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女人也太自私了，利用兩個女兒換愛情，到頭來還吃自己女兒的血饅頭！」
「虧我剛才還替她掉眼淚，怎麼大地震壓S的不是她呢！」
……
臺下的竊竊私語愈發大聲。
媽媽慌了，她踉跄地從地上爬起，試圖制止他們的交談。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故意害S自己的孩子，我喊人去救她們了！」
她猛地撲向李叔叔，抓住他的衣袖語無倫次道。
「李隊，快點，你快替我解釋，我是喊你去救她們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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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眼期待，隻見李叔叔點了點頭，承認了。
媽媽欣喜若狂，將李叔叔拉到臺前：「看吧，我確實喊人去救她們了！我同事能替我作證！」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時，李叔叔卻推開她的手，滿臉失望地看著她。
「可是姜寧，你隻喊我去救你女兒，卻連她們在哪裡都沒告訴我，直到你救起那個女孩後，廢墟塌方，我才找到了她們的準確位置，但為時已晚，她們兩個早就……」
李叔叔一度哽咽，最後看著媽媽說了句：「姜寧，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轉身出門，不論媽媽在後面怎麼叫喚也不回頭。
看著李叔叔佝偻的背影，我心底深受觸動。
除了爺爺奶奶，他算是對我們兩姐妹最好的人了。
隻可惜，我現在已經成了遊魂，連句謝謝也不能說給他聽。
隨著李叔叔的離開，現場的聽眾也逐一起身，嘴裡罵罵咧咧，無一不是在謾罵媽媽的自私，無情。
直到最後現場隻剩下記者，媽媽才回過神，滿眼狠戾。
「現在你滿足了吧！滾回去做你的大新聞吧，有了我的犧牲，你肯定能從實習生轉正。」
「都說我吃血饅頭，你又何嘗不是！」
媽媽瘋狂大吼，宛若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實習生記者嚇了一跳，攥著自己的包緩緩後退。
「你真是個黑白不分的瘋子，好在你女兒們S了，不然被你這種媽養著，八成得瘋！」
媽媽聽到這話，大為崩潰，起身就要去抓那個記者。
嚇得記者背起包就跑了。
空無一人的大廳裡，媽媽癱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如雨被媽媽這副瘋樣嚇到，撲進我的懷裡質問
「姐姐，媽媽為什麼要哭啊，她好像很可憐……」
我揉了揉她的頭發，柔聲安慰。
「因為她失去了一切。」
就這樣，我們跟著宛若遊魂的媽媽一路回到了姥姥家。
此刻，她正拿著我們的合照一遍一遍道歉。
可忽然，她又像是瘋了一般將照片撕個粉碎，指著我的照片大罵。
「都怪你！為什麼當初你不留下我，如果你告訴我你的大腿被鋼筋刺穿，我怎麼可能會拋下你們！」
「為什麼你們要跟你們的爸爸一樣欺騙我！拋棄我，毀了我的人生！」
哭過後，她拼命去撿拾地上的碎片，指尖顫動地將它們拼在一起。
蜷曲著身體側躺在我們的照片邊上，喃喃自語。
「小月，小雨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可媽媽真的是太孤單了。」
「自從你們的爸爸車禍去世，我隻能用工作麻痺自己。」
「媽媽不是討厭你們，媽媽是不敢看你們的臉，一看到你們，我就想起你們走掉的爸爸。」
「媽媽真的太孤單了，我隻是想要找個伴……」
說著，她從地上爬起，扒拉著醫藥箱，從裡面掏出一隻白色藥瓶。
當指尖拂過「安眠藥」那三個字時，她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小月，小如，老公，我來了，到了地下，我們一家四口就能團聚了。」
如雨嚇了一跳，拼命要我去阻止媽媽。
可沒用，我們隻是遊魂，碰不到任何實物。
就在媽媽意欲將整瓶藥服下時，大門被人撞開。
外婆外公猛地闖了進來。
9
外公奪下藥瓶，反手給了媽媽一巴掌。
「你個癲婆發什麼癲！害S女兒不夠，還想要將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太孤單地留在這世上是不是！」
「要不是我看到了那個直播，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孽畜把我兩個好外孫女都給害S了！」
