我聽後隻是笑,把咳出血絲的絲帕讓喜鵲扔掉,接著繡手裡的喜服。
夫君明日就要成婚了,新娘子的喜服,還是我繡的。
之前我昏迷著,陸今安遠赴苗疆替我求藥。
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叫嫋嫋的女子。
嫋嫋沒有兄弟父母,跟著師父長大,師父過世,將她託付給了前來求藥的陸今安。
「都知道已經有您這位太子妃娘娘了,還巴巴地往殿下跟前湊,不安好心。」喜鵲不高興地罵。
「不過太子殿下那麼疼您,日後她怕是要夜夜獨守空房了。」
是啊,陸今安很疼我。
他們都說陸今安不喜歡她,娶她是被逼無奈。
陸今安哄我說:
「娶她隻是為了替你報恩。」
若她覓得良人,隨時都可以和離。
他還扔給我一張圖紙,罵嫋嫋是個笨蛋,連給自己縫件嫁衣都不會。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青蕪。」
因為他這一句話,我熬了幾十個大夜,手上多了上百個針眼。
傷口好了又壞,壞了又好,最後不痛不痒。
2
繡好以後,我帶著喜鵲一起給隔壁院子的姑娘送過去。
小院裡一個人也沒有。
隻有窗戶留了個很小的縫隙。
我看見兩個人在爭吵。
女人用針刺破了手指,血珠還沒溢出來,就被男人抓起來含在嘴裡,心疼地說:
「你怎麼這麼傻,嫋嫋。」
是陸今安的聲音。
啪嗒一聲,我手裡的託盤掉在地上。
剛繡好的喜服,就這麼沾上了雨後新泥。
許是動靜太大了,兩個人都走了出來。
衣衫整整齊齊,沒有半點親熱過的痕跡。
我心口有些發疼,吩咐喜鵲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
結果還沒彎下腰,那顏色火紅鮮豔的喜服便被人踩了一腳。
「娘娘其實不必如此羞辱我,我志在山野,本來就不願困在這井底一方天地之中。」
「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娘娘不妨說出來,若是沒有,就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免得有人擔心。」
不滿?她願意救我,我哪裡會有什麼不滿。
我抬頭去看陸今安,見他眉頭緊鎖,以為他也覺得這個姑娘太過敏感。
可是,很意外,我在他眼裡竟然看見了錯愕和憤怒。
他問道:「你還是要走?」
很明顯,這話不是問我的。
「是,師父已經過世了,婚姻大事我要自己做主。」
說完,嫋嫋就跑出了院子。
喜服被拖遠了半步,一針一線縫好的綢緞上面全是腳印。
陸今安追了出去。
一眼也沒有留給我。
還是喜鵲心疼,把衣裳撿了起來掸了掸,說:「娘娘,這衣服怕是穿不得了。」
他們二人今晚成婚,我哪裡來得及去繡第二件。
也沒力氣再繡。
我壓下喉口的腥甜,啞著嗓音吩咐道:
「就這件,清洗一下,晚上送過去。」
我想偷個懶,也想驕縱一回。
其實在陸今安去求藥之前我就知道,我沒多少時日好活了。
「長則數月,短則數天。」
太醫診斷多次,都是一種結果。
我如今還能強撐著起身,不過是為了多見我夫君一面。
可陸今安卻不知道,我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
3
他倆大婚的這天晚上,我淡妝濃抹,在房間裡坐了一夜。
