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回應，大概是睡著了。
我在他的懷裡抬頭，用眼睛描摹他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眉眼，喃喃道：
「我沒有裝，也沒有勉強。
「從來都沒有。」
抱著我的手臂緊了緊。
許知衍的呼吸平穩又綿長。
12
楊楠作為業內金牌經紀人，動作很快地給我安排了工作。
一個奢侈品牌的商務拍攝，順便還安排了許知衍來探班。
我先到的拍攝場地，沒有想到會遇到林聽晚。
毫無防備地，她踩著高跟鞋衝上來甩了我一巴掌。
「賤人！你怎麼還敢和我搶知衍哥！」
曾經年少時，我對林聽晚有過愧疚。
覺得自己佔著她的位置，享受著許知衍對我一切的好。
但這一點點愧疚，早在她對我一次次的挑釁中消失殆盡。
202 包廂的事情，大概和她也脫不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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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城對她是怎樣諂媚的，我都看在眼裡。
那天投資人說的是，眾天娛樂拿了他許多資源。
這就說明不僅僅是唐城手段下作，整個眾天娛樂都是如此。
第二個巴掌落下來的時候，我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反手甩了過去。
林聽晚不可置信地捂著臉：「你敢打我？！」
「禮尚往來而已。」
我摸了摸發腫的臉頰。
「202 包廂的醜聞是你放出去的，沒毀了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啊？」
最先起頭的那一群營銷號我查過，就是眾天娛樂自己養的。
平常都是給林聽晚在社交媒體刷存在感用的。
「電梯裡，你讓唐城在許知衍面前侮辱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沒想過那天晚上他會來找我？」
電梯裡林聽晚對唐城的小動作，又和唐城打配合來羞辱我，我不是沒看到。
事後我想過很多次，那晚許知衍為什麼會出現。
答案隻有指向電梯裡的對話。
林聽晚的神情瞬間變得很難看。
看著她的樣子，我莫名燃起一點點報復的快感。於是又湊到她耳邊：
「我也沒想到，他這麼愛我。
「三年了，你怎麼這麼廢物啊？」
一聲尖叫幾乎衝破了攝影棚。
林聽晚情緒徹底失了控，朝我撲過來。
我向後一閃，被姍姍來遲的許知衍穩穩接住。
我頓時有些心虛。
剛剛大言不慚，他應該……沒聽到吧？
看熱鬧的工作人員，這才魚貫而入，把林聽晚拉住。
許知衍就這麼旁若無人地檢查我的臉。
「不疼——嘶！」
話音未落，許知衍居然毫無預兆地捏住我的臉！
「你幹嗎啊許知衍！」
連自己都沒察覺是在撒嬌的語氣。
許知衍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些波瀾。
松開了手指，改為輕輕地摩挲：「疼嗎？」
我鼻子一酸：「疼。」
13
臉腫了，拍攝被迫停止。
我敷著冰袋發呆一會兒，轉頭找不見許知衍。
化妝師指了指休息室，小聲對我告密：「好像在安慰。」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卻聽明白了。
她說，許知衍好像在安慰林聽晚。
「你明明知道她是個騙子，隻想著利用你，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你！
「她如果是真心，當初就不會因為心虛直接離開你！
「你為什麼還要犧牲自己來幫她！」
門沒關緊，林聽晚的啜泣聲，從休息室裡傳出來。
我愣了幾秒，沒聽出犧牲自己是什麼意思。
許知衍和我結婚，算是一種犧牲嗎？
大概吧。
許知衍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很淡：「就算是這樣，她也隻能在我身邊。」
像是不滿意許知衍的回答，林聽晚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可是她憑什麼把原本屬於我的一切都搶走了，那我算什麼呢？！」
許知衍的語氣冷下來：「我不是一個物品，也從來不屬於你。
「她沒有搶，是我愛她。」
從前，許知衍說過「喜歡」，說過「陪我」，也說過無數次「有我在」。
重逢後就隻說過恨，也從不對我笑。
可他卻和林聽晚那樣篤定，說他愛我。
我內心怔然，密密麻麻的酸脹感充滿了整個胸腔。
屋內傳來東西打翻的聲音，林聽晚近乎絕望地問：
「既然你根本不喜歡我，又為什麼來找我？」
「是我繼母找的你，不是我。」許知衍頓了頓，「我很感激你曾經幫了我，也付過了相應的報酬，還給了你很多資源。」
「可我要的不是這些！」林聽晚哭著說。
回應她的，又是長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許知衍開口，語氣很嚴肅：「不要再傷害她，我的忍耐有限度。」
休息室的門猝不及防被打開。
我撞上許知衍的眼神，一時啞然。
準備離開的時候，屋內的林聽晚又突然吼道：
「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發病的時候，她在和學校老師搞不正當關系？！
「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會被退學！」
我內心一緊。
許知衍愣了愣，若無其事地來牽我的手：「回家。」
14
還沒有到家，我和林聽晚在攝影棚互掐的視頻就流了出去。
是我打人的瞬間。
更有知情人士出來爆料，原本許知衍和林聽晚才是一對。
