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尷尬地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試探道:「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
「蘇柔,」傅沉直接打斷,「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離婚,韓嶽知道後再來糾纏,你打算怎麼處理?」
「啊?」我愣了一下。
說實話,韓嶽的出現太過突然,我根本沒來得及細想。
對他的排斥與抵制,卻是刻進了骨血。
我隻是憑著本能地拒絕與閃躲。
卻沒有想過後果。
「我會處理好的。」短暫的失神後,我朝傅沉投去一個堅定的眼神。
自己早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沒有經過社會毒打的窮學生了。
三年足夠讓一個人學會勇敢了。
看著我堅毅的表情,傅沉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就沒想過,另一種可能?」他的聲音有些無奈,又隱隱有一絲寵溺。
「什麼……可能?」我有些結巴,不是很懂傅沉的意思。
「不離婚的可能啊。」傅沉說完,又嘆了一聲氣。
這回,我是聽懂了。
但我大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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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
當初明明說好半年後離婚,雖然拖了三年才提上議程,但這三年裡。
我們之間的聯系幾乎為零。
這段時間,我們雙方也一直在為早日離成婚共同努力著。
怎麼能說不離就不離了呢!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傅沉眼神閃躲了片刻,繼而站起身道:「婚姻是神聖的,我們不該這麼草率地對待她。」
咦?怎麼話題轉得這麼生硬。
他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接著道:「知道現在有離婚冷靜期了嗎?」
「知,道。」我大腦有點卡頓,不太懂他的話裡的中心思想。
「你看國家都在勸我們要冷靜,我們得愛國。」
怎麼又和愛國扯上關系了!
「所以,現在離婚約等於不愛國?」我震驚地看著他。
傅沉臉有點紅,但還是很堅定地點點頭。
我站起身,將茶幾上的檸檬水拿起來,倒進了廚房的水槽裡。
傅沉跟了過來。
我一言不發地洗著杯子。
心裡卻大罵自己是愚蠢至極,其實早該在他第一次拖延離婚時間,就該想到的。
身邊的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離婚的誠意。
不然,哪有人忙成這樣的。
世界那麼多有錢人,遠的不說,就拿韓嶽他爸來說。
結了離,離了結。
前前後後經歷了七次,也沒說時間不夠用啊。
他一個開豐田的小老板,總不能比韓嶽他爸還忙吧。
他是沒時間離婚,但辦卡挺積極啊。
洗完杯子,我又重新擦了一遍料理臺。
傅沉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待我默默做好這一切,他才從我手中搶過抹布,問:「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當初說好的……」
他出聲打斷,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
「那我們處處看?」
「啊?」我吃驚。
傅沉嘆氣:「既然你沒有喜歡的人,那不如嘗試喜歡我看看?」
「為……什麼?」
「我們是夫妻,」傅沉看著我,眸色認真地說:「本就應該要相互喜歡,不是嗎?」
聽著有道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就一個月,如果你還是堅持離婚,我讓林助理將離婚排進日程裡。」
「……」
24
傅沉走後,我躺在床上。
一宿未眠,翻來覆去地想,傅沉說的相互喜歡是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我嗎?
可,誰會喜歡一個人,三年不聯系的!
而且,這一次如果不是我主動聯系他離婚,他應該忙得根本想不起來我是誰吧!
第二天,我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上班了。
同事小卓見到我神秘兮兮地說:「柔柔,我今天撞見傳說中的大老板了!」
「超帥的!」她興奮得臉都紅了。
這是有多帥,能把小姑娘激動成這樣。
突然,傅沉那張絕色帥臉映入腦海。
我笑著搖搖頭,心想再帥還能比傅沉帥?
必須不能。
「我和你說,所有男明星加起來,都沒大老板一半的帥氣。」小卓繼續著帥得分享。
「蘇柔,你來一下。」
宋總監的出現,打斷了這場談話。
小卓縮著腦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我則放下手中的活去了總監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我就傻掉了。
「你,你怎麼在這兒?」剛問完我就後悔了。
因為我聯想到小卓的話,瞬間想明白了。
公司的大老板很有可能就是傅沉!
傅沉微笑著朝我伸了一下手,「蘇柔,很高興你能重新認識我。」
「……」我感覺自己並不怎麼高興。
25
員工餐廳。
我和傅沉面對面坐著。
「三年前,我覺得這家公司挺有潛力,就投資了。」傅沉輕描淡寫地解釋著。
我表情平靜,內心復雜。
三年前,我剛入職沒多久,人事突然約談了我。
大致的意思是,公司撐不下去了,要裁員。
第二天,我來公司籤賠償協議,人事又突然說不裁員了。
說有個大老板給公司投了 5 個億,她覺得公司還能苟一段時間。
這一苟就苟了三年。
三年裡,神秘投資人通過追加資金,慢慢變成了公司實際控股人。
神秘投資人也就變成了大家口中的大老板。
現在這個大老板,突然成了我名義上的老公。
說出去,誰敢信?
