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當初在車裡放炸藥包的不是駱嘉言,而是顧浪嗎?
但看著眼前的癲男,我隻覺得身心俱疲。
「跟顧浪沒關系,是我,是我不想看到你。」
「為什麼?」他又問。
「因為我不想被同學議論,也不想當一隻隻能依賴你的蛀蟲。」
我確實不是原書蔣眠,可同學整天當著我面嚼我和駱嘉言的舌根,時間久了沒人能受得了。
蔣眠成績優異,拿到獎學金後,同學會評論——
【看,要是沒有駱嘉言,他蔣眠能安心學習嗎?】
表白牆有同學和蔣眠告白,底下全是罵評——
【全世界誰不知道蔣眠是駱嘉言的所有物啊?駱嘉言為了蔣眠沒日沒夜在外面打工,蔣眠怎麼可以背著駱嘉言被別人喜歡呢!】
駱嘉言在空間曬出給我的轉賬截圖和自己的滿手繭子後,同學罵得更難聽——
【蔣眠真是白眼狼!現代版陳世美!】
【我要是駱嘉言,寧願把錢給狗花都不給他花。】
我深吸口氣,抬頭,認真地盯著駱嘉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管你對同學廣而告之我們之間的事,是有意還是無意。
「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你的附屬品,也不是你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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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自己的思想,我能自己賺錢養自己。至於你明碼標價和道德綁架的愛和錢,我不需要。」
駱嘉言眼圈唰地紅了。
「我沒有,眠眠你聽我解釋。
「我在空間發那些隻是想記錄我們倆的美好,我現在就把空間設置私人……」
「那表白牆呢?」我冷冷打斷他,輕嗤道,「表白牆匿名發帖罵我下賤,說我拋棄舊愛轉而抱上新歡顧浪大腿,也是想記錄我們的美好嗎?!」
給顧浪當保姆的第二天,網上出現一條帖子。
帖子內容除了我和顧浪被偷拍的背影照,還有這幾年駱嘉言給我的所有轉賬記錄截圖。
裡面清楚記錄了我和駱嘉言出去吃飯、看電影、去遊樂園的每筆開支。
詳細到幾塊幾毛。
幸好顧浪發現得及時,聯系了管理員刪帖。
不然我的名聲直接臭了。
顧浪說匿名的人肯定是駱嘉言,我還不信。
我和駱嘉言雖然不熟,但按照原書描寫,他怎麼都不像能幹出這種齷齪事的人。
可現在……
駱嘉言踉踉跄跄追上我,還想解釋。
我直接甩開他的手,關了大門。
5
「喝點?」拉開冰箱,我問沙發上端坐的顧浪。
「好。」
一杯啤酒下肚,渾身的煩躁總算散去幾分。
都他媽什麼事啊!
攻略男人也就罷了,還被駱嘉言那個癲男糾纏,真是夠了!
「說清楚了?」顧浪問。
我不耐煩地「嗯」了一聲,又倒了滿滿一大杯。
正要灌下去,顧浪突然按住我的手。
他的聲音喑啞,挑眉笑了:「不回宿舍了?也行,那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他靠過來的時候,在我胳膊上輕輕蹭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我心裡頓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怪,但不排斥。
瞬間,我腦子混混沌沌的。
那句「晚上和我一起睡吧」,像道魔音,一直在我耳邊環繞。
而始作俑者顧浪,正一本正經地盯著天花板。
好像剛剛說那些的話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
但他震耳欲聾的心聲,還是一字不落傳到我耳中。
【啊啊啊——我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晚上和我一起睡吧?一起睡?睡?】
反差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我腦子裡大概也糊了豬油,居然順著顧浪的話說:「行,一起睡吧。」
「什麼!」顧浪的身體猛地一僵,耳朵驟然爆紅。
我饒有興趣地託腮。
欣賞著高冷校霸也會臉紅的奇觀,低聲笑了。
「浪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
「愛」字還沒說完,顧浪就抓住我的衣領,往下一拉。
帶著酒氣的舌尖擠進來時,我大腦一片空白。
沒什麼感受,也沒什麼想法。
好像所有念頭都碎在了空氣裡。
眼前隻有一片混沌,耳邊響起高低起伏的呼吸聲,似是要將我吞沒、啃噬幹淨。
……
睡到隔天中午,我才悠悠轉醒。
昨晚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幾團紙巾,早就不知去處。
但破皮的嘴和酸疼的手卻在無聲地告訴我:蔣眠,你和顧浪互撸了!