我隻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而已。
【林聽晚還救過許知衍的命，她以前在採訪中親口說的，救命之恩都被辜負了！】
【我剛嗑上，就告訴我周羨寧是小三？】
【小三還打人，好囂張……】
【不僅是小三，連大學都沒畢業，還有校園桃色新聞，為了交換名額和教授那啥……】
……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網絡都在對我們口誅筆伐。
「許知衍電話打不通，我隻好給你打了。」
楊楠打來電話。
一回家，許知衍就進了書房。
我摸出了規律，書房就是許知衍的第二個花房。
他的避風港。
需要逃避的時候，總想著往裡面鑽。
「你們別管網上那些輿論，冷處理……」楊楠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咆哮，「我艹許知衍，非得次次往槍口上撞！」
我愣了愣，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什麼意思啊，什麼是次次？」
楊楠沉默了一瞬，自知是瞞不過了。
「上次你被曝的醜聞，其實就是衝你一個人來的，壓根沒人要弄許知衍。
「許知衍是為了替你澄清，自己曝光的自己！
「這次又來，你看微博！」
我腦子一片空白，瞬間閃過了林聽晚說的那句「犧牲自己」。
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平復幾秒後，我有些手抖地點開微博。
許知衍注冊了微博，簡簡單單幾句話。
【從來都隻有周羨寧一個人。
【是誰規定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我做不到，罵我隨意。
【一切造謠周羨寧者必追究。】
配圖是一張相片。
是高中畢業，我穿著校服捧著他從花房裡包的無盡夏，依偎在他肩膀上笑。
我還看著相片發愣，書房門打開。
許知衍快步從裡面走出來。
「你……許知衍！」
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床上，許知衍的手撐在我耳側，虛虛籠罩下來。
絲毫沒有猶豫，熾熱的吻鋪天蓋地。
許知衍緊緊把我扣在懷裡，像是要揉進身體裡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獲得喘息空間。
一開口，竟然是哽咽：「許知衍，你是不是很愛我啊？」
「你才知道嗎？」他咬了一口我的下唇，「那你呢，周羨寧。」
許知衍整個人覆在我身上，把頭埋進我的脖頸。
聲音又低又啞：
「不是你先到我身邊來的嗎？憑什麼逃跑，憑什麼不信任我能保護你？
「我始終想不明白，是你真的沒喜歡過我，還是自己受了委屈不肯說才推開我。」
耳後瞬時一陣溫熱，許知衍的眼淚沾湿了我的頭發。
「周羨寧，我隻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說不喜歡，我就放你走。
「過了今天，我綁也要把你綁在身邊。」
眼淚猝不及防落下，我伸手，死死抱住他。
「我不走，我再也不會走了。」
15
當年，許知衍並不在家避諱我和他的關系。
陳芸知道了之後，要求我偷聽許知衍和他父親的談話，明裡暗裡打聽很多東西。
我不願意做這些事，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無用的人。
她開始用各種手段驅逐我。
福利院被曝光食品衛生安全問題，院長媽媽病倒了。
謝念念在學校被人欺負。
我拿到了出國交換的名額，卻被人舉報和教授有不正當關系。
教授在接受詢問的時候，當眾承認。
後果就是，我被退學，教授卻隻是提前退休。
事情一件一件砸在我身上，面對陳芸的雷霆手段，才剛上大一的我毫無反擊之力。
那時候我藏著很多事，和許知衍相處溝通的時間也少。
沒有發現許知衍的狀態不對，隻是害怕他知道我在學校很不堪。
後來，陳芸給了我致命一擊。
她找到了林聽晚，那個真正救了許知衍的女孩兒。
「許知衍要是知道自己對個騙子掏心掏肺這麼多年，他會不會崩潰啊？
「早就警告過你，聽話才行。」
我知道的，許知衍最討厭欺騙。
「所以你就一聲不吭地跑了。」
思緒回籠，許知衍把我攏進懷裡，親親我的額頭，聲音很啞。
我順勢埋進他的胸膛，蹭了蹭腦袋。
「我很害怕，我怕保護不了院長和念念，也怕你知道自己愛錯了人。
「我不敢想象你趕我走的畫面。」
「受欺負，沒人撐腰，很無助是不是？」
許知衍抱緊了我，他伸手來擦我的眼淚，和我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啞聲道，「是我的問題。」
我搖了搖頭，撲進他的懷裡。
就這麼抱著安靜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
許知衍的聲音從胸腔傳來，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我的耳畔，又砸進心裡。
「可是寧寧，你想沒想過，你走了我會怎麼樣。
「你一直那麼乖，卻走得那麼幹脆。」
許知衍哽了哽，語氣自嘲。
「我真的想過，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你其實是怕我，所以不敢拒絕我——」
「我喜歡！」
我急急打斷他。
見他一臉不相信，我又湊上去親吻表衷心，毫無章法一通亂吻。
這種情況下，我隻能想到這樣。
許知衍愣怔了許久，臉上倏然泛起笑意。
「現在知道了。
「謝謝你。」
16
攝影棚事件，被放出了全程。
是林聽晚先動的手，也是她先罵的人。
我和許知衍的過去是真的，她和許知衍沒關系也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