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天闕》, 本章共3530字, 更新于: 2025-04-10 16:19:13

京城下起鵝毛大雪那日,我父兄戰S的消息傳了回來。


 


至此,鎮北將軍府滿門忠烈,隻剩我一個孤女。


 


與我有婚約的小侯爺狗眼看人低,覺得我羸弱勢孤,想與我退婚。


 


我沉默良久,毅然進宮。


 


人人以為我會S皮賴臉求皇上為我和小侯爺指婚。


 


可金鑾殿上,我俯身請願,所求卻是請皇上收回求和的詔書——


 


「衛家女郎,願出徵再戰。」


 


身為女子,我會對鏡帖花黃。但危難之際,我亦可策馬騁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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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寒冬,大雪。


 


經幡在簌簌的北風中飄搖。喇嘛的念誦聲與僕婦們的哭泣聲交織,久久不散。


 


此刻,掛滿白布的廳堂中央,一排貼著喜字的紅色箱籠十分惹眼。


 


侯府的管家眼高於頂,潦草在我父兄的靈位前上了三炷香後,便道明來意——


 


退婚。


 


理由是我自小有咳疾,恐不好生養。


 


我渾身顫抖,忍不住嘆笑。


 


這理由冠冕堂皇,但我是個病秧子的傳聞在京中流傳已久,侯府又不是今日才知曉此事。


 


說到底,不過是侯府勢利眼,嫌棄我從此身後再無父兄可依仗,所以急忙甩掉我這個累贅。


 


侯府此事做得不地道,一旁悼唁的賓客們都忍不住搖頭嘆氣。


 


我身邊的僕婦氣憤不已,噌的一聲亮出刀劍來,直指管家的腦袋:「呸!從未見過你們侯府這般無恥之人!」


 


管家畏縮地後退幾步,佝偻著身體,語氣卻愈發嘹亮:「你……你們竟然敢用劍指著我?這就是你們將軍府待客的禮數?」


 


他指著僕婦,破口大罵。?


 


我低低垂頭,一邊咳嗽,一邊衝眾人輕聲喝止:「夠了,不要失了禮數。」


 


「大小姐!明明是他……」僕婦們憤憤不平,但看見我眼中盈盈有淚,還是咬牙收起了刀劍。


 


侯府的管家見僕婦們收起武器,便再度恢復了高傲的姿態。


 


「不識好歹的東西!我上門來好言相勸,你們卻如此無禮!真是和你們將軍一樣,都是一群莽夫!」?


 


管家又冷笑一聲,揚聲指責道:「當日你爹不同意聖上的求和之舉,硬是要出徵,在戰場又誓S不降,結果如何?」


 


他笑起來,神色帶著鄙夷:「哈!燕州四城還不是沒收復回來?就連你父兄也被北蠻人當作豬狗一般折辱斬S,連全屍都沒——」


 


他話音未落,我的眼神已經猝然變冷。


 


下一秒,我反手抽出身旁僕人腰際的刀。


 


一道銀光猝然閃過,管家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的腦袋飛起來,很快又墜落在地,骨碌骨碌在地上翻滾。


 


我站在一地鮮血裡,平靜地收刀入鞘。


 


臉上再無柔弱病態。


 


滿座賓客皆驚,還有人嚇尿了褲子。


 


他們沒想過我一個病秧子閨閣小姐,出刀竟能如此利落狠辣。


 


他們不知道,我根本不是病秧子,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女郎。


 


我自小隨兄長們習武,婀娜的釵裙之下是精壯孔武的肌肉。


 


隻是我父親害怕我嫁不出去,才給我胡亂編造了個病症,好讓我看起來柔弱些。


 


偽裝十餘年,此刻終於可以卸下偽裝。


 


真暢快。


 


我提著刀衝著門廊外站著的侯府小廝們冷笑,厲聲道:「我已給足了你們侯府臉面,你們卻愈發蹬鼻子上臉。我父兄豈是你們能羞辱的!」


 


我又一腳踢飛管家的腦袋,鄙夷道:「像你這種豬狗又怎懂氣節?」


 


「阿彌陀佛,大小姐,你要注意禮貌。」


 


