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我以為顧許之生來冷靜從容。
連我被喝醉酒的混混騷擾,他都是不慌不忙地先報了警才朝我走來。
可這樣的人。
卻開始整夜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買醉。
甚至因為他,要和我離婚。
他為她打贏離婚官司的那天,我將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給他。
「就當是我送你們的新婚禮物吧。」
可他卻撕了個粉碎,把我堵在角落裡,眼角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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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央,求你別不要我。」
1
今天是我和顧許之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
我特意請了假,做了一桌子顧許之愛吃的菜,想給他一個驚喜。
可等了很久,直到夜幕降臨,小火煨著的湯都從廚房裡飄出一股焦糊味道,我才等到了顧許之一個電話:
「央央,案子出了點問題,我今晚不回來了。」
他的聲音冷淡,好像根本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可明明以前,所有的節日他都爛熟於心。
電話被掛斷,燭光晚餐的蠟燭也燃到了底部,燈火搖搖欲墜,最後升起一團黑煙,滅了。
陷入黑暗,隻有窗外的霓虹燈閃著光。
我看著桌上早已涼透的飯菜,心中一陣酸楚。
我們的婚姻,不知何時,也像這頓已經完全冷卻的晚餐一樣,在時間裡失去了溫度和滋味。
如果不是那天,他明明說在公司加班,結果喝的爛醉,酒吧把電話打到我這裡。
如果不是恰好在這個時候,從來任何大大小小的節日都不會忘的顧許之,忘記了我們結婚三年的紀念日。
我可能到現在都還在心疼他加班的辛苦。
好像有什麼突然間變了。
我還是不S心,給他發了消息。
「最近這個案子很棘手嗎?」
發完,我守著手機發呆,直到眼睛酸澀,才收到他的回復。
「嗯。」
一個字,我等了快三個小時。
2
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撥通了朋友林爽的電話。
「爽爽,你爸媽離婚的事,有進展了嗎?」
林爽畢業後就去了美國,這次回來,是因為她爸媽離婚。
我給了她顧許之的聯系方式,他一向公事公辦,連我哥的離婚訴訟都是按案子的順序排隊的,所以我也就沒告訴他,林爽是我朋友。
話音剛落,林爽就激動起來:「太有進展了,央央,你老公業務能力真的強。」
「我爸求了我媽一下午,現在還賴著不走呢。」
得到答案,我的手涼的快發抖。
那顧許之的案子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他是在陪著林爽她爸。
一起求她媽不要離婚嗎?
3
顧許之是一早回來的。
我的睡眠向來淺,他打開臥室門時,我就睜開了眼。
「抱歉,央央,吵醒……」
他走到床邊伸出手來抱我,我下意識地躲開。
顧許之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眼神裡有些錯愕。
我隨便找著借口:「我該起來了。」
轉身沒再看他,
顧許之非要跟著我。
他以為我在生氣,輕車熟路地哄我。
昨天的飯菜還在餐桌上擺著,排骨昨晚涼了熱,熱了又涼,此刻正散發出一股腥味。
他卻毫不在意,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兒塞進嘴裡。
「央央做的最好吃了。」
我心裡酸酸的。
尤其在看到他肩頭上落著一根女人的長發。
可我明明是短頭發。
因為顧許之隨口的一句喜歡,我已經留了很多年了。
見我沒說話,顧許之放下筷子,開口解釋:「央央,昨晚實在走不開,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
我隻是失望了。
不想再裝傻下去,我看向顧許之。
「什麼案子讓你最近忙成這樣?」
他扶著我雙肩的手一頓,仔細捕捉,還真的看到顧許之眼底轉瞬即逝的一絲慌亂。
他有些不自然:「一個朋友的,找我幫忙。」
在一起三年,我居然不知道顧許之有這樣重要的朋友。
甚至都比我重要。
是誰呢?
