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隻會作樂的公子哥,往往什麼正事不幹,看對眼了什麼人也從不掩飾急色。
他們藏住不屑,微微一讓,繼而快步往樓上走。
10
我們直奔停車場。
那裡有不少提前為飲酒的客人們安排好的車。
車上有司機,闫寄報了一個地名。
離這兒不遠,很快就到了。
闫寄帶著我繞到一條偏僻小街的停車場,上了另一輛車。
我顧及闫寄的傷:「我來開吧。」
這段時間沒有闫寄當司機,我和佟染出去也開過幾次,還算熟練。
「你的傷怎麼樣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
闫寄衣服上那一片血跡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小傷。」闫寄對這傷比我還不在意,「回去處理。」
回去,回哪兒去?
回到我們之前一起住的地方嗎?
我還要和闫寄確認,他已經閉上眼進入休息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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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我隻得往家的方向開。
車子剛停下,闫寄就睜開眼,跟定時鬧鍾似的。
小區裡白天也有不少人,他白衣上的血跡太顯眼。
我半貼在他胸前擋著,闫寄順勢把手搭上來圈著我,姿態十足親昵。
遛鳥的大爺遮住臉「嘖嘖」連嘆,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我有點不好意思,想把兩條胳膊拿開。
闫寄俯在我耳邊,聲音軟軟的:「茵茵,我疼。」
這是闫寄第一次喊疼。
小時候和院裡的孩子們打得鼻青臉腫,又被院長罰打手心的時候,他說不疼。
讀書的時候幫我趕走糾纏的混混,差點肋骨骨折的時候,他說沒事。
為了我一時意氣隨口說的一條項鏈,他掛了彩仍舊雲淡風輕。
可是現在,闫寄說他疼。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狠狠搓來搓去,有一根針在裡面不停地攪弄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去醫院。」
「不去醫院。」闫寄絲毫不動,「我想回家。」
他埋在我肩頸蹭了蹭:「茵茵,我想回家。」
這樣的闫寄叫我的心軟成一團,根本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我想質問他,既然這麼疼,那麼又為什麼完全不顧惜自己,女主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但我沒有這個立場。
我沉默地打開門,拿出醫藥箱。
闫寄揭開衣服時,側過身,似乎要避開我。
但我還是看清了一掃而過的胸腹,紅腫淤青,還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有些是舊的,有些是新的。
我問系統:「闫寄受傷的事情,你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系統默了默,訕訕道:【我不是怕你沉不住氣嗎?】
它怕我像今天這樣衝過去,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闫寄已經背著我處理好傷口,沾了血的東西都被扔進垃圾桶裡,袋子都系得緊緊的。
「茵茵,我有話想和你說。」
「闫寄,我也有話想和你說。」我坐到他身邊,「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根本就不領情?」
女主不喜歡闫寄,她隻把闫寄當朋友。
無論闫寄再怎麼做,都和我一樣,隻是配角,無法得償所願。
「茵茵。」闫寄笑容苦澀,「你不知道,哪怕她一點兒也不領情,我也心甘情願。」
我心口堵得厲害,不想再聽闫寄對女主的真情剖白。
「我累了,想休息,你叫人來接你吧。」
話音剛落,房間裡的燈一瞬間全暗了下來。
聯想到今天追著闫寄的人,我驚慌:「他們不會找來了吧?」
「應該不是。」闫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茵茵,你是不是一直沒交電費?」
「呃……」
我尷尬地撓撓頭,我從來沒有交過電費。
以至於闫寄離開之後,我也完全沒意識到還有這一茬兒。
闫寄輕笑兩聲,勾著我肩膀往他的方向帶。
我怕壓到他的傷口,勉強撐著沙發:「闫寄,你幹什麼?」
「茵茵。」闫寄用從前那種寵溺又溫柔的聲音說,「我搬回來好不好?」
搬回來是什麼意思?
他不幫女主了?
胡亂揣測間,一條溫熱的鏈子掛到了我的脖子上。
闫寄託著璀璨耀眼的寶石說:「那條項鏈我還回去了,這是同一系列的另一條。
「茵茵,我現在能給你的太少。
「但我以後會越來越有錢,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闫寄的聲音充滿蠱惑:「讓我搬回來照顧你好不好?」
我被迷得五迷三道:「嗯……嗯?!」
我猛地反應過來,闫寄這些話的意思,簡直就像是……
【一直喜歡著你。】
系統補完我的猜想。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現在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在原本的劇情裡,女主家受人陷害,她歸國復仇,遇上了曾經幫助過的一個小男孩闫寄。
她給了闫寄一串項鏈,讓他賣掉換錢。
但闫寄把項鏈留了下來,兩人憑著這條項鏈相認。
把項鏈物歸原主後,女主讓他幫了一個忙。
在這之後,闫寄被她吸引,主動成為女主的幫手和助力。
而女主遇上了男主,兩人一見傾心,互相拉扯,戰勝了黑化的闫寄,終成眷屬。
可現在,闫寄確實幫了女主的忙,也主動幫女主做了事。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不喜歡女主。
書裡的女主知道闫寄對她的感情,前期也有意無意地利用著這種感情。
系統說:【這次闫寄沒有接應,也是因為女主。】
不喜歡女主的闫寄沒那麼好掌控,她想讓闫寄陷入絕境之後再施以援救賣個大人情,好讓他不能輕易提出離開。
簡直算計到了極點!
