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有人曝出我教唆他人毆打同學,還因為之前那件事情沒站出來,讓不少人蒙受不白之冤,受到侮辱。
視頻裡,一個女生聲嘶力竭地哭訴著自己的遭遇,臉上的黑青更是佐證了她的話。
「太可惡了!」
「我說呢,為什麼別人不拍,偏偏拍到她的屁股。」
「收回我的話,那個大腚我愛不起。」
「那女生長得文文靜靜的,幹的竟然是這種惡心事。」
……
她的評論區下一片聲討我的正義景象,而我的評論區下是罵爹喊娘恨不得我去死的慘狀。
我緊握著手機看著他們的攻擊,席弘氏蹙著眉把手機拿了過去:「別看了。」
我顫顫巍巍地問他:「我又得被揍嗎?」
對我來說,網絡上的攻擊遠遠沒有砸在自己身上的拳頭可怕,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會讓人疼的。
校草和校霸仍然混得風生水起,帶著以前加入他們的小弟小妹們公開聲明,我已經被踢出他們的隊伍。
言外之意就是,誰想揍我誰就能揍,沒有人像上次那樣替我報仇了。
班裡的同學偷偷扭頭看我,念叨著我的事情。
有之前被兩個聯盟欺負過的同班女生,也將罪名安在了我身上。
趁放學的時候,她把我堵在了教室裡,板凳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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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如果做什麼都有代價,我希望是一次性的,而不是再三再四地讓我感受真正的毒打。
絕望之際,席弘氏擋在了我的身上,搶過那把凳子摔了回去。
同學似乎很驚訝,呆愣地張嘴看著席弘氏:「你……」
席弘氏不理她,將噤若寒蟬的我拽離這裡。
「你沒事吧?」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我和席弘氏都是班裡不起眼的同學,他今天公然擋在我前面,少不了被別人報復。
我急促的腳步一頓:「沒事。」
沒有一個人不會對拯救自己的人產生好感,如果之前我對席弘氏的喜歡基於皮囊之上,那我現在看著平平無常甚至有些呆板的他,心裡也泛起了情愫。
我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向他確認:「你會一直陪著我?」
席弘氏撇開和我對視的眼睛,繼續往前走。
可我依然聽到了那兩個字:「會的。」
我迫不及待地想結束這件事情,然後安安靜靜地和席弘氏一起苟著做一對鹌鹑情侶。
我問他:「如果我在網上反擊回去,說我自己也很慘,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打我了?」
席弘氏沉思片刻,沉聲道:「暫時不會。」
我又陷入鬱悶的情緒,難道我和席弘氏隻能做一對亡命的鴛鴦了嗎?
果不其然,下一秒放學揍我的女同學,就和一群人出現在我面前。
有之前就揍過我的,還有在網上發視頻抨擊我的,甚至校草和校霸也在。
「唉,你們……」這種陣仗我隻在當「跟屁蟲聯盟」當家人的時候見過。
難不成校草和校霸發善心,找來這些人向我道歉?
就在我不知天高地厚美滋滋幻想的時候,校霸的聲音響起:
「梁雅靜,做錯就得挨打立正,你居然還敢找幫手?」
我像是被雷劈住,他這是在放什麼屁?
手被席弘氏捏了捏,他示意我別害怕,對著那群人冷聲道:「她,做錯什麼了?」
校霸校草當即愣住,似乎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人群裡之前打我的女孩喊道:「都是因為她不站出來,讓別人在廁所找,我才被打!」
我忍不住回懟:「你被別人拍到屁股,你樂意站出來說那是你啊?」
校草接上茬:「但你沒承認,的確讓很多女孩互相攻擊。」
溫潤的聲音讓我感到惡心,沒忍住幹嘔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有點反胃,不是覺得你惡心。」
我連忙道歉解釋,生怕真把他激惱了。
席弘氏發出一陣輕笑,校草沒遭受過這麼大的恥辱,秀氣的臉龐一僵,破防道:「你是個女孩,怎麼能這麼沒有下限?」
維護他的女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是女生我都看不下去。」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們,我又做什麼了?幹嘔一下,生理反應也要管嗎?
