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我媽說好給我一千五的生活費變成 800。
我小心翼翼地去問她能不能給多一些。
她勃然大怒：「媽媽現在沒錢！有錢還會不給你嗎？」
轉而把我發到網上：【女兒不體諒家裡難處，每個月要求我給一千五生活費，我隻不過這個月少給了點，她和我吵架，我該怎麼辦？】
不少網友給她搞抽象：【這年頭，還有不知感恩的女兒，把她生活費斷了就老實了。】
【阿姨，我一個月生活費才 500，一千五我能每天大魚大肉了都。】
她得意洋洋地把那些人的評論發給我看：「看！我要把你生活費降到 500，你自己自食其力去吧！」
後來，她要我養老的時候，我按照最低生活費給她每個月打 500 塊錢。
她卻又後悔了：「不是這樣的，你賺了這麼多錢，怎麼就給我五百啊？」
1
大一開學，我媽給我轉了八百塊錢，說是不夠再找她要。
等到了月中，我找她要的時候，她卻說：「你怎麼花錢這麼快啊？以後每個月隻給你八百生活費了。」
我懵了，開學不僅要買床單被套，還要充水卡電費卡。
還要交書本費和體檢費。
這些加起來就要六百多了。
這些我都給她截圖報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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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候不耐煩地說沒錢了再找她要。
現在學校要交意外保險了。
輔導員說每個人都要交四百多。
我把截圖發給她，小心翼翼地問：【媽媽，這個月新開學，要花的錢實在是很多，能不能給多一點？】
她勃然大怒：【你花錢也太快了！媽媽現在沒錢，有錢我還會不給你嗎？】
【意外險意外險！你在學校安安穩穩地待著能有什麼危險？我看你就是找借口要錢！】
我委屈地回復：【不是的媽媽，大家都交了這個保險。】
【你就和你輔導員說，說你家長知情並且不同意購買，小小年紀別這麼多把戲，你媽我現在口袋一分錢都沒有，你還要逼我！】
我還想再爭取一下，畢竟這事關我大學四年的生活費。
於是我好聲好氣地說：【媽媽，我算過了，一天在學校要花費至少 40，八百塊錢不夠基本的支出，您看能不能給多三百。不用現在給，您有錢了再給我行嗎？】
結果她打來電話：「我都說了沒錢沒錢！你非要逼死我是嗎？家裡還有你弟弟一個高中生要養，我和你爸爸壓力很大的！你都成年了，按理說我壓根就不用給你生活費的，懂吧？你看哪家還讓女兒上大學的，平時省點用，你每個月就八百塊錢自己規劃好，別耍小心機找我要多餘的錢！」
一股腦地說完後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在寢室握著手機不知所措。
怎麼辦？還有半個月才到月底。
而她給我的八百塊錢交這交那的，早花完了。
自己平時攢的零花錢也隻剩下二十。
因為生活費是老早就說好的了。
奶奶聽到我考上了名牌大學後，很是高興。
當著大伙的面問爸媽每個月給多少生活費。
爸媽承諾每個月會給一千五生活費。
我完全想不到我媽會突然反悔。
二十塊錢，在這個點份最便宜的腸粉都要六塊錢的學校。
我最多隻能撐一天！
我給爸爸發信息：【爸爸，媽媽不給我剩下的生活費，我現在渾身上下隻剩二十塊錢了，您能不能支援我點？】
良久，那邊傳來他的回復：【家裡你媽管錢，我也沒辦法。】
我徹底絕望了。
原來是兩個人的意思。
他這話就是默認了我媽的出爾反爾。
我隻好自己想辦法。
2
先是給輔導員回復放棄這個意外保險。
然後找了助導，拜託她有沒有什麼兼職群可以拉一下我。
助導是個很熱心的人，很快就把我拉進一個兼職快遞代拿的群。
裡面一個小件三塊錢，大件十塊錢。
我搶到了三單小件快遞。
直接跑下樓去菜鳥驛站取快遞。
我們學校的菜鳥驛站很大。
平時的菜鳥驛站才十幾個貨架，而學校裡的貨架高達八百個。
