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扶他青雲志,先斬意中人》, 本章共4701字, 更新于: 2025-02-06 16:09:32

隨後,他熟練地從我辦公桌下面拿出保溫杯,接了一杯熱水。


「你先冷靜一下,不要帶著情緒做事。


「還是你習慣的溫度,58 度。」


我看著從來都不是我喜歡的粉色,鬼使神差問了句:「這杯子她碰過嗎?」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先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晚,你的微博。」


「你誤會了,那是我一個朋友……」


他還想狡辯,試圖伸手抱我。


我後退半步,一句話堵住他的嘴:「昨晚我一直在辦公室,你們做了什麼,我全看見了。」


他手上一抖,杯子應聲碎裂在地。


手被熱水燙得通紅,指尖如血。


他茫然地蹲在地上,想要撿起那些碎片。


卻怎麼也拼不起來。


他無措地擺弄著,像個丟掉玩具的小孩:


「它碎了,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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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滴淚砸在杯子上面。


我還記得上一次他哭,是為了我。


兩年前,我發高燒去見客戶,籤完合同暈倒在他懷裡。


他闖了三個紅燈,把我送去醫院。


在護士給我打上吊瓶的時候,他抱著我哭了。


「對不起姐姐,是我成長得太慢。


「要是我特別厲害就好了,你就有時間休息了。」


我相信那個時候的少年,胸膛跳動的是一顆真心。


我突然低頭問:


「顧聽川,你在哭什麼?


「哭被我發現你和她的關系,還是哭你辛苦這麼久,股份要沒有了?」


他手上一顫。


四目相對,是一雙猩紅的眼。


「姐姐,我也有心。」


10


我目送他從辦公樓離開。


站在 16 層的辦公室落地窗前,親眼看著他從陰影步入烈陽下。


看著他伸出雙臂,把蹲在門口哭了很久的小丫頭摟入懷裡。


他拍著她的肩膀,緊緊摟著她,恨不得揉入骨髓裡。


柳瑤推開他,搖頭。


下一秒,又重新撲了上去,緊緊咬著他的唇。


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猶如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我放下百葉窗簾。


「這麼熱的天氣,站在大馬路中間親,也不怕中暑。」


一旁的紀助黑著臉,遞給我手機。


是柳瑤發的朋友圈。


【相愛可以抵萬難。】


配圖是他們的擁吻照。


這一回,看得到顧聽川的側臉。


他是真不怕熟人撞到。


「紀助,以後不用給我看她朋友圈了。


「我要省下時間精力,做比視奸別人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把自己埋在工作裡,像一尊雕像一樣長在電腦前面。


直到入夜。


紀助端來水和小面包:「江總工作一天了,吃口東西吧?」


我沒回他。


他臉憋得通紅,小心翼翼問:「江總,您很難過嗎?」


「怎麼會,我隻是在忙。」


「可是這個資料您已經整理了三遍,校對了兩遍,重做了一遍……


「而且這個是下周才會用到的東西。」


我心裡咯噔一下。


才發現原來理智看不見的地方,心控制不住在痛。


難過嗎?或許吧。


回憶像呼吸一樣密密麻麻滲入心髒,變成一顆顆圖釘。


我們不僅僅是愛人,更像是登山時的繩索,疲憊生活裡想到就笑的英雄夢想。


我們曾在剛打拼時住過廉租房,晚上暖氣片漏水,兩個人一邊崩潰大哭一邊修,到最後看著對方淋成落湯雞,不知怎麼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還記得籤成第一筆單子,我們激動得在路邊攤一邊碰杯,一邊流淚。


我們有過那麼美好的時候。


可為什麼他不要了?


「江總,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他選擇離開時一定覺得沒你會更好。


「這是他的損失,不要因為他的錯誤而讓自己難過。」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是他先來招惹我的。


等我不能自拔時,又是他先抽身離開的。


走到最後,甜蜜全變成凌遲我的刀片。


遍體鱗傷,卻又因為那點糖不忍放手。


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那怎麼做您才能開心呢?」


我愣住,一瞬間想了無數種可能又都覺得差點意思。


讓顧聽川道歉?


一個明知故犯的人,不會誠心悔過。


可如果讓他現在一無所有甚至暴斃街頭,好像也不會釋懷。


時至今日,我如同深陷沼澤。


無法向前,也退無可退。


「江總,這一路以來你以為都是顧總在攙扶著你。


「其實不斷鞭策你的,是你自己。」


我有些頭痛,支開了紀助理,獨自深陷在黑暗裡放空。


開車回家時,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資料文件。


沒人逼我今晚就做完所有工作。


就像沒人逼我選擇顧聽川。


是我以為有開始就必須要有結果。


那段回憶裡不是隻有他的影子。


那也是我的人生!


錯了就錯了,走過了就是走過了。曾經拿得起,現在就放得下。


不懼過往,不畏未來,這才是我想要的。


與他無關!