一旁的老護院彎下腰,表情慈祥地提起那顆腦袋,想將它還給侯府小廝。


 


那顆腦袋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新鮮得很。可小廝們一看見那顆腦袋,紛紛尖叫著跑了。


 


「唉……怎麼連腦袋不要啦?」


 


老護院搖搖頭,隨手將腦袋丟給牆角的野狗,又折返回我身後。


 


他嘶啞著聲音問我:「大小姐,他畢竟是侯府的人。萬一侯府來問責的話,你可想好如何應對?」


 


我平靜地注視著父親牌位。


 


上面的字一筆一劃,皆是我父親出徵前自己雕寫的,一筆一劃,如金戈鐵馬,氣勢凌厲。


 


他知道這一仗有多兇險,所以早早為自己備下牌位靈柩。


 


然後義無反顧地去了。


 


戰至最後一刻。


 


寧S,不退,不降。


 


想到靈柩中那件染滿血跡的戰甲,我胸口似乎是被棉花哽住了一般。


 


我閉上眼,深深呼吸。


 


片刻後,我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決絕。


 


我毫不猶豫道:


 


「備車,我要進宮。」


 


2


 


今晚有皇家宮宴。


 


皇上體恤我是忠臣遺孤,特意破格邀請我一同參加。?


 


這次宮宴不復往常的歡樂氣氛,幾個王爺愁眉不展,爭論接下來到底是該求和停戰還是派兵再戰。


 


「哪有良將可用了啊……」


 


最年老的禹王沉默片刻,老淚縱橫。


 


上座的皇上掩去眼中的愁緒,笑呵呵地開口:「行了,宮宴之上,不談國事。」


 


他說著,將目光望向我,和藹道:「衛家丫頭,你快過生辰了吧?朕也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家家喜歡什麼,你可有什麼願望?朕許你一個心願。」?


 


有人提起我與小侯爺的婚約:「女大當婚,陛下何不為他二人賜婚,成全一段姻緣?」


 


「我已經讓管家去衛家替我退婚了。」


 


一旁的小侯爺此時面無表情地開口。


 


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他隻是慢悠悠地冷笑一聲:「我不喜歡衛小姐,此時我也沒心思娶妻。」


 


皇上皺眉,冷斥一聲:「胡鬧!你怎麼能擅作主張!」


 


皇上又安撫我:「丫頭,你不用管他,他的意見不重要。」


 


我知道聖上憐憫我是忠烈遺孤,願意賜我一段好姻緣,好讓我有丈夫可依靠。


 


可我不願意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更不需要依附他人而活。


 


我平靜回答:「我也願意與小侯爺退婚。我另有願望。」?


 


皇上笑問是什麼。


 


我答:「請陛下放棄求和。我願意出徵再戰。」


 


全場寂靜無聲。


 


小侯爺也不可置信地轉過頭,SS盯著我。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怔愣還是惶恐。


 


皇上一時語塞,半天才道一句:「可你是女子……」


 


「但我的忠勇,不比男子少半分。」


 


我俯身,終於說出了我心中埋藏十餘年的真心話:


 


「請陛下允我一試。」


 


3


 


皇上沒有馬上答應我。


 


他說他要考慮。


 


但沒過幾日,一封皇上親手書寫的求和信從京城送了出去。


 


這個結果在我的預料之內。


 


我知道皇上不願信我。


 


但我更知道北蠻的胃口有多大。


 


沒過多久,我便收到消息。


 


北蠻在看了求和信之後獅子大開口,要金一千萬錠,銀三千萬錠,絹帛五百萬匹。


 


由於長年徵戰,國庫已日漸空虛,這高昂的賠償金相當於整個宋國二十年的財政收入。


 


若真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宋國隻會衰敗得更快,更容易被北蠻吞噬。


 


滿朝文武和皇上,不會看不出北蠻人的狼子野心。


 


父兄尾七祭禮那日,御前侍衛乘一匹快馬傳來消息,皇上急召我入宮。


 


最後一疊黃紙燃盡,火盆中隻餘猩紅的灰燼。


 


