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以前，我可能會因為一條粗布衣衫心滿意足。
也可能會因為霍驍不平等的對待，暗自傷心。
可現在我隻覺得好笑。
他是怎麼有臉拿我辛苦掙來的錢，去討孟晚棠歡心的。
我看了眼明豔動人的孟晚棠。
又看了眼桌子上黯淡如塵埃一般的粗布衣衫。
心裡僅存的那一點位置也徹底清空了。
一向溫吞的我掀翻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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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霍驍發了脾氣。
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了，這個家我也不想要了。
「霍驍，我不要你了。」
我跑出家門。
卻不知道去哪裡。
冷靜下來後，我又想起孟晚棠頭上的那支發釵。
我又折回去。
孟晚棠正假惺惺的哭，說都怪她才讓我生氣離開。
霍驍喝著悶酒，他說不怪孟晚棠。
「晚棠這不怪你，怪我這段時間太驕縱她了，她就是發發脾氣，她出去散散心，就會像以前一樣回來的。」
原來以前我每次生氣離開家，他都是這麼想的。
等我把自己哄好了，我就會回去的。
反正我也無處可去了。
反正我那麼愛他，我離不開他。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霍驍嘴角勾了一抹笑，似乎在說我就知道。
他看著我，有些無奈。
「你喜歡發釵，下次你的生辰，我補給你就好了。」
「南喬，別和我鬧。」
我沒理會他，徑直走到孟晚棠身前，拔走她頭上的金釵子。
霍驍和孟晚棠都愣住了，沒想到我回來竟然是為了拿走釵子。
我難得搭理他們，轉身去房間，把稍微值錢的東西全部收走。
霍驍隻是在後面讓我別鬧。
他不願意放下自己高傲的頭顱，說一句軟話。
我也不需要了。
離開家後，我去鎮上把釵子當掉。
換來的錢拿去給宋大娘買了一雙布鞋。
最近吃了不少顧大哥送來的野貨，看見了他手上因為打獵受的傷，於是給他買了一些金瘡藥。
最後我去了發釵鋪，給自己選了一支素銀釵，又去裁縫鋪扯了一匹紅布，給自己做了一身亮眼的紅裙子。
銅鏡裡，我看著精心打扮後的自己有些失神。
原來我也可以這樣美好。
15
宋大娘得知我離開霍驍後替我感到開心。
她把顧大哥叫過來一起慶祝。
顧大哥今天獵到了兔子和野豬。
他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
飯後，我下意識幫著收拾碗筷。
還沒起身，就被顧大哥按回凳子上坐下。
他說讓我休息，這些活他一個人就好。
看著顧大哥忙前忙後的背影，我心裡湧上一陣衝動。
以前在家裡，大小事務都是我來做。
我以為世界上的男人都和霍驍一樣，雙手不沾陽春水。
但如今，看在顧大哥又是做飯又是洗碗筷，我才發現原來有些事不是必須要女人來做。
可我這人闲不下來。
我和宋大娘把西瓜切好，放在涼水裡冰鎮好。
宋大娘突然起身，很認真的對我說。
「南喬，你想不想要一個家？」
「一個有娘親，有夫君的家。」
宋大娘渾濁的雙眼透著光。
她很認真的看著我。
下午還在彷徨不定，不知該去向何處的我，現在突然就有了容身處。
在宋大娘的注視下，我點頭了。
恰好，顧大哥洗完碗出來，他站在後面傻笑。
宋大娘，哦，不對，是幹娘。
幹娘過去踹了他一腳。
「傻笑什麼，南喬以後就是你媳婦了，你還不回去準備婚書，籌辦婚宴，給南喬做一身好婚服。」
我紅著臉，小聲的說不用了。
十裡八鄉的都知道我和霍驍的事，如今再風光打扮，豈不是讓人笑話顧大哥當接盤俠。
可顧大哥卻說：「用的用的！我雖然比不上鎮上那些有錢老爺，但這些年打獵還是攢了不少錢。婚宴還是辦得起的，娘子且放心，我一定讓你光明正大嫁給我！」
說完顧大哥就激動的跑回去。
三步一回頭，差點摔個狗吃屎。
16
宋大娘說擇日不如撞日，我和顧長卿三天後就成親了。
顧長卿真的沒有騙我，他真的攢了不少錢。
有錢人才會興的聘禮，他居然也給我準備了。
十分豐厚。
金銀細軟樣樣都有。
我怪他把家底霍霍沒了，他也隻是撓頭憨笑說：「娘子放心，我不會讓娘子餓肚子的。」
顧長卿為了給我一個風光的婚宴，他挨家挨戶去請客。
以前我為了討生計，得罪了不少鄰裡。
