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是高中的獎學金獲得者的集體合照,我和江淮序站在隊伍的兩端。
這是我們僅有的一張合照。
可是,怎麼會……
怎麼會有人在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喜歡了我這麼,這麼久?
眼淚砸落,打湿了書頁。
先前胡亂灌下的半杯酒,好像在此刻才開始發揮效力,一路燒進了腦子裡。
燒得心也滾燙,淚也滾燙。
身後忽地響起一道遲疑的聲音。
「祁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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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
隻見江淮序套了一件純白 T 恤,半幹的發絲還帶著潮氣,有些愕然的樣子。
我兇狠地站起身,跌跌撞撞把人抵到牆上,提著他的衣領,一字一頓:
「為什麼穿著衣服出來!你防誰呢?!」
呸!
不對!
我不是要問這個。
我混沌的腦子轉了一圈,終於找回了一個支點。
「王八蛋,你喜歡我為什麼不早說?」
「我……」
沒等他說出第二個字,我已經親了上去。
房間裡的熱度逐漸升高。
耳邊盡是曖昧的聲響。
稍微恢復一點理智的時候。
我發覺自己蠻橫地跨坐在江淮序身上,他的 T 恤被我整件掀了上去,露出流暢緊實的薄肌。
眼前的畫面實在是特別地……
我迷蒙一片的腦子找不出形容詞。
隻覺得很急。
門卻在這時被叩響。
那道熟悉的聲音令兩個人都為之一顫。
「哥,開下門。」
是江嶼。
6
我瞬間酒醒了大半。
江嶼怎麼會來?
沒了我在那掃興,他不是應該和他的狐朋狗友喝到天明嗎?
江淮序顯然也意識到了現在的狀況。
他喉結一滑,把我按進被子裡,輕聲說:
「躲好。」
嗓音裡含著濃濃的情欲之色。
聽得人耳根發熱。
我點點頭,陷進柔軟的被子裡,不敢出聲。
盡管我不認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可是此刻的狀況如果讓江嶼看見,未免也太……
江淮序鎮定的聲音從被子外傳來。
「什麼事?」
「沒什麼,我進來找點東西。」
一陣沉默。
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江淮序的糾纏在一起。
曖昧得讓人心痒。
江嶼能不能快點走開啊……
他沒有。
不僅沒有,還又一次開了口。
「哥,你能不能……」
「不方便。」
江淮序幹脆利落地打斷。
「哦。」
江嶼應了一聲,卻沒有走。
還沒到深秋,我的額前悶出了一層薄汗,不安分地在被子下拱了拱。
在溫度的催化下,我的腦袋好像又開始不清醒了。
腦子裡暈暈乎乎的,眼前好像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煙花。
江淮序把手送過來,輕揉我的發心,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他的手指帶著點涼意,輕柔地穿過我的發絲,就像在酷暑天氣貼上一罐帶著水汽的冰可樂。
仿若受到了蠱惑一般,我下意識把整張臉都貼了上去。
溫熱的呼吸灑在掌心。
那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江淮序的身體都僵硬了。
偏偏江嶼的聲音又不識好歹地響起。
「哥,我隻是進來找個東西就出去,很快,真的不行?」
我不耐煩地掀了被子,張口就要拒絕。
「不——」
下一秒,江淮序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別出聲。
被那雙微微上挑的漂亮桃花眼看了兩秒,我很快就神志不清地忘了原本要做什麼。
乖乖地縮回被子裡,在唇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江淮序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唇角。
起身,拉開門,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嶼:
「你到底要找什麼?」
7
找什麼?
說實話,江嶼自己也不知道。
他連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都沒想明白。
也許是因為那幾杯酒越喝越沒意思。
從他記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覺得酒精和耳邊喧鬧的重金屬音樂都是如此乏味,以至於他草草打了個招呼就提前離場。
也許是因為他出來醒酒時,給祁願打的電話一個也沒被接通。
他沒想明白為什麼,隻是覺得心底那團燥熱的火又一次燒了上來,燒得他坐立不安,竟然破天荒地開車回了老宅。
在看到江淮序的房間亮著燈時,這份不安抵達了巔峰。
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麼,他就已經本能地敲響了江淮序的房間門。
從小到大,他跟江淮序雖是兄弟,年紀也隻差了一歲,關系卻從來沒有多親密。
此刻,他看著眼前比他高出小半個頭的江淮序,一時有些後悔貿然來敲門的決定。
「沒什麼。」江嶼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說著,他轉身走出兩步。
卻在這時聽見江淮序的房間裡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
江嶼幾乎是立刻轉了身,面色難看。
「你房間裡藏人了?誰?!」
江淮序沒有答話,隻是撩起眼皮很冷地看了他一眼。
像一種無聲的警告。
江嶼本能地後退了半步,才想起自己無權過問江淮序的事。
再說了,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就算他哥是帶了人,也不見得就是祁願吧。
對。
絕不可能是祁願。
江嶼呼了口氣,轉而又擺出一副玩笑的神情,漫不經心地調笑:
「哥,你有喜歡的人怎麼不早說?我可以幫你追啊。嫂子一定很漂亮吧?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見見?」
下一秒,江淮序毫不猶豫地關上門,隔絕了江嶼向內窺探的視線。
隻留下江嶼一個人愣愣地看著緊閉的門板。
還有一個淡淡的陳述句:
「喜歡很久了。」
8
江淮序回來的時候。
我還坐在地上眼冒金星。
奇怪。
我明明隻是在床上打了個滾。
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坐在地上了。
「沒事吧?」
江淮序彎下腰把我抱回床上,有些好笑地偏開了臉。
「你在笑我。」我有些不忿。
「沒有。」
江淮序答得飛快。
明明肩膀都還在顫。
我憤憤不平地直起身,把他的臉掰回來。
他果然眉眼彎彎,望著我,眼底溫柔如春水,幾乎要將我整個融化其中。
我呆了一下。
沒能堅持過一秒,就又一次吻了回去。
天旋地轉。
熱意又一點一點攀回我的頸間。
江淮序被我壓在身下,分明已是意亂情迷,卻依舊克制地收回目光,把我扶正。
溫聲在我耳畔說:
「願願,想反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我毫不猶豫地俯身把他按回去。
「來不及了。」
窗外一點月光晃進來,又在頃刻間破碎。
意識分崩離析,靈魂潰不成軍。
雲遮月影,清輝散了滿天。
我的一半在墜落。
一半在升起。
……
已是凌晨時分。
我毫不留力地在江淮序的鎖骨處咬了一口。
流著眼淚含糊不清:
「江淮序,我討厭你。」
他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怎麼辦?