「一點悔意都沒有，還想跟著她們一起走，我看你想得美！」
外公重重將藥瓶摔在地上，雙目猙獰地看著她。
媽媽被外公這一巴掌打倒在地，愣是沒反應過來。
外婆流著淚一拳一拳地捶在她身上，痛哭不已。
「你個逆子，你怎麼忍心把那麼好的兩個閨女害S！她們還那麼小，那麼懂事。一聽你工作不順利，下雨天頂著大雨去買蛋糕，就想討你一笑。」
「沒想到你居然這樣狠心，為了別人家的孩子讓她們倆生生被壓S……」
外婆哭得痛不欲生，淚水鋪滿她蒼老的面孔。
我看得鼻尖泛酸，不禁蹲下身子輕撫她的肩頭。
如雨更是環住她的腰身，反復安慰：「外婆乖，外婆別哭了。」
許是祖孫之間的感應，卻讓她哭得愈發兇猛。
原本癱坐在地上的媽媽不知為何猛地抓住外婆。
瞪著眼睛追問：「什麼蛋糕？你說什麼蛋糕！媽，你說清楚。」
外婆嚇得一踉跄，一把甩開扯著自己袖子的雙手。
「是你說要剃發出家那天！」
「那天，兩個丫頭說你一回來就躲在屋子裡哭。」
「我跟你爸看了日期，告訴她們那天是你的生日，結果這兩個孩子掏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錢給你買了蛋糕，那天狂風暴雨，我都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回來的……」
說著，外婆抽噎不止，隻在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我可憐的好孫女。」
一旁的外公眼尾泛紅，躲在門口悄悄抹眼淚。
隻有媽媽愣愣地瞪著眼睛，喃喃地自言自語。
「那蛋糕……原來是她們買的……」
說著她像是行屍走肉般起身，一步步走向門外。
在外婆的驚呼中，翻身從護欄上，一躍而下。
落下那刻，我聽見她在說：「小雨，小月，媽媽來陪你們了。」
隻聽「咚」的一聲，媽媽的身體砸在重物上。
我嚇得愣住，連忙飄下樓，卻見媽媽的靈魂完好無損地站在不遠處。
淚流滿面：「月月，媽媽就知道你們沒走！」
「對不起，是我錯了，媽媽不該丟下你們去救別人的孩子。」
就在這時，如雨也匆匆趕來。
看到小妹的媽媽哭得越發兇猛，上前就想抱小妹，卻嚇得她連忙躲進我懷裡。
媽媽還想上前，卻因為我緊急退後的那兩步愣在原地。
「小月，小雨，你們是在怨媽媽，對嗎？」
她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眼底的淚水告訴我們此刻她極度懊悔。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媽以為那個蛋糕是蘇生送的，我以為是他在跟我示愛。」
「而我當時真的很絕望，所以我才……對不起，小月，你們就原諒我吧，媽媽現在隻有你們了。」
她掩面痛哭，連看我們的勇氣都沒有。
我看著她，心涼至極。
都到現在了，她還這麼自私自利。
我輕拍了拍懷中的如雨，輕聲問。
「小雨，你願意原諒媽媽嗎？」
媽媽眼睛一亮，局促不安地看著如雨，希望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卻不想如雨攥著手思考片刻後，咬著唇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媽媽眼裡的希望瞬間破滅，她手足無措地妄圖解釋。
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將希望放到我身上。
我心情復雜，隻開口問了她一句：「媽媽，你愛我們嗎？」
媽媽胡亂點頭：「當然了，你們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們！」
我無奈一笑，緩緩搖頭：「不，你並不愛我們，你隻愛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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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媽媽瞬間炸了。
「你說什麼呢！我不愛你們，我怎麼還會生下你們，將你們養大！」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她又瞬間軟了下來。
「小月，你是不是還在怪媽媽，所以才這樣想，不是這樣的，媽媽隻是……」
「隻是很自私，是嗎？」
我眼神冷漠地看著她，反問。
媽媽一臉迷茫地看著我，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她。
