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奪將我打橫抱起,他從容地走到床榻邊將我放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解開自己袖口上的暗扣:「放心吧姐姐,保證會讓你終生難忘的。」
我突然有點後悔了,但這種時候決不能慫。
於是我也假裝遊刃有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帶:「用嘴解開。」
說完我心都要跳出胸膛了,這可真是玩了個大的。
我怎麼沒發現自己還能這麼野呢。
鬱奪注視著我的眼睛慢慢俯身,我隻覺得整個身體泛著酥麻。
完嘍,這下誰吃誰可以說是十分明朗嘍。
9
擁有終生難忘的一夜之後,我揉了揉酸軟的腰起身找衣服穿。
鬱奪坐在床上,眼神復雜。
這事兒確實挺消耗體力,我也很想溫香軟玉地躺他懷裡,然後耳鬢廝磨一番,弄點情趣。
可惜我是個殺手,還是殺手排行榜上前十的殺手。
要時刻保持能支撐自己逃跑的體力,這是殺手的必修課。
「姐姐,睡完提褲子就走,未免太無情了吧?」鬱奪語氣哀怨。
我安撫他:「我有急事兒,下次咱們再快活。」
說話間我把衣服穿好,順手捶了兩下腰,鬱奪噗嗤一笑,從榻上下來將我圈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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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去找你們閣主問個清楚,可你現在不是狀態最好的時候,閣中高手如雲,如此貿然前去,你就沒考慮過後果嗎?」
他娓娓道來,呼吸溫熱噴灑在我耳畔。
我直覺危險,趕緊遠離他,默念了好幾遍「色即是空」。
「好歹從小在殺手堆裡長大的,我也是很有人氣的好嗎?」
目前為止活著的殺手和我都有些交情,不會那麼輕易對我出手,何況現任閣主剛上任兩年,性格怪僻,完全不得人心,殺了他就殺了他,應該沒什麼大礙。
當然這些話和鬱奪一個暗衛就沒必要說了,我問他:「你前主子死了,今後有什麼打算?」
他興致勃勃:「不如我也做殺手,給姐姐當搭檔,怎麼樣?」
我搖搖頭:「你身手不錯,但是太正統,當殺手肯定沒戲,不妨試試去皇宮當暗衛呢?」
他瞬間興致缺缺:「哦,皇宮啊,我知道了。」
小脾氣來得挺快,還挺招人喜歡。
我按著他的後腦勺在他嘴唇上嘬了一口,然後心滿意足,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隻聽身後的鬱奪含笑的聲音:「姐姐,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10
回到閣中,我直奔主堂,往日總會坐那兒扮鬼的閣主居然不在。
清風閣隻是個領任務接任務的地方,我們都有各自的住所,十分隱蔽,互不相通。
偶爾碰到打聲招呼,感慨一句你也沒死,真是有福,這就算過去了。
雖然閣中常年安靜,但今天這份安靜讓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夜明珠,你來了。」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閣主還是那身裝扮緩緩進門。
我盯著那面具,像是要把底下的人看穿。
「閣主,齊王我已經殺了,散愁的解藥呢?」
這次他倒是很好說話,抬手扔給我一個小瓶子,我打開數了一下,一共十二顆。
看來是一個月一顆的意思。
我從不記得老閣主每月給我吃過什麼東西,於是直截了當地問他:「給我下毒是老閣主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閣主沉默了一會兒,我懷疑他是在猶豫說哪個答案能躲過一劫。
「我要是說是老閣主……」
我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會信?」
「那我要是說是我……」
我冷哼一聲:「看來你準備好受死了。」
閣主擺動著他的大黑袍:「我也是有苦衷的,總之你要先冷靜,我要是死了,你可就沒解藥了。」
「散愁會發作十二次,一次比一次噬心刻骨,直到最後腐蝕掉的血肉從七竅中流出,死得很不體面。」
我氣得牙痒痒,殺又不能殺,但是……今天的閣主好似和以往不太一樣。
以往給人更多的感覺是敷衍,除非必要,一句話都想多說,一刻鍾都不想多待。
今天,話密得很,還貪生怕死,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殺手組織的首領,反倒像是被假冒的。
等等……假冒?
