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十多年,我的逆襲打臉系統終於姍姍來遲。
此時我已經當了皇後。
系統說:「宿主,第一個任務,丫鬟打臉小姐。」
我看著小姐的墳,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1
小姐S於三年前的隆冬,墳也潦潦草草。
我思索片刻,抬起繡花鞋,朝著她的碑輕輕踢了一腳。
腦海裡馬上響起系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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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任務完成,獲得養顏丸一瓶。」
我松了口氣,拎起裙擺,坐在小姐的墳旁。
她的墳孤零零的,全靠我平時的打理,才顯得沒有那麼荒涼。
我託著頭,笑眯眯地問她:
「鴻雪,你可有想過,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她的墳不說話。
可我知道,她一定是沒想過的。
2
我是揚州瘦馬的女兒,名叫烏山。
我娘花了大功夫,終於尋到了個好人家,把我送過去當丫鬟。
當丫鬟好,跟著大戶人家不愁吃穿,等到年紀大了,說不定還能配個小廝。
一家幾口,生生世世都是賤籍,翻不了身。
穿越過來的時候,我才五歲。
孩童的記憶最容易被洗刷,很快我就記不清自己來自哪裡。
被賣進林府,對我來說或許是個非常好的結局。
林丞相的嫡女名叫林鴻雪,剛滿七歲,但已經聲名遠揚。
我經常聽到別人對林鴻雪的誇贊。
他們說:「林家的丫頭真是冰雪聰明!這麼伶俐的小姑娘,以後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個混小子。」
說完他們便哈哈大笑。
我顫顫巍巍地為他們斟茶,也隨之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我從他們嘴裡得知,林鴻雪聰明、漂亮,雖有些脾氣不好,但更加凸顯出了她的嬌憨。
堪稱完美。
後來我被指給了林鴻雪當丫鬟,卻認為那些客人說的有些不對。
剛一見面,林鴻雪就朝我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她將手裡的金豆子隨意扔在我的腳邊,示意我撿起來。
「阿貓阿狗也能隨便進我林家的門,拿著這金豆子趕緊走,別再出現在林家人面前!」
這哪算是嬌憨?明明是朵霸王花。
可我早已習慣了奴顏婢膝。
於是我討好地笑了笑,將金豆子小心地撿了起來,擦了擦上面的灰。
我感激地朝她行禮。
「謝謝林小姐。」
林鴻雪愣了愣,將頭扭過去,不再看我一眼。
我住進了林家的客房,再沒有踏進過裡院一步。
好巧不巧,剛住進十天有餘,我便聽到了一個消息。
林家的大少爺,玩弄S了一個丫鬟。
於是我把枕頭下的金豆子翻出來,擦了又擦,珍惜地放進口袋裡。
3
完成了任務,我剛松了口氣,系統馬不停蹄地給我下達了第二個任務。
「宿Ŧũ₇主,第二個任務,打臉德妃。」
德妃姓簡,是護國將軍之女,為人冷傲,十分不近人情。
最喜好舞槍弄棒,打打SS。
我認命地站起來,對著小姐的墳揮了揮手,和她道了別。
一進宮門,我就撞到了在宮門口揮舞銀槍的德妃。
她虎虎生威地擺弄著手裡的兵器,時不時有汗水順著她英氣的臉龐流下,看起來冷豔逼人。
見到我回宮,她昂起下巴,冷笑著問我:「皇後這是去哪了?」
我尷尬地朝她笑了笑,示意她過來。
簡逢春不情不願地收起兵器,朝我走來。
我說:「讓我打一下你的臉,就現在。」
簡逢春冷傲地將臉湊過來。
「快點,我這套槍法還未舞完。」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臉,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不情不願。
「任務完成,獲得道具——洗手作羹湯,可用於無微不至地照顧陛下日常生活,贏得寵愛。但是宿主,你這樣消極完成任務是不行的。」