離著宿舍又遠。
所以代拿快遞的價格不算便宜。
正值開學，菜鳥驛站裡人多得跟下餃子似的。
那三單又分別在不同的宿舍區域。
我暈頭轉向地拿完後再一個個地送去宿舍。
做完回到宿舍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但是幸好，明天的飯錢有著落了。
洗漱完睡覺前，我拜託舍友們要是要代拿快遞，可以喊我拿，一個收她們兩塊錢。
第二天我媽發給我一張截圖，裡面是一個她發的帖子下面網友的評論。
她昨天掛了電話後，仍是氣不過。
在某書上發了一條帖子：【女兒不體諒家裡難處，每個月要求我給一千五生活費，我隻不過這個月壓力太大，少給了點，她就和我吵架，我該怎麼辦？】
我有一次手機沒電關機了，拿她手機登的某書。
所以，她是用的我的賬號發的這條帖子。
主頁裡還有我的自拍，朋友們的合照等等。
所以大家都以為是女大在搞抽象。
不少的網友給她給搞抽象回復：【這年頭，還有不知感恩的女兒，把她生活費斷了就老實了。】
【阿姨，我一個月生活費才 500，一千五太多了。】
【要我說六百就夠了，花一百塊錢買安眠藥，花五百塊錢叫救護車就行了。】
【什麼？上大學還要生活費？我都是蹭舍友的飯和水卡，壓根不用錢！】
媽媽得意洋洋地說：【看！我要把你生活費降到五百，你自己自食其力去吧！】
我看著這句話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他們對我不好，但是為什麼這麼不好。
她以前家庭困難，一分錢掰開兩份花，上大學之路困難重重。
她時常和我說以前過得多困難。
所以就要自己的女兒也經歷這種困難？
明明現在已經能過好的生活了。
為什麼那個年代經歷過的苦要給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遍？
第二天我就找了輔導員要貧困生助學申請表。
可是我根本爭不過真正的貧困生們。
因為我的家庭，實在說不上貧困。
父母年收入那一欄，他們兩個人一個做教師，一個體制內。
每個月加上國家的福利工資都有一萬以上的收入。
所謂的壓力大。
是因為我媽非要她的寶貝兒子上貴族學校。
那個學校的學費一年就要十萬塊錢。
但是除開這個大頭支出，他們兩夫妻供我一個一千五一個月的大學生綽綽有餘。
輔導員看著我這張申請表嘆氣：「林同學，你家庭條件又不差，為什麼要和別人爭這個呢？」
「再說了，你家裡又不屬於低保戶，你這張申請過不了的。」
我急得要哭了：「我媽說了，她每個月隻給我五百塊錢生活費，我不申請的話沒辦法活下去的。」
「我了解過學校飯堂的兼職崗位，都是貧困生優先的，我真的很需要這個貧困生的身份。」
輔導員有些為難地說：「林沫同學，我先提交上去吧，但是我得給你提個醒，選上的機會渺茫。」
我點點頭嘆了口氣：「謝謝老師，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輔導員忽然提議：「你可以申請高校助學貸款，到月底才結束，那個應該可以。」
我感激地謝過輔導員，回寢室申請助學貸款。
申請了貸款一時半會也下不來。
我一家一家的飯堂問過去。
終於找到一家煲仔飯窗口。
十三塊錢一個小時。
中午和下午各一個小時。
店裡熱氣騰騰，不少學生因為廚房太熱做不下去。
但是他包飯。
這使我的吃飯問題得以解決。
說起來算我撿漏了。
我過去詢問的時候，有個同學感覺要中暑了，做不下去。
剛巧我過來應聘。
當天就頂替了他。
一天二十六塊錢。
晚上下自習了再幫同學代拿快遞。
往往回到寢室都是趕著關燈前十分鍾回去的。
一天一共能賺個三四十塊錢。
不多，但是夠把我當下的困境暫時解決。
3
就這樣到了下一個月。
我媽真的隻給我打了五百。
她還說：「省著點用，家裡壓力很大。」
同時，我刷朋友圈刷到了弟弟剛發的。
一家三口去吃的自助餐。
配文是：爸爸媽媽真好，我隻是隨口說一句想吃市裡最貴的自助餐，就帶我來了。
