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我們女人太敏感?」
「好好好,我說錯了。我是想說,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爸媽他們自己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就行了,你也別牽扯到我。」
他靠近我:「我絕對沒有什麼白不白月光的,你放心。」
我冷哼一聲。
「老婆,我真的餓了,你給我做點好吃的嘛。外賣怎麼能和你的手藝比?」
「老公啊,也不是我不想給你做。」我一臉為難,「但是好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兩天沒打算做飯,我也沒買菜,家裡實在沒東西給你吃。」
我們僵持了好一陣,許時琛終於是餓得受不了,隻能認命地打開冰箱。
隻是他又開始生悶氣不理我。
我也不搭理他。
晚上他睡得比我早,聽到他規律的鼾聲,我輕手輕腳地從他身上越過,拿走了他放在枕邊的手機。
比從起他嘴裡說出來的,我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們倆在一起那麼久沒有查手機的習慣,因此他對我完全不設防。
手機密碼還是剛談戀愛時的,聊天記錄也都不刪。
因此我輕而易舉地在他的聊天框裡看到一個不太熟悉的名字。
溫黎。
最近的聊天時間是今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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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開聊天界面我差點笑出聲來。
幾乎是他發十句,對面隔許久不鹹不淡地敷衍他一句,他又秒回十句……
如此循環往復。
幽默。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看出,許時琛高中的時候和她談過一段時間的戀愛,她算得上是許時琛的初戀。
現在許時琛受了他爹的鼓舞,給她發消息那叫一個熱絡,試圖也和初戀重歸於好。
可惜人家根本不想理他。
我估摸著他也是因此受了挫,才又對我好聲氣起來。
7
隔天上班午休的時候,我接到我媽的電話。
「你上次和我說的那事兒,我還真打聽到了。」
我往嘴裡扒拉一口飯:「可說呢。」
「許老頭和那個姓方的女的之前是大學同學,兩個人畢業後因為各方面原因沒能在一起。那個年代通訊方式也沒這麼發達,聯系斷了也就是真斷了。」
「之後許老頭就和現在的親家母認識並結婚了,哎,據說也是父母之命,因為親家母除了學歷上,各方面條件都比許老頭好。」
「姓方的也嫁了人,隻是因為身體原因生不了孩子,前兩年丈夫剛過世,家裡就剩她一個人了。」
「玩手機的時候同城視頻裡刷到了許老頭,瞧他看著眼熟,就想起老情人這麼回事兒,慢慢就找上了門。」
「這事兒許老頭到處和人說呢。」我媽說,「那媒人也是親耳從他嘴裡聽到的,估計他還在感嘆有情人緣不該絕,真造孽。」
他們是狗血上了,誰來可憐可憐我無辜的婆婆呢。
聽我媽說完的時候我差不多吃好午飯,我應了一聲:「對了媽,我想離婚。」
「……離婚可不是小事。雖然我也覺得許老頭這事兒做得不對,他兒子也是個沒心肝的,但是……」
「我昨天看了他的手機,他也學他爹去勇敢追愛了。」我打斷她的話。
我媽那安靜了數十秒,隨後我聽到她倒吸一口冷氣。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8
下班的時候,許時琛破天荒地來接我了。
除此之外,他的臉上還洋溢著喜色。
他一邊開車,嘴上還一邊不斷在說些什麼。
我低頭正在想離婚的事,根本沒仔細聽。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他終於意識到不對,蹙著眉開口。
「啊,你說什麼?」我茫然抬頭。
「我說,今晚去我爸他們那吃飯。」
「今晚?」
我有些奇怪,沒什麼特殊的日子,我們一向是隻有周末才會去婆家吃飯的。
更何況最近方思蘭在,過去更是尷尬。
難不成他還料到我要提離婚了?