顧長卿為了讓我覺得大家都是喜歡我的，居然瞞著我給人送野貨。
就連嚼舌根的李二狗居然也來了，還送了我一籮筐的雞蛋。
宋大娘是我和顧長卿的幹娘。
我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所以宋大娘坐在高堂上成了我的娘親。
拜堂的時候，霍驍突然來了。
他站在門口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樣丟棄禮儀。
「南喬，你是我的妻，你同我沒有和離！」
「你現在跟我回去，我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跟你好好過日子。」
「霍家當年的案子已經沉冤昭雪了，我馬上就能高官俸祿，你跟我回去，往後隻要是你多看一眼的東西，我都給你！顧長卿一介獵戶給不起你這些東西。」
聽到霍驍這些話，站在我身側的顧長卿有些緊張的看向我。
他怕我對霍驍舊情復燃，他沒有信心。
我懂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
於是我加重握住他手的力道，給足他安全感。
也是給過去的自己安全感。
我轉身看向被李二狗攔在門外的霍驍。
「霍驍，婚書我沒有籤字畫押，我同你不是夫妻，不需要和離。」
「我不想要你的東西，也不想要你了。」
17
拜過堂，我就是顧長卿的妻子了。
夜裡的月光很亮，把彼此臉上的羞澀照得格外清晰。
顧長卿紅著臉撓頭，「娘子，我沒做過那些事，我不會，你教教我？」
我臉比顧長卿還要紅。
「要不我在上面試試，等你會了我再讓你上來？」
結果顧長卿是個傻的。
床簾上的大紅囍搖了一宿，他都沒學會。
甚至連地方都找不到。
我腰累得挺不起來了，趴在顧長卿身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裡我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個沒人愛的可憐蟲。
夢裡的我站在柔光裡，身後的宋大娘和顧長卿。
小南喬蜷縮在柴房的角落裡，問我：「他們是誰？」
我笑告訴她。
「是家人。」
本來還想和小時候的自己說說話，結果一陣天旋地轉，我回到了現實。
看見顧長卿紅著臉趴在我腰間，焦急的結裙帶。
「你幹嘛？」
「娘子，我學會了。」
宋大娘說的沒錯，早上的男人惹不得。
顧長卿一下子開竅了，差點把床弄壞。
他正起興的時候，我疼得掉了一滴淚出來。
顧長卿立馬停了下來，滿臉擔心，「娘子，怎麼了？可是我弄疼你了？我不弄了，都怪我，都怪我，娘子莫哭，以後我都不做這檔子事了。」
說著他真的從我身上離開，開始穿衣服，準備去做早飯。
我從後面拉住他的胳膊。
嗓音沙啞卻甜蜜。
「不疼的，是......舒服。」
18
顧長卿舍不得我每天去山裡採藥。
他和幹娘瞞著我在鎮上租了一間鋪子。
幹娘把磨豆腐的手藝交給我。
等我學會後，顧長卿神秘兮兮的帶著我去鎮上，說要給我禮物。
我被他們帶到一間鋪子前。
顧長卿站在身後問我喜歡嗎？
我點頭。
顧長卿走過去，作勢要開門。
我嚇得連忙拉住他。
結果下一秒鋪門開了，幹娘站在裡面對我笑。
「歡迎我們的南喬大掌櫃。」
我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顧長卿。
他又露出標志性的憨笑，然後將一把鑰匙放在我手心。
「這就是我給你的禮物。」
「娘子，我舍得不你每天去山裡採藥，以後你就跟著娘在這裡賣豆腐。不用受風吹雨打。」
「娘子，我發誓，以後我一定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
眼淚來得突然。
嚇得顧長卿手忙腳亂。
幹娘也嚇得衝到我身邊。
看著他們圍著我轉，我哭得更厲害了。
以前身邊的所有人都讓我覺得我配不上好東西。
可如今，幹娘和顧長卿讓我覺得，我值得這世間頂頂好的。
19
豆腐鋪生意很好。
我偶爾能從客人的嘴裡聽到霍驍的消息。
霍府當年的案子沉冤昭雪了，朝廷為了彌補，給了霍驍一個文官的職位。
他又恢復了往日的身份。
按理說他身份恢復後，應該馬上和孟晚棠在一起才對。
可他卻帶著幾大箱子的金銀首飾、漂亮裙子來豆腐鋪找我。
他說以後隻要是我想要的他都有能力給我。
從前我確實很期待他送我禮物，可現在我的心卻翻不起任何浪花。
我沒看他，轉身戴上顧長卿打獵時給我摘的野花。