而且,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就沒什麼想問的嗎?」傅沉神情自若,笑容淡定。
「是因為我嗎?」我有些猶豫地問。
「是。」
他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為,為什麼?」我不敢相信地倒吸了口氣。
「因為那時候的你敏感、抑鬱、自我厭惡,我不想看到你為了一份工作,重新縮回自己的龜殼裡。」
傅沉的聲音很有力,眸光裡透著我不敢直視的情感。
我心慌得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
時光仿佛再次回到了三年前。
那段至暗的時光裡,傅沉其實是支撐我活下去唯一的光。
隻是,那道光後來離開了。
我隻能逼著自己學會在黑暗中繼續摸索前進。
現在,那道光回來了,他說,他從未離開,與我同行。
我用顫抖的指尖,捋了捋我額前的碎發。
深吸了口氣道:「傅沉。」
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嗯。」他輕聲應著,目光沉沉看著我。
我淡定地回視著他的目光,說:「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我知道。」
傅沉沉默。
許久之後,他才幾乎哽咽地說:「我的女孩,終於長大了。」
26
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他卻不經意地別過了頭。
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下午公司給我放了假。
傅淮問我要不要去看看奶奶。
我沒拒絕。
傅沉奶奶的墓地,其實我每年清明都會去拜祭。
她人生最後的那段時光裡,她將所有的愛與溫暖都給了我。
那是父母離世後,第一次有人無條件地愛我包容我。
沒有摻雜半點利益算計。
看完奶奶,傅沉接了個電話,便離開了。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第一次相信,與他離婚,他能分給我的錢,遠遠不止五百萬。
回到家,我癱坐在沙發上,忍不住又一次搜了一遍傅沉的名字。
依然一無所獲。
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27
自從傅沉以大老板身份在公司現身後,公司就給他準備了一間辦公室。
雖然他不常來辦公。
但偶爾也會過來視察工作,每次來都會將我叫進辦公室培養感情。
他這麼不避嫌,緋聞自然滿天飛。
有說我是他的地下情人。
也有說,我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妹。
更離譜地,說我是他安排在公司的眼線,為了監督大家好好工作。
眼看再傳下去,都能拍一部《無間道》了。
我終於提出了抗議:「你能不能低調點?」
「追老婆,怎麼能低調。」傅沉皺眉,很不認同。
我實在無語。
他追老婆的方式就是把我叫進辦公室匯報工作麼?
「公司都有闲話了。」我小聲地抗議著。
再這麼傳下去,我都要沒臉繼續留在公司了。
「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我們是夫妻。」傅沉說。
我氣惱地瞪著他。
「你要是臉皮薄,我可以替你說。」
「別!」我連忙阻止。
我和他雖說領了證,但我還沒有想好,一個月後要不是要和他繼續這段婚約。
萬一,到時候離了,大家不是更得議論了嗎?
傅沉靜靜地看了我幾秒,問:「你很討厭我嗎?」
我搖搖頭,有些不解他為何要這樣問。
「既然不討厭,為什麼不試著和我更進一步呢?」他走過來,嘆了口氣。
「我……」我本能地退後了一步。
抬眸看著傅沉那張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臉。
猶豫了半晌,問:「那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傅沉語氣堅定。
「喜歡我什麼?」雖然這段時間,我已經隱隱感覺到他對我的感情不一般。
但他真的當著我的面承認了,我卻不敢相信。
「全部。」他雙手按在我的肩上,幽黑的眸子落在我的臉上。
我感覺呼吸都要停頓了。
他的眼神帶著令人心驚的炙熱,毫不掩飾地釋放著濃烈的熱情。
我瞬間忘記了所有的反抗。
直至他的雙手下滑至我的腰間,將我狠狠地困在懷裡。
我的耳朵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那如巖漿噴發般的心跳聲清晰而激烈。
我緊張的情緒卻奇跡般地冷靜下來。
他沒有騙我。
他喜歡著我,此刻突然相信了。
喜歡的心跳不會說謊。
28
從傅沉的辦公室出來。
已臨近下班。
同事們神色各異地看著我。
我強裝鎮定地在辦公桌前坐下,雙腿卻有些發軟。
小卓八卦兮兮地湊過來道:「柔柔,前臺有個帥哥等你哦。」
帥哥?
我莫名一慌,瞬間聯想到了韓嶽。
他不會是還沒死心吧!
我猶豫著要不要出去見一見。
傅沉卻先一步走了出來。
我急忙跟過去。
到了前臺,我一看來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是韓嶽,是於浩。
「沉哥,你怎麼在這兒?」於浩驚訝地看著傅沉。
傅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他嚇得縮了縮頭,不敢再開口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和傅沉一眼。
壓下心中的疑惑,問:「小浩,有事嗎?」
於浩是我小學班主任林老師的孩子,比我小三歲。
9 歲那年,我爸媽因為一場事故離世,大伯和大伯母成了我的法定監護人。
小學一畢業,大伯母就聯系了當地的一家黑工廠,讓我賺錢補貼家裡。
是林老師找到了我,她帶著我去了大伯家,將我從那種窒息的環境解救出來。
幫我重新聯系了學校,並組織學校師生為我捐款,解決了我的吃住問題。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年林老師沒有找到我。
現在的蘇柔應該會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等待著慢慢腐爛吧。
這些年,我和很多人斷了聯系,但每當逢年過節,林老師總是會打電話讓我去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