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解藥的第二天,左泓就悠悠轉醒。
我本以為他會詢問澄澄的身世,誰知他的第一句話竟是:「嬌嬌,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你懷了我們的孩子,卻被母親杖殺。
「你知道嗎?即使隻是一場夢,也讓我的心痛如刀絞,仿佛快要死去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驚訝得合不攏嘴,沒想到他竟然和我做了同樣的夢。
左泓隻看了我一眼,就猜到了:「你也夢到過,對吧?
「所以五年前,你才會不辭而別!」
他雖大病初愈,力氣卻依舊驚人,像鐵鉗一般緊緊捏住我的手腕,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被他當面戳穿,我如鴕鳥一般,隻想逃避現實。
可左泓卻不肯輕易放過我。
他不顧身上傷口的崩裂,用力將我拽倒在床,如猛虎一般將我緊緊束縛。
「嬌嬌……那個夢……還有後續……」
我驚愕地抬頭望著他。
左泓卻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壞笑:「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呆若木雞,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我親你一口也是一樣的。」
他的嘴唇如同羽毛般輕柔地落在我的唇瓣上,久違的溫柔像海浪一般將我淹沒。
Advertisement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如痴如醉地攀著左泓的衣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卻依舊不肯罷休。
在我的耳朵、脖頸、鎖骨間遊離,仿佛在探索著什麼寶藏。
我輕輕地推了推他,嬌嗔地說道:「好了……你可以說後續了……」
他戀戀不舍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又親,才心滿意足地開口。
原來,那竟是我們的上輩子。
我慘死於杖刑後,左泓萬念俱灰,從此看破紅塵,一盞青燈,古佛相伴,了卻殘生,憑借一己之力改變了話本子的原定結局。
菩薩說:前世姻緣今生還。
左泓在佛前千萬次虔誠祈願,才換來今生的重新開始。
而我由於噩夢的警示,提前逃離,左泓為了尋找我,陰差陽錯,再度與侍郎家嫡女失之交臂。
此後,女主角另嫁他人,劇情徹底改變。
五年來,左泓借著體察民情之便,天南地北地尋我。
這次中毒昏迷,反倒讓他憶起了前世的點點滴滴。
病榻之上,左泓緊緊擁我入懷:「嬌嬌……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
這番解釋,倒是讓我的心結解開了一半。
原來上輩子,他的心裡就有我。
8
兩江總督的案子已經了結。
皇上降下聖旨,宣左泓回京。
然而,此人卻大筆一揮,上書稱自己病體初愈,不宜長途奔波,需要在江南多調養些時日。
皇上念及他功勳卓著,竟然也默許了他的放縱。
於是,這幾個月來,他越發肆意妄為。
隻因幾天前,我見他要提水,心疼他傷勢初愈,多嘴問了一句:「少爺,你真的行嗎?」
當晚,他就身體力行地讓我知道,少爺還是那個少爺。
他!很!行!
第二日清晨,澄澄來喊我起床,我卻實在起不了身。
「娘親,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賴床,羞羞。」澄澄站在我的床前,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刮了刮自己的小圓臉。
我著實羞愧難當,隻得緊緊捂住被子,繼續佯裝沉睡。
左泓卻在一旁竊笑:「你娘親每晚忙著給你生妹妹,太累了,你莫要吵她。
「走,爹爹送你去書院。」
澄澄信以為真,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左泓又彎腰偷親了我一下,仿佛一隻狡猾的狐狸。
我氣他在兒子面前胡說八道,拾起一旁的軟枕甩他,他卻輕巧地躲過,還趁機摸了我一把。
「乖,再睡會兒,少爺去給你買好吃的。」
說完,他哼著小曲,如同一隻得意的孔雀,心情愉快地走了。
我氣鼓鼓地瞪著他的背影,卻也無可奈何。
9
幸福的時光過得格外快。
左泓畢竟身負重任,不能一直在江南久留。
從一個月前,夫人的家書就接二連三地傳了來。
左泓特意瞞著我,可我卻還是不小心看到了。
這晚,雲雨初歇,左泓把我摟在懷裡,溫柔地說:「嬌嬌,我該回京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左泓的母親是我的另一半心結。
她本就出身名門,自然希望左泓的妻子是一位大家閨秀,而我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通房丫鬟,實在與她的期望相差甚遠。
許是看出了我的猶豫,左泓緊緊地抱住我:「母親那兒,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我下意識地追問。
左泓卻神秘一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就這樣,我稀裡糊塗地登上了賊船,和他一同回到了京城。
左泓把我安排在一處雅致的別院裡,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嬌嬌,我定會以正妻之禮,迎你過門。」
第二日,他帶著澄澄回了尚書府。