陸今安說,他應付完賓客,掀個蓋頭就來找我。
他還說,鄉野來的黃毛丫頭,哪裡比得我一根手指頭金貴。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
可是我等啊等,等到蠟燭都燃盡了,妝也花了,外面天都泛起了魚肚白,他還是沒有來。
我笑了笑,對喜鵲說:「你說他是不是忘了來咱們這兒的路,他記性那麼差……」
喜鵲陪我熬得正打著瞌睡,哪有精力搭話。
我便也不問了,對著銅鏡梳起妝來。
「瘋婆子一樣。」我自嘲地笑道。
天亮以後,隔壁終於傳來動靜。
有人在砸東西,不停地砸,砸到最後沒東西可砸,就哭起來。
那是嫋嫋的聲音。
旁邊哄她的,是陸今安。
正式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也不知道陸今安用了什麼法子,總算是把人哄好了。
含羞帶怯的,雖然還對人對事都冷冷的,總歸是沒再提要離開的事。
敬茶的時候,陸今安問我:「昨天那件喜服是你親手繡的?」
「親手繡的嫁衣你怎麼忍心扔在地上,就算是為了為難嫋嫋……罷了。」
他眉頭一挑就此打住,也沒提我把這件快被踩爛的衣裳送到嫋嫋那裡的事。
像是在下人面前給足了我面子。
一杯茶的工夫,我疼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兩條腿像灌了鉛那樣沉。
「在榻上躺了這麼些日子,連宮裡的規矩都要忘了,還不如嫋嫋。」
?他扔出去茶杯看了我一眼,牽著新娘子的手冷冷地走了。
我笑了笑,對上嫋嫋那張清冷倔強的小臉。
人人都說陸今安不喜歡她,娶她是被逼無奈。
可我怎麼覺著,陸今安喜歡她,比喜歡我還多一些。
4
那日婚禮之後,我昏睡了兩日。
我感受到體內的生氣在漸漸流失。
與以往不同的是,陸今安這次沒有再守在我床前。
成婚以後,嫋嫋很少出來走動。
聽喜鵲說,她淨在自己屋子裡玩蠱蟲。
坊間有傳聞,苗疆女人善蠱,其中有一種叫情蠱,給男人種下,就會愛她們一生。
喜鵲聽了,以為太子近些日子不常來我這兒是嫋嫋用蠱蟲作怪,氣衝衝地便去找她。
我在隔壁院子裡聽得真切,嫋嫋說:「我才不屑做這種事,無端猜忌,你們深宮大院裡的女人可真可憐。」
她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喜鵲說她沒規矩,打了她一巴掌。
可緊接著,喜鵲就驚恐地大叫,讓什麼東西滾開。
我心中不安,連繡針刺破了手指頭都不知道。
我急匆匆地趕過去,還沒邁進院子,就看見令我終生難忘的一幕——
成千上萬的蛇蟲鼠蟻圍在喜鵲身邊,倒沒往她身上爬,卻把她嚇得嘴唇都沒了血色。
嫋嫋站在旁邊,仙人似的指點江山:「隻是給你個教訓,下次再來找我麻煩,我絕不手軟。」
我走過去,叫下人拿來火把和雄黃。
第一把雄黃粉先撒在了嫋嫋身上。
「本宮院裡的人,還輪不到一個侍妾來教訓。」
我是陸今安八抬大轎娶起來的太子妃,手裡有皇上親筆賜的御旨,她呢?
「她什麼都沒有,隻剩孤了,你凡事多讓讓她,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還是個孩子。」
我沒有想到,這話是從陸今安嘴裡說出來的。
孩子?我笑了,我嫁他那年不過十幾歲,不也是個孩子嗎?
