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瀝,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決定跟顧森堯沒有任何關系。」
「我們隻是剛好碰到,談一些事情。」
宋瀝認真盯著我,似乎在分析我話裡的可信度。
隨後他握住我的手,就要把我帶走。
顧森堯起身擋在他面前。
「身為一個男的,有點紳士風度行嗎?」
宋瀝撞開他,拉著我走了出去。
我將計劃書塞進包裡,回頭匆匆跟顧森堯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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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可以處理。」
剛上車,我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花香。
後座上鋪滿了大片的鈴蘭花。
宋瀝聲音軟下來:「是我過分了一點,不該這麼考驗你。」
「不要再用辭職來賭氣了,好嗎?」
見我不說話,他扳過我對著他。
「如果你不想和我媽媽住一起,我們倆搬出去?」
「我新買了一棟別墅,你把身份證帶上,我把別墅轉到你名下。」
「到時候晚上我們倆可以在露臺上喝喝咖啡、看看夜景,還有……」
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已經沉浸在了美好的未來中。
我聽不下去,忍不住打斷了他:
「我不是一時衝動,我是真的要辭職要搬出去的。」
「宋瀝……」
「我們沒可能的。」
也曾有過溫情動心的時候。
每個被他呵護的瞬間,我也突然浮出過「好像我們也可以」的念頭。
可他在我們之間的感情裡,總像一個愛搞惡作劇的少年。
非要轟轟烈烈跌宕起伏,才相信能證明出真心。
他樂此不疲,但我早已倦了。
「怎麼沒可能?我們最配了不是嗎?」
宋瀝慌了。
他解下安全帶,緊緊把我摟在懷裡。
我媽去世前,宋瀝也來了醫院。
他帶來了很貴的補養品,我媽一輩子也沒有吃過的那種。
我媽插著呼吸管,嘴裡嗫嚅不清地感謝著他:
「您真是……太費心了……好心……好心人……」
她一輩子都沒什麼配得感。
我爸跟她離了婚,她覺得也許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
在公司被別人搶走功勞,她會覺得是自己不爭氣,怨不得誰。
就連自己生病,也覺得是一場罪過。
「別治了……讓媽媽走吧。」
「媽媽欠你太多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她的眼淚順著皺紋滑到耳旁。
而我早已哭啞了嗓子說不出話。
宋瀝靠著我,向我媽媽承諾:
「阿姨,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讓人治好你的。」
「姜砚就交給我吧,您放心。」
「你看,我和她最配了。」
15
我媽說不出話,隻是搖搖頭。
宋瀝以為我媽的意思是她不想再治了。
其實她是在說我倆不配。
不止關乎於家世。
自卑又自負的我,花了七年才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輕一點,我的手肘很痛。」
宋瀝連忙放開我,眼眸裡是化不開的愧疚。
「等下我叫家庭醫生再給你檢查下。」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看到你在山上這麼著急地找我,我又心疼又開心。」
「我終於能確認了,你對我的感情有多真。」
他長長的睫毛落下來,讓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多了幾分溫柔。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考驗。」
「我沒有惡意的……」
「快到我的生日了,那天我希望會是我們訂婚的日子。」
「所以……我的行動幼稚了些……」
我耐心聽著,像是離職前在聽上司的最後一通屁話。
「說完了嗎?」
「我可以走了嗎?」
宋瀝愣住。
車門忽然被打開。
是宋瀝的媽媽。
「你對阿瀝說話是什麼態度?」
「就算你們是男女朋友也要互相尊重的吧?」
她穿著精致套裝,身邊跟著秘書。
顯然是剛從公司趕過來。
「是的阿姨,您也說了,要互相尊重。」
我咬重了「互相」兩個字的字音。
她頓了頓,沒好氣地開口:
「我都知道了,昨天的事,是阿瀝衝動了點。」
「但你們小年輕的愛情不都是這樣的嗎?讓阿瀝好好哄哄你,差不多得了。」
「他從小到大在京市都是橫著走,你見他低聲下氣哄過誰?」
「我是他媽,我了解他,他對你是真心的。」
宋瀝媽媽掏出我的辭職報告。
「這個我就當沒看見,今天給你放個假,明天正常上班。」
「還有你打給我的那六十萬,我給你轉回去了。」
16
「什麼六十萬?」
宋瀝轉頭看向我。
我下了車,拿出手機又把錢轉了回去。
「當時您借給我五十萬,我非常感激您,我……」
「你以為把這五十萬還給我就不欠我什麼了?」
「我把錢投資出去還有收益呢!」
宋瀝媽媽冷哼一聲。
「媽!」
宋瀝發了火。