「是啊,有好事。」
說到這兒,許時琛又心情頗好地勾起嘴角。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直到到了婆家,他把手機拿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公公火了。
有從事記者的人不知從哪聽說了他和方思蘭的事便上門來採訪,又剪成視頻發到了網上,不出幾小時點贊量就破了百萬。
視頻裡公公對著鏡頭字字真切地講述著自己和方思蘭的以往和重逢,情至深處甚至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看上去很是讓人動容。
可惜我知道,畫面外他身後那堵牆上,還明晃晃掛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呢。
但網友不知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在評論區掀起一陣「純愛戰士」的狂潮。
大多都被公公的「真誠」所打動,直呼這樣的才是愛情。
熱評第一更是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對愛永遠懷有熱情和追求的勇氣」。
好一個至死是少年。
我不由得在心裡發出一聲嗤笑。
「怎麼樣,還不錯吧。」許時琛把手機拿走,雙眼迸發出貪婪的光,「這個數據這個流量,多少人做幾年自媒體都得不來,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啊。」
他拿著手機坐到公公和方ţû₍思蘭中間,給他們看手機裡的評論和點贊。
三個人其樂融融,看上去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婆婆從廚房裡出來,原本平靜的目光在看到許時琛同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終於變得哀傷。
我於心不忍,忙擋到她面前:「媽,我來幫您吧。」
她朝我溫和地笑:「我好些天沒下廚了,今天知道你們要來專門給你做了你愛吃的,但願味道還好。」
我進廚房一看,果然灶臺上擺得滿滿的都是我和許時琛的口味。
我心下一酸。
要說到離婚,我最舍不得的竟然是婆婆。
9
我幫婆婆把菜都擺好後,沙發上那三個人才大爺似的過來。
方思蘭還假惺惺地叫了一聲:「呀,宋姐,不好意思,我沒來幫著一起擺菜。我剛剛和時琛他們看手機,都沒有注意到你已經做完了。」
「上了年紀,各方面感官是都會比較差,什麼眼花耳聾腦子不靈清,倒也正常。」我笑著陰陽回去。
我實在忍她很久了。
方思蘭臉色氣得煞白,礙於面子又不好說什麼。
倒是許時琛,埋怨地瞪了我一眼。
飯桌上,公公清了清嗓子:「我剛剛做了個決定。秀英,我們離婚吧。」
婆婆聽到這話臉色微變。
這幾天下來她也肯定料到總會有這麼一刻,隻是還沒有完全做好心理準備。
她拿著筷子的手顫了顫,又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
「媽,你和爹現在也沒有感情了,再強求也是沒用的。不如就成全了他和方阿姨,」許時琛這不孝子開口勸道,「再說了, 我爸正需要抓住現在這個機會,和方阿姨一起開通個人短視頻賬號,借這個時機賺波大的。」
「宋姐,我知道這樣有點對不住你,我和你保證,我們賺了錢,也會分給你的。」
「每個月給你打個兩成,當是赡養費。」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大言不慚的話。
我聽著惡心個沒邊。
「真巧,我這兒也有個婚想離。」我吃著飯慢條斯理地開口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一起?」
這話一出,許時琛傻了。
「你在說什麼?」
「很難明白嗎?我們也順便把離婚證領了唄。」
「你別鬧。」許時琛皺眉扯我衣角,「在說我爸他們的事兒呢,在家就能把錢賺了,這誰不想啊。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自媒體行業有多賺。」
「我對你們的賺錢大計沒什麼興趣,原本我今天就想提這件事。」
「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清楚,不用我多說。」我定定地看著他。
許時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
「你看我手機?可是我根本和她沒什麼……」
