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起哄。
他們見我沒有動靜，還玩笑道。
「她被驚住了！」
「沒想到吧哈哈哈。」
秦宴洲在眾人的催促下挽起我的手。
就在那枚戒指即將觸碰到我指尖的時候。
我迅速反應過來，將手抽回。
「……」
「……」
一陣死寂的沉默。
大家看著我的舉動都愣住了。
「怎麼回事啊？南溪不是一直都想嫁給宴洲嗎？」
「是啊，她這是什麼意思，拒絕嗎？」
秦宴洲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僵住。
「南溪，你……」
我終於從面前的狀態裡收攏回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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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知道為什麼感覺今天秦宴洲怪怪的了。
合著這些天他躲著我是在準備求婚的事情。
而他要對我說的話也是這個。
虧我還以為……
我皺起眉頭。
「秦宴洲，你先起來吧，還有，讓他們先走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秦宴洲還在狀態之外。
反倒是另外那些人更能察覺到我們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對。
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眼。
互相推搡著離開。
熱鬧的場景散去人潮之後隻剩下幾分悽涼。
大概是我剛才的行徑傷到了他。
此刻秦宴洲看我的目光無措而顫抖。
「秦宴洲，我申請了學院的國外進修名額。」
我終於找到機會對秦宴洲說這件事情了。
秦宴洲在聽完之後。
有一瞬間的疑惑。
「什麼時候？」
「半個月之前，那次去你公司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情的，沒想到你出差去了。」
「去多久？」
「三年。」
我回答完之後，秦宴洲松了一口氣。
「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不答應我的求婚，對不對？」
也不算是吧。
秦宴洲自言自語。
「三年時間也不算長，雖然是異國戀，但是我可以……」
「秦宴洲，我不打算異國戀。」
我打斷秦宴洲的話。
對方臉上閃過錯愕。
我直視他，目光認真且堅定。
「我們分手。」
事情並不是突然決定的。
從我們要訂婚起，所有突然發生的意外，都在阻止我。
有的東西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卻突然消失，那說明這東西不屬於你。
就像父母的愛，就像秦宴洲的偏寵。
時至今日，我終於醒悟看清。
15
接到南瀟瀟電話的時候。
我正將自己的最後一箱東西從秦宴洲家搬出。
「媽讓你回家吃飯，對了，記得叫上宴洲哥。」
南瀟瀟通知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到家後摁響門鈴。
打開門後露出南瀟瀟那張歡快愉悅的臉。
「宴……」
見我孤身一人，南瀟瀟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怎麼就你一個，宴洲哥呢？」
「沒來。」
南瀟瀟撇撇嘴。
她白了我一眼，轉身朝屋內走去並揚聲喊道：
「南溪回來了。」
我媽正坐在客廳裡，聞言抬眸看過來時問了和南瀟瀟一樣的問題。
但這回南瀟瀟替我回答了。
「宴洲哥沒來。」
我媽的臉上不免露出了失望。
明明我才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可比起秦宴洲，我的到來還不如他受歡迎。
飯桌上。
我獨自一人坐在餐廳一邊。
南瀟瀟和我媽媽有說有笑。
整個餐桌縈繞著她們歡快的笑聲和交談聲。
「對了，姐姐，我還有好多照片在宴洲哥那裡，你有空讓他給我唄。」
南瀟瀟突然對我說道。
燈光落到了她的眼睛裡。
裡面藏著幾分狡黠。
「還是你自己叫他吧。」
我回應道。
我媽也看了我一眼。
「這種事情，你說一句就行了。」
「說不了。」
在我媽瞪過來的不滿的眼神中。
我冷淡地補充道：「我和秦宴洲分手了。」
要不是想著該和他們說一聲。
今天我是實在不想回來的。
16
我的話落下。
對面兩人陷入沉默。
南瀟瀟的眼底迅速劃過一絲竊喜的亮光。
我媽表情尷尬。
一時間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隻是幹巴巴地問了我一句。
「好好的，怎麼分手了？」
沒有一絲惋惜，有的隻是虛偽。
想到這裡，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漠然地直視著她。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我不分手，你怎麼讓南瀟瀟上位。」