「願願,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9
再次睜開眼時,身側已經沒了人。
我愣了兩秒,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
完了!
一定是我昨晚太過分了!
盡管最後先承受不住的是我,可是,前半夜幾乎都是我在趁著酒勁對江淮序為所欲為。
人家默默暗戀了我這麼多年,結果昨天還沒說兩句話就被我又親又摸,這樣那樣……
我真不是人啊!
恰好這時,眼前飄過幾條彈幕:
【我嘞個大 Do 特 Do!女主都站不起來了!昨晚發生什麼了?】
【到底有什麼是本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
【給我看看未刪減版唄,別逼我跪下來求你們嗚嗚嗚。】
「咳——」
我臉上一臊,咳了個驚天動地。
這才想起,從我昨晚吻上江淮序開始,彈幕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看來,這些彈幕也不是無所不知。
為了證明自己站得起來,也為了快點找回江淮序,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
下一瞬,江淮序端著碗推門而入。
我又沒骨氣地倒了回去。
「江淮序,你、你來啦。」
他「嗯」了一聲,在我腰後塞了個枕頭,低頭吹涼了碗中的海鮮粥,一口一口地喂我。
嗚嗚。
他怎麼這麼好?
被我強迫了,竟然還給我煮粥。
我眼淚汪汪地喝完了粥,決定先跟江淮序道個歉。
「昨晚的事,我……」
江淮序卻是神情一僵,垂下了眼。
「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彈幕頓時沸騰了,滿屏都是【啊啊啊】。
我急忙打斷了江淮序。
「沒有!我很好!特別好!對了,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我會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你放心。
「如果你不想讓江嶼知道,我會想辦法讓他相信昨天的告白隻是一個誤會。還有,包廂裡的那些人不太好處理,但我會……」
啊?
也不知道他這會兒怎麼就這麼多話。
眼見著江淮序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我二話不說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好。
江淮序關機了。
我有條不紊地開始梳理:
「首先,我從來沒有說過要讓你把昨天的事忘掉。你以為我是什麼?那種玩弄了你之後就隨手丟掉的渣女嗎?!」
江淮序看我的眼神,震驚中含著一絲控訴。
我頓時心虛了一下。
好吧。
就我昨天晚上的做派來說,好像確實有點像渣女。
但我不是!
「昨、昨天我確實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那也是……也是人之常情嘛。」
我低下頭對手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對你是認真的!真的很認真!」
空氣中一片靜默。
良久,江淮序才輕咳一聲,耳根紅了個徹底。
「那,願願,我們現在是情侶關系了嗎?」
「當然!」
我「嘿嘿」笑了兩聲,直起身抱住他的手臂。
「要多多關照哦,我的男朋友。」
10
我的手機常年靜音。
所以,直到我回到寢室給手機充上電,才發現江嶼昨天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
莫名其妙。
順手把人拉進黑名單,我被子一蓋直接昏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收到了江淮序發來的一長串消息。
有路邊的小貓學長,也有他在實驗室做的化學實驗。
幾種不同的試劑混合在一起,綻放出綺麗的異色火焰。
更多的,是簡短的文字消息。
看起來像是趁著導師不注意偷偷摸摸發的。
【願願,我想你了。
【晚上想吃什麼?我可以來見你嗎?
【睡著了嗎?
【難道是不要我了 o.O?】
我彎了彎眼,一條一條地回復過去。
回完最後一條時,屏幕上蹦出一個陌生來電。
江嶼的聲音響起:「祁願,下樓。」
唉——
這人煩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為了避免繼續收到騷擾電話,還是早點把話說開算了。
我磨磨蹭蹭地下了樓。
路燈下,江嶼抱著手臂,不耐煩地蹙著眉。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江嶼,你有病吧?我昨晚去哪兒了,你不知道嗎?」
「行了,別裝了。我哥已經和我說過了,你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昨天,他隻是替你解圍,然後友情做了一次司機,送你一程而已。
「再說了,我哥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最近剛追到,這事兒我也是才知道。祁願,你沒機會的。」
說到這裡,江嶼神情舒緩了些,勾了勾唇角。
「願願,別鬧脾氣了,好不好?昨天的事,就算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