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包湿紙巾給周煜澤擦去臉上的灰塵。
「顧亭昭就是個瘋子,他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啊?」
「他看姐姐對我好,嫉妒壞了,想要挑戰我唄。」周煜澤揮了揮拳頭,「不過還好我大獲全勝!」
「死綠茶,你還真是耀武揚威啊。」門口傳來顧亭昭的冷哼。
他的樣子比周煜澤更嚇人,兩隻手都打了石膏,左眼腫得發紫。
我幸災樂禍,希望顧亭昭臉上的傷永遠無法痊愈。
長得和隋策這麼像,你也配嗎?
阮心在一旁扶著他,表情很不情願。
顧亭昭向我投來憂鬱的眼光。
「我被他打成這樣,你難道不心疼我嗎?」
我翻了個白眼。
「這叫惡人有惡報。您一把老骨頭了,打架打不過年輕人,不是很正常?」
「再說了,你的白月光不就在你身邊,還需要我來心疼嗎?」
顧亭昭竟然變得激動起來:
「曉曉,你是不是吃醋了?好,我馬上就讓她走。」
話音剛落,他就狠狠地甩開阮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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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遠點,你在這,讓我感到惡心。」
阮心抹著眼淚,飛快地跑開了。
顧亭昭動作幅度太大,又失去了攙扶,他一下子站不穩,摔了個屁股墩。
兩隻手都打了石膏,他在地上蠕動,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曉曉,你來幫我一下可以嗎?我太痛了。」
我向顧亭昭走去,他的眼睛裡漸漸流露出喜悅。
這次換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亭昭,我由衷建議,你不該看外科的,而是應該去看看精神科。」
我毫不留情地關門,把這條蠕動的蛆蟲鎖在了門外。
13
因為還需要休養,周煜澤 23 歲的生日也隻能在醫院度過了。
我不知道要送他什麼禮物好,思來想去,最後親手為他制作了一個蛋糕。
周煜澤很高興,給蛋糕拍了很多照片。
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別拍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看。」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寶貴的禮物了。」
周煜澤珍重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首飾盒:
「姐姐,這是我自己做的,早就想送給你了,但是一直都沒找到機會。」
我打開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條铂金手鏈,中間的小熊掛件閃閃發光。
「你過生日,怎麼還送我禮物啊?」
周煜澤眼睛亮亮地看著我:「今天我收到了很多祝福。我覺得我已經足夠開心了,所以我想把所有的幸運,全部都送給姐姐。」
「玉镯還是戴在左手,手鏈戴在右手。姐姐,這樣可以嗎?」
周煜澤的體貼如同細密春雨,湿潤了我的心牆。
我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要親自給姐姐戴上。」
周煜澤還打著石膏,但他堅持用那隻可以活動的手,笨拙地為我戴上了手鏈。
14
周煜澤說蛋糕要配可樂才好,而他的想法被我嚴詞拒絕。
我毅然出門,去給他接白開水。
但我發現,我根本不知道茶水間在哪裡。
我看著構造圖,在醫院的走廊裡繞來繞去。
隻是沒想到,又遇到老熟人了。
阮心正跟醫生激烈地爭辯著。隻是隔太遠,聽不清在說什麼。
之後來了一個男的,把阮心摟進了懷裡。而阮心親密地靠在他肩膀上。
我大吃一驚,這男的我很眼熟,他是顧亭昭身邊最忠實的跟班,也是在朋友圈發「恭迎心心姐回國」的那個人。
這是什麼戲碼,嫂子愛上小弟?
