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假千金,但我不是被抱錯的,是故意冒充的。
為了取代真千金。
我照著她的樣子整容。
把她賣進大山嫁給老光棍。
最後還慫恿她親爹把她囚禁在孤島,折磨成瘋子。
而我則繼承了她的家產,嫁給了她的未婚夫。
過上了真正的富家千金人生。
1
真千金回來時,我正在和她的未婚夫霍司衍舉行結婚儀式。
她蓬頭垢面,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衝開保安的圍追堵截。
對著臺上的我大喊:
「冒牌貨,你給我滾下來!」
現場一片混亂,保安和伴郎團一起衝過去,摁住想要衝上臺發瘋的真千金。
她一邊掙扎一邊喊:
「她是冒充的,我才是沈婳,我才是!
「爸爸,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才是你的親女兒,她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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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冒牌貨!」
聲嘶力竭的喊聲,震驚了全場。
有一部分熟人透過她黝黑浮腫的臉,依稀辨別出了她的樣子。
「她不會真是沈婳吧?那臺上那位是誰?」
「我一直覺得沈婳這幾年變化好大,不隻是容貌。
「就感覺性格也變了。」
「可是我覺得這個瘋婆子也不可能是沈婳呀。」
「真的有人敢冒充別人嗎?難道沈婳爸爸和霍司衍都沒發現?
「不可能吧?」
「但如果臺上的真的,那個癲婆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又哪兒來的勇氣跑到這裡鬧?事出必有因,越是不可思議的事兒。
「越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眾人議論聲越來越大,紛紛看向了坐在主賓位的沈從山。
霍司衍的父母更是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問:
「親家公,這是怎麼回事兒?」
沈從山的臉色緊繃,目光不斷在我和真千金之間流轉。
我猜,他肯定認出了沈婳。
但在這種場合,認不認沈婳,他得好好權衡一下。
沈從山猶豫的這一瞬間,沈婳已經掙脫了鉗制,衝到了他腳下。
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起頭,淚如雨下:
「爸,你不知道我這幾年經歷了什麼,你不認我,我會死的!」
霍司衍的父母盯著沈婳看了又看,又看看我。
表情越來越疑惑。
「沈兄,臺上的新娘,到底是不是你女兒沈婳?」
沈婳立刻大聲喊:
「她是假的,我才是真沈婳,霍叔,宋姨,你們認錯兒媳婦了!
「這婚禮就是一場騙局,難道你們要霍司衍娶個假千金嗎?」
現場一片寂靜。
無數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們試圖從我臉上看到被揭穿後的慌亂或尷尬。
以此判斷,我到底是不是假冒的。
我隻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沈從山,仿佛被嚇到的樣子,微微癟了癟嘴。
2
我當然不是沈婳,我叫高小梵。
我父親是一個畫家,梵高是他的偶像。
父親熱愛畫畫,也是個天賦極高的畫者,經常帶著年幼的我出門寫生。
可能是耳濡目染,也可能是天賦遺傳,我自幼就展現了繪畫的天賦。
可惜父親出身貧寒,又沒有名師引導,他根本不被畫壇認可。
畫了一幅又一幅畫,卻始終掙不到幾個錢。
隻能靠在街頭賣畫維持生計。
饒是如此,也沒幾個人能欣賞他的畫,他始終不得志。
突然有一天,鬱鬱很久的父親說一個畫壇的大佬看上了他的畫。
要重點培養他。
父親拿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家,此後十幾年,音訊全無。
我和我媽想盡辦法找他,一無所獲。
媽媽也最終熬出一身病撒手人寰。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看到了那幅在拍賣會拍出六千萬天價的畫——《女兒》。
畫中的小女孩,在田野裡奔跑著,臉上洋溢著燦爛又天真的笑。
我確定那是我父親的畫,因為畫中人正是八歲的我。
可署名畫家卻不是我父親,而是一個叫「沈從山」的人。
我調查了沈從山的生平,發現他在畫壇真正擁有今天的地位和名氣。
就是我父親離開家之後。
而他這十幾年創作的畫,和從前風格差別極大。
被人稱為「一夜覺醒的天才畫家」。
而這些畫的畫風,跟我父親的如出一轍。
他很可能就是我父親當年遇到的大佬。
我找到他的聯系方式,詢問我父親的下落,卻被告知,他根本不認識我父親。
之後,我便再也聯系不上他。
而半個月後,我回到老家,卻發現我家的房子被燒了。
鄰居告訴我,是某天半夜突然起火的,火勢很大,差點兒連鄰居家都遭了殃。
那一刻,我意識到,我父親可能出事了。
但我仍舊不甘心,哪怕我父親死了,我至少也要拿到他的骨灰。
終於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找到了我父親,在精神病院。
他認不出我,也不記得自己誰。
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手腕有數道猙獰的傷疤。
我那最珍惜自己雙手的父親,竟然失去了他的食指和拇指。
他無法再拿畫筆,隻是握著一根木頭,對著虛空胡亂比畫著。
嘴裡念叨著無人理解的話。
「回家,回家……畫完這幅畫就回家!」
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我知道他一定經歷了很多殘酷的時刻。
可我不想追究了,我隻想帶他回家。
就在我替他辦理出院手續的那天,父親從醫院頂樓跳了下來。
看管那麼嚴的醫院,一個精神失常的病人,竟然會跳樓。
醫院說是護工一時疏忽,沒看管好,願意承擔賠償金。
我沒有糾纏,拿著賠償金,將父親火化安葬。
帶著賠償金,去了法國。
沈從山的女兒沈婳,就在法國留學。
我按照她的樣子整了容,回到了國內,在沈從山名下的畫廊附近擺攤賣畫。
3
第三個月的時候,沈從山注意到了我。
也注意到了我的畫。
恰好那個時候沈婳留學歸來。
利用我父親名利雙收的誘惑,再度蠱惑了沈從山。
他問我願不願意拜他為師。
我表現得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欣喜若狂,痛快接受了他的邀約。
然後被他送去了曾經囚禁我父親的孤島。
他要求我在這裡作畫,沒有他的同意,我不能離開。
我堅決不願意在這種不自由的環境裡創作。
畫了一半的畫,也擱置下來,堅決不願意再多畫一筆。
沈從山親自來島上跟我談話。
我說我的畫是自由的,我也必須是自由的。
在囚籠裡,我畫不出任何東西。
他看了我畫到一半的畫,最終還是妥協了。
索性開誠布公地跟我談:「我想讓你當我女兒的槍手。」
我當然不同意。
他笑了笑,那種笑容是極傲慢又極輕蔑的:
「你知道畫壇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沒有人領你進圈子。
「你的畫就永遠一文不值。
「倒不如把這些畫以我女兒的名義發表,我會讓它身價百倍,不,千萬倍!