11
我狐疑地盯著閣主,越看越覺得他好像在心虛。
可惜就算現在弄明白了,好像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如今十二個月的解藥已經拿到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行吧,那我就先留你一命,你最好給自己安排好後事。」
閣主小聲反駁:「那明明叫後路。」
我懶得聽他說話,臨走前還故意回頭嚇了他一下。
黑袍哆嗦得很明顯,這閣主明明怕成這樣,還硬要在這裡假扮,都不知道圖啥。
我的人生信條,隻要你苟得住,很多事情都能如願。
畢竟你不做,總有人做。
所以我現在有點闲……闲不下來了啊!
張榜通緝這畫裡頭纖毫畢現的人竟然是我。
「夜明珠,若有線索,賞銀三千兩。」
居然比我接一單還貴五百,有時候真的很想出賣自己。
但玩歸玩鬧歸鬧,我的畫像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我執行任務的時候從不露臉,走在街上也挺正常,沒被人說過「你好像個殺手哎」這種話。
去閣中確實不做遮擋,可那都是我的手足兄弟,不可能出賣我的……吧?
就在我思考之時,神兵天降,幾個一看就是高手的紫衣人將我圍住。
這是皇宮暗衛的統一制服。
然後我就在裡頭看到了一個熟人。
「鬱奪?」
「姐姐做什麼這麼吃驚,不是你讓我去試試應聘皇宮暗衛嗎?我這不就上崗了。」
你上崗得也太快了吧!
皇宮招人可以這麼草率的嗎?早知道這樣我也去當暗衛多好!
鬱奪笑得燦爛:「我們幾個是奉命來捉你的,姐姐小心了。」
話音落下,五人同時向我發起進攻,百姓們被隨後趕來的官兵驅散,完全不給我混入人群逃跑的機會。
這些暗衛的實力齊王府那群草包可比不了。
我一打二打個平手倒不費力,現在是他們五個圍毆我一個,我漸漸吃力落於下風,一個不察被人在胳膊上劃了一刀,鮮血頓時染透了衣衫。
「廢物。」鬱奪突然收手呵斥道。
說我呢?我不至於吧,狀態不好還堅持這麼長時間,我可是要給自己誇誇的。
那劃傷我的人立刻跪地求饒:「督主息怒!」
我看向他跪倒的方向。
鬱奪?!督主?!
在我一臉懵逼的情況下鬱奪捧起我的胳膊查看傷口,頭也不抬地對著那人說道:「是你們首領說的吧,趁我不注意,殺了夜明珠。」
那人渾身一震,低頭狡辯:「並非首領的意思,是屬下剛才失誤,一切都是屬下的錯,還請督主責罰。」
「責罰?好啊,」鬱奪涼飕飕地說,「來人,把他押入水牢。」
水牢這地方有多殘酷連我都聽說過,犯了這點小錯就要進水牢,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姐姐,我們回去治療吧。」他笑眯眯地說。
說實話,我現在不是感慨自己被抓了,也不是擔憂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被處死了。
我在乎的,是鬱奪騙了我。
督查署和暗衛署都是直屬皇帝的機構,前者監察百官,後者聽命行事,督查署有皇帝同意的調遣暗衛的權力,而督察署的最高官職,自然就是督主。
多麼位高權重的一個人,居然為了騙我使出這些手段,真不知該說自己魅力無邊,還是該笑自己是個絕無僅有的大傻子。
12
我還是被鬱奪帶走了,原因無他,反抗無效。
鬱奪將我帶到了一處十分豪華的庭院,據說這是他家。
雖然大夫在一旁候著,但他還是親自為我上藥包扎。
我全程沒看他,更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確認沒問題之後,鬱奪把大夫送出了門,我這才抬頭細細打量著這間屋子。
屋內靜雅不失華麗,桌子是用金絲楠木做的,我隻認識這一個,照這麼看,其他家具估計也是造價不菲。
「真不知道他騙我到底有什麼意思。」我嘟囔著,正好被回來的鬱奪聽到了。
他走到我身旁坐下,眨著那雙委屈的狗狗眼說道:「姐姐,你生我氣了嗎?」
我沒接話:「不是要抓夜明珠嗎?現在抓來了,要讓我以死謝罪嗎?」
鬱奪抬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臉上,撒嬌般蹭了蹭:「怎麼會呢,齊王死有餘辜,我的夜明珠是功臣才對。」
鬱奪說他潛入齊王府也是計劃的一部分,本來想著如果殺手殺不了齊王的話,那他就趁亂下手,反正齊王橫豎都是要死。
但沒承想躲在床底的時候遇上了我,他暫時不能暴露身份,無奈隻能撤退。
「那你又是給我下迷香,又是要把我封棺的,幹什麼呢,瘋病犯了?」