我躲到牆角,偷偷拍了張照片。
我抬頭一看,牆上掛著科室的名牌。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婦產科」。
15
我當起了偵探。
我發現阮心和那個男的尤其喜歡在茶水間約會。
阮心總是向他抱怨,說顧亭昭一反常態,對她特別冷淡。而且顧亭昭還有暴力傾向,讓她很害怕。
而男跟班似乎也對顧亭昭早有不滿,他說討厭顧亭昭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兩個人往往會在辱罵顧亭昭之後熱情擁吻。
我也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了那天婦產科事件的真相。
一天顧亭昭喝得爛醉,又對阮心惡語相向。
而男跟班正好看到阮心在哭泣,對她細心安慰。
情到濃時,兩個人去開房了。
就是那一次,正好懷上了孩子。
16
過了一個多月,周煜澤手臂上的石膏終於可以拆除,我陪他一起來到醫院。
周煜澤進了診室,我獨自一人在外面等他。
而旁邊的門一開,剛拆完石膏的顧亭昭正好走出來。
我想裝沒看見,但是顧亭昭直接坐到了我旁邊。
「曉曉,我們談談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見我沒說話,顧亭昭低垂著頭,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每一天都過得很痛苦。我始終忘不掉你離開時傷心的表情,我很後悔傷你這麼深。」
「我才發現,其實我早就已經愛上你了,而我隻是固執地以為我愛的是阮心。」
「你對我越好,我就越是患得患失,所以才那樣羞辱你,隻有一次次地證明你不會離開我,我才會獲得安全感。對不起,曉曉,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
說到最後,他已經哽咽。
「曉曉,我們復合,好嗎?」
我看著他落魄的樣子:
「我覺得你的道歉還不夠有誠意,要不你給我跪一個吧。」
顧亭昭沉默了。
「……如果我下跪,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可以考慮。」
顧亭昭嘴唇緊抿,神色很糾結。
終於,他無言地跪下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蹲下去拍拍他的臉:
「分手那天,你叫我不要像隻哈巴狗一樣,又到你面前搖尾巴。沒想到,這句居然在你身上應驗了。」
「今天看到你這副可憐樣,真是大快人心啊。」
「實話和你說,我從沒愛過你,隻是一直把你當隋策的替身而已。除了這張臉,你身上也找不出什麼別的優點了。」
「你給過我的傷害,也不是你簡單的道歉和一個下跪能補償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拿出手機,一張一張地給他看那些親密照片。
我輕描淡寫地向顧亭昭投下最後一顆炸彈:
「你的白月光和你的好哥們早就瞞著你,開始地下情了。對了,她還懷孕了。」
我站起來,一腳踢在顧亭昭的心窩上。
而顧亭昭已經滿臉蒼白,呆滯地躺在地上,像一條死魚。
「顧亭昭,眾叛親離,都是你咎由自取。」
周煜澤甩手從診室出來,看到顧亭昭,他「嘶」了一聲。
「廢品哥怎麼真成廢品了。」
17
最近實在是經歷了太多,而徹底擺脫顧亭昭,仿佛是重生了一般。
我又回了老街。
盡管這裡已經被機器摧毀得面目全非,但我依舊輕車熟路,找到了我和隋策曾一起居住的那棟樓的遺跡。
在磚瓦的碎片中,我發現正有點點白色冒出來。
是雪白的小雛菊,它們在風中搖曳,像天使落下的羽毛。
我感受到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
隋策,雛菊是不是在替你訴說心語呢?