11


我修訂了股權協議發給顧聽川。


畢竟這些年來,辛苦出力的是他,躺著爽過的是我。


該屬於他的,我一分不多要。


隻是文件發過去石沉大海。


終於在三天後我忍不住,撥通了那個最熟悉的號碼。


我還沒開口,無奈低沉嗓音先響起:


「姐姐,還沒鬧夠嗎?」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躲三天就憋出來這麼句話,你還沒柳瑤有擔當。」


「她幹什麼了?」他忽然緊張。


「想辦法保你。」


他沉默半晌:「姐姐,我根本不在乎她做了什麼,我在乎的隻有你,別趕我走。」


「隨便,一周後公司上市,慶功宴就放你們兩個苟且的視頻,給各位股東都樂呵樂呵。」


他低笑兩聲:


「嘴上出氣得了,真鬧到那一步你以為你的下場會比我好?這個社會對男人的包容性永遠比對女人要大。


「都被我睡六年了,真的分開還有誰會接你的盤?」


他試圖激怒我。


如果我跟著他的邏輯去分析這六年的得失,他就可以利用感情做籌碼,再和我無止境內耗下去。


所以我沒接他的話,而是幹脆利落下了死命令:「周五晚上再見不到籤字,我們法庭見。」


隨後沒等他反應過來先掛了電話。


我以為自己會氣到發抖,哭到聲嘶力竭。


可我沒有,我清醒得要命。


這點小九九也和我鬥?


真當我比他大八年是吃幹飯的。


12


我想到很多種結果,唯獨沒想到他為了錢可以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


包下整棟電子屏,滾動播放我的照片。


【江羽臻,我們和好吧!】


樓下擺滿蠟燭玫瑰,員工不堪其擾。


我隻得把他叫進辦公室。


他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單膝下跪,勝券在握地將花捧到我面前:「姐姐,答應我。」


這六年來我無數次幻想他單膝下跪的場景。


幻想他請求我共度一生的甜蜜。


我會如何喜極而泣,他會怎樣說出一生一世隻愛我的誓言。


可沒有一次想過會像現在這樣,看我的眼神全是冷血和精明。


「你不怕柳瑤吃醋?」


「我們斷了!」


語氣揚揚得意,仿佛在邀功一樣。


我想到那天他衝出大廈兩人緊緊相擁的場面,氣笑了:「斷了還抱?」


他一怔,眼中瞬間寫滿溫柔:


「前段日子我是做得有些混,可你走了我才知道,有些人就像是白開水,平時或許無色無味,可離了會喪命的。


「就像那天你特意在樓上看我,也是因為愛我在乎我,既然如此我們重新開始吧。」


一群他的親信躲在後面吃瓜。


還有不少人起哄:


「答應他!答應他!」


「這就是男人的擔當嗎,慕了。」


仿佛浪子回頭成就一段佳話。


鮮花的簇擁中,我心裡卻覺得有些難過。


或許是為這麼久以來終於得到一句抱歉而心疼。


而且這句抱歉也無關真心,全是利益。


或許是為了這六年的感情,不過用了六天就潰不成軍。


兩人相視而立,卻讀不懂對方眼中的遺憾和失落,要怎麼重新開始?


他見我發呆良久,表情有些緊張。


可我知道這緊張不是為了感情,是為了利益。


「好啊。」我笑笑。


他明顯也松了口氣,就在他正準備說 yes 時,我把協議掏出來:


「籤了字兩不相欠,也算是從頭開始。


「顧總不會是死纏爛打的人吧。」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把籤字筆扔到他懷裡。


筆帽當啷落地,滾了兩圈。


人群應聲閉嘴面面相覷。


這些天他心裡的弦本就緊繃。


今天這麼高調他壓力也很大。


現在又被這麼羞辱,整個人一點就著,渾身散發著戾氣。


我直接給這捧幹柴加了點火:


「還是你就喜歡在辦公室搞刺激?


「要不我給大家看看?」


他猛地起身,花直接摔我肩上:「江羽臻,你別欺人太甚!」


辦公室的女生們開始大喊:


「還敢動手?」


「保安呢!」


紀助衝在最前面,叫得最歡:「早看渣男不順眼了,把他叉出去!」


可笑,不是隻有他在公司有親信。


我比他還多一個,那就是人心。


13


我去保安室看他時,他正用雞蛋滾著泛瘀青的臉頰。


四目相對,憤恨的神色不知不覺變得揚揚得意:「想清楚了?」


從前我喜歡他身上這不服輸的勁兒。


現在看來,自信過了頭,就變成惹人厭煩的自大。


「我以為你有多少手段,翻來覆去不過如此。


「顧聽川,這一回,我膩了。」


他叉開的雙腿猛地一頓,慢慢回縮,眼中是震驚和迷茫:「什麼?」


「我們聊聊。」


我拿出準備好的兩瓶汽水,刺啦一聲扯開易拉罐。


六年前兩瓶一塊五毛錢的汽水都喝得有滋有味。


如今再甜的可樂也壓不住喉頭的苦澀。


汽水沒變,是我們變了。


「三年前,你開始頻繁出差,我們很少聯系,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我不愛你了?」


「不,是覺得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我發自內心地替你開心。


「後來才知道,你是想離開了。


「那段時間我很內耗,變著花樣討你開心,直到看見柳瑤我才明白,你要的不是快感,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全方位的掌控。


