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柔謹,才流浪兩天,你就認上新主人了?」
他上前兩步,試圖抓我的胳膊,卻被孟星淵擋住去路。
「說話注意點,小謹是我女朋友,少對她呼來喝去。」
「你是個屁的男朋友!孟星淵,我警告你。」
江翰墨拔高音調,胸口劇烈起伏,忍無可忍地怒吼道:
「尹柔謹是我未婚妻,她不可能嫁給別人!」
「她隻生我的氣了,才故意激將我,柔謹,我認輸了,我認輸好不好?」
他眼底難得流露出哀傷的情緒,想伸手觸碰我,奈何孟星淵死死地擋在他面前。
我們間的距離僅一步之遙,卻又遙不可及。
「柔謹,我錯了,我重新定制了你喜歡的婚紗,戒指我也換掉了。」
「我來接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此刻的神情,像極了婚前他挽留姐姐般,小心翼翼,又近乎哀求。
我突然就明白,為什麼他深愛姐姐這麼多年,姐姐卻始終未曾回頭。
原來,當不再愛一個人時,他所有的深情和祈求,都隻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
就像曾經的我,就像此刻的江翰墨。
我胸口的空隙已然長出新的血肉,不再需要他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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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翰墨,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挽著孟星淵的胳膊,衝他搖了搖頭。
「江翰墨,我有家了。」
「星淵是我的家人,他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我不會跟你走的。」
江翰墨臉上的柔情支離破碎。
他嘴角扯起譏諷的弧度,攥緊了拳。
「我們相伴七年,比起我,你卻更相信一個外人?」
「尹柔謹,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好騙,你真當孟星淵會愛上你這麼個……」
他刻意停頓下來,打量著我逐漸變得慌亂的表情:
「妓女的野種嗎?」
比我更先動的是孟星淵,他剎那間咬緊牙關,忍無可忍地罵了句髒話。
我拽住了他的胳膊,江翰墨看著孟星淵的暴怒,笑容更甚:
「你知道,他在高中時曾向誰表過白嗎?」
「是尹易巧。」
江翰墨渾身發抖,忍不住地發笑:
「說到底,所有愛你的人,都不過是衝著你的皮囊,衝著你最值錢的尹家身份。」
「你以為自己跳出了泥潭,太天真了,尹柔謹。」
他抹去眼角的淚光,一字一句:
「你永遠是尹易巧的替代品,根本沒人會發自內心地愛你。」
江翰墨站在我面前,身後簇擁著曾經欺辱我的朋友。
這一幕,跟初遇他那天,很像很像。
隻不過,那時口口聲聲說會保護我的人。
如今站在了我的對面。
靠著七年的情誼,他深知往哪裡捅刀子最疼。
「小謹……」
孟星淵急於解釋的嘴唇被我按住,我衝他笑了笑,扭頭對江翰墨說道:
「說夠了嗎?」
我面無表情地抬起下巴:
「說夠了就滾,別逼我讓保鏢撵人。」
江翰墨抹了把鼻底的血,同我擦肩而過時,他壓低聲音:
「柔謹,認清現實。」
他的語調又帶上了勢在必得的笑意:
「我和諾諾,都等著你早點回家呢。」
雜亂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孟星淵拉著我的袖口:
「小謹,我從沒喜歡過你姐姐。」
他慌亂解釋著,小心地打量我的神情:
「我自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你。」
我撲入他懷中,輕聲喃喃道: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6
當初,孟星淵表白的對象,不是姐姐。
是扮成姐姐的我。
那天,姐姐說有個很難纏的追求者,她懶得搭理。
她給我轉賬了八千塊錢,讓我頂替她搞定。
我美滋滋地去了,畢竟有錢不賺王八蛋。
更何況是出手這麼大方的金主。
我和姐姐本就相似,搭配上她的發型和濃妝。
戴上口罩根本難以區分。
當我現身在孟星淵面前,等待著他開口表白時。
他卻說出了完全超乎我意料的話語:
「尹易巧,抱歉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但小謹有男朋友了,我不想讓她為難。」
他遞給我一杯奶茶,衝我溫和地展顏:
「雖然我覺得江翰墨配不上她,但是我能看出來,小謹很喜歡翰墨。」
「她愛一個人的時候,付出得很純粹,不會讓愛人受到任何傷害。」
「我…我怕,如果我強行逼她離開江翰墨,她會因此討厭我。」
「我承擔不起她的怒火,也怕會傷害她,所以我退出,我會等她,直到她回心轉意。」
他眼眸底滿是落寞,卻依然強顏歡笑:
「在那之前,我會一直努力,直到配得上她的喜歡。」
可孟星淵,其實你一直都配得上啊。
配不上的人,是我才對。
孟星淵純粹且珍貴的愛,值得更好的人,更耀眼的人。
而不是身為小三女兒的我。
我的羽翼很脆弱,不敢冒著灼燒的風險,靠近太陽。
但好在,我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星星。
主動奔我而來。
深夜,我和孟星淵撬開了江家別墅的門。
我和孟星淵睚眦必報,江翰墨敢帶人撬壞我家別墅的門,他家的鎖就別想安然無恙。
房間內空無一人,據說他被我氣得連續幾天在酒吧爛醉,夜不歸宿。