霍驍蹙眉。
他大概不明白，為什麼我寧願要這些不值錢的野花，也不要他送的金銀珠寶。
為了不讓他打擾我安寧的生活。
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了他。
「霍驍，如果這些東西是你用來答謝我這麼多年收留你的恩情，那麼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禮物放下後，你就可以走了。」
「如果是為了讓我回心轉意，那麼大可不必。」
「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金銀珠寶，錦緞羅裙，我要的隻是一顆真心。」
「從前你沒給，如今再給，已經晚了。」
「你走吧，一會兒我夫君就回來了, 他可沒我好說話。」
20
沒幾天我就聽說霍驍要和孟晚棠成婚了。
孟晚棠用了當年的手段。
不過這次是她親自爬上霍驍的床。
成婚當日, 霍驍卻S了孟晚棠。
他自己也S了。
有人說霍驍和孟晚棠大吵了一架，說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說自己好不容易能放下自尊，直視對南喬的感情了，孟晚棠卻回來了。
勾起了他當少爺時的回憶。
讓他再一次覺得南喬配不上他。
可當他掀開新娘蓋頭看見孟晚棠的時候, 他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心。
動手打了孟晚棠。
兩人發生爭執, 霍驍失手S了孟晚棠。
還有人說，霍驍知道孟晚棠回來的真實原因。
並不是因為她真的放不下霍驍。
而是因為孟老爺在北地犯了事，孟晚棠的夫家想要和孟府撇清關系, 於是一封休書和孟晚棠劃清了界限。
抬了妾為正妻。
孟老爺的朝廷舊友得知霍府當年的事正在翻案，於是就把孟晚棠送回來, 想讓她和霍驍舊情復燃。
等霍家重回巔峰, 他孟家也能好過。
霍驍覺得孟晚棠在利用他，一氣之下，醉意上頭, S了孟晚棠。
然後自S了。
但還有一個說法。
他們說霍驍把當年孟府的接生婆抓起來了。
大婚當夜他丟下孟晚棠，去了水獄。
嚴刑拷打下, 接生婆說了南喬才是孟府小姐的真相。
南喬才是霍驍原本就要娶的人。
得知消息後，他提著劍衝回婚房，亂劍砍S了孟晚棠。
最後還傷了自己。
一開始他並沒有S, 府中下人聞訊趕來的時候，想要幫霍驍止血, 找大夫。
霍驍不準, 瘋了一樣說誰去他就S了誰。
一個人躺在婚房裡又哭又笑。
血越流越多，身體也越來越涼。
版本很多, 可對我來說卻不重要了。
霍驍是S是活，與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幹娘在後面給我扇扇子。
她說：「人在做天在看, 有些人以前怎麼傷害別人, 刀子兜兜轉轉就會怎麼落在他自己身上。」
幹娘的話音剛落，豆腐鋪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老婦。
老婦滿臉滄桑，沒有了當年雍容的姿態。
她看見我雙眼亮了, 蹣跚著朝我走來。
拉著我的手, 情緒激動。
「南喬, 跟娘回去。」
我松開老婦人的手，疏離的笑了笑。
「孟夫人, 您的女兒是孟晚棠。」
「我叫南喬, 宋南喬。」
21
我下意識往水裡踩去，明明是夏日，可河水依舊冰涼刺骨。
「可大」豆腐鋪的生意越做越好，我們一家人口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了。
在一起平常不過再平常的日子, 我孕吐了。
顧長卿以為我吃壞了肚子, 連夜背著我去找大夫。
幹娘在家裡S了一隻雞, 燉了一大鍋湯。
大夫告訴顧長卿我有身孕的時候，顧長卿還沒緩過來, 一個勁的給大夫說他有錢，不管是什麼病一定要治好我。
過了一會兒, 他反應過來。
擦到眼淚，看向我。
「娘子, 大夫說什麼？」
「我......我要當爹了？」
我點頭。
「傻樣兒。」
回去的路上，顧長卿一路嘮叨。
「養胎很重要，我得在鎮子上買一座宅子。」
「再僱兩個丫鬟回來照顧你。」
我說不用, 家裡沒那麼多錢。
顧長卿卻說：「用的用的，我說過要讓你過好日子。」
我趴在顧長卿的背上，抬頭望著滿天星河。
大家都說南喬傻。
可我怎麼覺得顧長卿比我還傻？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