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就真的離開,永遠不要回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誰說我站在這裡,是為了等你來接?」
要不是新爸爸、新哥哥不請自來。
我早就坐上高鐵,遠離這個傷心地,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我不想跟他廢話,說:「你走吧,新哥哥會來接我。」
江遇白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道嘲諷的弧度。
「你哪來的新哥哥?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願意做你哥哥?
「真以為自己是香馍馍,萬人迷呢?」
「誰說沒有人願意?」
一個陌生卻溫柔的清冽聲音強勢插入。
有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的後背。
我好奇地回頭:「誰?」
一個斯文英俊的男人看著我,揉揉我的腦袋。
他比江遇白更高,更帥,臉色也更溫柔。
還會衝我笑:「你失散多年的親哥哥,顧宴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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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江遇白手裡搶回我的行李箱,牽著我的手,說:
「走,哥哥接你回家。」
江遇白臉色陡然一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顧宴北!你再說一遍,你是誰的親哥哥?」
顧宴北擋在我的面前,笑得邪魅:
「是我表達得不夠清楚嗎?
「那我再說一遍。
「江遇白,你們江家的養女,其實我顧家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這是親子鑑定書,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謝謝你們江家,替我養了三年的親妹妹。
「從今以後,就不用勞煩你了。」
我看到江遇白的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氣得不輕。
盯著那份親子鑑定書,估計想撕了顧宴北的心都有。
我卻忽然覺得通體舒暢,眨巴眨巴大眼睛。
「難道我不是你們江家的養女?
「現在我找到了親哥哥,有什麼問題嗎?
「有親哥哥在,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顧宴北大概真以為我是江家養女。
覺得自己手中偽造的親子鑑定書就是鐵證。
附和我的話,漫不經心地瞥了江遇白一眼:
「沒錯,你不過是野草不要的養哥哥。你再親,還能有我親?」
江遇白的臉色被憤怒覆蓋,已經難看到極點。
他攥緊五指,指關節咯吱作響。
仿佛下一秒就會抬起拳頭,狠狠朝顧宴北的臉砸去。
我立刻衝上前,護在顧宴北的面前。
那明晃晃的親疏有別,簡直是火上澆油。
江遇白眯著眼睛瞪了我許久,忽然勾起唇角冷笑:
「江野草,你故意找人來氣我是吧?
「恭喜你,成功了!
「你要是敢跟顧宴北走,以後就永遠別想喊我哥哥!」
5
江遇白似乎篤定我不敢真的忤逆他。
畢竟三年來,江遇白給我的微信備注,一直都是「舔狗妹妹」。
隻要他給我打電話,不管我手頭再忙,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
有一次他和朋友在酒吧玩到半夜三點,喝醉了給我打電話。
我半夜爬起來匆匆趕到,卻在包廂外面,聽到江遇白跟朋友們調侃我:
「江野草看著我的眼神,滿心滿眼都帶著小心翼翼的乞討,像是黏人的小狗。
「那種眼神,讓人特別滿足,就連覓雪都做不到。
「就算我半夜三點叫她一個女孩子來接我又如何?我保證她也會第一時間趕到。
「舔狗妹妹,可不是我隨便給她取的外號,那是名副其實的頭銜。」
我猜此刻,他心裡肯定又在吐槽:
「江野草怎麼可能舍得不要我這個哥哥。
「肯定是在賭氣,故意找顧宴北來氣我呢。」
可是,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江遇白,這次你想錯了。
我再也不會為了祈求哥哥的疼愛,把自己卑微到塵埃裡,去做你拿到朋友面前炫耀的舔狗。
我抬眸,看著帥氣高大的新哥哥顧宴北,輕聲說:「哥哥,我們走吧?」
顧宴北牽著我,走向旁邊那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
拉開副駕駛座的門,示意我上車。
我盯著副駕駛座,忽然鼻子一酸。
江遇白從不允許我坐他的副駕駛座。
那是江覓雪的專屬。
江遇白有潔癖,我若是在他車子上吃東西,絕對要被他罵個半死。
但是江遇白的潔癖又分人。
江覓雪能在他的車上隨便吃,隨便造。
我嫉妒過,抗議過。
江遇白會不耐煩地吼我:「覓雪有低血糖,不吃東西會暈倒,你有低血糖嗎?」
其實我有胃病,以前在孤兒院得了,餓肚子會胃疼。
可是那次全家出去旅遊,走高速要開八個小時的車,途中我想啃一個面包充飢。
江遇白用力拍方向盤,嫌棄地吼我:
「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我車上吃東西!」
我示弱:「哥哥,我餓肚子會胃疼。」
「就你胃矜貴?忍著,到了前面的服務站,下車再吃!」
顧宴北發現我眼角有淚花,緊張詢問:「怎麼哭了?」
我搖搖頭:「沒事,哥哥,我能在你車上吃點東西嗎?」
「當然可以,你餓了?我去站裡給你買點吃的,想吃什麼?」
「不用,我包裡有面包。」
我滿足了,抬起腿要上車。
江遇白不敢置信地跟上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江野草,你這次玩過頭了,知道嗎?
