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侵犯時,弟弟為了救我,不幸變成了植物人。
爸爸怨我害他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兒子。
媽媽問我怎麼不去S,她說最應該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後來我真的S了,弟弟卻奇跡般醒了。
1
弟弟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轉頭對醫生說道:「你好,請問幫我通知爸媽了嗎?」
醫生笑著連連點頭。
我想,醫生們也都在為他感到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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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醫生點頭,弟弟又補了一句:「對了,還有我姐,蘇柚,別忘了通知她哈。」
話音剛落,媽媽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趕到了。
她依舊是那麼光彩幹練。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身西裝的爸爸。
媽媽捂著嘴,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弟弟。
「陽陽,你醒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弟弟搖搖頭,朝爸媽展開雙臂:「不是做夢,爸媽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多麼感人至深的畫面,就連旁邊的小護士都紅了眼眶。
過了一會,弟弟看了一眼門口,疑惑道。
「媽,我姐呢?沒一起來嗎?」
媽媽愣了愣:「我這給她打電話。」
她拿著手機穿過我的身體,走到了病房外。
翻了半天的通訊錄,最後她發現根本沒存我的號碼。
她的手指在撥號界面上嘗試了幾次,始終記不起來我的號碼是什麼。
索性選擇了發微信。
我們的微信對話還停留在兩個月前,她發給我的最後一條信息。
【我沒你這個女兒,最應該躺在病床上的是你,你怎麼不去S啊!】
媽媽面色沉了幾秒,快速在鍵盤上打下幾行字。
【陽陽醒了,吵著要見你。】
【他剛醒,受不了刺激,不該說的別說。】
可是媽媽,我已經S了啊。
我又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呢?
2
連著幾天,我都沒回信息。
面對弟弟的詢問,媽媽開始變得不耐煩。
然而她隻能像小時候一樣,把火發在我身上。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弟醒了,你連來看都不看一眼,信息也不回。】
【當初要不是他救你,你早S了。】
這些話,五年來,我聽過了無數遍。
媽媽說得對,當初是弟弟救了我。
那天晚上下班,路過弄堂,我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
黑暗潮湿的弄堂裡,我甚至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就被拖進了角落,畜生一點點撕開了我的衣服。
無論我怎麼哭喊、求饒。
男人都無動於衷。
他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在我臉上。
直到我發不出聲音,絕望地目睹整個侵犯過程。
是弟弟。
他來找我必經這條弄堂,他像瘋了一般與男人纏鬥在一起。
可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又怎麼能敵得過成年男性呢。
弟弟身中數刀,猩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指著與泥巴混合在一起的蛋糕。
「姐......姐姐生日快樂。」
然後直愣愣地倒在了我面前。
爸爸從身後拍了拍媽媽的肩膀:「別生氣了,蘇柚跟我們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天是陽陽出院的好日子,別被掃了興。」
3
我坐在爸爸的車裡,跟著他們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弟弟嘮叨個沒完,一會說城市發展真快。
一會又說一定要把以前沒看完的海賊王全部補回來。
他永遠都是這麼樂觀陽光,好像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對他來說絲毫不影響。
我比弟弟大三歲,自從他出生後。
有什麼好吃的,媽媽想到的第一個人隻會是他。
而我隻能吃剩下的。
就好像弟弟吃雞腿,我隻能吃沒肉的雞爪和雞翅。
弟弟想要一個新書包,媽媽二話不說就給他買了。
我想要一本練習冊,媽媽會說。
「你沒那個腦子,買來也沒用,你看你弟,這次考試又是第一名。」
是啊,弟弟繼承了爸媽良好的基因。
而我,就像同學們在背後說的:「我看蘇柚根本就不是親生的,她媽是赫赫有名的律師,她爸是大學教授,你看她笨S了,每次考試都墊底。」
那時候的我很討厭弟弟。
天真地認為是他搶走了爸媽的愛。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
在他第 N 次,偷偷地往我書包塞零食玩具時,被我抓了個正著。
他撓撓頭,小心翼翼地問我。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對,我不喜歡你,以後別往我書包塞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眼底閃過一瞬落寞,轉而衝著我笑。
「沒事呀,我喜歡姐姐就可以了。」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媽媽說得有道理。
像弟弟這麼優秀的男孩子,不應該因為我變成了植物人。
不過幸好,他醒了。
4
爸媽特意請了親戚朋友,在家裡給弟弟設宴。
慶祝他重獲新生。
奶奶拄著拐棍,擁抱她的大孫子。
「祖宗保佑,陽陽啊,你終於醒了。」
她渾濁的眼睛裡蓄滿淚水。
叔叔伯伯們紛紛拉著弟弟的手,問長問短。
有的說這是醫學奇跡,有的說是弟弟心地善良。
當人們正沉浸在弟弟醒過來的喜悅中時,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面色都冷了幾分。
「爸媽,不要忘了給我姐打電話,跟她說我回家了,讓她出差回來直接來家裡。」
爸媽看我不回信息,隻能用我出差的理由,搪塞弟弟。
他們絲毫沒有想過,我是不是出事了。
隻會覺得我狼心狗肺,白眼狼。
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了弟弟。
大家都不喜歡我了。
長大後,我才漸漸懂了。
不是所有父母天生就會愛自己的孩子,就像獅子會放棄劣質的幼崽。