我獨自在家左顧右盼。
直到晚間,澄澄才像一隻歡快的小鹿,帶著一大堆新奇的玩意回來。
他興高採烈地同我講:「娘親,祖母可喜歡我了,還說我是她的小心肝。
「我也同祖母說了,娘親也是我的小心肝,是您一個人開著豆花店,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
「祖母聽得眼淚哗哗的,說明天就派人來接您。」
說完,他得意揚揚地看向左泓,父子倆相視一笑。
我猜,定是左泓教他在夫人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戲。
鑑於他的良苦用心,晚上我對他無不配合。
翌日,左泓早起去上朝,澄澄也去了新書院。
我在院子裡百無聊賴地繡花。
突然,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婦人走了進來。
我匆忙行禮:「見過夫人。」
夫人就這樣高高在上地看著我:「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
「你雖生下澄澄有功,但要做泓兒的正妻還是差了些,等泓兒娶了新婦,就抬你做貴妾吧。
「你好好收拾一下,過幾日就帶著澄澄回府吧。」
不等我回話,一行人又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我揉著發疼的膝蓋起身,果然事情並不像左泓說得那般輕松。
那我還是收拾收拾行囊,過幾日就回江南吧。
澄澄我是不打算帶了,他跟著左泓生活總歸要好過跟著我。
若是今後少夫人待他不好,我再來接他便是。
10
我心裡發著愁,可左泓回來時,心情卻異常愉悅。
我留意到他的發髻有些凌亂,完全不是我早上給他梳的模樣。
而晚上我為他通發時,更是驚訝地發現他左側的頭發少了一大截。
我驚愕地問:「少爺!您的頭發怎麼了?」
左泓聞言一怔,若無其事地笑著解釋:「沒事,今日在殿前與人比劃,不小心被對手削去了而已。」
我圓睜著雙眼,嗔怪道:「您可得仔細著些,那可離腦袋不遠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管家婆。」他一把將我拉坐在他腿上,附在我耳邊輕聲說著些讓我面紅耳赤的話,我也就將這事拋之腦後。
次日,他又帶人來給我裁剪新衣,從頭到腳的尺寸都丈量得格外仔細。
我驚愕地問他:「非年非節的,這是做什麼?」
左泓卻手搖折扇,春風得意地說:「本少爺我高興!」
盡管左泓對我百般呵護,甚至愈發寵溺,但還是沒能改變我的決定。
離開的日子近在咫尺,我也變得越來越心不在焉。
這天晚上,當我再一次走神時,左泓賭氣般地加重了力道:「嬌嬌,專心點。」
想到這恐怕是最後一次了,我心一橫,學著避火圖上的姿勢,主動纏了上去。
左泓滿意極了。
第二天清晨,他說有要事在身,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門,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急躁模樣。
夢境突然變得一片血紅,那活活被打死的疼痛仿佛真實地落在我身上。
「煙霎」待院子裡沒了旁人, 我掏出藏在床底下的包袱,準備趁機開溜。
可還沒等我跨出門口, 就聽到外面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
左泓身著一襲鮮豔的紅色喜袍走了進來, 身旁是裝扮得如同年畫娃娃一般的澄澄, 身後還跟著一群嬤嬤和丫鬟。
這下, 正好和包袱款款的我撞個正著。
他的目光掃到我肩上的包袱, 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見勢不妙, 我轉身就跑。
左泓卻眼疾手快地拎住我的衣領, 如同扛麻袋一般將我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屋裡走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連忙求饒:「少爺,我錯了……」
左泓狠狠在我唇上啄了一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以免誤了吉時,我先放你一馬, 晚上再跟你算賬!」
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任由嬤嬤們給我穿上喜服, 上了花轎, 入了洞房。
洞房花燭夜, 我被左泓壓在床上, 連連求饒。
驟雨初歇, 他才告訴我, 原來那天夫人讓我做妾的事他知道。
他拿出家逼夫人妥協,夫人不信,他就真的拿剪子铰了自己的頭發:「如今有了澄澄, 左家也算有後, 娶不到嬌嬌,兒子願出家為僧,這輩子不再沾這紅塵。」
夫人拼命攔住他:「身體發膚, 受之父母,你這是要了為娘的命啊!罷了罷了!就隨你吧。」
這廂對比, 我更是臉紅, 躲進他的懷裡當個鹌鹑。
「枉我為你煞費苦心,你竟又想逃跑,連兒子也舍得拋下,真是沒良心!」
說著, 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啊!」我痛得輕呼出聲。
左泓卻好似從中玩出了趣味, 又輕輕地拍了兩下。
漸漸地,屋內的氣氛變得愈發曖昧。
「少爺……」我難耐地輕聲呼喚。
「叫夫君。」左泓的聲音仿佛被砂紙打磨過一般嘶啞。
我乖巧地順從:「夫君……」
霎時間,天雷勾動了地火, 再難將息。
煙花炸開的那一刻,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嬌嬌,再也不許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