我裝作沒聽到它的聲音,將懷裡的養顏丸遞給簡逢春。
「我知道你身上的疤總會發痒,這是我剛剛出宮弄回來的,快試試。」
簡逢春並沒接過去。
她用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我,看起來充滿了敵意。
我頭疼地說:「好好好,我答應你,不會再隨便出宮了。」
簡逢春這才將養顏丸拿走。
我笑眯眯地回了宮。
系統在我腦海裡發牢騷。
「宿主,這可是你逼我的,我們系統也是需要完成 KPI 的。」
別說,系統的聲音還挺好聽,清清泠泠的,像山泉在耳邊回響。
我輕聲求饒:「好系統,你來得太晚了,這宮裡幾乎沒有可以被我打臉的人了。」
系統沉默地思索片刻。
「我知道,宮裡還有一個齊妃,身上也有系統,最熱衷於與人宮鬥,下一個任務便打她臉吧。」
我翻了個白眼。
蠢貨系統。
齊妃的宮鬥,都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
4
齊妃今日也興致勃勃地來找我宮鬥了。
她端出一碗花生酪,冷笑一聲。
「皇後娘娘,您明知道臣妾花生過敏,是想故意謀害臣妾嗎?」
我端起花生酪一飲而盡,擦了擦嘴。
「是本宮錯了,齊妃妹妹心思缜密,本宮甘拜下風。」
齊妃眼前一亮,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道具。
「好耶,系統這次給的獎勵是無色無味的劇毒,比上次的有用多了!」
我們兩個相視一笑。
笑著笑著,齊妃突然嘆氣。
「若是這藥再早些來就好了,鴻雪就不會……」
我拿出道具「洗手作羹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過去的事就別想了,今日我為你做些好吃的。」
5
系統這次沒有給我獎勵。
它認為我和齊妃之間這種兒戲不能算宮鬥。
我一邊吃著小肉丸,一邊聽著它諷刺齊妃的系統。
「一看就知道,那個系統是個低級貨,連你們之間的苟且都識別不出來。」
我垂Ṫū́⁺著眼,在心裡虛情假意地回應它。
「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與齊妃做朋友,我怕她的系統會對我不利。」
系統沉默片刻,別扭地開口了。
「好了,像你這種單純的人,在宮裡肯定舉步維艱,這次就算你完成任務了。」
我和齊妃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這世間的男子,總自以為是地認為女子柔弱可憐。
那便讓他們這樣認為好了。
反正我想要的,總會利用他們得到。
6
當年林家出名的孩子,其實有兩個。
一個是我的小姐,另一個是林府長子,林嘉平。
那日小姐將我打發走時,林嘉平就站在門外,靜靜地盯著我。
世人都羨慕林丞相,誇贊他教子有方,一雙兒女都聲名遠揚。
尤其是長子林嘉平,不僅儀表堂堂,詩詞更是一絕。
相處了一些時日,我逐漸對外界的誇贊聲感到質疑。
這林嘉平,隻知道吃喝玩樂,完全沒有鍾靈毓秀的樣子。
他這種人,是怎麼寫出來那些遠大志向的?
林鴻雪不怎麼見我,隻偶爾拿些破舊的書本給我。
美其名曰,這些書她早都翻爛了,正好施舍給我。
我萬分感激,馬不停蹄地看著。
上面有不少林鴻雪自己寫的批注,字跡大氣豪放,沒有一點嬌滴滴的感覺。
批注旁還有不少她自己寫的詩詞,我看不太懂,但我知道,都是些頂好的詩。
中秋家宴那日,我也有幸入席。
熱鬧的宴席進行到一半,林丞相把林鴻雪和林嘉平叫出來,例行表演節目。
下人們趕忙搬過來兩扇屏風,把兄妹倆擋住,再給他們一人一張宣紙、一支毛筆、一臺好砚。
屏風外燈火輝煌,眾人一邊飲酒取樂,一邊等著林家的兩個孩子寫詩。
屏風內的燭火卻淡淡的,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能不能看清紙張。
大約過了一刻鍾,屏風內卻突然傳來了巴掌聲。
我猛地抬頭望過去。
賓客們也紛紛抬頭望去。
林丞相的臉色不是很好,但還是強笑著招待賓客。
他拱手作揖,說:「我家小女有怪癖,寫不出詩時就會煩躁,還望各位海涵。」
我的腦子裡卻止不住地想起那本書上的詩。
林鴻雪的字跡平整豪放,一看就是個穩重的人。
怎麼可能急起來就扇自己巴掌呢?