天吶!你一個直男居然和一個 gay 互撸了!
喝點馬尿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不幹淨了!
尷尬勁兒倒是還沒上來。
可此刻,我很驚慌。
門被敲響的一剎那,我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
開門,門口站著風塵僕僕的顧浪。
他揚了揚手裡的早餐,面色無異地說:「去我爸那兒拿餡餅了,我記得你好像愛吃。」
書裡沒寫顧父是靠什麼發家致富的,隻寫了顧浪父母長年在國外忙生意,根本無暇管他。
聽到顧浪說「去我爸那兒拿餡餅」,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餡餅意料之外好吃,氣氛意料之中尷尬。
直到一通電話打來,終於打破了片刻寧靜。
電話那頭的男人光聽聲音就感覺十分暴戾。
「老子給你錢是讓你去學校好好讀書的!不是讓你去學校搞那些不男不女的髒東西的!
「老宋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你喜歡什麼不好?偏偏喜歡男人!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對面罵得很髒,顧浪沒接茬兒。
隻是臨了,語氣平和地對那頭說:「他不髒,我也不髒。
「髒的是出軌拋妻棄子,又觍著臉把我接回家的你。」
6
「打電話的是……」
顧浪狠狠咬了一口餡餅,自嘲地笑了:「我親爹,宋時川。」
我沒興趣剖析別人的秘密,也沒興趣撕開別人的傷疤。
但還是忍不住唏噓。
原書對顧浪原生家庭的描述隻有寥寥數筆。
如今我身處書中世界,才發現我之前看到、聽到的,好像都是表象和假象。
比如書裡那個美好溫柔的駱嘉言。
也會因得不到蔣眠,而在網上發布大量惡意抹黑的帖子。
【蔣眠床上功夫了得,勾得顧浪夜夜笙歌。】
發帖人還是匿名狀態。
但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就是駱嘉言。
第一張是我和顧浪在沙發上擁吻的照片。
第二張是我羞得面紅耳赤,趴在顧浪腿上的照片。
角度很刁鑽,不仔細看,還以為我在幫顧浪口呢……
發布不到半天,已經有上千條罵評。
【好惡心啊這倆人!蔣眠真是為了錢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心疼駱嘉言,他沒日沒夜打工就為了蔣眠,蔣眠真的太他媽不是人了。】
【顧浪大概率也是受害者,畢竟我聽說蔣眠之前在福利院就和別人不清不白,所以才被趕出去的。】
關掉電腦,我強忍眼淚,偏頭問:「浪哥,你信嗎?」
「不信。」顧浪伸手,牽住我藏在桌底下的手,搖頭。
他手勁兒很大,特別是在這種被同學圍攻和辱罵的失控氛圍裡,我感受得更加清晰。
我還是沒忍住,任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砸向顧浪的手背。
前桌的秦凇誇張捂嘴:「蔣眠哭了?
「天哪,大家都來看看,我們床上小能人蔣眠居然哭了!
「娘兒們唧唧的,不就是說他兩句嘛,有什麼好哭的?
「人家駱嘉言被他害得抑鬱症發作住進醫院也沒說什麼啊,笑死人了。」
惡意和謾罵像發怒的海浪,鋪天蓋地朝我席卷而來。
我幾乎被淹得喘不上氣。
顧浪氣得雙眼猩紅,抄起書就要朝前面砸去。
秦凇把頭伸過來,笑嘻嘻挑釁:「來,往這兒砸,你砸一個試試?」
「去你媽的!」我的嘴比腦子快。
意識到爆粗口時,我已經推開顧浪的手,瘋了似的搬起電腦,狠狠朝秦凇頭上一砸。
砸第二下,秦凇反應過來想跑。
我扔下電腦,一把薅住他的後脖頸,又朝他臉上狠狠揍了幾拳。
「你他媽才是床上小能人!你全家都是床上小能人!
