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進了我玩的修真乙女遊戲。
一周目,我攻略了我溫文爾雅的大師兄。
大師兄人比花嬌,眉目含笑。
誰知道他是個白切黑,私底下玩得比誰都變態。
在我表白的那一刻,他狂喜地掏出了自己的心髒送給我。
二周目,我狂奔下山,遠離危險師兄,和山下有小虎牙的世家弟弟眉來眼去。
然而世家弟弟生於傀儡世家,殺人不眨眼,從小把人的頭骨當成玩具。
一個元夕之夜,他將他最珍重的家傳骨笛系在了我的衣擺。
我麻溜死頓,第三周目直接爬去魔域,混得如魚得水,還結識了一個霸道總裁性格的朋友。
霸總除了人傻了點,其他什麼都好。會做飯,守男德,愛臉紅,和他在一起後我說一他絕不說二。
直到有一天我吻上他的唇,感受到有什麼滑溜溜的東西在我腰上纏繞時,我才發現,霸總是一條修煉成人形的蛇妖。
物種不同怎麼談戀愛?告!辭!
第四周目,我直接擺爛,待在山上閉門不出。
可閉關多年的師尊忽然病重,危在旦夕。
我不裝了,我攤牌了。
我心中有一個暗戀多年的白月光,就是我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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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師尊,我決定再搏一把。
1
青城山,竹林。
我坐在樹杈上,緩過了神。
每次重開都是這個熟悉的開頭,熟悉的樹杈。
我知道,不出半炷香的時間,這片竹林裡就會出現一隻豬妖,把我追得連滾帶爬,嗷嗷大叫。
而這個時候,師兄就會拔劍從天而降,竹林雲海中,落木蕭蕭,拯救我於豬妖口下。
前四次我都按部就班地跟著劇情來,我的工具人師兄將會指引我去給即將閉關的師父拜別,然後去弟子堂領取我山下第一個送經驗的任務。
但是這次,我不準備跟著劇情走了。
師尊閉關前是九州的第一劍客,年少時簪花醉臥於高樓,烏發白衣,一人一劍殺一座城。從此以後妖界再不敢入侵,相安無事百年有餘。
因此他的隕落一直在我心中存有疑影,師尊閉關前一日還在和問劍峰的師叔切磋,為何閉關後身體就迅速虧空,不到十日就死於病榻?
如果閉關前沒有問題,那麼定有歹人在閉關時動手。
沉思之際,一聲低沉的嘯聲從林中深處傳來。
地面一陣震動,豬妖從遠處逐漸逼近。
我翻身躍下,反手抽出長劍,眼看豬妖頂著獠牙逼近,我氣沉丹田,一聲大喝,擲劍飛身而上,找準了他最薄弱之處,把這豬妖捅了個對穿。
這個豬妖其實算是開局小怪,第一次的時候可能有些不熟悉,但是鑑於我已經打了這豬妖三次,刀下豬魂已不計其數,再堅強的豬豬也難逃我的殺豬刀。
「師妹好劍法。」
我回頭,大師兄一襲青衣,立於竹林之中。眉眼溫潤,眸光含笑地看著我。
我初見就是拜倒在這張容貌之下,從此以後左一聲師兄右一聲哥哥,跟著他屁顛屁顛跑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後來,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子在一個雨夜笑著掏出自己的心髒,硬要塞在我手上,我才幡然悔悟。
如果能重來!我絕對不會再選你了!師兄!
