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清晰的大圖,連馬賽克都不打。
我和元祎在車裡熱吻,我和元祎低調現身醫院,我和元祎親密出入公寓……
事情發展到這份上,已經捂不住了。
我坦誠承認:「我和他結婚了。」
「……」老板深吸一口氣,「這樣吧,你來當老板,我不幹了。」
溫婕倚在門口,笑道:「喲,大清早火氣這麼大。」
老板冷哼一聲:「元祎涼了,公司也得涼。我能有什麼火氣,下個月準備喝西北風了。」
溫婕走進來,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扭頭對老板說:「喬奪你知道吧。」
「怎麼?溫婉手下那個?」
「是喬家公子,」溫婕兩手撐在辦公桌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喬家出過幾個導演,幾個制片人,不用我說了吧?影視行業數一數二的龍頭,肥得很。」
老板突然兩眼放光:「溫婉,加把勁!還有希望。」
溫婕玩弄著發絲:「喲,可不巧,喬奪是我的未婚夫,他得換我來帶。」
老板滿面春風:「那就給你帶,隻要把咱們公司盤活,讓我出去刷盤子都行。」
「姐,你的意思呢?」
「我沒意見。」
走出辦公室,溫婕叫住我:「溫婉,放著喬奪不要,元祎一個孤兒,能帶給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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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來講,人是個趨利避害的生物,和元祎結婚,是我做過的最荒唐的決定。
我爸也隻是口頭答應,結婚會獲得他一部分股份繼承,因為一份空頭支票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確實不太明智。
可到底為什麼呢?
「娛樂圈顏值天花板,年輕體力好。」
溫婕眼神飄忽不定:「沒了?」
「沒了。」
溫婕笑了:「你可不像是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的人。以你的性格,會不遺餘力榨幹他的價值,再輕飄飄丟掉。想想這些年,被你丟掉的人還少嗎?」
我微微一笑:「看不慣,那你去撿啊。」
一轉頭,元祎站在遠處,一字不落全聽耳朵裡。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和他在一起久了,不用仔細觀察,也能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
小狼崽子又不開心了。
他無趣地扯扯嘴角:「記者招待會要開始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瞪了得逞的溫婕一眼,緊隨其後。
記者發布會上,我欲言又止,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解釋。
當被問到我們喜歡對方哪裡時,元祎目光溫和地看向鏡頭:「她善良,對我很好,從來不發脾氣,黏人。」
說得真棒,可惜這些特質我通通沒有。
我不善良,做慈善也從不走心,不愛黏人,也喜歡發脾氣。
鏡頭對向我:「請問您喜歡元祎什麼?」
我剛要開口,元祎橫插一嘴:「她喜歡我年輕帥氣。」
然後慢悠悠補充一句:「溫婉姐姐的快樂,你們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現場的笑聲幾乎掀翻了房頂。
我臉紅成了蝦米,草草敷衍幾句,結束採訪。
Kevin 樂瘋了:「效果不錯,撒糖了撒糖了,我這就擬詞條,趁機讓元祎再火一把。」
休息室裡,元祎依舊對我愛答不理的。
我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睛,輕輕喊了聲疼。
元祎幾乎立刻看過來。
小混蛋,還裝!
我對著他,踢掉高跟鞋,可憐巴巴的:「腳破了。」
元祎的耳根肉眼可見地紅了,他表情陰沉,一把將我拖過去:「溫婉,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剛才的小動作。鞋後跟我特地磨軟了,你非得往凳子腿上蹭什麼!皮破了你不嫌疼?」
「疼啊……」我抱著他,「不疼你怎麼跟我說話。」
啪!
元祎輕輕扇在我後腰:「以後不許發瘋!這個毛病得改!」
臉上熱度滾滾,我扭住他的耳朵,捏弄著。
「你要孩子嗎?」
元祎呼吸一滯,滿眼難以置信:「難道……有了?」
我得意地勾起嘴角:「喊姐姐,滿意了給你生孩子。」
「溫婉!」元祎滿眼喜悅被氣急敗壞取代,泄憤般咬住我,「你個瘋子!」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的。」我認真地摸了摸元祎頭頂,揉亂發絲,直到亂成一個鳥窩,「我想給你安全感。」
元祎抖落我的手,幹巴巴道:「不需要。」
官宣之後,我和元祎的婚訊爆了。
在 Kevin 的指揮下,評論區形勢大好,加之新劇上線,元祎人氣仍然居高不下。
事業上,溫婕暫居上風,喬奪像一匹黑馬,殺出重圍,人氣急劇飆升。我以為我會上火,可聽見消息後,內心意外地平靜。
我休了婚假。
如今元祎就喜歡聽我告白,每天都要我換著花樣說。