闫寄從沒喜歡女主,他是因為我說他「太窮」才去和女主做交易。
那我剛才的話,豈不是往他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卻絲毫不在意我的惡劣,真應了那句「心甘情願」。
這一刻,什麼結局什麼女主統統被拋到腦後。
我捧起闫寄的臉:「闫寄,我什麼都不要,你永遠隻喜歡我好不好?」
11
闫寄對我解釋了這陣子做的事情。
和系統說得差不多,甚至因為少了太多修飾而十分無聊。
我面無表情,撐著眼皮聽得昏昏欲睡。
闫寄以為我不悅,有點緊張:「茵茵,我已經拿到最後一項關鍵證據,和她的交易結束了。」
但女主想要的不止於此,為此她冒著證據丟失的風險也要讓闫寄沒有後路,留在她手下做事。
好在闫寄安然無恙,事情敗露,她和闫寄也無繼續合作的可能。
我剛松了口氣,闫寄話鋒一轉:「茵茵,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那種地方一看就魚龍混雜,屬於闫寄以前耳提面命絕對不讓我去的地方。
「這個……這個嘛……」
我總不能實話實說佟染想讓我去那兒找金龜婿吧?
我怕是會死得更快。
「對了,闫寄。」我生硬地岔開話題,「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完我抬腿就往房間跑,闫寄眼疾手快拽住我:「茵茵。」
他眼底晦暗不明, 熟悉的唇齒如竭澤之魚深深索求。
片刻後,下唇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我皺著眉, 闫寄低笑:「這是懲罰。」
闫寄派人把證據送過去, 從酒店裡取了行李, 順理成章搬了回來。
本著報答贖罪以及不讓病人動手的原則,我主動攬過了照顧闫寄的職責。
第六次端出黑糊糊的炒菜之後, 闫寄忍無可忍拎著勺子進廚房, 轉眼就端了三菜一湯出來。
我對自己的廢有了更為深刻地認識。
我和系統想不明白,我這特意營造的人設完全不討喜,好逸惡勞, 還作天作地。
闫寄為什麼會喜歡我?
系統第一次出現的時候, 我剛和闫寄把關系搞好。
從今往後隻想抱著闫寄這根金大腿吃香喝辣。
系統說它是惡毒女配自救系統, 是來救我的。
它一個勁兒地勸我, 不能徹底得罪闫寄,但是又不能和他太親近。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闫寄主動疏遠我。
一開始我不信,但它說的事情又能對上, 我漸漸深信不疑。
結果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偏差。
系統腳底抹油開溜:【我去總部查一查。】
聽說闫寄搬回來,佟染給我打了電話慶祝:「就知道你倆會和好。」
我想起她非拉著我去的樣子:「你早就知道闫寄會在那兒?」
佟染神神秘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闫寄的傷好得差不多後, 提出回孤兒院看一看。
劉院長看到我們很高興,平常害怕闫寄的孩子們也都熱情地圍著他一口一個「哥哥」地喊。
劉院長告訴我:「這陣子闫寄常常叫人送東西回來。」
小孩子們都好收買, 誰有好吃的就喜歡誰。
因而往常一見到闫寄就腿軟的小家伙們都主動湊上來。
他倒是成了香饽饽。
吃完飯,孩子們午睡,闫寄拉著我去了北角的一座平房的樓頂。
這裡在孩提時代一直屬於闫寄的地盤,不允許別人來。
我初來乍到,受了欺負不敢講, 揣著院長特意給的最後一塊糖,哼哧哼哧爬上來。
用盡最大的勇氣把糖遞給兇巴巴的小孩:「糖給你, 能保護我嗎?」
闫寄收下糖, 踐行諾言,一直到現在。
從回憶中抽身,我垂下眼,闫寄也正望著我:「茵茵,我今天很有愛心。」
想要表彰的心思可謂是十分明顯。
我彎腰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好了。」
闫寄不滿足, 孩子氣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笑著握住他的手指,問出了那個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闫寄,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而我隻是妒忌成恨的惡毒女配,最後下場悽慘。
「(闫」我心神一動, 抬手遮住他的眼,一點點湊近那兩瓣薄薄的唇。
【宿主!】
某個極其沒有眼色的系統突然尖叫著冒出來。
我連忙松手, 恍若無事地站起來, 暗暗咬牙:「你最好有大事。」
系統興高採烈:【我回總部查過了,女主已經為家族正名,她找到了一個新的手下,也遇上了男主。劇情框架不變, 包含闫寄的主線劇情已被替換,從此不受劇情幹擾。】
系統的聲音逐漸向上飄起:【惡毒女配自救進度 100%,任務成功!恭喜反派闫寄和惡毒女配元採茵脫離劇情。】
餘音消失,天空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笑臉。
闫寄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看什麼呢?」
「雲。」
天空飄著的幾朵彎彎的雲很快被風吹散。
我唇角勾起, 朝闫寄攤開掌心。
一顆糖靜靜躺著。
我十二萬分認真:「闫寄,糖給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闫寄拿起糖:「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