而我繼續道：「你自私，所以你永遠渴望得到別人的愛，你希望每個人都能愛你，卻從來沒想過怎麼去愛別人，你隻顧自己的感受，隻在意你想要的東西。」
「因為你忍受不了喪夫的痛，所以用工作麻痺自己，壓根不在意我們姐妹是否需要陪伴。」
「又因為你孤獨，所以將情感寄託在蘇小小的爸爸身上，竭盡全力去討好他，哪怕放棄我們，也要在危機中去拯救他的女兒。」
「但你不知道，那天當你走後，蘇小小跟她爸說了實話，是她搶走了我們生的機會，所以那個時候蘇生就決定，讓你做惡人！」
媽媽腳步一愣，隨即又抬眼望向我。
「但媽媽現在已經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也已經知錯。」
「小月，你就原諒媽媽吧，媽媽以後一定會好好愛你們，不會再那麼自私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搖頭。
「不，媽媽，你不知道，你改不了的，如果你能改，就不會在這裡向我們求原諒了。」
媽媽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打算這一輩子都不原諒媽媽嗎？我可是你們唯一的媽！沒有我，就沒有你們，難道你真要那麼狠心，連一次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我是第一次做媽媽，我也需要時間學習啊……」
她滿臉痛苦，目光絕望地看著我。
我緊了緊抱著如雨的手, 繼續道：「你說知道自己錯了, 那不過是因為你的愧疚感作祟，想要取得我們的原諒，而讓你的良心過得去。但憑什麼呢？明明你連自己錯在哪兒都不知道。」
媽媽還想說話, 我卻再次打斷她。
「倘若你真的不自私, 又怎麼會不管不顧地跳樓, 留下年邁的外婆外公。」
媽媽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此刻，年邁的外婆外公踉踉跄跄地朝我們這邊跑來。
這一刻, 媽媽恍然明白了什麼，懊悔不已。
一時間，她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姥姥家在二樓, 媽媽跳下來根本不會摔S。
她能三魂出竅也不過是因為S意已決, 才會這樣。
隻要她撒撒嬌，我媽什麼都能給她。
「沒夕」於是我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一個泛著金光的大門出現在不遠處, 那是通往人間的路口。
不遠處, 媽媽糾結地站著, 再次試探性地開口。
「那你們……會原諒我嗎？」
我笑了笑，搖頭：「不會, 一輩子都不會。」
如雨沒說話，隻是摟著我的脖子, 定定地看著媽媽。
這一瞬間, 媽媽好像老了十幾歲。
終於，她像是下了決心，緩緩朝金門走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 有些不舍。
但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 隻希望下輩子我們與她別再遇見。
而她也隻有活著, 日日夜夜被自己的良心譴責, 才好贖罪。
後續
後來, 我與如雨重新投胎，再次成了姐妹。
這次她成了姐姐，我是妹妹。
很幸運的是，我們遇到了一個好媽媽。
她會在意我們的感受，會在睡前講故事給我們聽，也會時時刻刻聆聽我們的心聲。
這一世, 我們很幸福。
隻是在我與如雨上小學那年, 碰到一個奇怪的老奶奶。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好像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
我拉著如雨上前問她。
「老奶奶，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你的家人呢？你坐在這裡幹嗎？」
老奶奶看了我們一眼, 眼尾瞬間泛紅。
聲音哽咽道：「我在贖罪。」
我還想問，卻被如雨拉著往回跑，她指責我不應該跟陌生人搭話，因為那是個奇怪的奶奶。
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轉身朝新媽媽跑去。
夕陽西下，我與如雨一邊拉著新媽媽的手回家。
沒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媽媽流下一行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