家族中除了我,個個都是名牌大學畢業,最差的也是一本。
隻有我,拼盡全力才勉勉強強夠上了二本分數線。
成了家族中的汙點。
5
弟弟看著一桌子菜,輕輕皺了皺眉頭。
「怎麼又放了這麼多香菜。」
爸爸眉梢含笑,夾了一隻皮皮蝦放在弟弟面前。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菜啊,怎麼躺了五年,習慣都改了?」
弟弟向爸爸說了聲謝謝,他一如既往地有禮貌。
「你們忘了我姐香菜過敏嗎?下次張媽做飯不要讓她放香菜了。」
我站在爸爸旁邊,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
他不是忘了,而是從來沒記住過。
小時候,因為弟弟愛吃香菜,每次吃飯時,我都會挑挑揀揀。
不過到了爸媽眼裡,就變成了挑食。
他們會將我罵一頓,罰我不許吃飯。
當我哭著為自己辯解。
他們隻會責備我不早點說。
可是下一次吃飯,每道菜裡依然有香菜。
在這個家裡,除了我曾經討厭的弟弟。
沒人記得我的喜好。
更加沒人關心我的S活。
6
吃過飯,弟弟徑直上了二樓,進了我的房間。
整潔的床鋪,落滿灰塵的書桌。
無不透露著我與這個家的距離。
大學畢業後,媽媽給了我兩個選擇。
「要麼你選擇繼續考研,要麼就滾出這個家,我沒有你這麼不思進取的女兒。」
我想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完美的。
普普通通的人比比皆是,我沒有什麼大志向。
也不想繼續迎合她。
因為我永遠做不到她心中的完美女兒。
於是我選擇搬了出去,進了一家普通公司上班。
弟弟坐在我的書桌前,嘴裡呢喃著。
「姐,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回來後,就不要再搬出去了吧。」
「你答應過我的。」
眼睛幹澀得厲害,我伸手摸了摸眼角。
沒有眼淚。
靈魂是不會流淚的吧。
我搬出去後,弟弟每天變著花樣問我要地址。
我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
在我生日那天。
他說他已經買好了蛋糕,要給我慶生。
也是在這一天。
我不再是我,我被拉進了無盡的深淵。
爸媽的怨恨,將我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醫生跟我說:「你還年輕,你不能一輩子活在陰影下,嘗試著走出來。」
「你弟弟,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自暴自棄。」
我摸著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疤痕苦笑。
我不是沒嘗試過。
可爸媽不許我走出來。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我有罪。
我應該永遠活在自責、愧疚中。
7
我跟著弟弟進了媽媽的書房。
這是我第一次進她的書房。
她是安城有名的陳大狀陳律師,她接手的官司從沒敗訴過。
媽媽看見弟弟進來,臉上露出笑容。
「怎麼還沒睡,是不習慣嗎?」
弟弟搖搖頭。
「媽,姐姐還在之前的那個公司上班嗎?我明天想去看看,你記得給我買部手機。」
媽媽神色僵住,沉默了一會。
她說道:「你身體剛剛恢復,媽已經問過了,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我站在旁邊自嘲一笑。
這些年來,爸媽甚至連我公司的名字、住在哪裡。
都不知道。
又找誰去問呢。
弟弟點點頭,轉身出了書房。
媽媽繼續翻看手中的資料。
一張張照片呈現在她眼前。
照片中是被一節節剔了肉的骨頭。
但是不難看出那是人的骨頭。
媽媽緊緊皺著眉頭,似乎也覺得S人兇手的殘忍。
即便如此,她依舊接下了這起案子。
我不禁在想,如果她知道。
她的委託人,是S害自己女兒的兇手時。
會作何感想。
8
爸爸端著牛奶走進了書房。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立馬別過臉。
「陳雲,你真的要接這起官司嗎,你不是說S者的身份還沒確認嗎?怎麼會有人認罪呢。」
媽媽接過牛奶抿了一口。
「S人犯的邏輯誰知道呢。」
「這個小姑娘也是可憐,也不知道她爸媽怎麼當父母的,失蹤了這麼久,竟然都沒發現。」
聽到這話,爸爸眼底泛起一絲水霧。
似乎在替被害人傷心。
他看向媽媽:「這個案子已經鐵板上釘釘了,S人兇手都自己投案了,你也無力回天了吧。」
媽媽自信一笑,沒再多說。
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小時候媽媽經常上電視,她常說她做律師是為了伸張正義。
可面對追捧、名利、金錢,她似乎變了。
她變得自私,虛榮。
為了打贏一場官司不擇手段。
她接受不了別人的負面評價。
包括她的孩子。
她通通接受不了。
所以她才這麼討厭平庸的我。
9
我將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語氣平和地問她。
「媽媽,都說母子連心,你感覺不到我當時有多痛嗎?」
一個月前,我去醫院看望弟弟。
與剛出病房的媽媽,撞了個滿懷。
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袖口,往後退了幾步。
她瞥了我一眼,眼神冷漠到極致。
「你來幹什麼?你還有臉來看他。」
弟弟出事後,爸媽就不許我去看他。
我每次來,都特意挑的晚上。
可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我沒回答她的話,將鮮花放在了床頭櫃上。
下一秒,鮮花被摔在了地上。
媽媽指著我的臉說:「帶上你的破花,滾。」
「以後再被我撞見,我就給你弟轉院。」
「你要不想他顛簸,就不要再來看他。」
強壓著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我衝她大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如果可以,我寧願躺在那裡的人是我。
這樣我就不用天天被折磨得夜不能寐。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選擇了無視我。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醫院,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輛出租車是特意在等我。
我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軟弱無能。
明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推開。
是不愛我的表現。
我依舊渴望想從她眼裡看到一絲異樣。
就算是偽裝得也好。
10
從小到大,我不能有自己的愛好。
更加不能有朋友。
她說這些,隻會影響我的學習。
為了得到她的認可,我照做了。
我把原本的自己一層層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