可感情裡刨根問底,早不是成年人該做的事了。
我其實很愛耍小脾氣,這時候,應該氣鼓鼓的不理他,等他哄我才對。
我卻很平靜地把桌上的飯菜都倒進垃圾桶。
顧許之好像看出我的不同,可不等他開口,他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末了,他隻是囑咐我「央央,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再好好陪你」,就匆匆離去。
可我明明聽到,聽筒對面是一個嬌滴滴的女生在抽泣。
害我隻能對著顧許之的背影,說一聲「三周年快樂」。
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紀念日了。
4
不知道在哪兒看到過一句話。
頻繁地夢到一個人,證明他正在離你遠去。
顧許之一整晚都出現在我的夢裡。
全是我們的真實的回憶,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
我和顧許之在一起得很快。
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大學兩所高校舉辦的辯論比賽上。
我還記得那天的辯論題目是「愛到底該不該被說出來」,我們作為雙方的一辯吵的不可開交,顧許之總是能從容的駁回我每個問題。
那是我第一次輸給別人。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他的眼神不驕不躁,熠熠生輝,像是星星灑落進去,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他吸引。
總結陳詞時,他說:
「愛,就該被人所知道,要讓被愛的人,心有所依,情有所歸。」
顧許之確實是這樣做的。
表白那天,他很幹脆地當著所有人面,對我說:
「我喜歡你,顏央央。」
「贏你一次,就讓我輸給你一輩子吧。」
他看向我的目光如炬,不能再誠懇。
朋友都在起哄,說我們肯定早有奸情,不像是剛認識一兩個月的樣子。
顧許之笑著隻答:「是我喜歡她很久了。」
我以為這是我命中注定的愛情。
因為結婚後,他依舊履行著他的諾言。
他說:「隻要我生氣,一定是他的錯。」
就這樣,一哄就是三年。
可慢慢地,我心裡總是開始覺得有些不安。
顧許之的情緒實在太穩定了,遇到任何事都從容淡定。
哪怕是我被喝醉酒的混混騷擾,他也不慌不忙先報了警才朝我走來。
我也懷疑過顧許之對我是否是真的在意。
可他實在讓人挑不出毛病。
那時的他會為了我推掉他所有的事情,隻為了陪我過生日。
會提前定好餐廳,準備好禮物和玫瑰花,早早地在律所門口等我下班。
我說服了自己,顧許之可能天生就是太過理智的人。
工作理智,談戀愛時理智,結婚也很理智。
現在看來,隻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5
周末,也許是看出我最近對他態度不佳,顧許之特意約我到餐廳吃飯。
還買了總是因為我們兩個人時間湊不到一起去,我一直想看卻沒去看的電影票。
他懷裡捧著黃玫瑰站在餐廳門口,一身裁剪精致的西裝,袖口是描金的花紋。
舉手投足都是矜貴。
路人羨慕的眼神裡,顧許之向我走來,將花塞進我懷裡,向我伸出手臂。
我其實不喜歡花,留不長久的東西,我都不太喜歡。
可顧許之總是喜歡送我黃色玫瑰。
我一直不懂為什麼,可今天,我知道原因了。
像是提醒我的夢應該徹底清醒了一樣,
顧許之的目光越向我身後,我明顯感受到他的身體一僵。
然後緩緩吐出兩個字:「蔣柔。」
我回過頭,看到有著和我五分相似的臉。
突然想起以前查過黃玫瑰的花語。
是等待。
我才恍然大悟,自己居然可笑到,可悲的程度。
6
是從頭到腳都失去了力氣。
以至於顧許之輕而易舉地就拂掉了我挽在他手臂上的手。
他快步走向她時,腳步虛浮甚至平地踉跄。
蔣柔長發輕挽在腦後,一身淡色長裙,氣質溫婉動人。
相比之下,我身上與她相似的裝扮,多少帶些東施效顰的味道。
我不自覺地攥緊手心,指甲扎進肉裡鑽心的疼,
曾經那些一閃而過的疑慮,統統潮水般湧進腦海。
比如顧許之從不喜歡我畫濃妝,隻誇我穿白色裙子好看。
比如勾起男人情欲的衣服,他從不許我穿。
再比如,我從未見過矜持冷淡的顧許之,像現在如此失控。
我空張了張嘴,腳釘在地上怎麼都邁不出步子。
蔣柔注意到站在顧許之身後的我,眼裡的震驚不比我少,像明白了什麼一樣,又掛上甚至有些開心的笑容,走近我,朝我禮貌點頭。
她又看向顧許之,「你老婆?」
顧許之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她身上。
沒回答,也沒否認。
她撩起耳邊碎發,笑得很溫柔:
「很漂亮。」
「還有事,先走了。」
即使是簡單的寒暄,就像普通的老朋友一樣。
普通到我明明不該懷疑的。
卻還是在顧許之久久駐足看向蔣柔背影的眼神裡,捕捉到了兩個人變了味道的不尋常。
7
「央央,怎麼不吃,是不和胃口嗎?」
顧許之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看起來一切如常。