遇到不喜歡的,也要說出來。
現在他清楚地知道,我不喜歡養花,但能接受可愛帶毛的小動物,於是在某天傍晚,帶回一隻小奶貓。
小東西軟糯雪白,像一團雪球在我懷裡打滾,我詫異地瞪大了眼,心裡軟成一攤水。
「喜歡嗎?」元祎用指尖逗弄小貓咪,看它在我懷裡撒歡。
我仰頭,踮腳吻住元祎:「喜歡。」
小貓咪叫丸子,活潑可愛,元祎對我的稱呼,也從直呼大名變成了丸子他媽,還要我喊他丸子他爸。
元祎那天用小毛毯把我和丸子包進去,眼神繾綣溫柔:「婉婉,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一愣,感覺真的好了很多,情緒穩定,對元祎的愛,與日俱增。
「我們把媽媽接回來吧。」元祎輕吻我的發,「房子很大,我希望裡面住滿家人。」
「好。」
有了丸子後,我媽常常念叨回來。她給丸子做了不少小衣服。
「婉婉,在我房間門上安個小洞吧,它晚上跟我睡。」
我揉揉丸子調皮搗蛋的腦袋,把它舉到視頻前:「快,跟姥姥打招呼。」
我媽笑了,眼神逐漸恢復了當初的明亮有神。
我難得闲下來,元祎不在家的時候,就給媽媽打電話,報菜名一樣,把小時候喜歡吃的全說了一遍。
她笑著答應,說要一樣一樣給我做。
準備去接我媽的前一天,元祎不在家,我正蹲在地上給丸子擦爪子,電話突然響了。
丸子一掙扎,手壓在鋼梳上,扎破了手,我一邊包扎,一邊接起電話。
「溫小姐,您母親現在正在搶救,希望您來一趟醫院。」
我愣了一秒,東西掉在地上,突然抓起鑰匙往外跑,此時正值下班高峰,市中心堵得水泄不通,從這裡去醫院需要幾個小時。
遠山別墅距離醫院最近。
我攥著手機,一邊開車門,一邊給我爸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一連幾個都是。
我抹了把臉,扭頭往外跑。
在車庫拐角,正巧撞上回來的元祎。
元祎看我臉色慘白,一把抱住我:「怎麼了?」
「元祎,去醫院……去醫院!」
元祎神色巨變,拉著我折回地下車庫,遞給我一隻頭盔,長腿一伸,跨上摩託:「上來。」
我飛快地爬到後座上,抱緊他,一聲巨大的轟鳴,元祎帶著我衝出小區。
天氣已經變涼,醫院前面的林蔭道上落滿金黃色的樹葉。前幾天剛下過雨,湿漉漉的落葉蓋了一層又一層。
重症樓前空空蕩蕩,我衝進去,腳步在走廊間來回回蕩。
護工等在外面,見我來,像是終於看見了主心骨。
「溫小姐!」
「人呢!」
我在門口被醫生攔住。
「我們初步判斷,宋漳女士是因情緒起伏而引起的腦出血,要有心理準備。」
我臉上毫無血色,心緊緊揪起:「還……救得活嗎?」
醫生嘆了口氣:「我們盡力。」
我鼻頭一酸,淚如雨下。
元祎停下車趕來時,我早已籤完病危通知書,呆坐在搶救室門口,來的時候太著急,腳崴了,手肘也破了,血沾得衣服上到處都是。
「溫婉……」他蹲在我面前,輕聲喊我。
我愣愣地看著元祎,淚珠啪嗒滴在手背,我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抱住他小聲嗚咽。
元祎抱緊我,輕輕安撫後背:「沒事,有我,別害怕。」
醫院的長凳很冷,元祎的懷抱卻是暖的。
在難熬的半小時裡,元祎抱著我,一句接一句安慰,不知疲倦。
後來,隔著一道玻璃門,我看見媽媽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
醫生嘆了口氣:「病人出血量很大,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了,看一眼少一眼。」
也就是,沒救了。
那邊醫生跟元祎交代探視時間以及注意事項,我則趴在玻璃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媽媽。
她閉著眼,神態安詳,滿身的管子卻讓她毫無體面。
我顫抖著,重新摁下電話號碼,這次通了。
「喂?婉婉呀?」
溫婕媽媽接了電話。
我咬著唇,深吸一口氣,眼淚滾下來:「阿姨,能不能讓我爸接個電話。」
溫婕媽媽語氣柔和:「哎呀,你爸爸他在忙,有急事你可以先和我說。」
「我媽病了。」
「好,我去找他。」那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半晌,溫婕媽媽重新回來,「不好意思啊,婉婉,你爸爸可能在開視頻會議,聽不見。」
我攥緊衣服,放軟語氣:「阿姨,求你進去跟我爸說一聲,我媽她快不行了。」
溫婕媽媽沉默了半天,幽幽地開口:「婉婉,我一個外人,不方便管你們家的事。我得知分寸。」
我語無倫次:「阿姨,對不起,我跟您道歉,求求您了……求您……」
說完,那頭突然響起我爸的聲音:「朝華,我襯衣呢?」
電話瞬間掛斷,耳邊是嘟嘟重復的忙音,與此同時,牆玻璃內,監護儀上跳動的線驟然拉平,一群穿白衣服的人一擁而上,媽媽的臉看不見了。
我瞪大了眼,呆呆地看著裡面開始給她按壓搶救。
當啷。
手機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冰冷的儀器聲,進進出出的腳步聲,我猛然回神,劇烈掙扎,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媽媽!」
元祎衝過來抱住我,阻隔住視線:「婉婉……」接著半拖半拽把我抱回走廊,不顧我的抓撓,死死禁錮住我。
我痛苦地攥緊元祎的衣服,靠在他肩頭大口喘氣,瀕臨窒息。
「元祎——」
元祎捧住我的臉:「婉婉,我在,我在呢。」