我沒有與他爭吵,走過去扶受驚過度的喜鵲起來。
也正是這時,草叢裡的蛇猛地蹿出來咬了我一口。
「娘娘!」
喜鵲又被嚇得回過了神,反過來扶住我。
我擺擺手,衝她笑了笑,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把咬住我的蛇揪起來,連帶著皮肉,在倒下之前,一同扔向對面的嫋嫋。
「你的畜生,還給你。」
但其實那一刻我巴不得那條蛇是致命毒蛇。
直接S了也好,省得如今苟延殘喘,日日夜夜被將S的絕望折磨。
5
我其實不是病了,而是中了一種奇毒,藥石無醫。
我誰也沒有說,毒素已經開始腐蝕我的身體,我自知沒多少時日可活。
白天不過都是強撐著。
這毒由五髒六腑而始,會慢慢把我變成活S人,最終全身皮膚潰爛。
今天那條蛇咬我的時候,我其實並不怎麼疼。
醒來的時候,陸今安坐在我旁邊。
他見我醒了,喂我喝水,我喝不下,讓他先放在一邊。
「你是在生孤的氣嗎?」
我說沒有,他反倒更氣惱。
「孤與你承諾過,不會愛上別人,你為什麼就是不信呢?三番四次要去尋她的麻煩。」
我坐起來,平靜地看著他,像看一個並不熟識的陌生人。
我把小腿上的傷口掀開,說:「傷我的是她養的蛇。」
許是那傷口太猙獰,陸今安不忍,又坐到我身邊,把晾好的藥一口一口喂給我喝。
「知道蛇會傷人就不要去了。」
我把藥喝完,他終於高興了些,同我解釋道:
「蠱蟲是她用血喂養的,她曾取血救過你的性命,蛇把你當成了她,朝你撲來也是情有可原。」
我忽然有些想笑,蒼白著一張臉問他:
「那太子殿下您呢?大婚那夜,把她當成了誰?」
我是聽洗衣房的人說的。
放在床上的喜帕,第二日早上見了紅。
陸今安許久不說話,連「我喝醉酒把她當成了你」這樣的謊都不願撒。
罷了,撒不撒謊又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都是假的。
隻有我還在自欺欺人。
「是我偏要強求。」
「太子殿下,當然要雨露均沾。」
6
陸今安半夜丟下我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了哪裡。
聽說,白天咬我的那條蛇突然S了。
事事冷漠的嫋嫋哭得很傷心,說這條蛇都是她從小養到大的,意義非同一般。
當天下午,陸今安就送了她一竹簍品種名貴的小蛇。
我聽見嫋嫋罵他笨蛋,說這些蛇怎麼能和她那些相比呢?
於是她又吵著要回苗疆。
苗疆啊。
我從來沒去過苗疆,我的故鄉在塞北的草原。
真好笑。
一個身騎烈馬彎弓射大雕的姑娘,此時此刻怎麼會坐在這金雕玉砌的鳥籠子裡繡衣服呢?
太久了,連我自己都忘了為什麼。
那天,我給遠在塞北的父母寫了封信。
說我想他們,說有點想回家了。
隻是一點而已。
說得太多,他們就會以為我過的不好。
以爹爹那樣的急性子,一定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看我。
到時候,我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萬一那時候我的臉已經腐爛,他認不出他的女兒來了,該怎麼辦啊。
7
打那天起,我再也沒去過嫋嫋的院子。
陸今安倒是時常來,然後說不了幾句話就走了。
大多時候鬧得不愉快。
從前我不高興,他就會攥著幾塊果糖獻寶似的來哄我,從背後抱住我,問:「甜嗎?」
我說甜,他就開心,嘴上卻抱怨我難哄。
可我若說不甜,他又會心甘情願地接著哄。
祛蛇毒的藥難喝得很,陸今安倒是派人送過幾次糖。
直到有一天,我在嫋嫋身邊的丫鬟手裡見到了同樣的果糖。
丫鬟不愛吃,又把它送給了心儀的侍衛。
侍衛給了他喜歡的姑娘。
姑娘嫌齁,又扔給了看門的狗。
原來我吃的東西,和看門狗也沒有什麼區別。
半月後,破天荒地,嫋嫋邀請我去她院子裡坐坐。
她跟我說,她要走了,沒告訴陸今安。
還說他們兩個沒什麼,叫我不要多想。
可我見她日漸豐腴,吃完又吐的模樣。
不知道怎樣才算不多想。
剩半條命的太子妃,和懷有身孕的侍妾,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心系何處。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