可我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一向會幫我切好牛排的顧許之,此刻卻連刀叉都拿錯。
所以當吃到一半,他借口公司有事要提前離開時,我沒有過問。
我也沒有問的理由。
好像我的老公,要有新的女朋友了。
本來兩個人的電影,我一個人去了。
進場時,大熒幕上正演到女主和女配為了爭奪男主的喜歡吵得不可開交。
我不想讓這種狗血的電影情節發生在我的身上。
但凡別人可以搶走的東西,可能一開始就注定不是我的。
我又何必去爭個頭破血流。
顧許之既然愛的不是我,那我也可以選擇不再愛他。
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提著包回了家。
顧許之回來的時候,已經凌晨。
他喝了很多酒,在門口輸了幾次密碼才打開門。
我聽到動靜走去客廳,他已經一身酒氣地坐在沙發上了。
見我出來,微微抬起了頭,看向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們剛結婚那晚,顧許之也是這樣,喝了不少酒,明明已經醉得連路都走不穩,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久好久。
到最後,居然哭了。
把我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地重復:
「我終於娶到你了。」
和他平時淡定從容的樣子大相徑庭。
我以為是因為婚禮他太過激動,少有的表達情緒。
心裡像裹上了蜜糖。
可等他再松開我,又像是恢復了些許理智。
眼神裡的執著變成溫柔繾綣的,和現在一樣看向我,語氣裡好像透著遺憾地說:
「是央央啊。」
就像小時候爸媽出門,我讓他們回來時帶的棒冰,
明明喜歡草莓味,還是湊活地撕開包裝袋,勉強地說:「是橙子味啊。」
雖然和自己要的是一樣的東西,可卻不是自己喜歡的味道。
我就是顧許之心裡的橙子味棒冰。
心像被深深扎進一根刺。
原來這麼多年,我自以為心動的瞬間,都是顧許之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他的西服外套上,沾著濃濃的一股香水味,和蔣柔今天走過我身邊風裡帶來的味道一樣。
得是多近的距離呢?
我應該可以想象得到,大概是和從前抱著我一樣,
不對。
他們。隻會擁抱的更緊吧?
喉嚨裡泛起苦澀,我避開顧許之的目光。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忙完和同事喝了幾杯。」
「央央不會生我氣了吧。」
他佯裝難過,想和從前一樣來勾我的手指。
我斂著衣服避開,顧許之是真的醉了,手撲個空,磕在茶幾角上,居然沉沉地睡著了。
從他口袋裡滑落到地上的手機翻滾了幾下,咚咚砸在地板上。
明明都猜到他在騙我,我還是撿了起來。
網上很火的一句話是「如果感覺被愛的時候,不要看男人的手機」。
我本來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顧許之沒有設置密碼的習慣。
他一直坦坦蕩蕩,也知道我對他深信不疑,手機放在我的手裡,我也不會想到去打開看一眼。
可這次,我想打開看的時候,卻打不開了。
心慢慢在一次次密碼錯誤裡變得越來越冷。
最後,在徹底鎖S前,我用顧許之的指紋解開了。
微信裡,我早已經不是置頂,上次我給他的消息他甚至沒有點開看。
一個紅紅的消息提醒,觸目驚心。
取而代之的置頂,備注是大寫的 R。
柔。
我就是知道她是蔣柔。
她說:「顧許之,你就是愛我,你承認吧。」
「否則她怎麼會和我長的那麼像。」
果然被愛的人才有恃無恐,我的心像是被人捏住,連呼吸都不順暢。
手指顫抖著往下,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想被赤裸裸證實。
根本不是什麼朋友,是顧許之唯一例外的白月光。
從來公事公辦的人,是在為了她的離婚官司不眠不休。
所以她的一句話,就可以拆散我們的婚姻,倒也說得過去。
「顧許之。」
「我要你和她分開。」
「等你幫我離了婚,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了。」
我才覺得,三年間,睡在枕邊無比熟悉的人,居然如此陌生。
以為自己被愛著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凝聚成顧許之堅定的一個字。
「好。」
大腦停止運轉。
再回過神。
好像有大廈轟然倒塌了。
4
一夜無眠。
好在當初剛結婚時,顧許之說不想我太累,讓我把律所的工作辭了,我沒有同意。
現在還能用工作麻痺自己。
隻要是外地出差的活兒,我都接了,一個月裡飛來飛去,讓我有理由可以不接顧許之打來的電話。
他的一顆心現在都撲在蔣柔離婚的事情上,自然看不出我有什麼反常。
「央央,再忙別忘了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