「而你可以得到豐厚的回報,改善你的生活,我不會虧待你。」
我回以冷笑:
「出賣我的畫,跟出賣我的靈魂有什麼區別?
「我寧可窮死,也不會當槍手。」
他雖然是個體面人,但眉宇間還是顯現出了一絲慍怒。
「你沒得選。」
他覺得把我囚禁在這裡,可以像控制我父親一樣控制我。
可我父親有妻女,有牽掛。
我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一腔怨恨。
我衝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可以選擇死!」
他震驚地看著我,意識到我不是那麼好掌控的人。
他開始猶豫起來。
我當然不會讓他放棄這個計劃。
於是提出了我的條件:
「我可以給你畫三年,三年之後,我要以你徒弟的名義出道。
「你得出資幫我辦畫展,領我進圈。」
他眼裡立刻閃過了一抹精光,故作猶豫:
「三年就想讓我出資源捧你?」
我笑了笑,充滿自信地回答:
「因為三年,我就可以讓你女兒沈婳成為畫壇最耀眼的新星!」
他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絲贊賞。
但還是故意問:「如果你的畫沒有你吹得這麼好呢?」
我笑了:「好不好,沈先生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不好的話,他不會在大街上注意到我。
他這個人繪畫的才華平平,但鑑賞能力絕對是業內頂尖的。
他原本可以靠著鑑賞能力成為一個出色的畫商,名利雙收。
可他太貪心了。
他不想隻當一個畫商,他想成為人人追捧的畫家。
我猜,這跟他的家世有關。
他的父親和祖父,還有一個叔叔,都是非常優秀的畫家。
偏偏他本人天資平平,怎麼努力都夠不到先輩的腳後跟。
人的執念如果一直不被滿足,就會化成一個黑洞。
吞噬別人也最終吞噬自己。
他以一個歷經世事的老狐狸的心態跟我達成了協議。
還裝模作樣地跟我籤了合約。
從那天開始我成了沈婳的槍手。
並在半年後,以一幅名為《窺見天光》的作品,讓沈婳一舉成名。
沈從山很開心,但沈婳並不。
她看著我這張與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臉,憤怒不已。
甚至懷疑我是她爸沈從山在外面養的私生女。
從見到我那天開始,她就想方設法地折磨我。
動過刀子,動過火,還在大冬天把我推下冰冷的湖裡。
我感染了肺炎,差點兒死了。
要不是沈從山需要我繼續給他創造收益,嚴厲警告了她。
我大概遲早死在她手裡。
後來她不敢明目張膽地傷害我,就使些陰招,比如把我畫了一半的畫毀掉。
讓我從頭開始。
我被她爸爸責罵,她就在一旁拱火,要求克扣我的獎金。
在我的飯菜裡下點特殊佐料,逼著我吃下去。
我如果不吃,就會換來她的巴掌,再罰我跪在大理石地上,跪一夜。
她以磋磨我為樂。
甚至肆無忌憚地告訴我,曾經有一個人,因為不肯聽她和她爸爸的話。
被折磨成了精神病。
「那個人叫什麼來著……好像也姓高。
「嘖嘖……有一次我去看他,讓他替我畫一幅畫像。
「他不肯。
「我就親手斬斷了他兩根手指頭,讓他這輩子都拿不起畫筆。
「你不知道,他那天哭得有多慘,眼淚和鼻涕,就這麼流啊流……惡心死了!
「你們這些臭畫畫的,一個個假清高,殊不知在我們上等人眼裡。
「你們就是一些可以隨意支配的蝼蟻,讓你們當槍手畫畫,那是一種恩賜,懂不懂?」
那一刻,我很想抓起尖銳的鉛筆,刺穿她的喉嚨。
如果不是她未婚夫突然造訪,沈婳一定會死得像一件藝術品。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霍司衍。
他看到我的樣子,微微驚訝,還沒來得及提問。
沈婳就假惺惺地把我拉起來:「哎呀,小樊,畫不出來,也不用這麼虐待自己。
「這樣下去,你會變成精神病的,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
說完又對霍司衍撒嬌:「她總這樣,動不動就扇自己耳光,嚇死人了!」
我當然沒有解釋,擦了擦鼻血,淡定地站起來:
「不用,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說完收拾了一下東西,轉身上樓,走到一半,回頭看了一下霍司衍。
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了。
4
我不禁自嘲,沈婳的朋友,我怎麼可能認識。
我在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我。
沈婳很不高興,但不敢發作。
隻是暗暗瞪我。
我感到有趣,驕縱如沈婳,在這個人面前,收起了她的利爪。
溫順得像寵物貓,極盡討好。
我對霍司衍起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