「別蹬鼻子上臉,我越哄你,你越作,趕緊跟我回家!」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腦海裡還是那次在高速上忍著胃痛的畫面。
我故意捂著胃部,說:「怎麼辦呢?我現在胃疼想吃東西呢,新哥哥說我可以坐在他的副駕駛座隨便吃,可是坐你的車我卻要餓肚子忍受胃痛,你說,我幹嗎要坐你的車自找罪受?」
顧宴北更緊張了:「什麼?妹妹你胃疼?那趕緊上車吃東西,我送你去醫院。」
「等等。」
江遇白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允許你在車上吃東西,滿意了吧?」
他這話,就像是給了我天大的恩賜,我必須立刻跪舔、感恩戴德一樣。
我好笑又悲哀。
「江遇白,原來你也有對我舔狗的一天?
「可惜,我已經不稀罕了呢。」
說完,我不再看他吃癟的表情,上了顧宴北的車。
6
這時候,父親打來電話。
「接到你妹妹了嗎?她是不是故意嚇唬你,現在已經屁顛屁顛地跟你回家了?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真的離家出走,就是小女孩鬧脾氣。
「你在路上好好說說她,別總慣著,免得把她慣出毛病,以後一言不合就故技重施!」
江遇白看著已經坐著顧宴北的車離開的妹妹,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的滋味。
好像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以前不在意,現在想在意,卻抓不住了。
再聽父親風輕雲淡的語氣,忽然很惱火。
「野草到底是我親妹妹,她鬧脾氣,我們哄她一下,怎麼就不行了?
「難道隻有覓雪配被人哄,我親妹妹就不配?」
江遠柏莫名其妙:「你這是在和爸爸發火嗎?她無理取鬧,離家出走,還有理了?」
江遇白煩躁地低吼:「爸爸,你捫心自問,野草她真的沒有理嗎?」
以前野草得不到也不發脾氣,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江遇白就誤以為,這個妹妹不需要哄,也不要緊。
可是現在他願意去哄了,野草卻要跟顧宴北走,他心裡很憋屈。
要不是爸爸一直不願意對外公布野草是他親妹妹。
他至於被顧宴北拿一份假的親子鑑定報告,懟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嗎?
幸好,小丫頭應該隻是在和他賭氣。
就讓她在外面逍遙兩天。
她還能一輩子不回家?
一輩子不要他這個親哥哥?
江遇白自信滿滿,再開口,語氣輕松了許多。
「我沒接到人,野草跟著顧宴北走了。
「算了,你說得對,越順著她,她越蹬鼻子上臉。
「就讓她在外面冷靜幾天,等她冷靜夠了肯定會回家的,到時候再好好收拾她。」
卻不想,兩天後。
整個豪門圈都在瘋傳同一件事:
「江家養女江野草,原來是顧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顧家已經廣發邀請函,要給江野草,不,現在應該叫顧野草,舉辦隆重的認親宴。」
「那江遇白的舔狗妹妹,豈不是要變成顧宴北惡毒的舔狗妹妹,再也不舔江遇白了?」
有人親自去找江遇白確認。
江遇白的瞳孔猛地一縮:「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朋友立刻把顧家電子邀請函發過來。
江遇白看了一眼,差點砸了手機。
野草明明是他江遇白的親妹妹,顧家有什麼資格大張旗鼓地舉辦認親宴?
「謠傳!一定是謠傳!
「我現在就給野草打電話,讓她親自和你們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電話打出去,卻石沉大海,無人接聽。
緊接著,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遇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家給我們發邀請函,讓我們去參加野草的認親宴。
「野草明明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就成了顧家失而復得的親女兒?」
江遇白說:「肯定是野草想回家,自己又放不下面子,故意讓顧家整一出讓我們急。顧家不可能真的給她舉辦認親宴的,野草又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現在就去顧家,找野草帶回家!」
電話裡,江母說:
「等一下,覓雪說,顧家許是被野草給騙了。
「你爸已經帶著她去顧家,一定要揭穿她的謊言。」
7
我已經在顧家住了兩天。
顧媽媽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但凡是關於我的事情,還要親力親為,無微不至。
給我準備房間,鋪被子,買衣服。
明明家裡都有保姆,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動手。
可是顧媽媽總是眼眶通紅地說:
「別攔著媽媽,媽媽從來沒為你做過任何事,現在是做一件,少一件。
「媽媽隻恨老天爺不能給我多一點時間,讓我能夠好好彌補你。」
就連聽說我愛吃冰淇淋,都要親自給我做。
我心虛又感動。
偷偷問顧先生:「你真的不管管嗎?媽媽現在需要的是臥床休息。」
顧先生不但不阻止,還卷起袖子,站在旁邊幫忙。
「醫生說你媽媽時日不多了。
「與其毫無尊嚴地躺在醫院病床上。
「不如讓她做點她想做的事情。
「隻要她開心就好。」
昨天晚上,顧媽媽還抱著被子,跟我擠一個被窩。
問我以前在孤兒院生活的事情。
我挑挑揀揀,說一些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