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梁最尊貴的長公主。
卻被父皇當作政治棋子,嫁予匈奴王,生兒育女。
父皇在十年之後遣兵S入塞北,S我夫君,賜S我一雙親生兒女。
我含恨刎頸,重生到了我十五歲那年,盛大的公主及笄之禮上。
在他宣布將我嫁予匈奴王之前,我先行跪在了大殿上。
「父皇,兒臣已有喜三月。
「還請父皇將京營節度使蕭大人次子蕭凌雲賜予兒臣做驸馬。」
這一世,我不允許任何人,操控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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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塞北的風摻著濃濃的血腥味,匈奴大軍的屍骨堆積如山。
我夫君呼延烈的頭顱,就掛在大梁墨染的王旗上。
六弟李澈執劍對準我身後的兩個孩子。
「長姐,父皇有令,呼延家的血脈一個都不能留。」
我護住自己一雙兒女。
「可他們亦是我親骨肉,是李氏一族的血脈!」
我話音未落,李澈一劍便刺穿了我一雙兒女的心髒。
孩子身體裡滾燙的血,剛好濺在了我臉上。
我抬手麻木地摸了摸,眼淚無聲掉了下來。
李澈痛苦隱忍地看向我。
「長姐,父皇說,要你回大梁。
「隻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大梁最尊貴的公主。」
我輕笑。
「本宮不過是他捏在手中的一枚棋子,吾有何尊?吾有何貴?
「替本宮告訴那薄情寡義之人,君命難從,父命更難從!」
我撿起了阿烈常用的那把斬月劍,自刎而S。
再醒來時,卻重生到了我十五歲那年,盛大的公主及笄禮上。
我身披一襲紅色華服,頭戴黃金步搖,緩緩步入金碧輝煌的朝陽大殿。
恭迎我的是滿京的門閥權貴,武將名臣。
我抬眸,冰冷地看著坐在龍椅上的那人。
那個寵了我十五年,嬌養了我十五年,卻最終將我打入地獄的人。
坐在她身旁的是我母後,我遠嫁匈奴之後,胡貴妃之子李泉被立為太子。
母後被胡貴妃步步緊逼,又思我成疾,含鬱而終。
而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成。
如今見到母後安在,仍是風華絕代,我眼中凝著熱淚。
這一世,我必保她永坐高臺,絕不墜落。
在皇帝宣布將我嫁予呼延烈之前,我先行跪在了大殿上。
「父皇,兒臣已有喜三月。
「還請父皇將京營節度使蕭大人次子蕭凌雲賜予兒臣做驸馬。」
滿京的門閥貴族,我挑了個名聲最壞的浪蕩子。
隻因他父親手握重兵之權。
而他,最不學無術,最好拿捏。
2
此言一出,皇帝的臉沉了下來。
「姝兒,女子的貞潔是何等重要?
「朕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我心中冷笑,若我是個男子,這貞潔算得了什麼?
貞潔,不過是男子用來束縛女子的枷鎖。
若它真的如此重要,為何天下男子不重自身貞潔,反而去追逐權力呢?
男子千百年來牢牢握在手心,卻不願讓女子沾染分毫的,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我畢恭畢敬,向皇帝叩首。
「兒臣心悅蕭郎,萬望父皇成全!」
走出大殿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人群中的裴語謙。
上一世,他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裴語謙出身貧苦,卻連中三元。
是大梁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真正的寒門貴子。
十年之後,他出任宰相,大有可為。
這也是我不選他做驸馬的原因。
一旦他成了我的夫君,從此便隻能遠離政治中心。
一生襟抱未曾開,虛負凌雲萬丈才。
與再錯過一世相比,我更不願看明珠蒙塵。
一月後,蕭凌雲入了我公主府的大門。
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
「我與長公主素未謀面,她腹中哪來的我骨肉!
「我蕭凌雲乃大梁第一美男子,斷不能做這剩王八!」
我讓兩個侍女將他抬了進來。
我坐在黃花梨的椅子上,平靜地欣賞著蕭凌雲撒潑打滾。
他年十七,模樣確實長得極好。
風流倜儻,面色如玉。
尤其是那一張朱唇,像被人點了水胭脂,柔嫩潤澤。
可到底是年輕生嫩,沉不住氣。
我讓太監潑了他一臉冷水,他頓時清醒了。
看見我臉的一瞬間,立刻變了神色,收斂了住自己的行為。
「你就是……李姝?」
「驸馬,本宮知你心中委屈,我腹中的骨肉,的確跟你沒半點關系。」
蕭凌雲自嘲地一笑,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公平起見,你也可以納妾或豢養外室,數量不限,隻要驸馬身體吃得消。」
聽到這話,剛才還自詡風流的蕭凌雲,臉頓時紅了。
「你……」
我看向他。
美人就連生氣都是美的。
「驸馬若有銀子不夠用的地方,知會本宮一聲,本宮可讓管家給你支賬。
「你的吃穿用度,自是比婚前更上層樓。
「也無人約束你的自由,隻是多頂了一項驸馬的頭銜,何樂而不為?
「天色不早了,驸馬早些休息吧。」
我邁開腿,走出我的寢殿。
忽聞身後響起了一個冰冷又陌生的聲音。
「那人是誰,竟這般負你?」
我不禁笑道。
「女子一定要被人辜負才負氣嫁人嗎?
