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綾羅滿枝》, 本章共4025字, 更新于: 2025-01-26 14:55:08

在我這裡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柳絮絮心有不甘,但又無可奈何。


最終,她沉了沉臉,敷衍地朝我行了個蹩腳的禮:「既然如此,那絮絮便不打擾賀小姐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我原以為這件事便也就到此為止了,直到第二日一早,沈乘意氣勢洶洶地敲開了賀府大門。


說是昨日柳絮絮從我這裡回去之後,一直心情欠佳,還止不住地落淚,差點傷了胎氣。


在他看來,應是我刻意刁難了柳絮絮,還惡意言語中傷於她。


「沈公子莫不是想多了,我雖確實和柳姑娘交談過幾句,但也是柳姑娘主動尋上門的。我說的也不過都是實話,莫說刁難中傷了,怕是連惡言惡語也算不上。」


他滿臉鄙夷厭惡,瞪著我道:


「從前我還以為你是個賢德大度之人,還對你心懷歉意,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若是絮絮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差池,我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皺了皺眉,隻覺得他腦子應該是真的壞了。


片刻,我揮揮手,對著看門的家丁道:「關門,他若是下次再來,直接趕走便是了。」


5


我與沈乘意的婚約,原是一個玩笑。


早年間,在沈伯父當上丞相前,沈家極為沒落,隻有一間破舊的茅草屋。


而賀家世代經商,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我爹同沈伯父自幼一起長大,他知曉沈伯父其人公正上進,還有滿腔才華,於是便不計回報的扶持沈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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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人際打點,下至柴米油鹽,隻要是錢能解決的,我爹從不吝嗇。


好在沈伯父也沒有辜負我爹的幫扶,一朝金榜題名,在朝中也是步步高升,直至坐上丞相之位。


所以為了報答我爹,沈伯父一早便許諾,若日後我娘生了個兒子,他便收為義子,一生庇佑,若是生了個女兒,那便與他沈家結為姻親,執掌沈家家業。


起初我爹娘隻當這是句玩笑話,直到我出生那日,沈伯父抬了整整九十九抬聘禮登門,從此便定下了這門婚事。


隻是誰也沒想到,這板上釘釘的姻緣,還能被人如此輕易地就拆散了。


沈乘意和柳絮絮天真地以為,沈伯父沈伯母早晚會接受他們的愛情。


卻不知,以賀家對沈家的恩情,沈伯父隻怕是寧願無子,也不願讓折辱我的人嫁進沈家大門。


然而眼下沈乘意還沉溺在柳絮絮的溫柔鄉裡,更是拎不清自己到底處境如何。


那日離開相府時,他隻歸還了身上的物件,在外應是還有些許存銀。


他不忍柳絮絮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受苦,便樣樣都安排得極好。


宅子是三進三出的,雖不如相府,但也算得上氣派。


床榻是紫檀的,頤養身心。


就連吃喝,都是按照從前丞相府的標準置辦的。


小月絮絮叨叨地跟我數著他這些天採買的東西,我淺淺一算,怎麼也有兩三千兩,比他這十幾年來為我採買禮物的錢還要多出數倍。


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落魄的少爺也比常人強。


隻是不知他那點積蓄還能撐多久。


6


再見到柳絮絮,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我在逛街時,正好撞見她從異珍閣出來。


此時她的膚色白皙透亮了許多,小腹也有了明顯的隆起。


看起來被沈乘意養得不錯。


見到我,她一改之前的怯懦,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賀小姐,許久不見。」


我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久,我們半月前才見過。」


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從沒與她見過。


想起上次沈乘意為她大鬧賀府,我皺了皺眉,默默同她拉開了距離,半點不想沾染麻煩。


柳絮絮明顯一愣,臉上的笑容也僵了片刻。


隨即才回過神來,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道:


「賀小姐也是來取首飾的嗎?相公說這異珍閣的雕工最好,特意讓我來制了一對玉佩呢。」


我眯了眯眸子,這才注意到她腰間系了一塊玉佩,上好的白玉被雕刻成了綻放的蓮花,晶瑩溫潤,栩栩如生。


當真是好大一朵白蓮。


然而我看這塊白玉卻是眼熟得緊,打量片刻才猛然想起,這塊玉牌,應是我當初送予沈乘意定情之物。


無他,隻因這般品相的白玉,隻怕除了賀家,便也尋不出第二塊了。


這塊白玉原本有巴掌大,是當初爹爹意外所得,原是打算上貢宮中的。


恰逢沈乘意離京求學,爹爹便將這塊白玉一分為二,制成了兩塊玉佩。


一塊給了我,一塊給了沈乘意,取了個珠聯璧合之意,權當是我送他的定情之物。


現如今,那本就已經被一分為二的玉佩,再度被分割成了兩塊,就這樣明晃晃地系在她的腰間。


柳絮絮興許是想惡心我一番。


我也確實被惡心到了,頂好的一塊玉,一分再分,竟是變成了這般小家子氣的模樣。


也罷,想來這塊玉應該是除了那些散碎銀兩外,沈乘意現下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了。


區區一塊玉佩而已,全當是打發叫花子了。


抬眸,望著柳絮絮藏著得意的雙眸,我漫不經心道:


「什麼首飾還要本小姐親自來取?這種活應是下人來做才是。」


7


仰仗著沈乘意昔日攢下的錢財,柳絮絮真真是過了一段揮金如土的日子。


隻可惜再高的金山也有挖空的一天,更何況沈乘意當慣了衣來伸手的世家公子,全然沒有自己賺錢的門路。


不過月餘的光景,便聽聞沈府的日子似拮據起來了,府裡有不少下人都被打發走了。


眼下沈乘意正四處奔走,想要謀個像樣的生計。


中秋燈會,京中熱鬧得緊,我同京兆府尹家的嫡女洛晚吟一起遊湖賞燈,聽著她一路同我講近來京中的趣事。


一如往常,沈乘意同柳絮絮的那點事,依舊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洛晚吟與我關系極好,退婚一事令她如今很是不滿沈乘意,每每聽到關於他和柳絮絮的事,都要義憤填膺地罵上半晌。


我品著茶,淺笑著耐心聽她罵,時不時還會遞上一杯茶讓她潤潤嗓。


直到一壺茶快要見底,她才終是泄完憤,偃旗息鼓了。


「要我說,這沈乘意真真是瞎了眼,那柳絮絮明明就半點不如你。」


一杯茶水下肚,洛晚吟長嘆了一口氣。


我笑著安慰道:「你也道他眼瞎,都說瞎貓碰上死耗子,我可不願意當那隻死耗子。」


洛晚吟嬌嗔地望了我一眼,面色稍有緩和:「也就是你大度,任憑他們興風作浪。」


我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倒不是我真有多大度,隻是我這身子,好歹也是嬌養起來的,金貴得很,若是為了些不值當的人受了氣,實在是虧得緊。


我正想著,洛晚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興致勃勃道:


「南枝,你可知,今日陛下新調任的翰林學士上任了。」


我點了點頭:「自然知道,聽聞陛下很是倚重這位新翰林,不僅給了他翰林官位,還賞了他千兩黃金,這般賞賜,在百官當中也算得是頭等了。」


洛晚吟忽而湊近我,壓低聲音繼續道:「那你可知道,這位新翰林,和沈家有些淵源。」


我?


斟茶的手頓了頓,我有些疑惑的望向洛晚吟。


洛晚吟挑眉一笑,杏眸中盈滿了幸災樂禍的光:


「新翰林名叫沈檀,聽說是沈家遠親,算起來應是沈乘意的堂哥。今日沈翰林剛一上任,沈乘意和他那個鄉野新婦便拎著賀禮上門了,說是想敘敘舊。」


說著,她略微一頓,才繼續道:


「卻不想沈乘意直接吃了個閉門羹,連翰林府的大門都沒能進,甚是狼狽。」


沈檀?