我站起身,靜靜地看著厚重的白雪漸漸覆蓋在父兄的墳冢上。


 


他們已在這片土地上沉睡去。


 


而我知道,我要接過他們曾執掌過的兵符,出徵了。


 


4


 


兵將們大多都曾是我父親的麾下,他們知道我是衛將軍的女兒,紛紛感慨衛家人血脈裡的忠勇無畏。


 


但他們在感慨之餘,卻也不信我一個女子能領兵打仗。


 


我點兵出徵那日,副將故意為我準備上馬的矮凳。


 


他替我攥著戰馬的韁繩,臉上表情關切,可眼底難掩戲謔:「怕您穿慣了裙子,上馬不方便,這是特地為您準備的工具。」


 


所有男人騎在馬上,低著頭看我,臉上都是看好戲的表情。


 


似乎我的難堪與憤怒對他們來說很有趣。


 


我沒說話,用槍劈開凳子,利落翻身上馬。


 


我坐在馬上睥睨著副將,冷聲問:「你以前也為衛將軍準備凳子麼?」


 


副將一愣,笑道:「衛將軍是男人,武藝又高強,自然不需要。」


 


這便是明晃晃的輕蔑了。


 


我也笑。手裡的紅纓槍霎時翻轉,從他喉間三寸的位置堪堪劃過,在他眉心處頓住。


 


槍尖微顫,發出了一聲冷重的嗡鳴。


 


我舉著槍杆,衝怔愣的副將微笑:「你身上有落花,別怕,我已經幫你摘去了。」


 


副將愣愣地低頭。


 


隻見一片半寸長的梅花被精準地削去了一半兒,那半片花瓣搖搖晃晃地從他的肩膀飄下來,落在地上。


 


這是對他的輕蔑最有力的回擊。


 


副將沉默須臾後,低頭快步走到自己的馬上,乖巧坐好。?


 


整支隊伍安靜片刻,集體發出了響亮的哄笑聲。


 


「諸位將士。」我舉起長槍,朗聲開口,「北蠻狼子野心,侵吞我河山土地。我今率諸位保家衛國,名正言順,決心至堅,九S不悔!」


 


「我們必痛殲北蠻!S他們片甲不留!」


 


眾人齊齊應聲,聲音響破天際:「S!S!S!」


 


5


 


越往北走,氣候越惡劣。


 


北地多雪,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冰雪連天,自幼生長在溫暖中原的將士們都不適應這種極寒氣候。?


 


一路走來,有近百名士兵因為凍傷嚴重,手指壞S,被迫截掉整根手指。


 


更糟的是,當我們到達北蠻軍隊佔領的城外時,北蠻人並不應戰。他們借助有利地形,躲藏在城內。


 


我知道他們是想消磨我們的意志。讓我們自己從內部潰不成軍,他們好乘虛而入。


 


畢竟北蠻人長年生活在這種十分寒冷的地方,對於防寒更有經驗也更抗凍,防寒裝備比如皮草之類也多。


 


眼見我軍的棉衣與凍瘡藥的消耗愈來愈多,將士們的狀態也愈發困頓萎靡。


 


我當機立斷,做出決定——夜襲敵營。


 


我們不能等下去了。


 


我們要打北蠻人一個出其不意。


 


但北蠻軍隊駐扎在山坡高處,我們正面對戰毫無優勢,還很可能被北蠻人反撲。?


 


以往看過的兵書在腦中極快地流轉一圈,主帳軍營裡,我毫不猶豫地開口:「那就前後夾擊。正面戰場派鄉兵進攻,待北蠻人迎戰,再派遣精銳騎兵繞後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可老軍師聽了我的想法之後,緩緩搖了搖頭。


 


他用煙槍敲了敲地圖上的河流:「那些蠻子精得很吶。他們背靠著一條河流。若想繞後,隻能渡河。」


 


一旁的指揮使自信一笑:「這很容易,我知道衛老將軍以前讓人制作了一種可以在冰面上行走的冰刃鞋。隻要穿上這種特制的鞋,我們的行進速度又快又敏捷。」


 


老軍師冷冷一笑:「誰說那條河被凍住了?」


 


眾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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