我躡手躡腳地來到曾經的房間,看著黑色的影子從窗臺躍下,竄到我的腳邊。
「諾諾!快過來,媽媽帶你回家。」
我將蹭著我小腿的貓抱進貓箱內,回頭一看,孟星淵從車上搬下了隻紙箱。
裡面窸窸窣窣的動靜聽得我有些頭皮發麻,壓低聲音道:
「這是什麼?」
孟星淵並未回答,相反示意我早點出去。
我頓感不妙,忙腳底抹油地逃進車內。
等孟星淵回到車上時,他迅速將外套丟到後備廂,噴上消毒液。
「……那,那個箱子裡面,不會是你之前網購的……」
我吞咽口水,抱緊了懷中的諾諾,諾諾舔著我臉頰,喵了一聲。
「是我網購的一整箱蟑螂和蟑螂卵。」
孟星淵握著方向盤,將車開得飛快,語氣滿是發泄的快意。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我仍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下手真狠。
「好了,從現在開始,忘掉過去的一切吧。」
車載音樂播放著我們共同創作的歌,孟星淵哼著曲調,在高速上疾馳。
當音樂聲進入高潮時,夾雜在電音吉他的旋律裡,他輕聲道:
「小謹,我愛你。」
他臉頰微微發紅,指節攥緊了方向盤:
「我想,和你一起攜手全新的未來。」
「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車窗外,被夜幕籠罩的城市,罕見地能看到滿天繁星。
我曾跟他一起看過此生最美的煙花。
而未來的路途,還有無數未曾見過的風景。
就像那句遲到了許久的「是你真是太好了」一樣。
這句答復,也跨越了數年時空。
「我願意。」
7
我和孟星淵舉辦了婚禮。
婚禮期間,我久違地見到了姐姐。
她如今創辦獨立企業,成了尹家名副其實的掌權人。
比起沉溺在愛情海中的我,她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無可比擬。
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她享受著能及時從愛情中抽身的清醒。
而我享受著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浪漫。
或許,我始終不如她那麼優秀,那麼引人注目。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得攀至高峰不可。
跟她攀比了大半輩子。
是時候認輸一次,然後放慢腳步,看看路途的風景了。
「爸媽沒空,託我替他們參加婚禮。」
那時,她審視般盯著孟星淵半晌。
最終勾起嘴角:
「小謹,新婚快樂。」
我和她相視一笑,輕輕地碰撞酒杯。
「別貪杯,我知道你不喜歡喝酒。」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話語。
婚禮全程,她始終默默地注視著我。
就像曾經。
公開欺辱我的人會因霸凌退學,擅自動手動腳的人會遭受毒打。
姐姐總是什麼都不說, 但欺負我的人,她一個都沒有放過。
那場糟糕透頂的生日宴會, 我是站到最後的人。
當姐姐踹開房門時,眼神冷得像是看不到底的冰山。
「誰幹的?」
她盯著滿地酒瓶,和臉頰通紅的我。
比起精致到發梢的她, 我此刻簡直丟盡了尹家的臉面。
我很少在她面前示弱,那次醉酒是頭一回。
不顧渾身的奶油,我撲入她懷中,失控地嚎啕大哭。
她放任我抱著她, 沒有安慰, 也沒有推開。
第二天, 有中央空調之稱,渣得人盡皆知的海王尹易巧。
在大庭廣眾下,平生第一次撕爛了別人贈送的禮物,並將那堆垃圾砸在對方臉上。
更何況那個被她當眾拒絕的人, 是與她訂下婚約的聯姻對象。
追求她數年未遂的江翰墨。
姐姐從未給過我好臉色看。
但我知道,她愛我, 毋庸置疑。
這場盛大的世紀婚禮最終登上了熱搜。
前夜被孟星淵蠱惑著陷入溫柔鄉,我很晚才醒。
評論區下方頂端赫然是某個熟悉賬號的留言:
「尹柔謹, 你贏了, 我答應娶你回家。」
是江翰墨。
真晦氣。
江翰墨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呢喃道:
「-遇」「我確實贏了,是你親手送我贏了。」
孟星淵頂著我睡顏的頭像, 話裡充斥著炫耀和羞辱。
他成功將江翰墨引爆,二人吵了數十條,最終以江翰墨賬號被封禁為止。
網友津津樂道,送了江翰墨「輸贏哥」的稱號。
畢竟他逃婚在先, 如今想回頭,隻讓人覺得惡心。
我在拍攝下指間的對戒,發送新消息:
「有家啦,不回垃圾桶。」
江翰墨沒有回復這條消息。
他賬號仍在封禁,更何況,他也沒有再來死纏爛打的臉面了。
之後, 江翰墨寄給我了一個包裹。
裡面是婚紗,戒指, 以及堆滿包裹的粉色信紙。
我曾經為他寫過很多很多的情歌。
而如今, 他笨拙地模仿著過去的我,試圖展露最後的歉意。
每封信紙都是同一句話:
「如果那天我沒喝多酒, 沒意氣用事,我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未來?」
不會的,當我焚燒掉包裹時,內心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因為從一開始, 我們就沒有未來。
你愛的不是我, 而是我身上別人的影子。
而我,真正渴望的救贖,是有人教會我,如何愛上自己。
很幸運。
「小謹, 我演唱了你的新歌!!」
孟星淵蹭著我脖頸,宛如撒嬌的大型犬。
我偏頭,親吻他的臉頰。
我用盡了此生全部的運氣。
遇到了獨屬於我的救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