聽到這個名字,我不由得怔了怔神。


新翰林姓沈我是知道的,但卻從沒想過與沈家有關系,更沒想過會是沈檀。


說起來,不光是沈乘意,我與這沈檀,也是相識的。


沈檀確實沈家遠親,而且我與沈乘意年幼時,還曾與他相處過一段時日。


和沈伯父的際遇相似,沈檀的父親也曾過得窮困潦倒。


可不同的是,沈伯父還有我爹這個兄弟知己,沈檀的父親就遠沒有這麼幸運。


我六歲那年,南方大旱,糧食比金子還貴。


沈檀的爹娘雙雙餓死在了那場旱災中,唯有沈檀靠著一塊餅,撐了整整七日,等到了趕去賑災的沈伯父。


沈伯父不忍沈檀無依無靠,將他領回了京城養育,這一養就是三年。


三年間,沈檀一直勤於學業,不僅做得一手好文章,在治國之策上也頗有獨到見解,也算是個少年英才。


就連那時還隻是太子的陛下,也十分看重他。


直到我九歲那年,南方來了兩個人,接走了沈檀。


沈伯父說,那兩個人是沈檀的表叔,如今也算是發跡了,便將他接回去親自撫養了。


聽聞沈檀被接回去後依舊勤學,哪怕是在名人輩出的南方,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後來沈乘意外出求學,我也開始忙於接管打理賀家產業,日漸繁忙,便極少再聽聞與他有關的事了。


隻是沒想到,現如今,他又回到了京城,還成了新上任的翰林學士。


8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洛晚吟的話,她說沈檀讓沈乘意吃了個閉門羹,這著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畢竟沈伯父對沈檀有恩,沈乘意幼時與沈檀亦是親如手足兄弟。


按照沈檀的性子,哪怕知道沈乘意如今與相府不和,也斷然不會一點情面也不給沈乘意留。


還不待我想明白這其中緣由,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筆直寬闊的路上,一位穿著褴褸的老婦人橫躺在道路中間,還不時發出細微的呻吟聲,應該是有些身體不適。


見我掀開了馬車簾布,車夫連忙道:


「小姐,馬車剛駛到這裡,就見這老婦躺在路中,我們可沒碰上她。」


我擺擺手,沒有回應車夫,隻細細觀察了一下不遠處的老婦。


這老婦看起來面黃肌瘦,雙唇幹裂,氣若遊絲,但身上卻不見傷口,所以應該不是受傷,而是餓壞了。


自皇帝表哥登基以來,京中時常會開設粥棚接濟貧苦百姓。


縱使是街邊乞丐,也能隔三岔五喝上一碗白粥。


若我沒猜錯,這老婦應該不是京中百姓,多半是路上花光了盤纏,餓了許久,才會暈倒在路中央的。


一旁的車夫沉著臉,眼神有些無措,一時也不知到底該怎麼辦,畢竟這暈倒訛人的事,他也沒少聽說。


我收回目光,對著車夫吩咐:「去將這老人家扶到一旁吧,她應該是餓了,再給她買點吃的。」


車夫點點頭,隨即將馬車停靠到路旁,按照我的安排去安頓老婦了。


直到一碗溫熱的白粥下肚,老婦才漸漸有了力氣。


她滿懷感激地看著車夫,枯瘦的手指緊緊拉住車夫的衣袖,想要道謝。


但車夫卻指了指馬車,老婦人回過頭,這才看到了站在馬車旁的我。


遙遙相望,老婦人揚起一抹笑,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微微頷首,不做言語。


安頓好老婦,車夫回到馬車上,蹙眉道:


「這老人家也是個可憐人,說是兒媳與人私奔了,她和兒子一起來京城找兒媳,結果半路遇上賊匪,不僅被劫了盤纏,還和兒子走失了。」


「那便幫她找個落腳處吧,再領她去一趟京兆府,讓洛叔叔看看能不能幫她尋下走失的兒子。」


放下馬車簾布,我淡淡說著。


卻在簾布徹底落下的一瞬間,恍然瞥見不遠處的街角,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一晃而過。


沈檀?


這身影,與我記憶中的他,倒是極為相似。


9


沈乘意的日子終究是愈發難熬了,府中的下人打發了一個又一個。


起初還能靠著縮減開銷維持,後來竟是到了需要變賣財物的地步。


且不說柳絮絮這段時日以來的揮霍無度,就光說關系打點,便已經花銷甚多。


為了能夠謀得一個體面生計,沈乘意沒少去拜訪京中權貴。


但凡登門拜訪,就必是要送禮打點,否則別人憑何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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