鬱奪抬眼看我,這一眼看得我心驚肉跳。
他幽幽說道:「看來姐姐還是沒把我們初相識那晚的事情想起來啊。」
我心裡開始打鼓,那晚做了什麼能讓鬱奪咬牙切齒恨成這個樣子。
「等等——」我的腦子突然開竅了,「你怎麼會知道有殺手要殺齊王。」
鬱奪微微一笑:「因為去清風閣買殺手的正是我啊。」
「一為刺探,沒買到殺手我們也有別的辦法,而你們的閣主,為了這百兩黃金無視閣規;二為判斷,姐姐你說,連親王的命都敢接,皇帝還能容許清風閣的存在嗎?」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能!」
他軟軟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說:「所以,我把你們這位不仁不義的新閣主給殺了。」
「但是一個清風閣消失了,就會有更多的殺手組織再出現,為了方便管理,不如將清風閣也收歸於陛下所有。」
13
我拿出假閣主給的藥瓶,那豈不是給了我假藥?
鬱奪倒出來一個在手心,舉到我的嘴邊,說道:「這些藥全都是解藥,隻用吃一個散愁就能被解了。」
看來是當時假閣主急中生智,怕被我殺了但又不得不給我解藥而編出來的謊話。
我要伸手去拿,卻被鬱奪的另一隻手拂下,他說:「用嘴。」
我腦袋騰地一下紅透了,恨不得自己能暈過去。
鬱奪噗嗤一聲笑出來,無奈將藥粒夾在手指間:「怎麼會害羞成這個樣子,張嘴總行了吧。」
從他手裡吃了藥,我覺得有些困頓,便說要休息。
「我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醒了就叫嬤嬤做你想吃的。」
我迷迷糊糊地點頭,慢慢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鬱奪還沒有回家,嬤嬤倒確實守在門口。
我說:「你好嬸嬸,我想吃肉,謝謝。」
嬤嬤冷哼了一聲。
在哼我嗎?我還挺有禮貌來著。
「大人平日隻吃素食,不沾葷腥,所以府裡不曾有肉,姑娘還是吃素吧。」
「我不信。」我義正詞嚴地說,「隻吃素的人不可能有那種體力,你少诓我。」
我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嬤嬤不屑說道:「不就是從弱扶樓贖出來的妓子嗎?」
「首先感謝你對我容貌的肯定,」然後我一個閃身出現在嬤嬤身後,抬手掐住了她的命門,「其次,我是殺手來的。」
嬤嬤嚇得渾身顫抖,看到來人跟看到救星一樣,幹嚎起來:「督主大人救命,這女子竟然是個殺手啊!」
鬱奪牽起我的手,嘆了口氣:「你說你惹她幹嘛。」
「而且我竟不知嬤嬤你還有兩副面孔呢,從今日起你不用在府中伺候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大人,我可是太後——」
她號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鬱奪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嬤嬤被帶走了。
我有點兒別扭:「她剛才說太後什麼的,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沒有,」鬱奪笑著拍了拍我的手背,「你若是被氣走了,那對我來說才是天大的麻煩。」
「你這麼說……」
掌燈的丫鬟退下後,我才繼續說道:「說得好像你非常喜歡我一樣。」
鬱奪承認:「確實如此。」
我有些驚訝但是又有些意料之中,最重要的是:「每次提起初遇你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現在這是釋然了嗎?」
「說什麼大卸八塊呢,我可未這麼想過,隻是有些生氣罷了。」
他將我摟在懷裡:「你現在可以不用再接任務殺人了,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做,沒準兒在這個過程中,你會慢慢喜歡上我。」
「啊?」我有點莫名其妙地和他對視,「我沒說不喜歡你啊。」
見第一眼就把人拐上床雖然忘記了,後來再見我還對他放水。
這不是純粹的一見鍾情又鍾情嘛。
「既然你說我想做的事你都會陪我去做,那我就不著急慢慢想吧。」
「隻是督主大人,我餓了,想吃肉。」
鬱奪笑得嘴都要爛了:「有,有酒有肉,姐姐敞開了吃吧。」
以後都不用抱著橫死的決心活下去了嗎?
