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第三年,我下定決心告白。
空中卻忽然飄過幾行彈幕。
【江嶼都和系花搞到一起了,還在這吊著女主呢。】
【我不敢看了,一想到江嶼他哥要帶著暗戀女主的秘密一個人S掉,我就好想哭。】
???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江嶼卻已經看到了我手中的情書,無奈搖頭:
「願願,我說了很多遍了,你還小,再等等……」
不等他說完,我原地轉了個向,把情書遞給了江嶼身後的——
Advertisement
他哥。
1
嘈雜的音樂聲。
隔著一扇門也依舊震得人耳膜發疼。
我手心盜汗,灌了半杯酒,又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推門。
即便如此,剎那間向我匯聚而來的視線依舊讓我退了半步。
江嶼正半靠在沙發上,任由身側打扮精致的女生湊近喂酒。
兩人的舉止無限親密,幾乎是一瞬間就灼痛了我的眼睛。
我的出現顯然取悅了這個包廂裡的其他人。
「喲,嶼哥,你的小跟班又來找你了。」
「江少別玩了,過會兒把人乖乖女惹哭了又得哄半個月!」
江嶼抬起眼,隔著嬉鬧的人群望向我,卻隻是挑了下眉,嗤笑一聲:
「不至於。」
不至於哭,還是不值得哄?
我不由自主地把情書往身後藏了藏。
又是這樣。
江嶼說過,他的朋友都沒有惡意,隻是隨性慣了,就愛起哄。
我還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
好像我是個多麼玩不起的小氣鬼。
算了。
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定了定心,走到江嶼身前開口:
「江嶼,你能不能……」
話說了一半,我卻卡殼了。
眼前飄過幾行文字。
【江嶼都和系花搞到一起了,還在這吊著女主呢,真惡心。】
【要是沒有江嶼這個S渣男從中作梗,我 CP 也不至於 be。】
【我不敢看了,一想到江嶼他哥要帶著暗戀女主的秘密一個人S掉,我就好想哭。】
【嗚嗚嗚我也是,都怪江嶼!】
???
這都是什麼?
怎麼這麼像電視劇裡的彈幕?
而且,江嶼那個比他高一個年級的哥哥江淮序——
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包廂角落裡的男生。
不就在這嗎?
此刻,江淮序垂著眼,漫不經心地撥動著食指的素戒,桌上隻有一杯白水。
他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這裡的情況。
彈幕又開始滾動。
【江淮序可真能裝,耳朵都快豎起來了還裝不知道呢!】
【唉——你就不能少裝一下嗎?但凡你表現出一點意思,也不至於 be 得這麼徹底。】
【沒辦法,誰讓女主從頭到尾都在追著江嶼跑呢?】
「怎麼?這會兒見到我,連話都不會說了?」
江嶼散漫地看著我,偏頭笑了一聲。
「出息。」
他直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我藏在身後的情書,搖了搖頭,笑得無奈。
「願願,我已經和你說了很多遍了,你還小,再等等……」
不等他說完,我原地轉了個向,把情書遞給了江嶼身後的——
江淮序。
不太利索地開口:
「我……我喜歡你很久了,江淮序。」
【怎麼回事?我一刷的時候劇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無所謂!這個走向我喜歡!】
【對!就這麼高開亂走下去!給我 he!】
我不敢多看江淮序的表情。
面紅耳赤地低下頭。
餘光卻瞄到——
江嶼的神情在那個瞬間。
一片空白。
2
從高二和江嶼分進同一個班的那天起,我開始了長達三年的暗戀。
他成績好,運動好,又長了一張很能讓人心動的臉。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很輕易地成為眾多少女愛慕的對象。
我也是其中之一。
唯一不同的是,我始終以為他對我是特別的。