「嘴這麼臭是吧?行!老子帶你去洗洗!」
顧浪震驚之餘還不忘給我遞一盒過期牛奶。
秦凇人如其名,確實蠻?。
發酸的牛奶灌到他嘴裡,被迫咽下,都不敢再吱一聲。
偌大的教室裡,除了秦凇斷斷續續的求饒聲,再無其他。
「走,去醫院。」
7
去找駱嘉言的路上,我心情大好,恨不得當場跳車慶祝一下。
顧浪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
連帶著心聲都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局促感。
【感覺眠眠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軟萌了,抡起人來比我還狠。】
【不過無所謂,不管眠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他。】
【別說,眠眠抡人的樣子真的很爺們兒,更愛了。】
原書的蔣眠是個軟包子,怕事也不敢惹事。
從小到大,不論同學怎麼嘲笑、欺負他,他總是唯唯諾諾又自卑。
顧浪注意到蔣眠,也是因為蔣眠被人欺負,這才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可現在的蔣眠……是鈕祜祿·蔣眠!
頭一次被網暴,屬實沒經驗,掉幾滴眼淚再正常不過。
該幹咱還得幹!
駱嘉言剛打完鎮靜劑,我在病房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他總算醒了。
看到我,他趕忙起身,難掩激動。
「眠眠,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看我的。」
「所以你鬧這一出,就隻是想讓我來看你?」我有些煩躁。
發帖把我名聲搞臭,把自己搞進醫院,隻是為了見一面?
「是。」駱嘉言抿唇,不情不願地點頭。
見我沉默,他笑了,語氣滿是沾沾自喜。
「我們之前都是這樣的啊,你不理我,我就把自己弄進醫院。反正你最後肯定會心軟,今天不也一樣嘛。」
我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敢情原書蔣眠的官配居然是個神經病?
這一刻,我突然有點心疼蔣眠。
駱嘉言這讓人窒息的佔有欲和控制欲,他究竟是怎麼忍到大結局的?
懶得再和駱嘉言廢話,我直接把銀行卡扔到他身上。
「這裡面的錢,我一分沒動。」
當然,原書蔣眠也一分沒動。
「所以錢給你,我們好聚好散。」
「什麼是好聚好散?憑什麼你說散就散!」
駱嘉言把銀行卡緊緊扣在手心。
抬頭,充血的眸子死死盯著我,嘴角彎起一抹詭異弧度。
「我這些年付出的感情和時間,一張銀行卡就能彌補嗎?一句『好聚好散』就能結束嗎?
「眠眠,你可真……單純啊。」
我想爆粗口,但想起門外等候的顧浪,還是忍住了。
「我有和你說過我愛你嗎?」我問。
「沒有,可是……」
「我有和你說過在一起嗎?」
「也沒有,但是……」
「這些年你給我轉到銀行卡的五萬六百零八毛,我有花過一分嗎?」
「沒有。」駱嘉言的頭慢慢垂下去,聲音都小了不少。
「都沒有啊……」我盯著他靠著的枕頭,冷笑幾聲。
下一秒,我抽出枕頭,猛地朝駱嘉言砸去。
「那你他媽天天纏著蔣眠做什麼!
「狗皮膏藥都沒你黏人!
「你他媽死變態啊!」
他伸手想擋,不料碰到了手臂上的留置針,頓時悶哼一聲。
我扔下枕頭,走到門口又扭頭,似笑非笑地朝狼狽的駱嘉言眨了眨眼。
「別說,你偷拍的那兩張照片我還挺喜歡。
「第二張照片要是我和顧浪位置互換一下,我就更喜歡了。
「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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