「隻有在年輕女孩面前你才有無限權力,所以我做什麼都不行。


「你用三年時間愛上我,兩年時間追上我,一年時間甩掉我,三天時間發現離開我你狗屁不是又回頭求我,還在背後說我惡心。


「端碗吃飯,摔筷子罵娘, 還嫌飯餿。


「顧聽川,你他媽才惡心。」


14


他籤字的時候眼角泛紅:


「姐姐, 我們怎麼成這樣了?」


三年前種下因的時候不問,三年後結果的時候急,還有什麼用。


他筆鋒收回, 我眼角也紅了。


激動的紅。


一周後納斯達克一敲鍾,我就是最大的股東。


慶功那天, 我們所有人都喝了不少。


紀助跑過來借著酒勁兒壯膽問我後不後悔這六年的時光。


我端起酒杯指著道:


「你喜歡酒啊,就不能隻喜歡它被燈光照射熠熠生輝的樣子。


「你還得喜歡它投射下來的影子, 那也是它的一部分。」


紀助大抵是真醉了:「那我愛上它就是因為陰影的那一面。」


我戳了戳他的腦門,留下他一路追隨的目光走到陽臺吹風。


樓下站著熟悉的人。


我不知道他來這裡是因為什麼。


也不想知道。


有些事過去了, 就是過去了。


依稀聽到樓下小聲呢喃:


「為什麼說好的一生一世, 到最後隻有我一個人記得?」


15


顧聽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跟在江羽臻的身邊。


好像跟隨她、保護她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哪怕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依舊無法舍棄自己的心。


或許是他知道,他隻是偶爾愛玩,但他的港灣永遠隻有一個。


她比他大了整整八歲。


她用這八歲,教會他愛一個人,也用這八歲為他編織同齡人那裡享受不到的包容和放縱。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偏愛和寵溺。


哪怕在外已經被人喊一聲副總,他也是她面前那個隨便撒嬌的小男孩。


所以在事情發生後的那麼多次裡,每每他要說:「姐姐,我錯了, 能不能原諒我?」


開口就變了形。


「差不多得了。」


「你還能怎麼樣呢?」


江羽臻不知道, 他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撒嬌。


可這一次他真的玩過火了。


今天公司上市, 他幻想過無數次一起站在高臺上相擁的場景。


甚至想過在這種時候向她求婚會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


可今天江羽臻萬人矚目的那一刻,顧聽川終於知道,他們從此真的形同陌路了。


她不會再回頭。


他曾經以為是這段感情的舵手, 可是漸漸地他偏了航。


他自以為永遠把控著一切。


可是事到如今才發現, 放不下的人是他自己。


他開始在晚上做噩夢, 夢到弄丟了江羽臻, 夢裡他會驚醒。


然後發現, 原來她早就走了。


他開始不敢回到那個屬於他們的房子,每一次踏進去就好像聽到曾經兩個人的歡聲笑語。


每一處都有從前的影子, 每一個影子都在告訴他,一切都完了。


顧聽川開始酗酒,隻有酒精的麻痺幫他抵御傷痛。


不知是第幾個晚上, 他在酒吧遇見了柳瑤。


說來也巧,就在我要點進主頁的那秒,這個叫【瑤瑤愛笑】的女孩發來私信:


「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柳瑤不是真心的。


因為他們太像了,從一無所有開始試圖抓住一切能向上攀爬的資源。


他們太像了。


所以當江羽臻給他聽了柳瑤的錄音後, 他絲毫不驚訝。


「您小看我了江總,混職場的 00 後有幾個戀愛腦?


「他為你做賬號,我就為他做, 做得更舔。


「他在你面前抬不起頭,我就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滿足他的自尊心。這樣我就有資源有錢,包括他承諾給我的股份。」


感情和交易赤裸裸攤在明面上。


其實有一部分的他覺得, 柳瑤比他要聰明。


她分得清愛和利益, 而他分不清。


顧聽川轉頭,遇見一個穿吊帶裙的妹妹。


「帥哥,一個人?」


女孩看向他價值不菲的表, 主動靠近。


這是三年前江羽臻給他買的表。


他垂眸,嘴角微勾:


「我給你講個故事。


「一個我六年扶她青雲志,她上岸先斬意中人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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