我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沒想到一向溫順聽話的我會說出這麼帶刺的話。
仿佛是權威受到了挑釁。
「南溪，你怎麼說話？！什麼叫我希望的！」
我和我媽爆發了二十幾年來最大的一次爭吵。
在這次爭吵中，她表露出了對我極致的厭惡和嫌棄。
「你從小就不如你妹妹貼心！要不是我把你養到這麼大，你會有現在的好日子嗎？」
親近的人往往最知道往哪個地方扎自己最痛。
「分手？！我看你和宴洲分手肯定是你的問題！人家那麼好一個人，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你處處比不上你妹妹就算了，談個男朋友還抓不住人家的心！」
即便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場面。
但當那層象徵「和平美滿」的薄紙被撕破時。
露出的都是醜陋不堪的內裡。
我極力壓制下內心的痛楚和難過。
可湿氣還是氤氲了我的眼睛。
「你說得對，我確實比不上南瀟瀟。」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回來了，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我忍住悲傷，平靜地說完。
我媽愣了一下。
見我起身要走，聲音突然慌亂起來。
「南溪，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國了。
不出意外，即便進修結束也不會回來了。
南瀟瀟出國那些年。
她始終覺得自己孤單。
我現在還記得南瀟瀟回來那天。
她和我爸摟著南瀟瀟紅著眼睛說道：
「你這一走就是五六年，留下你爸和我孤家寡人兩個，也沒有一個伴。」
沒有伴嗎？
可每年寒暑假以及逢年過節我都會回家啊。
那我的陪伴算什麼？
南瀟瀟隻是一句跨洋電話的問候。
他們便稱贊欣慰她有心。
17
我媽臉上的血色退散。
她嗫嚅著唇。
「這些都是小事，你居然記這麼久……」
小事嗎？
二十多年，8000 多個日夜積累下來的小事。
也是小事嗎？
我一直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會得不到父母的喜愛。
明明我才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可我卻像是為南瀟瀟而生的一樣。
他們覺得南瀟瀟可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縱容她容忍她應允她的所有。
就連我現在所學的舞蹈。
都是南瀟瀟不願意去上課而轉讓給我的。
我堅持這麼多年。
是院裡最優秀的舞蹈生。
可他們沒有看過我的一場表演。
我也是他們的孩子啊。
他們知道怎麼愛南瀟瀟的。
為什麼就不知道怎麼愛我呢？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多想。
越想越委屈。
不知何時，我已經淚流滿面。
但我的話都已經說完。
不出意外，以後我都不會再和他們說這些話了。
我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轉身離開。
我媽想叫我的名字卻叫不出來。
南瀟瀟安慰著她。
「媽，南溪就是那樣自私，你又不是不知道。別難過，還有我呢。」
聽見她這句話。
我的步伐停頓了下來，去而折返。
我走到南瀟瀟的面前。
她抬眸看著我。
我揚起手。
啪！
啪！
利落幹脆的兩記耳光。
南瀟瀟不可置信地捂著臉。
「你幹嘛？！」
「南瀟瀟，如果你不知道什麼叫作禮義廉恥，我不介意教教你。」
「勾引自己的姐夫，這是不知廉恥。我是你的姐姐，你一口一個名字喊我，這是沒禮貌。」
我冷漠地看著南瀟瀟。
她想反駁，但我已經堵住了她的口。
「你發的朋友圈我都已經保存了，你要是想否認, 我不介意做一份 PDF 發到網上讓大家評判一下。」
「讀書這麼多年，真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南瀟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瞪著我, 敢怒不敢言。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討厭南瀟瀟的。
小的時候她也軟軟糯糯地喊我姐姐抱。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不知道。
18
我和秦宴洲分手的事情很快公開。
秦宴洲的朋友們紛紛過來勸我。
都被我懟了回去。
「如果你覺得這些都是小事，那我就把今天的聊天記錄發給你的女友。」
他們不說話了。
看吧, 刀子不扎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會疼的。
兩天後, 出發的時間到了。
林園來送我。
她紅著眼睛，對我有不舍。
卻從來沒想過要阻止我。
「在那邊好好的, 記得要想我。」
「好。」
我朝她保證。
視線瞥到了不遠處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車牌號很熟悉。