他會在我考試失利,心情不好的時候,半夜跑到我家樓下,隻為送小蛋糕哄我開心。
也會在成人禮那天,穿過洶湧人潮,第一個為表演結束的我送上一束新鮮的百合。
甚至,他的手腕上常年戴著我送的那條手鏈,寶貝得不讓人碰。
可是,每當我以為我們相互喜歡時。
他又與其他女生舉止親密地越界,從不顧及我是否在場。
先前對我的那些好,在轉瞬間崩塌殆盡,仿若一場幻覺。
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從頭至尾,好像都隻有我在這段不健全的關系裡,不斷內耗,不斷陷落,不斷地失去自我。
即便是考進同一所大學以後,他也依舊對我若即若離。
我想。
是時候為這段關系畫下一個句號了。
沒有人會始終停在原地的。
我才不會為一次年少時的心動奉陪一生。
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今天江嶼會給我什麼樣的答案。
原本,我也隻是打算借這次告白,徹底放下江嶼而已。
可現在——
我低著腦袋,感覺自己快熟了。
向江淮序遞出情書的瞬間,我就後悔了。
盡管這些彈幕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天知道真實性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可能,隻是對江嶼的所作所為有些氣不過。
也可能,是對彈幕裡說的「江淮序的S」有些在意。
但是無論如何,比起像現在這樣病急亂投醫,被素不相識的江淮序拒絕,好像還不如被江嶼徹底拒絕來得好一點。
包廂內一片S寂,仿佛連空氣都靜止了。
直到江嶼拍著腿大笑出聲。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直不起腰來。
「祁願,你瘋了嗎?就算不想被我拒絕,也沒必要騷擾我哥吧?」
剛才的沉寂頓時一掃而空。
包廂內又是一陣毫不收斂的笑聲。
「嶼哥你就答應人家吧!再不答應,人家小姑娘就該去看精神科了!」
「就是啊!這次是你哥,下次說不定就是你爸了!」
我咬了下唇,剛想放棄。
情書卻在下一秒被人接了過去。
「好,我答應了。」
啊。
啊???
我睜大了眼,保持著遞出情書的姿勢,連手都忘了收回。
江嶼的面色瞬間僵住了。
「哥,你開什麼玩笑?」
江淮序卻沒有和他多說什麼。
隻是握住我的手腕,動作輕得像捧著一片羽毛,將我帶出了包廂。
3
包廂裡傳出了什麼東西碎裂在地的巨大聲響。
江淮序沒有回頭。
我也沒有。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
將嘈雜的、繚亂的光影都甩在身後,像逃出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夜色昏沉,微涼的秋風卷走了我臉上的熱度。
那個瞬間,我忽然覺得釋然。
人人都以為我會糾纏江嶼一輩子。
我曾經也是這麼以為的。
可是,這一次,我好像是真的放下了。
江淮序停住了腳步。
他松開我的手腕,後退半步,隔著不遠不近的禮貌距離。
「抱歉,你可以走了。」
走?
去哪?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於茫然,江淮序補充道:
「江嶼太欠管教,我會讓他長長記性。你……別太難過,早點休息。」
我愣在原地。
看來,江淮序認定了我剛才的舉動隻是因為被江嶼拒絕傷心欲絕,想找回點面子才忽然向他告白。
雖然總體來說,和他想的也八九不離十。
向江淮序告白,確實是一個太過於倉促的決定。
但,看著他此刻疏離的神情,我又莫名覺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我抿了抿唇,向他道謝:
「嗯,那就謝謝學長。」
彈幕一片哀號。
【啊?所以這隻是一個短暫的小插曲?最後還是要 be?】
【更痛了,作者你有心嗎?加這段還不如不加嗚嗚嗚。】
【要是能讓女主看到江淮序寫的那七本暗戀日記就好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彈幕裡的關鍵詞。
暗戀日記?還是七本???
