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當天室友宣布懷孕。
她的婆婆到宿舍給我們立規矩。
【一周必須給她熬三次雞湯，她吃不了食堂。】
【宿舍每天都要清潔，她有潔癖。】
【晚上不可以超過九點睡覺，她睡覺耳輕。】
【不可以在宿舍換姨媽巾，她嫌晦氣。】
【不可以 N+1。】
我們聽得火冒三丈，正要反駁。
一沓鈔票從天而降，把我們羞辱得老老實實。
「這是定金，等我金孫健康生下來，還有尾款！」
1
「切，她以為她是誰呢，有錢了不起啊！」
那對婆媳去吃飯的空檔，李淼淼第一個控訴。
她最先來到宿舍，順理成章地當上了我們的舍長。
看得出她對那位來宿舍養胎的大小姐頗為不滿。
我倒不是見錢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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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比較認同得失平衡。
人婆婆雖然霸道，但不是純蠻橫。
給的著實不少。
收錢，你就遵循她的規矩。
不收錢，你就跟輔導員反映。
嘰裡呱啦說一堆，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本著宿舍和諧，我沒敢說出來。
另一個室友蘆田先道：「哎，能當室友也是緣分，都是女人，忍忍吧，人懷胎也不過就十個月嘛！」
我點頭。
李淼淼一臉詫異。
「你們兩個該不會真的要收那錢吧？喂，士可殺不可辱啊！」
她竟對那筆三萬元的巨款嗤之以鼻？！
可婆婆說了，這隻是定金。
懷孕期間不定時會給我們補償，最後孩子生下來還有尾款呢。
……
大家剛晉升為清澈愚蠢的大學生。
總歸是熱心些。
於是在李淼淼的勸說下，我和蘆田也放棄了那筆錢。
想著大家能住進一個宿舍也是緣分，遷就一下也就是了。
將心比心，女人懷孕的確不容易。
大小姐據說是孤兒，老公是個富二代。
當日，她跟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我也不願意住宿舍，但是我婆婆說了，住宿舍裡，寶寶燻陶燻陶文化，也是極好的。」
我們三個瑪卡巴卡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你們誰的高考成績最好，以後就她給我煮飯，食堂的東西我吃不慣。」
大家交換了一下眼神。
不明白為什麼挑廚子還得看高考成績。
但她不需要我們明白。
我當仁不讓地被推了出來。
一開始我覺得一周三次雞湯，亞歷山大。
但馮爽說每個月都可以跟她預支飯錢，還包括我的那份。
煩惱一掃而空。
唯一的缺點就是每天還得防著學生會查寢。
果然瀟灑沒多久，學生會就搞起突襲。
偏那日宿舍裡隻有李淼和蘆田。
放在陽臺沒收進去的一體鍋被抄了出來。
我急急忙忙回宿舍時。
現場已經聚集了三大頭：輔導員、學生會、宿管阿姨。
說是電路短路。
整層樓排查後，發現是我們宿舍引起……
「林霧同學，這件事很嚴重。
「是要記大過的。」
我差點噴淚。
記過三次就不能畢業，大學生的命真的很脆弱啊……
可我尋思著我這電器功率那麼低，還是大廠出廠……退一萬步說，就算有那隱患，我剛剛不都沒有在宿舍嗎？
迷茫之際，我瞥了一眼李淼淼拉得順直的頭發。
不對。
我離開宿舍的時候，她還是卷發。
這麼點時間也不可能去發廊做了頭發吧？
我清楚地記得，她前幾日好像買了一個師姐的二手拉直棒……
思路還沒有理順，李淼淼已經站出來道：
「輔導員，這件事情不怪林霧，是馮爽要林霧在宿舍做飯給她吃，所以才有這些電器的。」
2
剛好馮爽回來，看我百口莫辯的模樣。
她越過那些看熱鬧的同學：「輔導員，這廚具我買的，記我過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正想辯解兩句。
李淼淼又道：「輔導員，念在林霧是初犯，給她一次機會吧，以後我這個舍長會盯著些，不讓她們再這樣無視校規。」
都是第一次當大學生，輔導員最後也隻是口頭記過。
不了了之。
可我們宿舍卻因此一戰成名。
李淼淼因為這次的事，在我們那層樓混了個臉熟。
高票當選了班級的團支書。
而我和馮爽的名聲就不太好了。
她們說馮爽一個大一新生未婚先孕，不太檢點。
基於未婚先孕是個事實，馮爽自己覺得傷害值不高。
而我呢？
見錢眼開死舔狗？！
為了這個稱謂，一生要強的我哭得眼睛紅腫。
馮爽覺得莫名其妙。
便給我轉了五千塊錢的安慰費。
隨後建議道：「要不你到外邊另外租個房子，不就可以煮飯？錢我出！」
我哭容一滯。
雖然麻煩，但——
「見錢眼開死舔狗」好像也挺貼合我。
李淼淼和蘆田得知這事，皆訝然。
