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公婆把賠償款牢牢攥在手裡,每次我提出用錢,他們都罵我沒有心肝,丈夫都死了還有心思花錢。
轉頭就四處旅遊玩樂,保健品一箱一箱地往家裡搬,美其名曰他們老兩口過得舒心快樂些,趙明俊在天之靈也有所安慰。
還真是深諳道德綁架之道,中外馳名雙標呢。
可惜我沒有道德,什麼也綁架不了我。
我撐著身子從病床上坐起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似笑非笑道:「是是是,我沒有你們有心,你們既然這般視金錢為糞土,那就把所有的賠償款都給我吧,我一定把你們的寶貝孫子好好生下來,讓他以後好好孝敬爺爺奶奶。」
「錢錢錢,你怎麼就知道錢!」
見我不順著他們的意思被忽悠,婆婆再次開啟一哭二鬧三上吊模式,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呦呦,我怎麼這麼命苦,唯一的兒子沒了,兒媳婦還要惦記我的養老錢!」
公公一邊裝模作樣地去扶婆婆,一邊陰惻惻瞪著我:「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媽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我反唇相譏,眼眸中滿是挑釁:「行啊,你們千萬別饒了我,最好親手把我肚子裡趙明俊的獨苗兒打死!」
我沒直奔婦產科把肚子裡的小雜種打掉,為的就是順利從這兩個老不死手裡,把我應得的賠償款拿到手,這會兒人多,他們表現得越瘋狂,對我越有利。
我心一橫,一把扯掉手上的注射針頭,學著婆婆的樣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哎喲喂,大家都來評評理啊,我老公出車禍死了,公婆霸佔著所有賠償款一分錢都不給我,我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可怎麼活啊!」
不就是演戲麼,看誰演得過誰!
適才為了坐實我大逆不道欺負婆婆的罪名,婆家人在婆婆撒潑打滾時故意把病房門打開了,這會兒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病人家屬。
偏偏我的嗓門比婆婆更大,身材纖細看起來比五大三粗的婆婆更慘,又是妥妥的孕婦弱勢群體。
婆婆不僅沒有受到半分同情,反倒收獲了無數鄙夷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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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我越哭鬧越起勁兒,場面幾乎要控制不住。
最後還是兩個小護士看不過眼,進來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蹙眉對公婆道:「家屬趕緊出去,孕婦原本就需要住院保胎,你們讓她情緒這麼激動,是想把她氣流產麼!」
湊熱鬧是人的天性,這會兒已有不少人偷摸拿起手機拍了起來。
我抓住機會,就著護士小姐姐的攙扶站起來,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隻想著霸佔賠償款,哪裡管我肚子裡孩子的死活,我這就去把孩子打掉,省得生下來跟著我受欺負啊……」
說著一邊抹淚,一邊往門外走。
我頭發蓬亂,神色憔悴,整個人像秋天的葉子那般搖搖欲墜。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嘆息道:「這兩老人可真狠,不顧兒媳婦的死活就算了,連孫子的死活都不顧。」
「什麼孫子不孫子的,哪有自己逍遙快活重要。」
「多少公公婆婆催生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真把孩子生下來他們就裝死,不出錢也不出力隻出一張嘴。」
「就是啊,動動嘴皮子誰不會,小姑娘可千萬別被他們給蠱惑了……」
婆婆隻是耍賴不想給我賠償款,並不是不想要我肚子裡的孩子。
見周圍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我又真動了打胎的心思,也不敢再耍無賴,手腳麻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雙目猩紅,惡狠狠地瞪著我威脅道:「不許打,你敢把我孫子打掉,我這把老骨頭跟你拼命!」
婆婆已經五十多歲了,根本不可能再生育,相比之下,自然比公公更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威脅我,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骨頭。
我冷笑一聲,惡狠狠地盯著婆婆。
「好啊,你敢動我一下我立刻就報警,看你先蹲局子,還是我先打掉這個孩子!」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之前我為了家庭和諧每每逆來順受,被他們欺負了也不敢反抗,越發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如今不管不顧地強硬起來,婆婆反倒不敢對我怎麼樣。
見我面色狠戾,絕不是在跟他們開玩笑,婆婆的臉色紅了黑黑了又紅,終究還是咬了咬牙。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淡淡挑眉,開門見山道:「很簡單,把你們侵吞我和孩子的賠償款還給我。」
「不可能!」
「那我就去起訴你們,你們回去等法院傳票和你們孫子的屍體吧!」
對付無恥狠毒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們更無恥更狠毒。
無論他們會不會妥協,應該屬於我的那份賠償款,一個子兒都不能便宜了他們!