2
大師兄歪了歪腦袋,我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師兄。」
師兄看了看豬妖,又看了看我:「師妹,這豬妖你打算作何用處?」
我面無表情道:「殺了吃,做盔甲都可,師兄,你來是不是有事找我?」
師兄頓了頓,眼睛彎了起來:「師妹好聰明。我來是想告訴你……」
「告訴我師尊打算閉關數年現在正在和各位師叔師伯交代事宜如果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和師尊說說話對吧!」
我語速飛快,「那師兄,我們快走吧。」
我收劍入鞘,提著裙子就往峰頂跑去。師兄的聲音落在後面,輕飄飄的一聲,聽得不真切。
「好。」
3
到了峰頂,師尊眼神掃過來,看到我來了,輕輕一頷首,嗓音像捧清冷的雪:「小暑,你來了。」
就算後期聽這個名字聽習慣了,我嘴角仍忍不住抽了抽。
我在遊戲的設定裡是個孤兒。在一個小暑日被下山的師父撿到,從此以後,我取名廢的師父就給我取名叫小暑。
暑暑我呀,好尷尬捏。
我深吸一口氣,猛一掐大腿,眼淚就滋了出來:「師父!徒兒舍不得你啊!!!」
師尊看著我飆出的兩條眼淚,大為震撼,蹬蹬蹬往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憋笑的師叔師伯,老臉唰地一紅。
「暑暑啊,你的師父隻是閉關,又不是閉氣了,不用這麼傷心哈。」
師叔忍著笑安慰我,「你下山遊歷個幾年回來,你師父他就出關了。」
我心說放屁,我遊歷個幾年,師父不但出關了,還直接出棺了呢。
然而面上不顯,隻淚眼汪汪地看著師尊:「師父,你教我的眉來眼去劍,我才隻練到第二招,你閉關了,我怎麼辦啊?」
師尊臉漲得通紅,咳咳咳了幾下,糾正道:「是踏雪尋梅劍。」
我有點分不清遊戲裡的招式名稱,在我看來都一個樣,用得出來就行。
師尊看著我,嘆了口氣,眉眼間染上一絲憂慮:「小暑,我的五個弟子裡,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有沒有搞錯,師尊,其實最能打的就是我诶?」
他看著我有點不太高興的臉,忽然展眉笑了。一道劍光打來,攜著一本劍譜落進了我懷裡。
我抱著劍譜慌忙起身,卻看見洞府轟然關閉。
師尊如墨般的瞳孔靜靜地看著我,衣袍翻飛,雪色的長發微微遮住了他的臉,隻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對我說:「別怕。」
我微微一愣。
師父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4
動靜太大,我被風沙迷了眼睛。
旁邊傳來一聲輕輕地嘆息,問劍峰的小師叔垂眸看著我,用指腹幫我擦去了眼淚:「別哭了。」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我沒哭,就被一人拉在了身後。
大師兄青綠色的袍子不著痕跡地擋住了我,然後偏頭問道:「小暑,師父進去了嗎?」
我呆愣愣地一點頭:「剛走,那塊地還熱乎呢。」
大師兄可能是被我無語到了,回頭對小師叔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師叔原來也在這裡啊,好巧。我才看見呢,呵呵。」
你在裝什麼啊?
我同樣也被他的操作驚得瞠目結舌,看他倆人皮笑肉不笑地互相說客套話,簡直尷尬地腳趾扣地。
小師叔對我點了點頭,我很拘謹地也胡亂點了點頭,就看著他御劍飛走了。
師兄拉著我的手,語氣溫和:「小暑,今晚想吃什麼?」
我木著臉把手抽出來,語氣客氣:「師兄,我想吃燒鵝。」
燒鵝常見,但是鵝得去問劍峰逮,而鵝的主人剛剛被大師兄給趕跑。
大師兄:「……」
5
晚上我還是吃成了燒鵝,大師兄腆著臉去問劍峰抓了一隻最肥的鵝回來,吃得我肚子滾圓,望鵝興嘆。
我跟大師兄互道了聲晚安,回臥房就掏出了那本劍譜。
前幾次我都沒有和師尊辭行,隻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直到第三周目,我才在藏書閣發現這本劍譜。
這本劍譜其實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劍譜裡附著的,卻是師尊年輕時候分出來的一縷神識。
我把劍譜打開,泛黃的書頁上,烏發白衣的師尊睜眼冷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道:「夜深了,何事打擾?」
我有點想笑。
師尊年輕的時候和他現在的樣子有所不同。他年輕的時候眉眼更深一些,稜角更分明一些,看起來頗為凌厲。
我說:「沒什麼事情,隻是和你說說話。」
他似乎有些困惑,不理解地皺了皺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憋笑:「我叫小暑。」
師尊似乎有些稀奇,轉而嫌棄道:「好難聽的名字。」
原來你也知道啊!