又過了一刻鍾,林家的小姐和公子一起走了出來。
兩個人將手中的詩呈上來。
林嘉平的臉色得意洋洋,等著眾人對他的誇獎。
林鴻雪臉上頂著一個巴掌印,嘴角有些紅腫,笑容卻有些譏諷。
林丞相先讀了林鴻雪的詩。
不外乎是些女兒心思,風涼花褪,惹人哀愁。
賓客們鼓掌,說這首詩清麗曼妙,好極好極。
林丞相又讀了林嘉平的詩。
哪怕是我,也能聽得出來,這首詩寫得有多好。
大氣磅礴,引經據典,恢弘的意象讓人忍不住拜服。
隻是詩裡藏著滿滿的抑鬱不得志,聽著就讓人難過。
有賓客打趣問:「林公子的生活順風順水,是在哪裡遇挫了?」
林嘉平臉色僵了一下。
他幹巴巴地說:「前些日子在府裡Ťű̂⁻遇到了個貌美的小娘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錯過了……」
眾人哈哈大笑:「林公子真是年少風流,這小娘子既然是在府裡遇到的,丞相不如成人之美,賜給小公子吧。」
我手裡不知不覺冒出了冷汗。
林鴻雪突然開口阻攔:「哥哥連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說不定是哪家的掌上明珠,哪能輕易賞賜?」
林嘉平笑了。
「林鴻雪,你別當我不知道,那個小丫鬟是從你房裡出來的。」
眾人的神色立馬曖昧起來。
「想來是林小姐舍不得哥哥被一個小丫鬟搶走,才不願意拱手相讓。」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真是羨慕林公子。」
「我若有林小姐這樣的妹妹,也不舍得讓她傷心。」
林鴻雪咬著唇,手指緊緊掐著掌心。
林嘉平笑嘻嘻地說:「你若承認是舍不得,我就不要了。一個丫鬟罷了,哪能比得上骨肉至親呢?你說是不是,鴻雪?」
我站在遠處,看著人群中間的林鴻雪。
明明燭火平等地照耀著每個人,我卻感覺她身處無邊黑暗。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試圖隔絕周圍人的起哄。
雖然我並不怎麼了解她,但我卻能感受到。
她厭惡林嘉平,已經厭惡到了不願和他說話的地步。
可這周邊人,每一個都對她步步緊逼。
人們都認為她痴戀哥哥,巴不得她親口承認,好當場觀賞這出好戲。
她是人們眼裡的泥偶,是皮影戲裡的紙人,是滿足好奇心的最佳載體。
可她明明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心裡的痛苦都快溢出來了。
他們視而不見。
林嘉平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ẗůⁿ是不是呢,鴻雪?在我心裡,丫鬟可比不上你一根頭發。」
林鴻雪睜開眼。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似乎是想說「是的」。
我猛地站起來。
林嘉平聽到聲響,轉過頭看到我,眼前一亮。
我跑過去,嬌笑著請安。
「原來那日的人是大公子,可讓烏山好找。」
林鴻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轉過頭不敢看她。
反正我不過是個揚州瘦馬的女兒,任誰糟蹋不是糟蹋。
我的出身就是原罪,人人都瞧不起我。
或許經過這一遭,連林鴻雪也瞧不起我了。
她一定認為我是個趨炎附勢、心比天高的丫鬟。
林嘉平摟過我,笑著帶我回到席上,讓我在他身旁服侍。
斟茶倒水之間,我微微偏過頭,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林鴻雪一眼。
我的手突然頓住。
林鴻雪的眼眶和我一起紅了。
她悄悄給我塞了個紙條。
上面寫著:「他不過是逼著我說些違心話罷了,不痛不痒的,你就這麼衝過去了,以後該怎麼辦?」
我呆呆地看向她,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
林鴻雪也流了眼淚。
她又哭又笑:「世道如此,我懂你。」
其實我亦懂她。
林嘉平這個蠢貨,他根本不會寫詩。
7
林嘉平是林丞相的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