晚上,我夢到我和隋策回到了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我們一起吃燭光晚餐,我調皮地把奶油抹滿他的臉。
他隻是寵溺地笑,把玉镯戴上了我的左手。
我們在橋上散步。
那個在現實中溺水的小孩,被父母呵斥著帶離了江邊。
而隋策也沒有因為救他而喪命。
真好。
我和隋策牽手,望著江流倒映出城市的璀璨燈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隋策在輕聲喚我的名字。
我才發現,隋策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透明。
我驚恐地想要挽留他。他摸了摸我的頭。
他說:「曉曉,在回憶中停留得足夠久了,向前走吧。」
隋策變成片片光點。我用手去捕捉,然而光點被風一吹即散。
夢醒了。
窗外仍是深夜,原來那麼漫長的美夢在現實中隻是片刻。
我又失眠了。
18
依照夢的指引,我嘗試著開啟全新的生活。
咖啡廳的生意越來越好,我計劃租一個更大的店面。
之前對山區女童的資助也有了回音,我列了單子,準備繼續捐助。
周末也變得忙碌,我愛上了自駕遊,而周煜澤自告奮勇,來充當司機。
偶爾我也會陪周煜澤去參加他們車隊的賽車比賽。
自駕時,周煜澤會把車速放得很慢;而在賽道上馳騁,周煜澤永遠是最快也最穩的第一名。
日子就這樣簡單地過去,我享受這樣簡單的安寧。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在夏至那一天,周煜澤約我出去。
我沒有想到,他替我修復手镯時所說的「小小的願望」,隻是要我陪他去遊樂園玩一圈而已。
我坐在出租車上, 而電臺裡正循環播放一條新聞。
「顧氏集團公子在大街上持刀傷人,構成故意傷害罪, 判刑兩年。據悉,此案與情感糾紛相關。」
司機感慨:「這個小伙子,太瘋魔咯。」
我附和他:「可不是嗎。」
一下車, 我就看到了周煜澤。
他長得高,外形又陽光帥氣,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他向我揮手,興奮地跑過來。
他遞給我一個小熊模樣的氫氣球:「姐姐, 送給你!」
我把它系在了手指上。
氣球隨著風擺來擺去, 像小尾巴一樣跟在我們身後。
周煜澤一口一個「姐姐」, 又是撐傘給我遮陽,又是排長隊買票。
我看他馬上又要去買冰淇淋,趕緊阻止:
「不是說好今天是我陪你的嗎?你別再為了我忙來忙去了。」
周煜澤的額頭上已經滲出汗珠,但他卻毫不在意地一笑:
「這都是我應該為姐姐做的啊。」
他指著摩天輪, 滿懷期待地看我:「姐姐,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好。」
19
顧亭昭緩緩坐直,眉毛一挑,他對我招了招手:「過來。」
「「「」同時,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也隻剩下了我和周煜澤兩個人。
我有種預感, 周煜澤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對我說。
摩天輪慢慢升高, 周煜澤坐到了我的旁邊,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舊舊的小熊玩偶,但是它很幹淨, 看得出來主人很愛護它。
「姐姐,你還記得它嗎?」
「這是前年的樂園紀念品嗎?那個時候我就在這裡工作。」
周煜澤認真地點頭:「對哦, 就在前年的夏至,姐姐給了我這個玩偶。」
他垂眸,神色帶上了一絲落寞。
「我從孤兒院被帶回周家,就是那個時候, 我知道了我是私生子。」
「沒有想象中的親情,隻有勾心鬥角。」
周煜澤抬起頭,對我綻放出一個笑容。
「我和他們爭吵離開,心情很差。但是我很幸運,在這裡遇到了姐姐,你送了我紀念品, 還叫我不要再難過,來到樂園就應該開開心心。」
「很早的時候, 姐姐就治愈了我, 像陽光一樣。」
周煜澤的感情熾烈而直接,而他臉上的期待十分明顯。
我輕聲說:「我心裡已經住著一個人了, 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知道啊。姐姐的玉镯就是那個人送的吧?沒關系的,就像小熊手鏈一樣,戴在右手也很好。隻要姐姐心裡能有一點點位置留給我,我就很滿足了。」
「姐姐治愈了我, 而我也想在接下來的時光裡保護姐姐。」
「姐姐, 我喜歡你很久了。請問可以給我追求你的機會嗎?」
我恍然想到,好像在每一次我失落的時候,周煜澤都用他獨特的方式守護著我。
其實,你已經保護過我很多次了。
就在這時,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點。
我把手指上的小熊氫氣球解下,系到了他的右手手腕上。
「這樣,我們的右手上就都有小熊了。」
「以後就請多多指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