「本宮選你,自有選你的道理,你無須過問。」
回眸時,我看到蕭凌雲正仰頭往喉中灌入瓊漿玉液。
他生性浪蕩,遊手好闲。
入公主府不會改變他任何人生軌跡。
也不算折了他一雙羽翼。
思及此,我心中便了然無愧。
公主府的馬車緩緩駛入了長寧街,我披著一襲銀絲鬥笠,走入了天香樓的包間。
一進門,莊翡已經泡好了建安茶等我。
「殿下別來無恙。」
莊翡乃國子監祭酒之女,滿腹經綸,遠見卓識。
上一世,我嫁予呼延烈,十年之中都未曾斷絕與莊翡的書信往來。
我聽從了她的許多政見,把塞北這個荒蠻之地,變得水草豐沛,牧民富足。
上次分別,還是十年之前,她站在城門口,目送我遠嫁塞北。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世上沒有一種喜悅,比得過與一生摯友久別重逢。
那一晚,我與莊翡細聊著時局。
呼延烈點名要嫡出的公主。
眼下,皇帝隻好把他與胡貴妃的女兒,二公主李妤封為固倫公主,嫁予呼延烈。
上京已然入冬。
爐子上的火星噼啪地響著,我微微靠近,烤著雙手。
「殿下,遣走一個李妤並不難。
「難的是胡貴妃手中還握著四皇子李泉、五皇子李溪、六皇子李澈。」
一個已被屬意立儲,一個掌管戶部財權,一個手握大梁精兵。
此局,不破不立。
我手中握著茶盞,眼中是微暗的幽光。
「阿翡,聽聞我那不成器的四弟,看上一女子,早已不能自已。」
李泉看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的新寵秦尤月。
「不知父皇若知曉此事,還會不會選他做太子。」
3
我成婚一月,便向外公布了小產的消息。
滿朝上下這才驚覺,長公主對外宣稱與蕭凌雲奉子成婚。
不過是拒絕與匈奴聯姻的政治手段。
朝中上下對我的指責聲不絕於耳。
我卻充耳不聞,日日守在母後的鳳儀殿裡。
不是變著法給她做各色藥膳,就是仔細看御醫給她調理的方子。
窗外飄著大雪,母後倚在榻上,腿上蓋著錦被,溫柔地看我。
「姝兒,母後總覺得你與以往不同了。
「有何不同?
「母後說不上來,驸馬待你可好?」
我笑了笑,攏了一個湯婆子在手裡,待溫度適宜,才塞進了母後手裡。
「母後,其實一個女子要想過得好,不必在意男子如何待她。
「隻要她自己待自己足夠好,這日子照樣過得風生水起。」
母後神色一怔,看我的神色略顯異樣,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內務府總領太監來報,說是二公主遠嫁塞北,胡貴妃心氣鬱結,皇上著意給胡貴妃過三十二歲芳誕,要撥一千兩銀子給梧桐殿。
一千兩銀子。
是中宮皇後一年的俸銀。
給妃子辦一場壽禮,完全逾越了祖制。
母後剛要開口反對,我不徐不疾遞上話。
「母後,二妹不在京中,貴妃難免寂寞。
「合該好好給貴妃辦一場生日宴,這闔宮上下才熱鬧。」
我正愁沒機會收拾胡容茵一家子人,這機會偏就自己來了。
正月十五,皇城內外張燈結彩,花團錦簇。
冬日樹木凋零,內務府就用金箔貼樹,絹絲做葉,白玉為花,黃金點蕊。
我與蕭凌雲共乘公主轎輦,目之所及,都是前所未有的鋪張浪費。
皇帝在清語閣設宴,容貌秀麗的舞姬們在閣中央獻舞。
近日,蕭凌雲倒是安靜許多,絲毫不見新婚夜的浮浪聒噪。
這一月,他日日都在公主府。
若不是我進宮進得勤,恐怕一日三餐都能和他碰上。
夜裡,他倒是知分寸,主動睡了書房,把寢殿留給了我。
蕭凌雲此人,雖胸無大志,耽溺享樂。
但若做友人,也算得上知節知禮,並不惹人生厭。
「看上哪個貌美的舞姬就和本宮說,本宮自會替你做主。」
蕭凌雲卻不領我的意,狠狠剜了我一眼。
他玉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煞是好看,可也讓我看不明白。
「在殿下心裡,臣就是一不學無術,貪聲逐色之徒嗎?」
我平淡一笑。
「本宮是怕驸馬的身份拘了你,沒別的意思。」
蕭凌雲依舊沉著臉,甩開了衣袖。
「這些庸脂俗粉一個都入不了臣的眼,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我再多言語,就是自討沒趣兒了,便不再理他。
4
皇帝與胡貴妃一同到了清語閣。
胡貴妃披著一件波斯進貢的孔雀大氅,頭上插滿了華麗的珠翠。
她長眉入鬢,睥睨著母後與其他妃嫔,儼然她已是這後宮之主。
胡貴妃看到了我與蕭凌雲,笑了笑。
「公主與驸馬正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呢。
「也不知我的妤兒遠在塞北,要經歷多少風霜雪雨。」
說罷,一滴清淚便緩緩落下。
皇帝看了自是心疼,他握緊了胡貴妃的纖纖玉手,溫溫柔柔低聲哄著。
「匈奴王呼延烈,年輕有為,驍勇善戰,是塞北草原上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
「妤兒靈動貌美,性格柔順,匈奴王必不會虧待了她。」
我看不得皇帝那副輕賤樣子,舉起酒杯,敬向胡貴妃。
「兒臣還未恭喜貴妃娘娘,喜得貴婿。」
胡貴妃冷著臉,但皇帝一直看著她。
迫於壓力,她就算百般不願,也不得不舉杯與我同飲。
其實,後宮裡此消彼長的爭鬥,無論哪一方勝或敗。
皇帝永遠都是被取悅者,是最終的既得利益者。
隻要有公主能嫁,為他換取十年韜光養晦踏平塞北的時間,便足矣。
他根本不在乎,到底是他哪個女兒嫁給匈奴,是否能一生順遂,長樂未央。
我看向空出來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