說罷,我沒有片刻停留,立刻轉身而去。
「等等!」
在我就要邁出大門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公公妥協的聲音:「可以把你那份給你,孩子那份放在我們這裡,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以他的名義存著。」
「合著我懷孕的時候喝西北風?」
我轉過頭看著公公,語氣強硬道:「孩子在我肚子裡他的就是我的,錢不到我手裡,你們說破了天我也不會生下來。」
「你不要得寸進尺!」
公公沒想到我態度如此強硬,氣得衝過來抬手就想打我,我絲毫不懼,梗著臉往前湊,「打啊,你敢打我一下,我馬上就讓你們家斷子絕孫!」
以我對公公的了解,他雖然是個潑皮無賴,卻極其重視所謂的傳宗接代,執著於把他家的劣質基因延續下去。
上輩子之所以一毛不拔,不過是認為拿捏住了我,把苦難都強壓到我身上了而已。
如今我不達目的不罷休,他隻要還想要孫子,就不得不妥協!
公公高高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
我沒有任何退縮,隻直直瞪著眼睛跟他對視。
見狀,周圍的人再次七七八八議論著,「這賠償款原本就應該有兒媳和孩子一份,爺爺奶奶但凡真為孫子著想,到時候把自己那份存到孫子名下就是了,何必欺負孤兒寡母的!」
我輕嗤一聲,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什麼想要孫子,不過動動嘴皮子罷了,等我生下來他們再來一句孩子是你自己生的自己養,我還能再塞回去不成?」
說罷,再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趙明俊你好狠的心,怎麼就撇下我們孤兒寡母走了,讓我們在這裡受人欺負!
「趙明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老婆孩子都要被你爸媽欺負死了!」
當然,這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趙明俊是個媽寶男,平時裝聾作啞由著他爸媽欺負我,背地裡還跟早已結了婚的白月光糾纏不清。
在她的白月光被甩離婚後,趙明俊更是立刻趕去陪她,若不是出車禍意外去世,等他回來時就要準備轉移財產,跟我離婚讓我淨身出戶。
可惜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念著他平日裡對我那點微不足道的好,被公公婆婆道德綁架,一時心軟把孩子生下來,落定了自己一輩子的悲劇。
重活一世,我絕不會重蹈覆轍,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別人。
事實證明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我撒潑打滾哭嚎大鬧事事比公公婆婆做得更誇張更過分,這倆人受不了別人的議論指點,隻得步步妥協。
「行了別哭了!」
公公不耐煩地擺擺手,「就按你說的把賠償金分成四份,給你和孩子一半,你跟我回去取。」
回去取,他以為我傻呢!
公公婆婆別的不行,整人的下作手段可有的是,又是個渾不懔的,隻怕現在已經後悔把我送來醫院了。
一旦我走出醫院大門,他們就會把我囚禁回農村老房子裡養胎,到時候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奈我父母早亡,家裡也沒有什麼近親,關鍵時候連個能撐腰的人都沒有,這才由得他們捏圓搓扁。
如今這情況,在我拿到賠償金之前,絕不會離開醫院一步。
「一共一百萬賠償金,一半就是五十萬。」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徑自回到病床上躺下,「我就在這等著,什麼時候錢到賬了,什麼時候我就答應把孩子生下來。」
公公果然打著把我關起來的歪主意。
見我躺回病床上,由醫生打上保胎吊針,這個主意也落了空,隻朝婆婆使了個眼色。
婆婆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要割她的肉,最終也是無可奈何。
看吧,人隻要自己不做軟柿子,就不會輕易被拿捏。
公公婆婆兩個當事人都走了,病房裡看熱鬧的親戚自然也就無趣地退了出去。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長長松了口氣,盯著天花板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再次被推開,好朋友蕭瀟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蕭瀟是我大學舍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我跟趙明俊結婚後每每被家庭瑣事牽絆,已經好久沒有跟她聯系了。
如今遇到難處,我隻能向她求助,好在她並沒有計較我之前的疏遠,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見我紅腫著眼眶,虛弱不堪的樣子,蕭瀟擔憂地上下打量著我。
「莉莉,你還好吧,有沒有傷著!」
「沒事。」
我搖搖頭,把趙明俊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身亡的事簡單跟瀟瀟說了。
都這個時候了,也沒什麼要隱瞞的,隻開門見山道:「趙明俊說是去出差,實際上工作上的事在那之前就結束了,他多留一天是去見他的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剛離了婚,兩人就迫不及待玩起了破鏡重圓那一套,之前還不知道背著我偷偷勾搭了多少回。
當然,這都不重要了,能順順利利把賠償款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你已經年過三十,算是高齡產婦了,這時候如果打掉孩子,隻怕以後生育困難。」
瀟瀟心疼地看著我,有些猶豫道:「莉莉,我明白你被趙明俊背叛的痛苦,但孩子是無辜的,隻要徹底切斷跟你公婆的聯系,不讓他們接觸到孩子,孩子或許可以被教育得很好……」
「不必了。」
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聽到瀟瀟的話平靜地搖了搖頭:「劣質基因,沒有必要出現到這個世界上。」
上輩子兒子給我下老鼠藥的時候已經六歲了,被公公婆婆挑撥隻是一部分原因,根本上還是骨子裡自私自利,用我的性命來討好爺爺奶奶,讓他們多給他花錢罷了。
哪怕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也斷然不會把這種陰狠歹毒的東西生下來,以後成為捅到我心上的尖刀。
瀟瀟沉默片刻,見我心意已決,便也點頭道:「好,我支持你。」
「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幫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