蘆田說：「這馮爽雖然是挺大方的，但真的有點奇葩，她那麼有錢怎麼就不能自己出去租呢？」
李淼淼也憤憤不平：「讓你一個女孩子出去城中村租房子？這公主病真是不把你的命當命，你別理她。」
「誰跟你說是城中村？」我糾正道，「她讓我去東方希望小區租，已經交了一年的租金了。」
「什麼？」蘆田瞪大眼睛，「東方希望小區不是這一塊兒的富豪小區嗎？這也太壕了吧？」
「呃……我也不敢太驕奢淫逸啦，我隻去那邊做飯，還是回來學校住妥當些。」
李淼淼替我不滿：「拿錢羞辱人的時候也不考慮一下現狀，學校禁止學生外宿她不知道嗎？被查到了是要記過的！」
「我知道啦，我這不沒打算在外面住嗎？」
上次電器的事情之後，李淼淼讓我近期不要在宿舍做飯。
否則她這個舍長不好當。
所以這幾日馮爽都吃得很不好，瘦了一圈。
當牛馬的總歸是敬業。
我立馬就跑去小區的房子，叮叮當當地做起飯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的手藝馮爽還是很滿意的。
動不動就賞我小費。
一開始我不願意收。
畢竟她這個衣食父母已經報銷了我的一日三餐。
但她說不想欠別人，若我不收，她就另找個廚子。
我隻好庫庫收了。
和別人不同，我的原生家庭一言難盡。
爸媽今年平均五十五。
沒錯，處於重男輕女重災年紀區。
我能出生，正是因為他們想要拼個帶把兒的。
弟弟小我一歲，已在家中躺平。
全家人靠低保過活。
從小他們就說，我的命是我弟給的。
我以後要孝敬的不是爸媽，而是我弟。
所以我養成了討好型的性格。
家務活大包大攬，事事讓著我弟。
幸運的是，我小姨是個先進分子。
不時給我矯正這些錯誤的扶弟思想。
她告訴我——人活著，首先是為自己。
人生的分水嶺，我第一次忤逆父母。
毅然拒絕了高中畢業就進廠扭螺絲補貼家用的安排。
小姨很是欣慰，自掏腰包給我上大學。
要不然，我的學習生涯或許就止步九年義務教育了。
為了不給小姨壓力。
我很珍惜馮爽給我當牛馬的機會。
她隻是嬌慣些，又沒有白嫖別人。
哪就李淼淼說得那麼不堪了？
李淼淼可能天生不愛錢吧。
不理解，但尊重。
有了大廚房和先進的廚具，今天是三菜一湯。
我拎著回宿舍時，剛好十一點五十分。
恰逢早秋，上午沒課的話，馮爽一般睡到九點鍾。
刷刷手機，看看育兒寶典。
十一點就去操場散步，十二點回來吃飯。
我正掏鑰匙。
宿舍內冷不丁地傳來一段對話。
「其實小爽她這麼漂亮，三個月又不顯懷，而且她對那些男同學又不明確拒絕，他們死纏爛打也很正常啦！」
是李淼淼的聲音。
奇怪。
馮爽哪來死纏爛打的追求者？
我咋不知道？
我剛要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一個男聲響起：「她和男同學曖昧？」
我急忙止住動作。
「在宿舍裡她和我最要好，所以什麼都會告訴我啊。」
原來馮爽和李淼淼竟有這層關系？
看來宿舍四個人建八個微信群不是危言聳聽。
我正尋思著要不要等他們說完再進去。
裡面竟傳來一陣嗲叫：「啊呀……」
「沒事吧？」
「謝謝！」
「你不用跑上跑下的，我在這兒坐著等她回來就行。」
看來是李淼淼不小心摔了碰了，而那個男的扶了一把。
這橋段……
「林霧，你回來了，你們宿舍來人了！」
隔壁宿舍剛好開門。
看見了我，以為我剛回來。
我嚇得趕緊邊把鑰匙插進孔裡，邊假裝疑惑：「來人了？誰啊？」
「可能是哪個室友的家屬吧，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推門而進，李淼淼和那個男人齊齊看過來。
大概已經聽到我的聲音了。
那男的見到我就自我介紹：「同學你好，我是小爽的先生盛傑。」
3
李淼淼見我愣在了原地。
還上來打趣我：「瞧你，被迷得五迷三道，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我正要說沒那回事。
門開了。
「小爽，你回來了！」
李淼淼殷勤地過去給馮爽拎東西。
以往這是本牛馬的工作。
「阿傑，你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馮爽笑問。
「突擊檢查，看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兩人小別勝新婚。
我急忙把李淼淼拉了出去：「咱們去食堂吃飯吧。」
到了外頭，李淼淼不耐煩地喝我：
「你幹什麼？宿舍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老公來了，咱們就得出來嗎？」
雖然人家老公也不是天天來，但是李淼淼不想給面子，我也不強求。
我拉她出來，隻是因為有話不方便在他們夫妻面前說而已。
我看著她，正色道：「淼淼，你沒和他亂說什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