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一睜眼發現自己在民政局。
身旁站著即將成為前夫的羅大鵬,他一臉不耐煩地催促著我:「快點籤,我一會兒還有事。」
我猛地回神,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又看了一眼手裡的離婚協議,當看到「子女分配」這一款時,我瞳孔微縮。
上一世我要了兒子羅川,但這一世我想要女兒羅昕。
於是對羅大鵬道:「我改主意了,我要女兒,兒子給你。」
羅大鵬一臉懷疑地看著我:「柳薔,你又想幹什麼?你當初死去活來非要兒子,怎麼到了這兒又改主意了?」
我懶得解釋。
隻說:「你同意我就籤字。」
羅大鵬求之不得。
於是立馬改了協議,雙方籤字,離婚證一到手,我轉身就走。
上輩子我重男輕女,離婚時我要了兒子羅川,靠著擺地攤含辛茹苦將他養大,送他上大學考研讀博娶了媳婦,結果呢?
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在他的婚禮上,卻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站在人群裡,看著臺上,兒子羅川攜新娘對著當初破壞我家庭的第三者鞠躬行禮叫媽時,我心如死灰,轉身奔至酒店樓頂,從上一躍而下……
所以重來一世,我憑什麼還要辛苦為別人作嫁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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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女兒昕昕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見我進來,立馬上前來替我拿拖鞋。
我看著僅僅八歲的女兒,看著她懂事地將我的拖鞋整整齊齊地放在我腳邊,一時之間,懊惱、悔恨、心疼又摻雜了幾分喜悅一股腦湧上來。
我淚如雨下。
昕昕見我哭了,立馬將我抱住。
她的小手拍著我的後背,小聲哄著我:「媽媽不哭,昕昕會一直陪著媽媽。」
我一把將她抱緊,嘴裡不停地說著:「對不起,昕昕,媽媽對不起你……」
上一世,離婚我要了兒子羅川,女兒昕昕給了羅大鵬。
羅大鵬正和他的新歡打得火熱,哪有時間管女兒,便將她送回了老家。
而我眼裡隻有兒子,也沒去管女兒的死活。
再見她,是她十二歲那年。
她臉色蒼白,一身瘦弱地站在我面前,緊緊拉著我的手祈求:「媽媽,我什麼都會做,你就留我在你身邊好不好?」
那時的我日子艱難。
靠著擺地攤度日,再加上羅川花銷大,掙的遠遠不夠花,哪來的錢養另外的孩子?
再說了羅大鵬在外花天酒地,憑什麼我替他養女兒?
我甩開她的手,殘忍拒絕:「你去找你爸!」
「我爸他不管我,爺爺奶奶讓我輟學去打工,可我還想上學。」
「與我無關,你自己想辦法!」
被我無情拒絕之後,昕昕就走了。
臨走前,她看著我,眼神麻木而絕望。
「你們都不愛我,為什麼要生我?」
2
再次見到昕昕,是在我跳Ṫū⁻樓之後。
從十二樓跳下來,我的肉體整個變形,支離破碎。
所有人都驚恐地退避三舍,親兒子羅川更是破口大罵:「這個瘋婆子,我當初就說將她送去精神病醫院,你們非不聽,這下好了,好好的婚禮被破壞,真是晦氣!」
我的魂魄就飄在他身後,聽了他的話,雙眼通紅,想化作厲鬼掐死他。
就在這時,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現。
她蹲在我支離破碎的肉體前,脫下身上的衣服,輕輕將我遮住,隨後對一旁警察道:「這是我母親,請允許我將她帶走收殓下葬。」
我的喪事是昕昕辦的。
她沒錢,借了些錢替我買了棺木下的葬。
那時候的我才知道她已經重病許久,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3
抱著女兒痛哭一場之後,我情緒也平靜許多。
看著瘦弱的女兒,想到平時有好吃好喝的都先給了兒子羅川,心裡愈發愧疚。
於是牽了她的小手:「走,媽媽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我以為昕昕會很開心,可誰知她一臉驚慌。
拼命地搖頭,眼淚也流了出來。
