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寄深邃的瞳孔緊緊注視著我:「茵茵,回答我。」
「對不起,闫寄。」我艱難開口。
闫寄眼裡亮若星辰的期盼緩緩熄滅:「為什麼?茵茵。」
因為你曾經受女主恩惠,因為你未來會愛上女主,因為我不想最終變成一個受劇情裹挾失去理智的人。
但這些都不能對闫寄講。
我努力編造著借口,最後脫口而出:「因為,因為你太窮了!」
7
無言良久,闫寄松開手。
我立刻滑到車門邊,和他保持著小一米的距離。
就這麼一路沉默到家樓下,我拉開車門走下去,闫寄沒有跟上來。
觀望多時的系統在我腦內放起了煙花:【恭喜宿主!賀喜宿主!】
我撇撇嘴,不想理會它,開始打包行李。
這些年我沒少作,別的不行,收拾東西那是一個熟能生巧,十分鍾就整完了兩個大號行李箱。
但這次和以往不一樣,不會再有一個闫寄攔著我,笑著說:「茵茵,你這麼嬌氣,離開我誰伺候你?」
鼻頭微微酸楚,我加快速度走出去,和電梯口的闫寄撞了個正著。
我本能地想要把箱子往後藏一藏,但這麼大兩個箱子,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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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寄走出來,臉色陰沉:「去哪兒?」
「我搬走啊。」
我小聲心虛說完,反應過來以後是闫寄要喜歡女主,頓時理直氣壯:「我要搬走。」
我以為闫寄會阻止我,沒想到他說:「現在太晚了,不安全,明天再說。」
明天再說的意思就是明天再走。
明明執意要搬的是我,可覺得委屈的,也是我。
我垂下微紅的眼,咬了咬下唇:「我就今天走。」
「別鬧了。」
闫寄像以往那樣拿過我的行李往回走,我猶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後。
反正隻有這最後一晚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今晚之後,闫寄會如書中所寫,為女主衝鋒陷陣,又為她爭風吃醋,最後為她守著偌大的商業帝國直至老死。
他才不會再記起一個早就從他生命裡消失的小青梅。
我回到臥室,用被子緊緊裹住腦袋,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系統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頗為無措地安慰我:【宿主,我們努力了十年,終於達成目標了,你應該高興啊。】
是啊,我應該高興,終於徹底遠離了書裡的結局。
所以喜極而泣也是很正常的,我抱著被子抽抽噎噎直至睡著。
第二天一早,不見闫寄人影。
桌子上擺著一份熱騰騰的早餐,和一張字條。
是闫寄的字跡:【茵茵,我離開,你留下來。】
我衝進隔壁的臥室,窗明幾淨,不染塵埃,闫寄把自己的東西搬得徹徹底底。
我攥緊字條,渾身驟然脫力:「系統,我好像有點理解我為什麼是惡毒女配了。」
因為這一刻,我真的想不擇手段地把闫寄奪回來。
他太好了,好到讓我覺得在他的生命中,不會愛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可他偏偏愛上了。
手機鈴響,接起後傳來董若岐的聲音。
我剛要掛掉,那頭大喊:「我知道闫寄!
「昨天的就是他吧?」
董若岐冷笑:「還以為多有本事呢?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野狼崽子,我隨時能讓他折騰的那點東西散架。」
董若岐所在的董家是老豪門,想對付闫寄輕而易舉。
我知道在書裡,闫寄和女主初期會經歷很多困難,但一定不包括董若岐。
這麻煩是我帶給他的。
我問董若岐:「你想怎麼樣?」
「今天中午陪我吃頓飯,我就不追究他了。」
董若岐說出的地址是一個有名的餐廳,闫寄帶我去過。
沒有包間,地方寬敞明亮,服務態度也好。
董若岐不可能在那裡對我不利,我答應:「好。」
了結了這樁事,我和闫寄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8
我懶得理董若岐,囫囵把菜品一掃而光:「飯吃完了,可以走了嗎?」
「你急什麼?」董若岐唇角上揚,「我是請你來看戲的。」
以董若岐的惡趣味,能請我看什麼戲?
他邪笑著指了指最偏遠的落地窗一角。
隔著裝飾的花和架子,我看清露出來半個頭的男人,是闫寄。
而另一個身姿綽約,長發微卷的女人,大約就是女主了。
我不明白:「你讓我看什麼戲?」
「他昨天才和你花前月下,今天就和別的女人約會。」
董若岐試圖說服我:「這樣的人,能比我可靠嗎?」
董若岐以為我和闫寄關系匪淺,他查闫寄的時候順手查到了他今天的行程。
所以迫不及待拉我來看這出捉奸大戲。
但他想錯了,我笑笑:「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董若岐不信,我也懶得解釋,起身要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茵茵,給我一個機會!」
「松開!」我心裡一驚,猛地甩開他的手。
桌沿的玻璃杯跟著橫掃落地,碎裂的聲音格外響。
用餐的人紛紛回頭,也包括最遠的那一桌。
隻對視了一眼,闫寄起身大步徑直朝我走來。
我腦袋忽然一抽,拿起包往外跑,沒兩步就被闫寄追上。
他按著我的肩,把我抵在隱蔽樓梯間裡:「和你一起吃飯的人,是昨天那個。」
闫寄的聲音稱得上平靜,卻蘊含著一種難言的血腥之意。
我有點慌:「是,是吧……」
闫寄語氣艱澀:「他就是你心中的,有錢人嗎?」
昨晚我拒絕他用的是窮的借口,他今天看到董若岐很難不這麼猜想。
我一不做二不休:「嗯。」
「他不是好人。」闫寄冷聲威脅,「離他遠點,否則我打斷他的腿。」
這個威脅還真是,毫無威懾力。
我心裡偷偷樂,面上裝聽話乖乖點頭,闫寄這才放開我:「送你回去。」
我本來想拒絕他的美意,畢竟餐廳裡還坐著他的女主。
但闫寄出奇地專橫:「自己走出去還是我抱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默默地邁動步子。
「今天和我一起吃飯的人……」闫寄開口,似乎在沉吟該如何解釋。
我對劇情可太熟了,連忙表態,語氣鏗鏘:「你放心,你想和誰吃飯就和誰吃飯,我絕不過問,絕不阻撓!」
他面色一沉,瞪了我一眼,油門一踩,車子駛得飛快。
短短的幾句話間,闫寄又生氣了。
他一句話都沒跟我說,下車的時候再次警告我不許見董若岐,否則把他的手一起打斷。
我敷衍地應了聲,揮揮手:「你路上小心。」
開出去兩米的闫寄聽到這句話,又退回來,從車窗伸出手鉤住我,迫使我低頭。
他的唇隨即印了過來,貼了好幾秒才離開。
9
那天之後,我和闫寄一直沒有聯系。
系統倒是盡職盡責地給我播報著劇情進度。
諸如闫寄幫女主站穩腳跟了,闫寄又收小弟了……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忍不住說:「你是生怕我不回去找闫寄嗎?」
系統一下閉了嘴,過了會兒小聲說:【我不是擔心你一時半會兒忘不掉他嘛。】
我無奈,多提一次,我不就多想闫寄一點?