我把那條朋友圈截圖。
憑著那個露出來的名字找到那家自助餐廳。
399 塊錢一個人。
我一個月辛苦兼職也隻能賺一千。
代拿快遞僧多粥少，有時一天都搶不到一單。
而他們一家三口，一餐就可以吃掉一千二。
我再刷新，那條朋友圈已經不見了。
應該是弟弟發現沒有屏蔽我，刪掉了。
我沒有收那五百塊錢。
但是我截圖後把這兩張對比發到了家族群。
並附上：【各位叔叔嬸嬸，你們有沒有什麼朋友的孩子要兒媳婦的，我隻要一千塊錢一個月，大學畢業我就嫁過去，夠我吃飯就好了。】
我當然不會因為一千塊錢就把我自己賣了。
但是，他們做成這樣，我還給他們留什麼面子。
大家一起丟臉就好了。
我又不是公職人員，我又不是大人。
家族群裡四十多個人。
十多個家庭。
截圖一發出去，直接引起了軒然大波。
兩夫妻被長輩們艾特出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還逼著孩子自己掙錢的？】
【不是我說，你們夫妻倆是不是有點偏心了，給軒軒吃四百塊錢的自助，給沫沫五百塊錢一個月？】
【給孩子逼成這樣，萬一走上彎路怎麼辦？】
【上次聚餐的時候不是說給沫沫一千五一個月嗎？我記錯了嗎？】
【沫沫啊，伯伯給你轉兩百，你拿去當零花錢，可千萬別說那給別人家當兒媳婦的事。都是新時代了，咱們可不能為了一千塊錢毀了自個一輩子。】
【對對對，二嬸也給你轉兩百，咱們大家伙湊湊就得了，可能三弟家實在困難，不然怎麼連個大學生的生活費都出不起。】
兩夫妻養尊處優，根本沒試過這麼沒臉的事。
我媽自看到群消息後一直給我打電話。
發信息讓我撤回。
【你在群裡亂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困難到去賣身？隻不過少給點，你趕緊撤回，我給你轉一千塊錢。】
【撤回啊，你在那搞什麼？非要我們丟臉嗎？】
我一概沒有回復。
隻是在群裡感謝各位叔叔嬸嬸以及陰陽怪氣。
【真是太謝謝各位長輩了，我實在是在學校活不下去了，沒辦法才來求助你們的。我上個月交完學雜費就剩二十塊錢了。一天就吃兩個饅頭，我看著舍友們頓頓都有肉吃，我實在是饞吶。】
【唉，我媽說家裡很辛苦，供著兩個孩子讀書，一直要我省點花。我今天刷到我弟弟的朋友圈，他們一家三口一餐就吃掉一千二。在這裡，我想當眾問問爸媽，我們家是不是真的這麼辛苦？】
【實在困難就別生我出來，生了又不養，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最後一句，我控制住被氣得顫抖的手，咬牙點擊了發送。
心裡一陣解脫。
這五百塊錢我不稀罕了。
我有手有腳的，就不信能餓死！
4
這句話一發出去，群裡一片寂靜。
這個群本身就是我拿奶奶的手機建的。
據我所知，給奶奶養老的現在是輪到了大伯家。
而大伯正在上班，也拿不到奶奶的手機。
爸媽根本沒有權限踢掉我。
他們見躲不過，隻能在群裡打著哈哈：【沫沫要是在家我也帶她去啊，這不是去上大學了嘛！】
我：【生了又不養，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我媽：【林沫你有病吧？你在家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
我：【生了又不養，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我爸也加入了戰局，一直在罵我。
他罵一句我回一句：【生了又不養，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直到弟弟也看到了群消息艾特我：【姐姐，你真是太不孝順了，爸媽在家都要被你氣得喘不過氣了，爸媽生養你長大，沒有功勞都有苦勞，一家人何必這麼計較呢？】
我冷笑著打字：【光罵他倆了，忘記罵你這個崽種了是吧？】