「媽媽,我不要吃好吃的,你別不要我。」
我一怔,心口一陣窒息的痛。
哽咽著跟她解釋:「媽媽要你,媽媽隻要我的昕昕,昕昕別怕。」
不被愛的孩子總是沒安全感。
格外敏感,也會格外懂事。
我從未單獨帶昕昕出去吃過飯。
每次都是羅川想吃什麼,也順帶將她捎上。
甚至有的時候,羅川想吃的東西很貴,我隻會帶他一個人去。
羅川好顯擺,每次吃完回來會跟昕昕說。
昕昕也不在意,隻說:「沒事的媽媽,我不喜歡吃。」
那個時候的我,不會去在意她的感受。
隻覺得一個女孩子,不配吃那麼貴的東西。
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甚至讓我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
4
我帶昕昕去吃了她從未吃過的必勝客。
這是她第一次吃牛排意面,開心得不得了,從店裡出來,路過一家童裝店,我又進去給她挑了幾身衣服。
看著女兒開心幸福的笑,我也跟著開心起來。
我們吃完飯前腳到家,後腳羅川也回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他那幫狐朋狗友。
一進門就衝我嚷嚷:「我朋友來了,你趕緊做幾樣好菜,做好叫我們。」
說著衝那群人招呼道:「走走走,去我房間玩遊戲。」
一群人蜂擁著進了他的房間,房門關了又開。
羅川走出來,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依舊坐在沙發上沒動的我。
「你還坐著幹什麼?」
不等我開口,又一臉煩躁:「算了,別做了,給我們叫外賣吧?麥當勞就行,別忘了點飲料。」
說著又進了房間。
我坐著依舊沒動,連手機都沒拿。
半個小時後,羅川再次走了出來。
他找了一圈沒看到外賣,問我:「我讓你叫的外賣呢?」
我正在看電視,聞言連頭也沒抬:「沒叫。」
他一聽,怒了。
「我讓你叫外賣你為什麼不叫?你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沒看到我朋友……」
我起身一個箭步衝到他跟前,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羅川被我一巴掌給打蒙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傻了眼。
從小到大,我連一個手指頭都不舍得動他,現在突然給了他一巴掌,他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聽到動靜,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從房間裡湧了出來。
看到我們母子發生衝突,都是人精,無一人敢吭聲,都灰溜溜地走了。
大概是我讓他在朋友面前丟了人。
待他們走後,羅川立馬衝我大吼大叫起來。
「你打我?你敢打我?」他說著握著拳頭就朝我衝過來。
昕昕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她是咱媽。」
羅川一把將她甩開,對著我暴跳如雷:「你憑什麼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看著眼前毫無教養、目無尊長、對我大呼小叫的兒子,想起上一世,他也是這般。
但我依舊對他掏心掏肺,想著等他長大便懂事了。
其實現在的他已經十五了。
十五的孩子,怎會不懂事?
他就是天生的壞種。
和他爸羅大鵬一個樣!
5
我懶得搭理他。
直接拿起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羅大鵬。
手機開的免提,當著兩個孩子的面。
「你什麼時候來接羅川?」
羅大鵬聲音傳來:「我一會兒開車去接他。」
掛了電話,我看向有些疑惑的羅川,冷聲道:「我和你爸今天辦了離婚,你爸要你,我要昕昕,你收拾一下你的東西,你爸一會兒來接你。」
原本還一臉不爽的羅川,一聽這話興奮起來。
「太好了,我爸有錢,我跟著我爸吃香的喝辣的,哪像你這個窮鬼,吃個外賣都不舍得點?」
我懶得搭理他。
心裡卻冷笑,一個月後,他爸就會娶餘姍。
餘姍肚子裡已經有了種,且生下來是個男孩。
羅大鵬是挺有錢。
但後媽當家,這一世我倒要看看羅川還能不能親熱地對餘姍叫一聲媽?