校霸適時站了出來,一副中二的模樣:「要我說,讓他們好好出出氣,就放你們走算了。」
我心裡又生氣又害怕,我不想單方面確認心思的第一天就跟席弘氏豬頭相見。
正要想辦法開口求饒,就聽席弘氏不合時宜地冷哼了一下,似乎是在嘲諷他們的不自量力。
被激怒的校霸大喝一聲「上」,一群人像小雞仔似的撲了上來。
緊急關頭,我對著席弘氏喊:「跑!」
上次他的速度歷歷在目,這次我倆肯定也能逃開。
席弘氏站在原地不動,目光灼灼地盯著前面的一群人。
「你被嚇尿了嗎?」我不由得懷疑。
席弘氏無語地瞥了我一眼,又開始裝:「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著離我們越來越近的一群人,急問:「不忍挨揍嗎?」
霎時間,一群人湧了上來,席弘氏把我拽到身後,一人兩隻胳膊兩條腿地上去迎戰。
男生打架踢襠卡脖,席弘氏矯健又有力量,很容易就把那些男的踹倒在地。
而他身後不遠處的我,已經被女生團團圍住,雙拳難敵四手,我的頭發被扯散。
雜亂無章的腳踹在我的身上,席弘氏看到後,幾乎一瞬間出現在了那些女生面前,把她們一個一個都掀飛。
席弘氏擔憂地看著我,我虛弱地靠在他懷裡,活像個青春疼痛女主,感嘆道:「終於結束了。」
學校裡發酵的校園暴力過甚,被教育局關注到。
校領導抓典型,開除了幾個人,用來震懾學生。
看似安靜的學校氛圍下,卻依然有一股惡勢力在蠢蠢欲動。
10
是的,結束了。
新一輪的鬧劇展開,沒有人再關注我了。
風波過後,廁所裡依然時不時回蕩著學生的慘叫。
好久沒見的席弘氏出現在我家。
我驚喜地發現,院牆上的爬山虎已經沒有了,牆壁被打理得幹幹淨淨。
「你弄的嗎?」我驚喜地看著席弘氏。
席弘氏點點頭,向我告別:「我要走了。」
嗯?什麼意思?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的手上憑空出現了我那本日記。
他自顧自地說著:「你日記的最後一頁,希望有一個人能來保護你,所以我來了。」
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時光,同學的校園暴力壓得我喘不過氣。
成績一落千丈,最後還被打進醫院。
爸媽在外地打工, 醫生問誰來照顧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寫日記是我最後的精神寄託。
我不安地看著他, 誰能相信這麼扯淡的話?
他繼續向我解釋:「你希望來保護你的人,有速度,有力氣, 這樣可以帶你跑掉,也可以幫你打回去。」
日記本上的原話被他說了出來,忽然想起第一次他扛著我跑時的場景。
是真的。
我強硬地向他靠近:「你說你會一直陪著我。」
管他到底是誰。
我又逼問道:「如果你走了,席弘氏這個人呢?他一直是我的同學。」
他沒有後退, 手指一打, 是席弘氏被校外混混毆打的場景。
「那個勇敢的他已經不在了, 我完成任務後也不能再佔用他的身體了。」
他雙手環抱住我,語氣溫柔:「下次貪心點,別摳搜那麼一次兩次的。」
我在他的懷中怔住,瞳孔一緊。
日記的最後一行, 寫下我當時求生的期許:「哪怕就一次,一次就好。」
雙手緊握的觸覺漸漸消失, 耳邊回蕩著的聲響,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11
席弘氏被毆打致死的新聞在電視上被報道出來。
影響太大, 我們的學校被停學整頓。
我不甘心地在日記本上一次一次寫下自己的期望。
毫無成效。
他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 我竟然一點兒也想起不來。
我甚至覺得, 這件荒唐的經歷隻是夢。
開學以後,我想詢問一下同學。
大家卻對我避而不見。
「席弘氏被打死之前跟她走得最近了。」
同學們都在座位上偷瞄著我低語。
離得近的同桌在旁邊嘖嘖嘆氣:「咱們快別惹她了, 你看看她發生了那麼多事兒,自己一點事情沒有, 全是別人倒霉。」
是啊,校草校霸被開除,席弘氏被打死。
如果沒有我被拍到屁股這件事,那席弘氏還會死嗎?他還會消失嗎?
我又被同學孤立了。
從一開始課桌桌兜裡出現的蟲子, 到校服背後莫名其妙出現的黑色筆跡。
在我毫無反抗意識的態度下,校園暴力又開始每天發生在我身上。
直到那天下大雨,我像個落湯雞一樣狼狽地回到家裡。
雨滴打在牆壁上的聲音清晰可見。
我猛然回頭,發現原本長滿爬山虎的牆壁變得光禿禿。
那天之後,我一改頹廢的形象。
當課桌裡出現蟲子的時候,我把蟲子塞到了笑得最歡的人的嘴裡。
「快,咱一起做這個動作。」小太妹激動地在我身後喊著。
「□(」他怒目瞪著我。
我沒理他, 徑直坐回位置上。
屁股剛挨到凳子,我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嘲笑我的狼狽模樣。
我冷靜下來問他們:「笑什麼?」
帶頭的同學不屑道:「笑你掃把星呢, 你這是惡有惡報。」
「我警告你們,以後再搞小動作, 我會讓你們比他們的下場更慘。」
我憤恨地看著他們,眼裡快要充血。
不知道是不是我掃把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班裡的氛圍一下子凝重起來。
與此同時,班裡的動靜把巡邏的老師招了過來, 他生怕再因為這種事影響到學校的聲譽, 強硬地懲罰了幾個帶頭的人。
天空又下起了雨,教室裡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打算等雨停再回去。
「咚咚。」教室門響了。
誰家好學生放學後進教室還敲門呢?
我在心裡懷疑這又是誰的惡作劇。
等到拿著掃把輕輕打開門後,空無一人。
教室的外牆壁上,立著一把黑色雨傘。
走廊外的雨大了起來, 我看著雨傘尖上耷拉著的水滴笑了笑。
我想,他消失之前說的那句話應該是:「等你真正勇敢那天,我就又會出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