我一時失語。
感覺著胸腔之中,心髒一下又一下,跳得急促,震耳欲聾。
如果,真的能找到這七本暗戀日記——
我抬起頭。
「江淮序。我能……去你家嗎?」
江淮序一怔,下意識解釋:
「江嶼在校外租了房子,如果你想找他……」
啊。
他以為我是想去找江嶼。
「和江嶼無關。」
我硬著頭皮往下編:
「呃——時間太晚了,過了寢室宵禁,我又沒帶身份證,沒有地方可去。」
我閉了閉眼,上前半步,抓住江淮序的一片衣角,抬眼看他:
「江淮序,你就當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無邊夜色裡,江淮序黑沉的眼眸顯得格外晦暗不明。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安靜地注視著我。
我幾乎就快要招架不住。
良久,他才淡淡開口。
「上車。」
4
在那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包廂的瞬間,江嶼就把手中的酒杯擲到了地上。
沒人再敢唱歌,重金屬音樂在此刻也變得不合時宜。
過了許久,才有人訥訥開口:
「嶼哥,你哥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他媽怎麼知道?本來就不熟。」
江嶼煩躁地把煙頭摁滅,卻隻覺得胸口更堵了。
他仰頭灌了半瓶酒,重重放下酒瓶時,忽然一眼掃到了腕上的那條菩提手鏈。
心頭的那股鬱氣倏忽一松。
就連混沌的腦子也清晰了一瞬。
那是祁願特意去山上的寺廟求來給他的,手鏈上還掛了一塊小小的平安牌。
他想起過去有段時間,他迷上了賽車。
祁願很不高興,勸了幾次都沒有用,生了半個月的悶氣,最後卻是不聲不響地去為他求了這樣一條手鏈。
她總是這樣。
講話兇,膽子小,心又軟得一塌糊塗。
這次也是一樣的。
她不會走的。
江嶼自己都沒有發覺,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他的表情一下子松了下來。
對,她不會走的。
大不了,他再哄一哄她就是了,半個月也好,半年也好。
他會把祁願追回來。
距離畢業不剩幾年,江嶼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已經到了應該學會成熟的年紀。
再等一等。
等到畢業,他就收心,和祁願好好過下去。
「行了,我哥也不過是看著新鮮罷了。再說了,就祁願那個膽子,估計出去就跑了。哪敢真跟我哥搞在一起?」
江嶼心情頗好的樣子,對眾人抬了抬手。
「都別幹坐著了,接著玩啊。」
5
在車上的時間裡,我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彈幕,逐漸搞清楚了一切。
我是一本虐戀小說裡的女主,江淮序是暗戀我多年的深情男二,短暫的幾次出場都隻是為了成為男女主 play 的一環。
在男女主歷經幾次生S虐戀,最後追妻火葬場 he 後,江淮序選擇了一個人結束生命。
可就這麼寥寥幾筆,卻讓他的人氣比江嶼這個男主還要高。
邁巴赫平滑地駛入車庫。
我跟在江淮序身後,一路跟到了他的房間。
江淮序欲言又止。
「客房在那邊。」
我動作一頓,感覺剛剛降溫的臉頰又有了發燙的趨勢。
「那個,我就想參觀一下,行嗎?我隨便看看,你可以先去洗個澡。」
話說出口,我才覺得有哪裡不對。
「不洗也行!」
好像更不對了。
江淮序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你隨意。」
說完,他拿上衣服進了浴室。
還真就去洗澡了!
我略感尷尬。
尤其是在瞄到了彈幕上成片的虎狼之詞後。
不管了。
找!
十分鍾後,我連江淮序的小學畢業照都找著了,愣是沒找著什麼日記本。
就在這時,一條彈幕飄過:
【唉,女主找不到的,江淮序把鑰匙藏在書架第三排從左數第四個格子後面的暗格裡,B險箱在床底,密碼是女主的生日加自己的生日,得用鑰匙和密碼配合才能解開。】
我緊張的心情在這一刻無語了一下。
這裡面藏的真的是暗戀日記,而不是犯罪證據嗎?
終於解開B險箱的瞬間,我卻怔在了原地。
七本筆記本,每一頁都寫得工整漂亮。
我一頁接著一頁地往下翻。
【我對一個女孩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我翻了很多書,開始明白,這種感覺叫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每一次聽到別人念起她的名字,都像是從敞開的窗口扔進了一朵玫瑰花。
……
可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整整七本筆記,卻隻夾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我高中時貼在榮譽榜上的證件照,在畢業後被筆記的主人撿了回去,小心地沿著邊緣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