6
正是暑假。
次日一早,我便帶著昕昕坐高鐵回了我媽家。
娘家距離泰城八百多公裡,坐高鐵五個小時,又輾轉一個多小時的汽車才到家。
我爸去年意外去世,家中隻剩下我媽一人。
我領著昕昕敲響了大門,裡面卻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昕昕不明所以,意外地看我一眼。
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撫。
門很快打開,我看著站在門內隻穿了一條短褲光著脊背的陌生男人,心裡冷笑不止。
臉上卻佯裝疑惑:「你是誰?」
對方看著我,語氣很兇:「你誰呀?大中午地敲我家門幹什麼?」
「你家?」我抬手指了指門牌號,「可這明明是我家。」
對方一臉不耐煩:「走走走,趕緊走,哪兒來滾哪兒去。」
說著作勢要關門。
我一把攔住他:「我是柳建忠的女兒……」
我的話剛開口,那人臉色一變。
不等我把話說完,他「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我再敲門,裡面毫無動靜。
於是,我掏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那頭一直沒接,再打就關機。
不得已,我隻好報了警。
片區派出所就在附近,警察來得很快。
「你報的警?」
「是,我家裡進了賊,我媽聯系不上,我很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7
警察一來,我媽的門就開了。
我站在門口。
我媽走過來,一句話沒說,甩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周圍人都驚呆了。
警察一把將我媽推開,厲呵一聲:「做什麼?」
我媽用手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狼心狗肺的東西,誰讓你報警的?」
我捂著紅腫的臉,哽咽出聲:「我敲門不開Ṭŭ̀₍,打你電話不接,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一旁圍觀的人群裡有人出聲:「馮桂芝,你也太不講究了,女兒那麼老遠地趕回來,你連門都不開。」
有人搭腔:「她家老柳這才死了不到半年,野男人就領進門了,她講究個屁呀。」
「唉,可憐的老柳,勞累一輩子買了套房,人累死了這房子卻讓其他男人住了,我要是老柳,做鬼也要拉個墊背的。」
我低垂著眉眼,一語不發。
我爸是開大貨車的,一年十二個月,有十一個月在外拉貨跑長途。
我媽不甘寂寞,在外面找了男人。
我爸過世才不到半年,她就讓那人住進我爸辛苦一輩子才買下的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裡。
上一世,因為嫁得遠,這些我並不知情。
直到幾年後,房子被那男人騙走,我媽身無分文被趕出來,我這才得知真相。
但為時已晚。
所以這一世,在一切還沒變得很糟糕之前,我回來了。
警察走了。
我也帶著女兒進了屋。
我媽陰著臉坐在沙發上,那男人就坐在她身邊,一邊安慰她一邊拿不贊同的眼神看我:「你媽生你養你一場,你就這麼對她?」
我覺得挺好笑,輕聲反問一句:「你算哪根蔥?」
來教訓我?
「你……」那男人氣得不輕,「你還真是沒教養!」
我一臉冷嘲熱諷:「你倒是挺有教養,四十多歲的男人正事不幹,天天圍著一個老女人轉……」
我停頓了下,隨後恍然:「你不會圖我家的房子吧?」
那男人表情一噎。
心裡有鬼,說話也結巴起來:「你……你胡說什麼,我和你媽是真愛……」
「撲哧……」
我回頭一看,是我女兒昕昕。
她捂著小嘴,看著那男人,很好笑地問了一句:「我姥姥都六十了耶,你愛她什麼?」
8
我媽不愛我,但心裡還是顧忌著八歲的昕昕。
於是就先讓那男人走了。
那男人走的時候,一臉不情願地在我媽面前撒嬌:「沒有你,我晚上睡不著怎麼辦?」
我:「……」
我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差點沒惡心死。
奶奶的,為了一套房子,這男人還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男人走後,屋子裡陷入沉默。
我媽也沒理我,轉身進了自己臥室。
我將行李箱一放,就帶著昕昕出門買菜。
買了菜做好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我媽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不太好:「吃了飯你倆趕緊走。」
「我暫時不走了。」
「你不走了?」我媽聲音突然拔高,聲音尖銳,「你什麼意思?」
我抬頭看她,一臉平靜:「我和羅大鵬離婚了!」
一句話,讓我媽「噌」地站了起來。
「你和羅大鵬離婚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先和我商量?那羅大鵬開公司買了別墅,日子好過了你就離婚,柳薔,你腦子有病是吧?」
我笑了,一臉嘲諷:「我和你商量?你把野男人帶進我爸辛苦買的房子裡的時候,有沒有和我商量?」
「你……」
「你就是再迫不及待,我爸才過世半年,你也得再忍忍……」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酸澀,「他臨死前,為了給你留下一筆養老錢,連止疼藥都不舍得用……」
想到我爸臨死前骨瘦嶙峋、被病痛折磨得連水都喝不下的時候,他心裡想的念的都是我媽。
哪怕在咽氣的那一刻,還緊緊拉著我的手,不放心地叮囑:「你媽從未經歷過大事,我死後,她恐怕會傷心難過,你多回來陪陪她……」
可我媽沒良心啊。
我爸過世不到半個月,她就和朋友出門旅遊,打著散心的名義。
再回來,身邊就多了一個野男人。
這才不到半年,她就讓那男人住進了我家。
家裡的一切,都是我爸用命一分一分掙回來的。
我爸終於累死了,卻便宜了其他男人。
我心中悲哀又憤怒!
悲哀我爸付出!
憤怒我媽的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