「那是你想沒什麼嗎?」我鄙夷道,「我不允許自己的愛人有任何背叛我的可能。」
許時琛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道清脆的聲響給打斷了。
「離吧,都離了。」婆婆把筷子摔到桌上,她臉上看不出表情,聲音很是平靜,「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把房子過戶給我,離婚的時候房子得歸我。」
公公正要反駁,方思蘭拍了拍他的手,細聲細氣道:「一套老房子而已,你就給她唄。等咱們拍視頻掙了大錢,想買什麼樣的房子換不了?」
聽了這話,他才舒展開眉頭:「行行行,給你就給你,改天辦完手續就去把婚離了。」
婆婆又把目光轉向許時琛:「至於你……你也別耽誤人家小榕。」
許時琛臉色難看得賽鍋底。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白榕,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
「是。」
「好,離就離,我財產上是不會讓你佔一分便宜的。」
「沒事的。」我笑得溫和,「關於這方面問題我會找人和你談的,你別忘了我爹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爹在律所工作過,認識不少專門負責離婚官司的律師。
許時琛望父成龍賺錢心切,才不會和我多糾纏。
「得得得,那離婚協議你來定,我是男人,不和你斤斤計較。」
9
公公和婆婆順利離了婚,又在工作人員一言難盡的探究目光下喜滋滋地同「真愛」登記結婚。
我也和許時琛徹底拜拜,出民政局的時候我感到渾身輕松。
「媽,我帶您出去下館子去。」
「你這孩子,還叫媽呢?該改口了。」婆婆笑著說。
我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自在的,愉悅的,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
「管他呢,在我心中您永遠是我媽。」
婆婆待我一向頗為照顧,之前我生病動了個小手術,她來看我比我爸媽還勤,每天都變著法給我做好吃的。
我帶婆婆吃完飯後把她送回家裡。
公公的東西都已經搬空了,家裡面看上去空曠了不少。
「媽,改天我買點小東西寄給你,你可以在家裡擺一擺玩一玩。」
「沒事兒,不用你操心。快回去吧,已經有點晚了。」
我以為是她年紀大了對這些東西都不敢興趣,更喜歡家裡幹淨清爽一些,便沒有再堅持。
可沒想到隔天再來看她時,家裡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房間裡的布局都被重新調整過,顏色也一改往日的沉穩,變得鮮豔活潑起來。
婆婆正拿著水壺給滿屋的花花草草澆水,嘴裡還哼幾句戲文,精神氣很好的樣子。
「小榕!」她轉頭看到我,興高採烈地招呼我,「你來得正好,快看我這幾株綠植長得好吧?」
我之前總擔心她那雲淡風輕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一個人會在家兀自上心。
再怎麼說都不同於我和許時琛,她和許老頭可是夫妻快五十年的感情啊。
但現在看來我的憂慮是多餘的,她完完全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離開了一段不健康的婚姻關系,人都年輕了十歲。
10
沒過兩天,我在手機上刷到了許老頭和方思蘭的恩愛賬號。
兩人在鏡頭前你儂我儂,看上去很是甜蜜。
有了先前那個採訪,他們的視頻很快就火了。
【爺爺奶奶好甜蜜啊,這才是愛情真正的模樣吧。】
【我有印象!這就是前幾天刷到過那個和初戀重逢的爺爺,那個採訪給我看哭了嗚嗚嗚。】
【滄海桑田,雖然過去了數十載,我依舊記得你的容貌,愛慕你那即便已經老去的容顏。】
【純愛戰士應聲倒地!】
【這才是純愛老祖,噴不了。】
【呃……隻有我覺得很奇怪嗎?兩位老人年紀這麼大了,難道都沒有成家嗎?如果成家的話,他們家裡人怎麼想的?】
終於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往下翻了翻,正好看到作者回復的消息。
【我是老許的兒子,方阿姨的老公很早就去世了,至於我媽,她也和我爸離婚了。我覺得人不論到了什麼年紀,都有追求真愛的自由,我也很支持我父親。】
這話一出,下面不少人都誇他是個大孝子,又一窩蜂地指責了那個提出質疑的人。
【人家家裡什麼事要你多嘴?】
【自己生活過得很不幸福吧?也看不得人家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