【生養我？你媽坐月子時還是我照顧的，就為了你這個崽種。我才五歲，她就給我請假一個月讓我給她端屎端尿，說是月嫂太貴了沒錢請。導致我推遲一年上小學，窮到這份上還活什麼活？怎麼不一把灰揚了你自己？】
【七歲開始就讓我做家務換取早餐錢，做一件家務才一毛錢。我上完課回到家，永遠收拾不完的衛生，永遠做不完的飯，你們殘廢了啊要我一個小孩子去做。】
【我他媽沒告你虐待兒童真是我心地善良。】
爸爸發來一句氣急敗壞的語音：「林沫你等著，我現在買票去你學校，你這樣忤逆尊長，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吧，你看我到了不打死你！」
我囂張地打字回復：【來啊，我買一把刀等著你來，來一個我捅一個，來兩個我捅兩個。我現在活著都是問題了，還活什麼活，幹脆大家同歸於盡算了！】
【我看有一個有案底的姐姐，你們的寶貝兒子還怎麼考公，煞筆。】
我媽：【既然你不願意認我們做父母，我們也不認你這個女兒！你以後有事情也別找我們，我們就當沒生過你！】
我打出最後一句話：【樂意之至，老了你們就靠崽種養吧，千萬別找我！】
然後點擊了退群。
垃圾家庭，我不要了！
要不是之前要上學沒能力。
我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
5
我把我的號登了過來。
重新發了一條帖子：【上一條生活費的帖子是我媽媽發的，我已經把號登過來了。上一個帖子並不是在搞抽象，而是她真的隻給了我八百後下一個月打了五百。我已經和原生家庭吵翻臉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很開心自己能邁出這一步。以後隻能靠自己了，祝我好運。】
配上了群裡的聊天截圖。
我並不希望吵架後我媽有可能拿我號發帖子。
所以這也算一個預防。
隻是沒想到這條帖子發出去引起了不少女孩的共鳴。
不少女生都在安慰我脫離苦海。
也有不少女生在這個帖子下面訴說著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幸福。
其中有一條評論讓我看到那一瞬間眼淚就溢了出來。
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面八方是自由。
我在那個煲仔飯後廚熱得快要中暑卻還是咬牙堅持沒有哭。
我在群裡和他們吵架沒有哭。
可是看到這一句。
我蹲在地上捂著臉哭出聲。
舍友剛好都在宿舍。
見到我這個樣子，急忙圍過來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拍背安慰，有人給我擦淚。
我哭了一會，感覺心裡的鬱氣散開了不少。
才止住眼淚。
對她們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沒事，就是太開心了，謝謝你們呀。」
見她們一臉不信，我輕聲說：「我真的沒事，我就是很開心，我自由了。」
舍友們這才放下心來，各忙各的事情。
6
幸運的是，自從我發了那條帖子後。
有一位也在南城的姐姐私信了我，問我周六日有沒有興趣給她家上小學四年級的孩子輔導作業。
一個小時五十，周六日每天輔導一個半小時。
我算了下路程，不算遠，地鐵半小時就到了。
於是接下了這活。
我來到她家後發現姐姐家裡隻有她和女兒，卻不見她的丈夫。
姐姐叫阮風，她也許是看出我的疑問，笑了笑：「我和我老公離婚了。」
不等我回答，她一股腦地說：「我和他結婚十年，做了十年的全職太太。結果他因為我手被割傷沒法洗碗，陰陽怪氣我，最後那天是我女兒洗的碗。他在旁邊笑著說女孩這麼能幹以後結婚要多要彩禮，我受不了，問了我女兒離婚後跟誰，我女兒說跟我，我就離婚了。」
「離婚的時候，他罵我寧願淨身出戶也要一個丫頭片子。」
「我隻是知道，我受過的苦，我的孩子不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