萬一哪天頭腦一熱陷入原定劇情裡出不來怎麼辦?
【其實也是因為……】
系統遲疑。
【關於闫寄的劇情大方向沒變,但是很多小情節都產生了變化,這很奇怪。】
闫寄如書所寫,一直盡心盡力地幫助著女主,但兩個人之間的交集卻少了不止一半。
我和系統討論了半天也沒結論,索性暫時擱置。
隻要劇情不偏離,世界不崩塌就行。
佟染給我發信息,說有場晚宴帶我參加:【大把高富帥哦。】
附帶了一個 wink 表情包。
我和闫寄之間發生的事沒瞞她,包括我拒絕闫寄的理由。
聽完的佟染覺得惋惜,倒是沒勸說我,反而見縫插針地給我介紹新對象。
這次晚宴她更是勢在必行,不容抗拒地拉著我去選衣服做妝造,然後一起去會場。
低調奢華的大廳裡賓客如雲,衣香鬢影,佟染鑽進去就沒了影。
我不適應,找了個角落貓著,轉身撞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闫寄?」
被我喊了一聲的人卻匆匆掠過,連一個餘光也沒分給我。
我錯愕地站在原地,心髒悶得回不過神。
原來這就是劇情的力量嗎?
明明不久前還會笑著說我嬌氣,溫柔又強勢地吻我,懇切地想和我在一起的人。
竟然一轉眼就把我完全當成了陌生人。
這是不是就代表著,隻要我不再出現在闫寄的面前,關於我的結局就完全避開了?
努力這麼多年,應該為成功感到喜悅的,可我怎麼反而覺得空空蕩蕩?
話多的系統也一反常態地安靜,我有氣無力地問:「你這次怎麼不說話了?」
它平時恨不得在我旁邊提一百嘴闫寄。
我狀似無意地問:「闫寄來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有。】
系統停頓了幾秒。
【他受傷了。】
闫寄來這兒就是為了找重要物證,這是女主扳倒黑惡勢力的重要一環。
但不知哪裡出了差錯,本該接應闫寄的人並沒有出現。
我聽到這兒,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來朝闫寄離開的方向跑。
系統的聲音都被落在耳後:【闫寄在 307。】
一樓二樓都用作宴會場地,三樓是重要客人們的休息室。
宴會剛開始,三樓還沒什麼人,樓道裡鋪了厚厚的地毯,跑起來聲音也不大。
我在系統的指示下順利摸到了 311 的門。
我敲了敲門:「闫寄!」
下一秒,門被打開,一隻手把我拽了進去。
闫寄單手捂著小腹,臉色比剛才蒼白不少,語氣虛弱又嚴厲:「你跟過來幹什麼?」
我已經知道他剛才裝作不認識我,是害怕把我牽扯進麻煩裡。
但我不能眼睜睜看他陷入險境。
「闫寄,我是來幫你的。」
樓上的每個房間門上都貼著入住者的照片和姓名,留在這兒不是辦法。
闫寄別過臉,粗魯道:「和你沒關系,趕緊走!」
「那我就在這裡待著好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十足無賴,「我們倆一起等死。」
「你……」胳膊扭不過大腿,闫寄拗不過我,「好,我們一起走。」
三樓太高,毫無可做支撐點緩衝的牆體,而且外面是花園。
要想最快到達停車場,隻能原路走樓梯下去。
「闫寄,我有一個辦法。」我脫掉鞋子,把發帶拆散,仰頭,「親我。」
闫寄猜到了我的意思,指腹繞到我頸後,眼神飽含深意:「茵茵,別後悔。」
這個吻比前幾次更深入,闫寄的臉和唇都染上深色的緋紅,仿佛深陷於欲。
他打橫抱起我,恰好遮住白色襯衣上隱隱滲出的血色。
未來得及清理的偽裝物品,被我藏在繁復寬大的裙擺之下。
我不由慶幸佟染給我選的衣服比較誇張,否則還真不好藏東西。
走到二樓的時候,幾個穿著西裝保鏢模樣的人正往上走。
為首的目光掃了一眼。
相貌俊美的男人抱著一個衣發微亂,看不清臉龐的女人,不同尋常的春色氣息昭示著他們的特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