我看著鬱奪,他的眼神繾綣眷戀,是非常喜歡我。
我滿意地想,如果他以後不喜歡我了的話,我就打到他再次喜歡吧。
果然女人還是要有力量才行吶。
番外——那一夜(鬱奪視角)
今夜在弱扶樓有條大魚要收網,為防止意外,我也跟來看著。
結果剛進樓裡就被一個渾身酒氣的女人抱了個滿懷。
老鸨不認識我, 但認識她,好說好哄地想讓她趕緊松開我。
「我不要, 這是長得最好看的, 我就點他,閉嘴開價!」
她力氣大得要命,我掙脫不了, 被勒得生疼。
我低頭看她, 她迷蒙著一雙醉眼, 也在抬頭看我,似乎越看越滿意, 傻笑著在我胸前蹭了蹭。
老這樣也不是回事兒,我問老鸨:「她叫什麼名字?」
「這位是明珠姑娘,咱們樓裡的老主顧了。」
我緩下聲音說道:「明珠姑娘, 你勒疼我了。」
她果然聽著了, 稍稍放松了力氣。
但還是不依不饒地挽著我的胳膊:「姐姐很有錢的, 陪我說說話, 我給你好多錢。」
老鸨無奈也在一旁勸我:「這位姑娘確實出手大方,公子若有空闲,不如陪陪她吧。」
橫豎是被醉鬼給纏上了,我隻好讓老鸨給準備了一個雅間。
我很無奈:「那你說怎麼辦?」
「(怪」我故意逗她:「你有多少錢?」
明珠噓了一聲:「現在還不能說,幹我們這行兒的,最怕的就是人死了, 錢沒花了。」
「不過我比較怕人死了, 還沒快活過一回,春宮圖裡都說了,那事兒欲仙欲死, 你的臉太合我心意了,你陪我吧?」
她實在大膽,但是我不討厭, 等她酒醒我對她負責便是。
於是我點點頭:「好, 你別後悔就行。」
「我肯定是不會後悔,但是你會後悔嗎?你叫什麼名字?我之後真的會把錢都給你。」
我告訴她:「我叫鬱奪, 蔥鬱的鬱, 搶奪的奪。」
「鬱奪……我第一次有點緊張,可以按照我的想法來嗎?」
誰不是第一次?但我畢竟是個男人, 怎麼可能這點兒要求都不答應, 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然後我就被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
這醉醺醺的女人一邊扒我衣服一邊安慰我:「別怕, 姐姐不會讓你疼的。」
我咬牙切齒讓她給我解開,她卻充耳不聞, 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險些憋瘋了。
而她完事兒之後一臉餍足, 留下銀票便消失在窗口。
幸好我被屬下找到的時候已經費力解開了繩子,不然我大概會殺了所有人滅口。
我讓屬下去查這個叫明珠的女人,務必事無巨細查清楚。
沒想到一查就查出了好東西, 她竟然是清風閣的殺手夜明珠。
怪不得我會一見鍾情,這麼看來,暗衛和殺手簡直就是絕配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