「從高中起的七年,我在空闲時間幾乎都在為宋瀝輔導功課,照顧生活起居。」
「大學畢業後,我按照履歷合規地入職了宋氏集團。」
「和我同批的入職人員都享受到了股份分紅的待遇,您私下單獨改了我的 offer,砍了我的分紅。」
「我個人覺得,所有的加起來應該足夠利息了。」
「如果您覺得還不夠,我會在今年年底再打一筆利息給您。」
「當然,您對我的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會記在心上感謝您,如果以後宋氏集團需要我幫忙,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一定不會推辭。」
宋瀝捏住我的手臂,失控大喊:
「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不需要還什麼啊!」
「我隻要你永遠、永遠陪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宋瀝的媽媽氣得把辭職報告往地上一扔。
「總之你的辭職,我不批準。」
這兩年公司出現了不少危機,都是我絞盡腦汁解決的。
宋瀝愛玩,做事基本隻考慮自己心意,讓他單獨主事還不是時候。
隻有我的話,他還能多聽幾句。
當然,很多時候我也需要付出代價才能換來他的收斂。
說我自私也好,白眼狼也好。
在我看來,報恩也該有個期限的吧。
即使被唾棄,我也認了。
「辭職隻需要申請即可,交接的事宜我都詳細列好了。」
「因為我是急辭職,所以這個月的薪資可以不用打給我。」
17
晚上我去了酒吧,叫了一瓶酒。
走之前,宋瀝攔住我,眼圈紅了。
「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他明明笑著,看起來卻要碎了。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尊重一下我,可以嗎?」
宋瀝的手垂下,聲音很輕柔:
「好,等你氣消了我再來找你。」
聽到他這樣的話我就心生鬱結。
好像和他平平淡淡地分開都很難。
之前我不喝酒,還被路漫語嘲笑上不得臺面、老土。
她說酒可以讓人忘卻煩惱,越是貴的酒越能解千愁。
也許是我點的酒太便宜?
不然怎麼喝了一杯又一杯,還是挺難過呢?
回憶裡那個燦爛得像夢一樣的男生,時不時一副臭臉,卻總愛黏著我。
炎熱的午後,我拿著筆給他講解著錯題。
而他趴在課桌上,手指繞著我的頭發,目光熾熱得我不敢看。
「姜砚,我答應你乖一點,然後……」
「畢業後我們試試真的在一起好嗎?」
許久之後,我聽到自己蚊子似的聲音:
「……好。」
後來的幾年,他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真的假的?」
「是真的嗎?」
「你是在騙我吧?」
一次次的考驗中,我那點微不足道的勇敢也消散了。
是我貪心了。
願賭服輸。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個人過來找我搭訕。
嘖,長得太猥瑣,我要兇走他。
又走來一個人。
這個人……好熟悉?
顧……顧森堯?
18
醒來後,我頭痛欲裂。
沙發上一個陌生的女人聽到了動靜,打了個電話。
我的腦子一片漿糊。
這裡是……酒店?
從沒喝過酒的我,沒想到第一次栽得這麼徹底。
此刻我不禁有些後怕。
並暗暗發誓以後不能再這麼掉以輕心。
「姜女士,昨晚您喝醉了,顧總不知道您現在住哪,就在酒店給您開了間房。」
我趕緊起身,發現身上的衣服還是完整的。
似乎是怕我尷尬,她又開口解釋:
「顧總住在隔壁的套房,昨晚是我一直在這裡。」
我幹咳了兩聲。
「謝謝,太感謝了。」
收拾好後,顧森堯已經等在門口。
我又向他道謝,並提出把房費轉給他。
「不用,真的不用。」
推辭中我不小心打掉了他的手機。
幸好鋪了地毯,手機沒有磕碰到。
不然這場面更尷尬了。
我撿起手機遞給他,無意中卻瞥見了他的手機壁紙。
是……高中那封情書的照片?
我沒掩飾住眼底的震動。
這下輪到他尷尬了。
「咳咳,那個,我是覺得……」
他「覺得」了半天,也沒覺得出來什麼。
我莫名有股想笑的衝動。
「顧森堯。」
「嗯?」
「這封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知道。」
「隻是騙騙自己,偶爾也挺快樂的。」
我收回笑容,聽出了他話裡的含義。
「上個月我去了一家醫院,和院長闲聊的時候聽說了你媽媽的事情。」
「解決了我心裡很多的疑惑。」
「我……」
我心裡亂糟糟的,下意識打斷他:
「不如我們談談計劃書的細節,怎麼樣?」
他耳根發紅,不好意思起來。
「好。」
「反正我相信時間還有很多。」
會議室裡,我和顧森堯談得很愉快。
他是一個就事論事的人,涉及工作的時候很認真,不會摻雜太多個人情緒。
對於項目安排,他給予了我最大程度的自由。
最終我們敲定了我以獨立個體的形式和顧氏集團合作。
「這是你喜歡的形式,對嗎?」
我點點頭。
他邀功似的補充:「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
……
19
後來的一周,我們的項目進展得非常順利。
除了業務上的事情,其他的細枝末節幾乎都不用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