林園也注意到了，她此刻對秦宴洲的敵意很大。
看見秦宴洲下車朝我走來，她翻了一個白眼。
秦宴洲來到我的面前。
幾天沒見, 他整個人狼狽憔悴了不少。
眼下烏青，連目光都渾濁了些。
秦宴洲問我幾點的飛機。
「下午兩點。」
「我送你……」
「不用了，學院安排了大巴。」
秦宴洲抖了抖眼睛。
「溪溪……對不起……」
斟酌良久, 他也隻顫抖著輕聲地說出了最後一句。
而這句話, 這幾天他已經說過無數遍了。
那天晚上秦宴洲疑惑我為什麼會提分手。
他猜測了很多原因。
「是因為訂婚禮的事情？還是因為我帶南瀟瀟出差？」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我。
見我沉默, 他立馬著急地表示。
「南溪, 如果是因為這些,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我凝望著他，終究是問出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秦宴洲，我一直想問一句, 你一開始和我在一起, 是因為南瀟瀟嗎？」
否則實在無法解釋。
為什麼南瀟瀟回國後, 秦宴洲會如此縱容關心她。
秦宴洲臉色驀然一白。
他嗫嚅著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我已經從他的回應中得到了答案。
我告訴他：「這就是我和你分手的原因。」
小時候我是南瀟瀟的附庸。
長大後卻要成為她的替身。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對不起……可……」
那天，秦宴洲也說了對不起。
但他其餘的解釋都淹沒在了我的巴掌裡。
「這是你欠我的。」
這段感情裡，我始終坦蕩。
是他辜負了我。
19
出國之後, 我的進修之旅十分順利。
雖然一開始語言不通。
但是隨行的伙伴都十分友好良善。
我換掉了國內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隻保留了林園的。
出國第一年。
我還能從林園口中聽到關於秦宴洲的事情。
她說秦宴洲總是在社交媒體上喊話求婚。
網友們都不知道他口中的「溪溪」代指誰。
還以為是哪個有錢人秀恩愛的把戲。
吸引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網友嗑 CP。
還有不少人開始打卡：「秦總今天求婚成功了嗎？」
「不是, 他以為他是誰啊？搞這種自我感動式的追妻火葬場。」
「知不知道會帶壞多少小孩子啊？」
林園對秦宴洲這種行為表示鄙夷和譴責。
後來有位神秘人物化身知情人士訴說了秦宴洲這種行為的始末。
沒想到當代網友還挺清醒。
【搞什麼？以為是深情戲碼，原來是渣男悔悟。】
【你可放過人家姑娘吧，你這樣不都是自己活該嗎？】
【就是, 憑什麼你回頭了, 人家就得原諒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還有網友扒出了南瀟瀟。
時至今日，我媽依舊在撮合南瀟瀟和秦宴洲。
眼見著網友們的怒火蔓延到了南瀟瀟的身上。
我媽幹脆開通了賬號。
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當初瀟瀟要是不出國, 宴洲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本來就是她姐姐搶了她的。】
【她姐姐這個人自私自利，不孝父母, 從小到大就愛搶妹妹的東西。】
這些不確定是否真的是我媽發出來的。
但是網友們也不是傻的。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偏心, 哪有父母這樣說自己孩子的。】
【就是，老登，還是反省反省你自己吧。】
林園跟我說這些的時候。
事情往往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我聽到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最後一次林園說他們的事。
是在十二月初。
「溪寶, 你知道姓秦的和你妹妹出車禍了嗎？」
「？」
在林園的轉述下。
我這才知道。
原來是因為我媽在網絡上發表的那些言論如同火上澆油。
廣大網友的怒火更甚。
南瀟瀟一家遭受了網暴，連門都不敢出。
南瀟瀟原本是想找秦宴洲幫忙的。
但是被秦宴洲拒絕了。
兩個人當時正開著車，起了爭執。
此情此景，不管怎麼看。
「（我」兩個人一死一傷。
「南瀟瀟死了，秦宴洲斷了條腿。」
「……」
聽完, 我久久不能平靜。
三個月後, 我接到了國內的一通電話。
「溪溪啊，是媽媽，你能不能, 回來看看媽媽啊？」
「……」
蒼老而哀求的聲音響起。
我沉默片刻。
「我不會回去了，等你們老了，我會給你們赡養費的。」
悔恨的痛哭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徑直掛斷了電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