於是我又逗他:「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似乎嗤笑了一聲,然後以劍為筆,字跡凌厲:
「步飛白。」
年輕時候的師尊很不經逗,我開了兩句玩笑就惱羞成怒地躲進書裡了。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大概有了一點猜測。
師尊的毒並非是一日下成,相反是日積月累,病入骨髓。
這種毒修為越高,毒性越強。除非放棄修煉,成為廢人,否則無藥可解。
雖無藥可解,但是我隱約記得,遊戲裡給過一種神藥,可醫百毒。
長在魔域裡的千年花。
還得下山。
6
第二日早晨,我就去了弟子堂領了任務,說這幾年去下山遊歷,短時間內不回來了。
大師兄依然含笑,但在我走時忽然叫了我一聲。
他的眼眸沉沉,嗓音溫柔道:「師妹此行,可別忘了師兄。」
我毛骨悚然,回頭笑了笑:「當然。」
死男人,你算老幾。
7
我下山的時間很不湊巧,正好是七月半。同福客棧客滿,接待不了客人。我隻好去他們家柴房湊合一晚。
夜晚的月亮很圓,星星看不見幾顆。風聲帶了點涼意,我合眼睡不著,翻了一圈後準備出去走走。
泥土的湿氣翻湧了出來,奇怪的鈴鐺聲仿佛近在耳畔。我回頭看了看,街道空蕩蕩的,半個人也沒有。
走著走著,感覺到腳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蹭我。
我低頭一看。
一個長發人頭呆滯地看著我。
我悚然一驚,拔劍一刀劈開,正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忽然聽到了一陣笑聲。
月桂樹梢上,深藍的天空幕布下。
黎闌靜靜地坐在樹梢上看著我,束氣的長發下露出帶著人骨耳飾的耳垂,笑起來虎牙尖尖的,然而語氣輕得像是嘆息:
「阿煙,這麼多年不見,你沒有想我嗎?」
風冷冷的,吹得我臉上冰涼一片。
我回頭看他深藍色的袖口被扎緊,腰間掛著的骨笛也不翼而飛,感覺出了一身冷汗。
要命,我第二個周目死遁得太潦草,這是來報復我來了。
第二個周目裡,由於我實在不想拿著人的骨頭做的定情信物,隻好找借口說這幾日心情不佳,要去城外散心。
城外有片山崖,山腰上有座瞭望塔。瞭望塔廢棄了許久,我們倆登上山後,我借口說想站上去吹吹風。
趁黎闌不注意時,系統很負責地拍了放了一隻鳥妖出來,我在他驚恐地喊我名字時,對他回眸一笑,頃刻間便跌下了山崖。
最後遙遙一眼望去,隻看見他似乎目眦欲裂地伸出了手,寬大的袖擺劃破了道口子。
深藍色的衣擺如折翼的鳥,在尖嘯的山風裡翻飛。
8
黎闌望著我似笑非笑,我看著他尷尬賠笑。
他跳下樹梢,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黎闌這人長相很矛盾,他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天真,像是頑劣的世家子弟,然而不笑的時候虎牙被收了進去,眉眼深沉,看起來格外不好接近。
我握緊了劍柄,冷著臉看他準備做什麼。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召喚傀儡,也沒有帶出哪怕一把武器。
沒有傀儡的傀儡師,與凡人幾乎無異。
難道要和我肉搏?
我有些遲疑了。
怎麼說也是老情人,直接捅人是不是有點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